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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郑和的宗教信仰

第一节 笃信佛教布施天下

郑和出身于伊斯兰教“哈只”世家,崇信伊斯兰教。到了燕王朱棣王府以后,又自称奉佛,还印造佛经分送各大禅寺。远航途中,更布施过斯里兰卡(锡兰)佛寺并刻碑立石,此碑至今犹存,成为中斯人民友谊的象征。

郑和船队所到之处,都以礼仪相见,向各国的国王赠送礼品,并十分尊重各国的宗教信仰。各国也都热情迎送,回赠礼品。访问锡兰就是这样。锡兰是一个跟佛教因缘极深的古老国度。据随从郑和下西洋的通事(翻译)马欢在其所撰的《涯胜览》介绍,在佛寺左侧“有释迦佛混(一作“真”)身侧卧,尚存不朽……有佛牙并活舍利子等物在堂”。其国王“崇信释教”等语。郑和途经这个佛教气氛极浓的释国净土,当会布施财物,并刻碑立石。

此碑于1911年(清宣统三年)在斯里兰卡(锡兰)加里(Galle)镇出土,碑名《布施锡兰山佛寺碑》,上载郑和、王贯通等于永乐七年(1409年)岁次己丑二月甲戌朔日布施于这座佛寺大量财物,包括“金银织金、紵丝宝幡、香炉花瓶、表里灯烛”等财货及宗教用品。碑高四尺五寸、宽二尺五寸,刻有汉文、波斯文和塔密尔文三种文字。以汉字为主,居右,塔密尔文在左上方,波斯文刻左下方。碑上刻载着布施财物的名目和数量。塔密尔文为当时南洋特有文字,波斯文被视为其时国际通用文字而被刻于碑上的。

《布施锡兰山佛寺碑》全文如下:

“大明皇帝遣太监郑和、王贵通等,昭告于佛世尊曰:仰谁慈尊,圆明广大,道臻玄妙,法济群伦,历劫沙河,悉归宏化,能仁慧力,妙应无方。惟锡兰山介乎海南,言言梵刹,灵盛翕彰。比者遣使诏谕诸番,海道口开,深赖慈佑,人舟安利,来往无虞。永惟大德,礼用报施,谨以金银织金,紵丝宝旙,香炉花瓶,表里灯烛等物,布施佛寺,以充供养,惟世尊鉴之。总计布施锡兰山立佛立寺供养金一千钱,银五千钱,各色紵丝五拾疋,织金紵丝宝旙四对;红贰对,黄壹对,青壹对,古铜香炉五个,戗金座硃红金香炉五个,金莲花五对,香油二千五百觔,蜡烛壹拾对,檀香壹拾炷。永乐七年岁次己丑二月甲戌朔日谨施。”

郑和还兴建佛教寺庙。

南京中华门外大报恩寺的建造,就与郑和有着密切的关系。据张惠农《大报恩寺全图说明》记载:“明永乐十年敕工部重建,准宫阙规制,监工官内监汪福、郑和等”。宣德三年(1428年)三月十一日,明宣宗朱瞻基又敕郑和曰:“南京大报恩寺自永乐十年十月十三日兴工,至今十六年之上,尚未完备……今特敕尔等将未完处,用心提督,俱限今年八月以里,都要完成”。郑和接旨后,终于完成大报恩寺建筑群及寺内那座举世无双的琉璃宝塔的建造任务。

至于南京下关江边的静海寺,却是明成祖为纪念郑和第二次航海成功而修建的。郑和从锡兰国请回的佛牙,以及从西洋携归的水陆罗汉画像就供奉于此。郑和也曾经在这里居住过。

第二节 心向伊斯兰世界

郑和跟伊斯兰教国家渊源更深。

郑和下西洋所经三十余国,其中有不少穆斯林聚居区,更有以伊斯兰教为国教者。因此,永乐皇帝朱棣任命郑和领航出使有莫大便利,郑和对此深有所悟。所以他才邀集通晓阿拉伯语、波斯通通事(翻译)随行。在江南找到马欢、郭崇礼等回族人,在陕西更特邀有宗教影响的伊斯兰掌教哈三这具有特殊身份的人物,以期完成使命。这样一来,以正使郑和是穆斯林,又有掌教、翻译随行,对消除语言障碍、减少感情隔阂,增强友谊联系,对其完成经济、政治使命起了一定的作用。

永乐十五年(1417年),五月十六日,郑和于第五次出使西洋启程前,在福建泉州灵山回教先贤墓前行香。何乔远的《闽书》说:“灵山有默德那国二人葬焉,回族之祖先。”清代署福建陆路提督马建《重修泉州灵山回教先贤墓碑》记曰:“明永乐钦差太监郑和前往西洋忽鲁谟斯,行香于此,蒙其庇佑,立碑记”。此外,还在九日山清真寺祈祷。泉州,是伊斯兰教早期在我国传播的发祥地。最近,又发现泉州港史料《西山杂记》中,记述郑和等在泉州“造大船百艘”,以及“郑和等……满载陶瓷锦绣布帛,历漳、潮、琼崖至占城。时间比在灵山行香要早十几年”。

