第7章战败被杀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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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克拉苏Crassus

115B.C.—53B.C.，罗马将领，内战追随苏拉，巧取豪夺成为帝国首富，能与庞培和恺撒分庭抗礼，最后远征帕提亚战败被杀。

马可斯·克拉苏（Marcus Crassus）的父亲曾经出任过监察官，获得举行一次凯旋式的荣誉。他和两位兄长挤在很小的房间里面长大，他们结婚都是父亲在世的时候，大家在同一个桌子上用餐，处于这种状况下不可能讲究饮食的精美和生活的舒适。等到他的一位兄长去世，他娶寡嫂为妻并且抚养留下的子女；一个人在罗马为了表示对女性的尊敬，没有任何方式比这个更合于传统。虽然在很多年以后，他涉嫌与灶神处女黎西妮娅（Licinia）犯下亵渎神圣的恋情；有位名叫普洛蒂努斯（Plotinus）的市民出面指控黎西妮娅，审判结果受到无罪的宣告。好像女祭司在市郊有一处非常优美的产业，克拉苏很想用低价买到手，所以才经常对她大献殷勤，被人认为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丑闻，据说还是他的贪婪使他免于定罪的处分，他在获得产业以后就不再理会那位女士。

民众只要提到克拉苏，出于习惯说他那唯一的恶行即贪婪，掩盖很多美德使之暗淡无光，如此败坏的特性在他的生命中具备主宰的力量，其他的欲望和嗜好对比起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他的贪婪最明显的证据是他拥有庞大的家产，不择手段敛财自肥。虽然开始的时候他有300泰伦的家产，等到他参加政治活动，曾经将十分之一的财富奉献给赫拉克勒斯，举行盛大的宴会招待民众，发给每位市民三个月的粮食，即使这些方面的花费非常巨大，在他进行帕提亚的远征行动之前，经过计算，他的全部财产总值7100泰伦【87】。大部分都是不义之财，来自罗马大火和巧取豪夺，也就是说公众的灾难使他获得巨大的利益，所述都是实情难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苏拉夺取罗马以后，处决很多反对派的人士，他们的产业都遭到充公和拍卖，将如此众多的财富称之为掠夺物和战利品，他尽可能将当时知名之士拉下水去，与他一起犯下神人共愤的罪行，其中以克拉苏最为卖力，对于接受和买下这些产业，从来不会拒绝【88】。

克拉苏见到城市经常发生的现象，就是火灾频仍和房屋倒塌，原因在于建筑物的高度和位置的过分紧密【89】，他手下的奴隶有很多人是营造商和建筑师，他获得这方面的人才数量有500名之多，开始着手买下在火灾中遭到损毁的房屋，还有那些靠近火场的建筑物，认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危险，所以物主愿意贱价脱手甚至奉送，因此罗马绝大部分的建地逐渐落到他的手中。虽然他的手下有很多工匠，没有要他们为自己盖一间房屋用来居住，他经常说一个人要是喜爱高楼大厦，根本不需要敌人在后面推一把，很快就会自动落入物欲的深渊之中。

虽然他有几处银矿，很多值钱的土地以及无数在上面耕种的劳工，所有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奴隶，他拥有大量各行各业的人员，像是优秀的教师、誊录、银匠、管家和侍者，他非常重视他们的专业训练，不仅因材施教经常自己给他们上课，认为主子的首要职责是用心照料所有奴仆，成为家庭的生财工具。关于这方面他始终奉行不渝，经常挂在口中一句话：要想奴仆将事情做好，在于主子的指挥和管理。就一个生性悭吝的人而言，除了搞钱其余都是毫无趣味的琐事，于是将敛财置产当做为人处世的最高原则。

克拉苏认为没有一个人拥有足够的财富，可以靠着自己的经费来维持一支军队，这种看法倒是没有什么错误。如同阿契达穆斯（Archidamus）【90】所说那样，战争永难餍足极其巨大的胃口，再多财富也不敷运用。从这方面来看，马略的观点与克拉苏大不相同，他分配每位士兵14亩的土地，听到有人想得到更多，于是他说道：“有贪婪念头的人真是天理不容，每个罗马人都知道，即使土地的面积还要少一点，都可以维持小康之家的生活。”

克拉苏对于外乡人讲究待客之道，来者不拒给予妥当的安排，他借钱给朋友不要利息，到时候会提出的要求，会让人产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感觉，他的善意会给人带来比支付利息更重的负担。他宴请的宾客大多是一般平民，大家在一起毫无拘束，家常的菜肴和友善的气氛比起奢侈的排场和豪华的饮宴，给人带来更大的欢乐和喜悦。

