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整个下午,我和不懂就一边商量,一边去联系,希望在徐磊生命中重要的人都能够再见他最后一面,再听听他的声音,再跟他说说话。同时,我整个下午都注意着他的头像,等待着他醒过来,等待着他的头像再次亮起来。
我从未如此急切过,从未如此不安过。我每隔几分钟都要把QQ点开看一下,我把电脑的声音全部开启,每当有上线的声音便点开看一下,我多么多么希望,那个声音是由他的头像发出的。可是,一次一次的不是,一次一次的失落……
他是否也这般等待过我呢?只等着我能出现来陪他说会儿话。
他是否也觉得时间是这般漫长呢?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望着电脑屏幕的一天又一天里。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我为什么在他的头像亮着的时候没有来?哪怕是三天前,仅仅是三天前啊!或者,我要是在前几日我们最后一次说话的时候,能多跟他说会儿话,能发现他的不寻常,能发现他身体的变化,就不会让他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陷入昏迷啊!
时间就在我强烈的不安和强烈的呼唤中分分秒秒地流逝着。
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随着一阵“咚咚”的上线声,他的头像亮了起来。我第一时间发语音过去。
“东北的!”我叫他。
“嗯。”他的声音弱极了,可是能听见他的声音我是多么安心。
“刚醒啊?吃东西了吗?”
“吃了两口。”他说。我是多么高兴他能清晰地回答我的问题,并且多少吃了点东西。
“感觉怎么样啊?”我问。
“王晓晶,我丢了!”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你丢哪儿啦?”我问。
“我丢了三天了。”
“你怎么丢啦?你昨天刚来过啊!”
“没有,我丢了三天了,我这三天去哪了呢?”
“昨天我们聊过天啊,你忘了?”问这个问题时,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三天没上网了。”他仍然不记得昨天的事,转而问他的妈妈,“妈,我这三天去哪了呀?”
我没有听清徐妈妈的回答,但是不管回答是什么,我知道徐妈妈都是无比心碎的。
此刻,百感交集,无言以对。我觉得沉重极了,沉重得仿佛自己也成为一个老人,满目沧桑,皓首苍颜。我不知道,生命为何如此残忍?夺走了他的健康,夺走了他的一生,如今连同记忆和思维也要夺走!为什么,要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一天天地衰竭,一天天地混沌,一天天地远离,一天天地消失,为什么在死别之外,还要有这样的生离!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我们就在说话,可是我却觉得离他好远好远,远得像两个世界两个时空,我拼了命地想要去靠近,却再也无法接近,触碰不到。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不能跟他高谈阔论,再不能去他那里提取记忆,再不能有事都找他商量,再不能听他在耳边唠叨……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你真的仁慈,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告诉他,明年春天我就可以去手术了,让我能够告诉他,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会看到一个很美很美的春天,我保证,会很美很美!
“鹰。”我叫他。
“妈,给我动动。”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阵挪动,然后他说:“难受,我去睡。”
我在各种声音中分辨着他的声音,也许是麦克风效果不好,我觉得他说话并不十分清晰。我看了下挂断的语音,通话时长一共七分钟,这是他今天唯一清醒的时间。
我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春天就去手术。尽管这是他盼望了那么久的事情,但此刻他已然是听不见,忘记了的。命运总是如此的凑巧,在我难过的时候遇见你,在我重生的时候失去你。
我怕,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你看不见。
我怕,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无处可寻。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11月15日,阴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最后看到的徐磊。
视频里,起初看不见他。因为他躺在床上,电脑和摄像头都放在远处的桌子上,镜头只是照在桌子的一角,伴着房间里凌乱的脚步声摇摇晃晃。姨妈刚要过去挪动摄像头,徐磊马上就说:等等!
然后,我听到那么感动而又心碎的对话——
“把我盖好。”
“这不是盖着呢嘛!”
“全部都盖上,没穿衣服多难看。”
“好了。”
“再盖盖,肩膀这儿盖点。”
……
我听着,心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到了现在,他还能这样,浪漫骄傲,力求完美!即便是在死亡面前,也依然保持得体,让每一个细节都不失尊严。
这就是我认识的鹰啊,那样一个温暖坚韧、永远光彩的绅士。
镜头终于转向他,画面在调整中渐渐清晰起来。
苍白,他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苍白!像是冬天的光景,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没有一丝生命的颜色,没有一丝鲜活的芬芳。他就躺在那里,整个身躯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他的脸。像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看见到他的第一眼一样,那么瘦弱,而又满脸真诚!只是,现在的他比那时更瘦小了些,更虚弱了些。
“很精神嘛!好像变帅喽!”我用轻松的语气说。
他不说话,转动着一双大眼睛,忽而张望,忽而停滞。他的眼睛也变得更大了,像是眷恋什么似的,一直圆圆地睁着。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一直张着,不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张着。我望着他,难过极了。
“东北的!”我轻声叫他。
“嗯?”他终于回应我,眼光也落在了电脑的方向。
我立刻本能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图像,视频里的自己还算整齐,床头的台灯映照在我的周围,让阴暗的房间里也能呈现出清晰的影像。今天,我还特意穿了一件红色的波点毛衣,颜色很鲜艳,很有生气。我希望他看见的我是充满朝气、健康阳光的。
“你这两天可把人吓死了!”我说。
“没事儿。”他说话的时候嘴巴也不会完全闭合,有一些含糊不清,但他的眼睛温暖极了,闪耀着一种淡泊灵犀的光彩,一如我们见面时相视而笑的第一眼那样,像一湾有月光的湖。
我总是能在他眼睛里看到月光湖。粼粼的,清透的,温柔的。
“你现在要是能上网能看到屏幕的话,一定会感动的!你知道吗?好多朋友的签名都挂着为你祈祷,要你好起来,估计你的QQ好友列表里都成统一的签名了!”