郑和在远航中,还吸收了一些穆斯林成员参加出海。在历次航行中,就有不少起过重要作用的穆斯林。有姓氏和事迹可考者,除蒲和日外,还有前面说过的通事马欢、郭崇礼。他们都精通阿拉伯语。马欢,是浙江会稽人,如前所述,著有《瀛涯胜览》,是一部具有珍贵文献价值的远航纪实之作。费信,是江苏昆山人,“亦天方教人。其后著《星槎胜览》一卷;《天星代行录》一卷”。

还有前述的西安清真寺教长哈三。《西安大清真净寺记》载:“永乐十一年四月,太监郑和奉敕差往西域诸国,道出陕西,求所以通译国语可佐信使者,乃得本寺掌教哈三焉”。

副千户沙班,外籍人,参与第七次远航。《南京锦衣卫选簿》卷三三载:“沙班,本名含班,古里国人,慕德来归,授为南京锦衣卫镇抚。宣德五年,出使西洋,宣德嘉其功劳,升为副千户,赐姓名曰沙班。”古里国,在今印度半岛卡利库特。据考证,含班是Sha'bān,阿拉伯语。

郑和还大规模地维修、兴建伊斯兰教清真寺。

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刘序《重修清净寺碑记》记载:“及我国朝永乐十一年(1413年)四月,太监郑和奉敕差往西域天方国,道出陕西,求所以通译国语可佐信使者,乃得本寺掌教哈三焉……及回旆,海中风涛横作,几至危险,乃哈三吁灭,恳恳默祷于教宗马圣人者。已而风恬波寂,安妥得济,遂发洪誓重修所谓清净者。”郑和所重修的这座西安清净寺,真是“重檐巨栱,巍然巨观”,为我国伊斯兰教著名的古寺之一。

明宣德五年(1430年),郑和在奉诏第七次下西洋前,又奏请重建南京三山街礼拜寺。据《郑和家谱》记载,明宣宗朱瞻基曾“敕太监郑和”曰:“得尔所奏南京城内三山街礼拜寺被焚,尔因乞保下番钱粮人船,欲要重新盖造,此尔尊敬之心,何可怠哉!尔为朝廷远使,既已发心,岂废尔愿。恐尔所用人匠及材料等项不敷,临期误尔工程,可于南京内官监或工部支取应用,乃可完备,以候风信开船。故敕。”南京回教寺宇以十数计,而以郑和奏建这座净觉寺规模最大,建筑别致,蔚为壮观。《古今图书集成·方舆论·职方典》卷六六一《江宁府都汇考·祠庙》载:“……净觉寺在(江宁)府治三山门内,明洪武间敕赐,宣德年重修,郑和提请其子孙世守之”。南京三山街,今名建康路,其寺犹存。引文中所说郑和之“子孙”,指的是郑和的长兄马文铭之子旸(字恩来)过继给郑和所生的后代,在南京和云南,迄今已传到二十代以上。“其嗣和者姓郑,嗣和兄文铭者仍姓马”。

第三节 祈祷天妃的庇佑

郑和与道教关系也很密切,崇信天妃灵异,建庙宇,树碑亭。

天妃,是我国东南沿海民间传说中的海神,被道教奉为航海保护神。古称天妃、天后,又称天上圣母。《福建通志》说,天妃为福建莆田湄州屿人,为宋太宗时都巡检林愿之第六女,有老道士玄通者,授以玄微秘法,“能乘席渡海,乘云游岛屿间”。宋太宗雍熙四年(987年)二月十九日升化,仍经常披朱衣飞翔海上,佑护海上航行人船平安,沿海一带,人皆呼为龙女。祀天妃庙宇,沿海各省都有。与郑和有关的有南京、太仓、长乐、湄州等处。

南京的天妃宫,建于明成祖五年(1407年)。《皇明大政记》说:“永乐五年九月戊午,建龙江天妃庙成。命太常寺少卿朱辉祭告。时太监郑和使古里、(满)剌加诸番国还。言神多感应,故有是命。”此后,郑和出航多遭惊涛凶险,“舟几没飓风黑浪中,赖天妃显护帖息”。成祖遂于永乐十四年(1416年)亲撰碑文,立碑于天妃宫内,以记其事。

其实,郑和下西洋之前,就有过祷祀“神妃”的故事。那是永乐元年(1403年),郑和奉命出使暹罗(泰国)的时候。“……(航船)至广州大星洋,遭风将覆,舟人请祷于神,和祝曰:‘和奉使出使外邦,忽风涛危险,身固不足惜,恐无以报天子。且数百人之命,悬于呼吸,望神妃救之’。俄闻喧然鼓吹声……宛见神立于桅端,风恬浪静”。

郑和七下西洋历程中,天妃“庇佑”之说贯穿始终。福建长乐碑文中述之较详,且其资料价值很高。此碑刻于第七次远航前,宣德六年(1431年)仲冬吉日。碑额篆刻“天妃灵应之纪”字样,共有1168字。碑高四尺三寸,宽二尺一寸。碑文记载了前六次往返年代及主要经历,可补充、纠正官修《明史》的不足与讹误,具有文献价值。