他的研习重点是讲演术，运用这门学问在法庭帮助很多人士，他靠着勤学苦练能够胜过那些天生禀赋优异的演说家，成为罗马最具影响力的辩护律师。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讼事，要是没有充分的准备就不会出庭，不仅如此，有几个遭到庞培、恺撒和西塞罗拒绝的案件，他竟敢接手办理能够有始有终，特别是他为了获得人民的爱戴更是如此，大家把他视为一个做事勤勉和缜密细心的人，随时准备为市民同胞伸出援手。除此以外，民众为他那殷勤和谦逊的致意和问候，感到窝心不已，哪怕遇到出身贫贱和家世清寒的市民，他在答礼的时候都会叫出对方的名字。

克拉苏曾经广泛阅读各种历史书籍，对于亚里斯多德的哲学有深入的研究，有位名叫亚历山大【91】的学者传授他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在与他多次的交谈中，证明克拉苏有浑厚的天性和克己的修养。我们不能说这位哲学家进入克拉苏的家中提供服务，是否会变得更为穷困，然而亚历山大是唯一陪着克拉苏到国外旅行的朋友，通常都会从他手里接过一件斗篷来御寒，等到他返国以后还会要求亚历山大归还借用的东西。我们对亚历山大的安贫乐道极其钦佩，即使他所主张的哲学对于贫穷并没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92】。我们在后面还要提到克拉苏有关这方面的事迹。

秦纳和马略的党派现在占到优势【93】，很快让大家知道他们回师罗马，并没有为全民谋福祉，所作所为是要消灭和摧毁贵族的力量。他们其中有部分人士遭到逮捕和处死，包括克拉苏的父亲和哥哥在内，他自己那时还很年轻能够逃过一劫，知道暴君绝不会放过，一定会派人前来取他的性命，立即带着3位朋友和10名奴隶，尽最大速度赶到西班牙，认为他的父亲曾经以卸任法务官的身份在该地出任总督，可以获得很多友人提供安全和庇护。他发现人民都陷入惊愕之中，大家对马略的残酷感到无比的恐惧，好像已经率领大军来到此地。

克拉苏不敢让任何人发觉他的踪迹，就在海边一个很大的洞穴里面藏身，这个地方属于维比乌斯·帕西阿努斯（Vibius Pacianus）治下，于是克拉苏派一个奴隶去通知他，这时他们开始缺乏粮食。帕西阿努斯很高兴克拉苏能够安全逃脱，查问跟随他前来的人数和状况，以及现在停留的地点。虽然帕西阿努斯自己没有去会见克拉苏，立刻派出一位管家负责供应每天所需的食物，要他送到藏身之处附近一块岩石，留在那里让他们自己去拿取，同时特别交代不要让人注意或是引起怀疑。帕西阿努斯告诉管家，要是这件事办得妥当，以后就会释放他让他成为自由人，如果他疏忽惊动官府，就会将他杀死灭口。

山洞的位置离海不远，从外面看来很小一点都不起眼，开口在悬岩上方，等到进去以后，发现像一个屋顶向着里面延伸，形成很多连接起来的大厅，不但可以获得充足的饮水而且非常明亮，一道清澈而可口的泉水从绝壁的底部流过，出现很多自然形成的缝隙，只要是白天就有光线射入，空气从厚实的岩层中间渗入变得非常纯净，水滴和湿气都被流泉带走，使得洞内保持干燥和温暖。

克拉苏留在这里的时候，都由管家供应需要的东西，虽然他们知道他来的时间很远看到他的身影，从未让来人见到克拉苏或是其他人员。送来的食物不仅分量十足而且极其可口；帕西阿努斯决定要用难以想像的善意来款待他们，考虑到他是年轻人，认为需要满足本能的情欲，比起坚实友谊更能解除单调的禁闭所带来的烦恼。有一次就将两个女奴送过去，他把要去的地点告诉她们，吩咐她们可以大胆前往。等到克拉苏和他的朋友看到她们以后，害怕藏身之地已经泄漏出去，就开始盘问她们是何许人以及她们来此的目的。两位女奴遵照教导的话回答，说她们前来伺候藏身在岩洞里的主人。克拉苏知道这是帕西阿努斯一番好意，要让他们的生活能获得乐趣，就将她们留下来跟大家在一起，有时要她们将需要通知帕西阿努斯，或者由他那里获得一些消息。菲尼斯提拉（Fenestella）【94】说是后来见过其中一位女奴，年龄已经很大，谈起往事表现出兴高采烈的神情。