碑文概述远航规模和旅程:“大小凡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描绘与骇浪搏斗的气势等。碑文如下: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国,固远矣。而程途可计。若海外诸番,实为遐壤,皆捧琛执贽,重译来朝。皇上嘉其忠诚,命和等统率官校旗军数万人,乘巨舶百余艘,赍币往赉之;所以宣德化而柔远人也。自永乐三年奉使西洋,迄今七次,所历番国,由占城国、爪哇国、三佛齐国、暹罗国,直逾南天竺、锡兰山国、古里国、柯枝国,抵于西域忽鲁谟斯国、阿丹国、木骨都束国。大小凡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观夫海洋,洪涛接天,巨浪如山;视诸夷域,迥隔于烟霞缥缈之间。而我之云帆高张,昼夜星驰,涉彼狂澜,若历通衢者,诚荷朝廷威福之致。尤赖天妃之神佑之德也。神之灵固尝著于昔时,而盛显于当代,溟渤之间,或遇风涛,即有神灯烛于帆檣,灵光一临,则变险为夷,虽在颠连,亦保无虞。及临外邦,番王之不恭者,生擒之,蛮寇之侵掠者,剿灭之,由是海道清宁,番人仰赖者,皆神之赐也。

神之感应,未易殚举,昔尝奏请于朝,纪德太常,建宫于南京龙江之上,永垂祀典。钦蒙御制记文,以彰灵贶,褒美至矣。然神之灵,无往不在,若长乐南山之行宫,余由舟师屡驻于斯,伺风开洋,乃于永乐十年奏建,以为官军祈报之所,既严且整。右有南山塔寺,历岁久深,荒凉颓圯,每就修葺,数载之间,堂禅室,弘胜旧观。今年春,仍注诸番,殿□舟兹港,复修佛宇神宫,益加华美。而又发心施财,鼎建三清宝殿一所于宫之左,雕妆圣像,灿然一新。钟鼓供仪,靡不具备。佥谓如是,庶足以尽恭事天地神明之心。众愿如斯,咸乐趋事,殿庑宏丽,不日成之。画栋连云,如翚如翼。且有青松翠竹,掩映左右,神安人悦,诚胜境也。斯土斯民,岂不咸臻福利哉?人能竭忠以事君,则事无不力;尽诚以事神,则祷无不应。和等上荷圣君宠命之隆,下致远夷敬信之厚,统舟师之众,掌钱帛之多,夙夜拳拳,惟恐弗逮。敢于竭忠于国事,尽诚于神明乎!师旅之安宁,往回之康济者,乌可不知所自乎?是用著神之德于石,并记诸番往回之岁月,以贻永久焉。

永乐三年(1405年),统领舟师,至古里等国。时海寇陈祖义,聚众三佛齐国劫掠番商,亦来犯我舟师,即有神兵阴助,一鼓而殄灭之,至五年回。

永乐五年(1407年),统领舟师,往爪哇、古里、柯枝、暹罗等国,番王各以珍宝珍禽异兽贡献,至七年回。

永乐七年(1409年),统领舟师,往前各国,道经锡兰山国,其王亚烈苦奈儿,负固不恭,谋害舟师,赖神显应知觉,遂生擒其王,至九年归献,寻蒙恩宥,俾归本国。

永乐十一年(1413年),统领舟师,往忽鲁谟斯等国,其苏门答腊国有伪王苏幹剌,寇侵本国,其王宰奴里阿比丁,遣使赴阙陈诉,就率官兵剿捕,赖神默助,生擒伪王,至十三年回献。是年满剌加国王亲率妻子朝贡。

永乐十五年(1417年),统领舟师往西域,其忽鲁谟斯国,进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阿丹国进麒麟,番名祖剌法,并长角马哈兽。木骨都束国进花福鹿,并狮子。卜剌哇国进千里骆驼,并鸵鸡。爪哇、古里国进縻里羔兽。若乃藏山隐海之灵物,沈沙栖陆之伟宝,莫不争先呈献,或遣王男,或遣王叔、王弟赍捧金叶表文朝贡。

永乐十九年(1421年),统领舟师,遣忽鲁谟斯等国使臣久侍京师者,悉还本国,其各国王益修职贡,视前有加。

宣德六年(1431年),仍统舟师,往诸番国,开读赏赐,驻泊兹港,等候朔风开洋。思昔数次皆仗神明助佑之功如是,勒记于石。

宣德六年(1431年),岁次辛亥仲冬吉日,正使太监郑和、王景弘,副使太监李兴、朱良、周满、洪保、杨真、张达、吴忠,都指挥朱真、王衡等立。正一住持杨一初稽首请立石。

至于刘家港天妃宫,另在江苏省太仓县浏家镇新华街,但其《通番事迹碑》,今已经不知其去向。不过,此碑文还可在明人钱谷编撰的《吴都文粹续集》中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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