克拉苏隐身匿迹达8个月之久，最后传来秦纳去世的信息，他马上公开露面，很多人聚集在他的身旁，开始招兵买马选出2500人组成一支队伍，接着前去访问很多城市。有些史家说他曾经洗劫马拉卡（Malaca）【95】，他一直否认这件事，如果有人提到他会立即驳斥。后来他征召一些船只，渡海前往阿非利加参加梅提拉斯·庇乌斯（Metellus Pius）【96】的阵营，这位现任官员的名气很大，已经编成一支实力相当强大的军队。可能是他与梅提拉斯的意见不合，只在他那里停留很短一段期间，就去投效苏拉，在各方面都受到器重。

等到苏拉决定回师意大利，要使身边的年轻人都能派上用场，发挥他们的才华，亲自分配工作，从不同的岗位展开进军的行动。克拉苏负责前去征募马西人（Marsians）【97】，这时他因为要通过敌人控制的区域，要求派给他一支卫队，苏拉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父亲、你的兄长、朋友，和你的亲戚，惨遭谋杀死于非命，我正要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你竟然敢向我要一支用来保护自己的卫队。”

克拉苏受到这番话的刺激，立即出发，大胆穿过敌人的地区，征召实力强大的部队，整个战争期间表现出热烈的情绪和英勇的行动。根据大家的说法，处于群雄竞起的时代和局面，为了争取荣誉和名声，他和庞培开始竞争成为针锋相对的敌手。庞培除了年纪更轻，还有其他不利的条件，因为罗马的市民极其痛恨他的父亲，然而在战争之中他的作为大放异彩，受到苏拉的器重，就在他前来晋见的时候，苏拉站起脱帽相迎，特殊的礼遇就是对年龄较长或位阶相等的人士也很少见到，有时还会用“凯旋将军”的称号向庞培致敬。

这样一来使得克拉苏深受刺激而且大为光火，其实他没有理由可以获得优容的待遇，不仅缺乏庞培在军旅方面的经验和本事，何况他还有两种天生的恶习，就是卑鄙的伎俩和贪财的欲念，使得他在作战行动获得的成就为之失色不少。他攻下翁布里亚（Umbria）【98】一个名叫图德夏（Tudertia）的市镇，据说他侵占大部分的战利品，怨声载道甚至传入苏拉的耳中。罗马最后那场重要的会战，苏拉面临极其恶劣的局势，有几个营的部队放弃守备的阵地，他的战线已经遭敌突破。克拉苏在右翼获得胜利【99】，亲自指挥部队整夜追击敌军，同时派员前去向苏拉报告大捷的信息，要求拨发粮食给他的士兵。

等到整肃和籍没雷厉风行的时期，他用很低廉的价格，甚至不花一文钱获得大量充公的产业，同时不断提出赏赐的请求，使得个人的声望大跌。不仅如此，他们说他为了图利自己，没有获得苏拉的同意，就将一个布鲁提姆人（Bruttian）列入“公敌宣告”的名单，等到苏拉发现以后，对于他涉入任何公家的事务都抱着难以信任的态度。要说用讨好的言辞使人上当受骗，没有人比克拉苏更为精明；但是也没有人比他更易受到奉承的摆布。虽然他是全世界最为贪财好货之人，要是他发现有人向他看齐，立即面露不豫之色而且大声指责。

克拉苏看到庞培在各方面都大获成功，心中极其恼怒；特别是还没有进入元老院，就得到举行凯旋式的荣誉，民众将他的名字冠上玛格努斯（Magnus）或大将的称号。有人向他说到庞培大将正要进来，克拉苏笑着问道：“他能有多‘大’？”

知道自己在战场的功勋无法与庞培相比，他离开军队从事文职工作，靠着施惠推恩、诉讼辩护、借贷金钱、助选拉票为人谋得一官半职，如同庞培从事多次著名的远征行动一样，逐渐获得高官厚爵和显赫权势。在这两个敌手当中产生一种奇特的现象，只要庞培离开罗马身处异国，由于战争的功勋和建树，他在首都的名声和势力如日中天【100】；等到他班师返国以后，就不如克拉苏那样一帆风顺，起因在于他自负和傲慢的处世方式，对民众摆出避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很少出现在罗马广场和市民大会，只愿对少数几个人施以援手，他认为无需广结善缘，已经有强大的势力足以解决本身的问题。克拉苏则不然，凡有需要的人他都愿意给予资助，他的善门大开很容易与人来往交际，全心全力献身于公众的事务，对人彬彬有礼而且言行轻松自如，比起庞培的拘泥于礼仪真是有天渊之别。

要是提起声势显赫的职位、口若悬河的辩才以及引人注目的容貌，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不分轩轾，双方的竞争没有使得克拉苏对于庞培，到达引起敌视或产生恶意的程度，虽然他看到庞培和恺撒的声势已经凌驾于他之上，使得他感到不胜烦恼，然而他的嫉妒并没混合仇恨和怨怼，恺撒在亚洲被海盗抓住成为人质【101】，曾经大叫道：“啊！克拉苏！你听到我被掳的消息不知该有多么高兴！”后来双方的共事建立友谊关系，等到要前往西班牙以卸任法务官的头衔出任总督，没有足够的金钱用以摆平债务，债权人出面阻止他成行并且扣押他的行李，克拉苏出面支持将他救出困境，为他的830泰伦欠款提出担保。

一般而论，罗马后来区分为三个巨大的势力集团，他们的首领分别是庞培、恺撒和克拉苏（小加图的名声大于他的势力，受到大家的推崇只是没有人愿意追随），庞培的派系保守倾向无为而治，积极进取热衷权势的人士要追随恺撒的雄心壮志，克拉苏在两人之间产生制衡的作用，可以获得最大的优势，不断改变自己的立场，既不是可以信赖的盟友也不是难以化解的仇敌。只要他发觉有利于自己，可以随时放弃对这两个人的忠诚或憎恶，所以在内战发生之前的短暂期间之内，同一个人采取类似的手段，可以成他们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他非常喜欢左右逢源的处理方式，等到后来愈来愈让恺撒和庞培对他感到畏惧。

不管怎么说，西辛纽斯（Sicinius）是那时经常找官员和当局麻烦的家伙，有次他被人问到为什么不敢去惹克拉苏，他回答道：“啊，克拉苏的角上挂着一顶破草帽。”【102】要是有人养了一头经常会撞人的莽牛，就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标志，好让人看到以后绕道而行。

就在角斗士举事造反使得意大利惨遭蹂躏那段期间，大家将面临的浩劫称为斯巴达克斯（Spartacus）之乱【103】。有一个名叫连图卢斯·贝蒂阿底（Lentulus Batiates）的家伙，在卡普亚（Capua）【104】开办角斗士训练营，其中绝大部分是高卢人和色雷斯人，并不是这些人犯下过失或罪行，完全是主人的残酷和不义，将他们监禁起来，被迫在不断的搏斗中丧失性命。有200人计划脱逃，后来他们的企图被主人发觉，其中有78个角斗士先行下手，从厨房里面抢了很多切肉刀和烤肉叉，穿过城市向外逃走，路上遇到几部车辆上面装满武器，通常是从其他城市运来供角斗士使用。他们获得以后将全身武装起来，然后占领一个可以防守的地点，选出3个人担任队长【105】，其中又以斯巴达克斯为首领，这个人出身色雷斯的游牧民族，不仅积极主动英勇善战，还有丰富的知识和高尚的心灵，即使在希腊人中间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在最早被卖到罗马的时候，据他们说有次他正在睡觉，竟然看到一条蛇盘在他的脸上。他的妻子是他的同乡也是女预言家之类的巫师，经常出现酒神附体的狂热激情，说是这种朕兆使他具备无可匹敌的权力，对他而言可以蛊惑群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特别提到她的丈夫能够获得圆满的结局【106】，后来一直随伴他度过逃亡的岁月。

奴隶军刚开始就打败卡普亚派出来的部队，从此拥有适合士兵运用的武器，英勇的表现让他们极其兴奋，不再被人视为野蛮和可耻的角斗士。然后是法务官克洛狄斯从罗马率领3000人马前来征讨，把他们围困在崇山峻岭里面，四周都是插翅难飞的悬岩绝壁，进出只有一条狭窄而崎岖的通道，克洛狄斯派出重兵看守。山顶上面生长很多野葡萄，他们砍下很多的枝条，编成非常结实的绳梯，长度足够从顶端垂到山脚，全部人员顺着向下爬毫无危险，只留下一个人最后将他们的武器垂放下去，务使一切工作都能完善的执行。他们在罗马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从后方发起攻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接着占领整个营地。这时很多牧人都是身体强壮和行动机敏的角色，前来入伙加入他们的阵营，选出身材魁梧的人员配发全副重装备，另外有些人担任斥候或轻装步兵。

罗马当局现在派法务官普布里乌斯·华瑞努斯（Publius Varinus）负责荡平动乱，他的部将弗流斯（Furius）指挥2000人出战，被他们打得溃不成军。接着派遣科西纽斯（Cossinius）带来一支实力强大的援军，要他向华瑞努斯提出分兵合击的建议；科西纽斯抵达萨利尼（Salinae）正在洗浴，斯巴达克斯发起突击，辎重和行李都被抢走，使得他在极其艰辛的状况得以脱逃，接续的追击造成惨重的伤亡，攻破他的营地加以占领，科西纽斯还是无法全身而退。斯巴达克斯与法务官展开小规模的战斗，每次都能占上风，有一次还俘虏对手的扈从校尉和坐骑，使得斯巴达克斯的名声大振，罗马人听到胆战心惊。

经过审慎的考量，斯巴达克斯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难以对抗整个帝国的力量，他准备率领全体人员向着阿尔卑斯山进军，打算等到越过这道天险，大家分道扬镳返回自己的家乡，有的人走向色雷斯，还有人赶往高卢。这些群众因为庞大的数量让他们充满自信，连续的胜利使他们洋洋得意，不愿服从他的命令，想要继续留在意大利烧杀掳掠。元老院不仅把他们的敌人和这次的叛变，视之为国家的羞辱和社会的乱源，深切感受已经面临危险的局面和存亡的后果；认为这是当前最重要和最困难的工作，派出两位执政官负责征讨和安抚。

有一部分日耳曼人过分自信藐视敌人，与斯巴达克斯的主力形成分离，遭到执政官杰留斯（Gellius）的袭击因而全军覆灭。等到另外一位执政官连图拉斯，率领一支大军围攻斯巴达克斯的时候，斯巴达克斯列阵出战击败连图拉斯最得力的部下，将他的辎重和行李全部劫掠一空。这时斯巴达克斯继续向着阿尔卑斯山前进，卡修斯以卸任法务官的身份出任山内高卢的总督，配置在波河一线进行对抗，与斯巴达克斯的前卫1万人马交锋，结果全军溃败损失惨重，卡修斯力战之余仅以身免。

罗马当局得知整个状况，对于执政官极其不满，颁布敕令要求他们交出指挥权，指派克拉苏出任主将负责后续的战争，很多贵族精英和高阶人士主动请缨，有人出于朋友情谊，有人为了获得荣誉。克拉苏屯兵于派西隆（Picenum）【107】的边界，期望斯巴达克斯的军队经由预想的路线向北前进，同时派遣他的副将穆米乌斯（Mummius）率领两个军团，在敌军的四周盘旋并且窥伺他们的动静，特别交代不能主动接战或是发生冲突。穆米乌斯抓住机会就发起会战，溃败之余很多士兵阵亡，还有更多人员为了逃命，将武器装备抛弃不顾。

克拉苏严辞谴责穆米乌斯，再度装备两手空空的士兵，他为了使他们确保不会丢失武器，更不会再度犯下“临阵不前”的过失，就将500名最早逃走的人员分为50个十人组，每个组用抓阄的方式抽出一个人立即处死，他恢复罗马最古老的惩罚“十一之刑”，用棍棒击斃的残酷过程，是当着全军官兵的眼前执行，不仅死者遭到无情的羞辱，就连旁观者都感到“杀鸡儆猴”的惊愕和恐惧。

等到他运用这种手段矫正部队的不良风气以后，率领他们前去讨伐奴隶军。斯巴达克斯这时通过卢卡尼亚地区向着海岸退却，在海峡里面遇到一些西里西亚的海盗船只，给他带来入侵西西里的打算，只要登陆2000人，希望能够使刚刚熄灭的奴隶战争死灰复燃【108】，他认为只要添加一点材薪，就会轰轰烈烈烧起一场大火。海盗与他订好契约收取定金，根本不讲信用就启航告别。这样一来只有打消出海的念头，将全军安置在雷朱姆（Rhegium）【109】所在的靴尖上面。

克拉苏跟踪而至，等他看到当地的自然形势，认为可以有一番作为，决定要建筑越过地峡的阻绝工事。他知道这样做不仅可以使士兵免于怠惰，更可以切断敌人对外的补给线。野战工程极其庞大而艰巨，他能在很短期间之内，超出大家的想像全部完成。挖掘一道堑壕从这边的海面至另外一边的海面，长度达到300弗隆（超过60公里），深度和宽度大约是5公尺；同时在深壕的后面建起高墙，有相当的高度和强度。斯巴达克斯在开始的时候，对于克拉苏的施工抱着嘲笑和轻视的态度，等到他将抢劫的粮食耗用将尽，这时就有离开的打算，看到横阻在前面的高墙，知道无法在这个半岛生存下去。他在一个雨雪纷飞的夜晚，认为出动的时机已经来到，于是用泥土和大量树枝填平部分堑壕，他的奴隶军大约有三成人员突围而出。

克拉苏开始很怕斯巴达克斯直接向着罗马进军，等他看到对方爆发内讧，很多人离开斯巴达克斯，在卢卡尼亚（Lucanian）湖的岸边建立营地，这才使他放下心来。据说这个湖泊经过一段时间会产生变化，一般来说湖水清净适口，有时水质苦咸不能饮用。克拉苏对这部分的奴隶军发起攻击，将他们赶离湖岸，还是无法在追击中达成全部歼灭的目标；斯巴达克斯突然赶来驰援，敌人可以站稳脚跟不再败逃。不久之前他致书元老院，请求从色雷斯召回卢库卢斯【110】，或是从西班牙召回庞培，现在看到局势的发展感到后悔，虽然他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完成这次战争的大部分工作，所有的荣誉会从他的手里夺走，交给前来对他施以援手的将领。

他决定第一步还是继续展开攻击，目标是背叛斯巴达克斯那一部分的敌人，这时他们已经扎下营寨。他命令该犹斯·坎尼修斯（Caius Cannicius）和卡斯都斯（Castus）负责指挥，事先派出6000人马占领一个小高地，要求尽可能保持秘密不要让对方知晓，甚至连戴的头盔都用树枝掩盖。还是被在敌军营寨前面献祭的两位妇女发现。他们现在面对极其危险的处境，克拉苏没有办法立即赶到，他们被迫要与敌人会战，事后证明这是牺牲最为惨重的一场硬仗。克拉苏的军队杀死奴隶军12300人，除了两个人的伤口是在背上，其余人员拼死不退奋战到底，表现极其英勇。

斯巴达克斯遭受重大损失，向着佩提利亚（Petelia）【111】的山区退却，克拉苏的部将奎因久斯（Quintius）和财务官史卡罗非（Scrofa），领军在后追赶并且想要将他拦截下来。斯巴达克斯列出阵势开始迎击，把他们打得四散逃窜，还让他们费很大力气，带走已经受伤的财务官。这一次的胜利给斯巴达克斯带来毁灭的结局；这群奴隶的勇气受到激励，现在不再避战或是听从领袖人物的指示，他们的手里拿着刀剑开始进军，同时逼着他们的队长带着他们转回去，经过卢卡尼亚去对付罗马人；这是克拉苏求之不得的事。

克拉苏获得信息庞培正在进军的途中，罗马市民公开谈论战局的状况，认为战争的荣誉是为庞培保留，只要等他到达就会迫使敌人接受战斗，立即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克拉苏急着要打一场决定性的会战，基于主动的原则将他的营地尽量靠近敌人，同时开始构筑对垒线，奴隶军排出阵式攻击他们的前锋，两边的生力军不断加入战斗，斯巴达克斯看到决战已经无法避免，就将全军列队出阵，叫人把他的坐骑牵出来，他拔出剑来将马杀掉，并且说只要获胜，敌人的好马多得可以任意挑选，如果一旦战败，他也不会拿来当做逃命之用。他直接向着克拉苏冲过去，在拿着武器激战和受伤倒地的人员之中，还是遍寻不着他的对手，有两个百夫长联手搦战被他杀死，四周追随的人都弃他而去，还是坚持不退，抵挡敌人的围攻直到最后被擒。

虽然克拉苏有很好的运道，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将领，表现出骁勇善战的精神，不管怎么说还是让庞培不劳而获。庞培在进军途中遇到溃退的队伍，率领的部队斩获极其丰硕【112】，于是他写信给元老院，克拉苏在一次决定性的会战中击败反叛的奴隶，还是靠着他才能结束这场战争。庞培击灭塞尔托里乌斯（Sertorius）和平定西班牙，获得的荣誉可以举行场面盛大的凯旋式。克拉苏打了一场胜之不武的奴隶战争，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典仪极其隆重的大凯旋式，顶多是不够光彩的小凯旋式，将领用徒步的方式领导游行的行列。关于这两种凯旋式不同之处，以及称呼的起源，在第八篇《马塞拉斯》中有详尽的说明【113】。

庞培很快成为执政官的候选人，克拉苏希望能与他配合参选，毫不迟疑向他提出请求，过去庞培一直想要效劳克拉苏，好让对方欠他的人情，现在能有这个机会，当然会尽力照顾克拉苏的利益，最后在市民大会的一次演讲中，他说最为感激的事，不是他能获得执政官的高位，而是大家让克拉苏成为他的同僚。他们一旦就职【114】，友善的关系立即消失无踪，几乎对每一件事都有迥然相异的看法，双方相互攻讦造成不断的争执和口角，这段期间除了克拉苏对赫拉克勒斯举行盛大的祭祀，摆出一万桌的宴席招待民众，以及发给大家三个月的粮食配额之外，两人在执政官任内的政绩可以说是乏善可陈和一无是处。

他们的任期即将结束，出席一次市民大会之际，有位名叫欧纳都斯·奥理留斯（Onatius Aurelius）的罗马骑士，是生活在这个国度当中非常普通的市民，竟然上了讲坛，向大家宣布神明显灵的事。他说道：“朱庇特托梦给我，命令我要在这里向大家提出报告，那就是各位务必要让执政官交班下台之前，恢复以往的友谊。”等到他说完以后，大家高声呼叫，他们两人应该重修旧好。庞培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克拉苏向他伸出手来，说道：“各位同胞，要是我先向庞培致敬表示友善，一点都不会感到自惭或羞愧。他还是乳臭未干的幼童，就被各位封上‘大将’的头衔；即使在元老院还没有席位，就获得举行凯旋式的荣誉。”

这是克拉苏在执政官任内唯一让人记忆犹新的事，要是提及他的监察官职位【115】，根本就是一潭死水，毫无成效可言。他不愿对元老院的议员实施资格的审核，也不愿对骑士阶级的人员进行年度的检阅，更不愿对全体市民展开户口的普查，何况他的同僚卢塔久斯·卡图拉斯（Lutatius Catulus）【116】也是个性极其温和的长者。据说埃及要减少支付罗马的贡金，克拉苏不求法律解决要诉诸激烈的手段，卡图拉斯表示反对，两人产生龃龉而失和，以致两败俱伤遭到免职的下场。

喀提林阴谋叛国【117】的重大案件，几乎造成颠覆国本的后果。克拉苏并不是没有受到嫌疑，有人出首说他参与阴谋事件，只是没有市民会相信而已【118】。西塞罗这位演说家，曾经提到克拉苏和恺撒犯下这方面的罪行，虽然他的讲词是在他们两人亡故以后才公布于世。西塞罗出任执政官时期的演说稿【119】中，提到克拉苏在夜间到家中来拜访，带着一封有关喀提林的信函，陈述整个阴谋事件的细节【120】。

克拉苏从此对西塞罗极为憎恨，由于他的儿子普布里乌斯在旁缓颊，才没有做出损害西塞罗的举措。普布里乌斯热爱学术研究和法庭辩论，一直是西塞罗的追随者，等到西塞罗受到指控以后，他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伤心，就是其他的年轻人也有类似的感觉。最后普布里乌斯还是使西塞罗与他的父亲和好如初。

恺撒离开行省的职位返回罗马，他的打算是出任执政官，看到克拉苏和庞培再度反目成仇，很不愿意得到其中一位的赞助而得罪另一位，然而他要是没有获得其中任何一位的帮助就会落选。因此他认为最重要的工作是要让克拉苏和庞培恢复友谊，同时他要让他们知道，双方的对立不仅减弱彼此在民众中间的影响力，反而增加诸如西塞罗、卡图拉斯和小加图之流人物的声势。反之要是克拉苏和庞培所采取的行动，从公众的立场来看是统一的政策和联合的权力，那么上述几个人的利害关系和他们的党派，在罗马的政坛就会变得无足轻重。

他这番说辞确能达成和解的目标，组成所向无敌的前三雄执政，操控元老院和市民大会推翻现有的政府架构。恺撒不仅使庞培和克拉苏变得比过去更加权高望重，特别是运用他们当做工具，使自己成为罗马首屈一指的人物。他得到这两个人的站台相助，立即赢得大选的胜利成为执政官【121】，任内完成重大的建树，卸任以后负起军队指挥的责任，高卢成为他所统治的行省。从而使他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也使另外两位称心如意，以后可以比照办理，获得他们所想要的行省。

庞培受到激励所以会采行联手的方式，完全是他对统治的权力抱着不知节制的爱好；克拉苏原来就患有贪婪的恶疾，受到恺撒建立功勋的刺激，现在更加热衷于战利品和凯旋式。虽然他在其他方面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只有战功屈居他人之下，使他感到永难满足，所以才使自己落得羞辱的下场，也给国家带来最惨痛的灾难。

恺撒离开高卢前往卢卡（Luca）【122】，一大群政要从罗马前来谒见，庞培和克拉苏与他在暗中举行很多次会议，一致同意要采取更为决定性的步骤，把整个国家的事务掌握在三个人的手里。恺撒仍旧保有他的军队和行省，庞培和克拉苏可以获得其他的行省，同样拥有指挥军队的权力。要想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唯一的路途是要第二次当选为执政官，恺撒为了大力赞助，就写信给他在罗马的朋友，同时派他的士兵回罗马去投票。

当他们回到罗马以后，商议好的图谋遭到质疑，会议的内容泄漏变得众人皆知，引起很大的风波。马塞利努斯（Marcellinus）【123】和杜米久斯（Domitius）【124】在元老院向庞培提出质询，是否要参选执政官，他的答复模棱两可，经过再三追问，他说他的目的是追求荣誉而不是图利自己。这种答复不仅傲慢而且自负，克拉苏的回答态度非常谦恭，说他这样做完全是基于公众的利益，否则他会婉拒。

这件事发生之前，所有的候选人包括杜米久斯在内，全都充满信心。等到庞培和克拉苏公开表示他们的意图，其余人士感到畏惧只有打退堂鼓；小加图是杜米久斯的朋友和亲戚，特别鼓励他要坚持到底，为着人民的自由权利奋斗不息。小加图的说法是他们想当选执政官，不完全是为了拥有政府的绝对权力，目标是要攫取行省和军队。

小加图的观点和说辞逼得杜米久斯只有在市民广场现身，几乎各方面的人士都在这里拉票。他向民众提出质疑：“为什么庞培和克拉苏想要再选执政官？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又要联合起来？为什么不单独参选找另外一个人当他的帮手？大家要知道，无论是谁能成为庞培或克拉苏的同僚，我们中间有很多人都够资格。”

庞培的党徒对他的演说起了警惕之心，生怕会发生不利的影响，于是撕下假面具，采用最暴力的手段。选举那天拂晓杜米久斯和朋友出来拉票，暴徒等待在那儿要对他们痛下毒手，结果是持炬者当场被杀死，包括小加图在内还有几个人受伤。接着将他们赶进一间房屋将他们关在里面，直到庞培和克拉苏当选执政官【125】才放他们出来。过了没有多久，他们派出全副武装的人员包围元老院议事厅，将小加图赶出市民广场，有几个人要抵抗就被杀害，接着通过成议颁布敕令，授予恺撒原来行省和军事指挥权，再增加5年的期限。叙利亚和两个西班牙由抽签决定，结果叙利亚落在克拉苏的手里，庞培拥有两个西班牙。

所有高阶人士都很高兴政局能有所改变，民众并不愿意庞培离开罗马太远，他本人极其依恋年轻的娇妻【126】，乐得留在首都过以往的生活。克拉苏对于他能够抽中叙利亚，真是大喜若狂，认为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运道，甚至就是在外乡人或群众的前面，都难以掩饰兴奋的神情。当他私下与亲密的友人在一起，讲出很多充满自负和非常幼稚的话，跟他的年龄和身份都不相称，过去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大吹法螺。妄自称大的心态非常奇特，比起他的狂热已经有所保留，他把卢库卢斯对抗泰格拉尼斯的行动，以及庞培击灭米特拉达梯的远征，视为童稚的嬉戏易如反掌折枝，认为发挥自己的运道不限于叙利亚和帕提亚的范围之内，将未来的目标定在巴克特里亚和印度，还有就是更为遥远的海洋。

他受领的敕令没有指明他的任务是要对帕提亚人发起远征行动，大家心中有数知道他极其热衷此事。恺撒从高卢写信给他，赞誉他从事战争的决心，并且百般予以鼓励。护民官阿提乌斯（Ateius）的打算是要在他启程之际加以拦阻，还有很多市民在私下抱怨，认为帕提亚这个民族不仅没有伤害到罗马人的利益，反而表现出善意，那就不应该对他们发起战争。基于庞培在民众当中有很大的声望，克拉苏要求庞培给予支持并且陪着他一起出城。有些人准备提出抗议和大声喊叫，庞培带着愉快的神色出现，很快安抚民众的不满，大家安静下来让克拉苏通过。

阿提乌斯迎向克拉苏，提出口头警告劝他不要成行，接着他下令给属下的官员，要他们逮捕克拉苏以后关起来，其他的护民官不同意这种做法，只有释放克拉苏。阿提乌斯跑到城门口，在那里点燃一个火盆，焚香酹酒，召唤奇特和可怖的神明，用他们的名字对克拉苏发出毒恶的诅咒。在罗马人的信仰之中，这种神圣和古老的仪式具备奇异的功效，没有人能够逃脱因而产生的作用，不仅如此，他们特别强调施法者本身会蒙受不利，除非基于非常重要的状况，所以很少有人使用。阿提乌斯应该受到谴责，他是为了罗马来对付克拉苏，没想到会使得整个城市受到牵连，超乎自然的恐惧得以发挥最大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