“是吗?呵呵!”他竟然笑了!一抹快乐的神情在他脸上散开,云朵一样飘到他的眼睛里,微漾,闪烁。
“东北的。”
“嗯?”
他答应了我,我却缄默下来,一时间,密密柔柔的情感翻涌在心头,千言万语都积聚在喉咙里,却无法说出话来!多想还能回到以前,他侃侃而谈,我言笑晏晏!望着眼前睁着大眼睛的他,听着他轻轻答应我的声音,怎么能够让我相信,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怎么能够接受,他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东北的!”我再次叫他。
“嗯!”他再次回答我。
“我和不懂都好想好想你,你要快点好起来,要加油啊!等你好了,要好好陪陪我们,我们聊上个三天三夜,好不好?”
“好,我争取。”
这是我与他单独对话的最后内容,因为在等他的不只我一个人,不间断的视频语音请求的声音在他那边响着,好多爱在等着他。
挂断视频的我,内心一片混乱。
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再次好起来,再次留在我们的身边!可是,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坚持得多么辛苦,忍受着多么残酷的病痛!为了爱和责任,他已经耗尽了生命,今天的他就像是风中残存的蜡烛,仅凭着微弱的气息顽强支撑,我知道,他坚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辛苦的!
我是否该不再自私,不再软弱,不再任性,不再强求?我是否应该就此安静地、温暖地看着他走,让他从此再不受痛苦,再没有禁锢,可以得到终极的解脱和自由?
心里像有好多个我在交头接耳,那些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心。过了久久之后,才终于平息下来,我想不管是面对死亡或是其他,最需要具备的就是坚强。我不应该像个孩子一样哭泣无措,而是要作为最好的朋友陪在他身边,他好,我欢天喜地,他走,我默默守望。
凌晨时分,他走了
11月16日,他昏迷未醒。我每次打电话过去,他都在昏睡。我请徐妈妈帮我,在他下次醒过来的时候,告诉他晶晶要去手术了,看他是否还能听懂?是否有所反应?
11月17日,他昏迷未醒。我每次打电话过去,他都在昏睡。徐妈妈告诉我,昨夜他曾醒来,对他讲了晶晶要去手术,可是他像没听见似的,丝毫没有反应。
11月18日,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打电话,就接到了孔妈妈的电话。也许世间真的存在某种类似“心灵感应”的东西,因为在接到孔妈妈的电话前,我在接另一个电话,就是在忽然之间,我觉得心神不宁,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于是立刻果断地挂掉电话,孔妈妈的电话就在一秒钟后打进来。
“晶晶,你知道了吗?”孔妈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心里的那块石头就重重地砸了下来。
“怎么啦?我不知道,是徐磊吗?”我急切又胆战心惊地问道。
“唉,徐磊走了!”这几个字孔妈妈是颤抖着说出来的,说出来她就开始抽泣。
我就像个木头,一下子愣在那里。扶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松了一下,电话便一下滑了出去,我下意识地赶快用肩膀托住电话,然后再靠着肩膀的起伏一点一点地把电话再送回我的手能够着的地方。我把电话从耳朵边拿下来,打开了免提,瞬间有呜呜啦啦的噪声传出,像是某种机器的轰鸣声,这声音让我觉得心脏拥堵。
我终于再次听清孔妈妈的声音,她哭着说:“我现在在去南京的火车上,刚才我打电话过去,徐磊的姨妈说徐磊已经走了,是凌晨的时候走的。”
“那他走前有醒过来吗?是清醒着走的还是昏睡着走的?有没有说什么话?”我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他一切的状况,所有的细节。
“没有,他一直昏迷,是凌晨在昏迷中走的,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这一刻,我心里无比沉重,却也无比冷静。我只是安慰着孔妈妈,说他走了也是解脱,不要太伤心了,我们还要一起陪伴徐妈妈走出这个痛苦。
然而一切的话语都不能止住悲伤,孔妈妈仍然在电话那端低低地哭泣。我心里觉得很疼,但却没有眼泪。
这时,下班回来的妈妈刚好推门进来,听见我们谈话的内容,还没走到我的床边,妈妈就红了眼睛。当她走到我的身边拿起电话跟孔妈妈说出第一句话,泪水就开始从她脸上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妈妈几乎泣不成声,总是得稳定一下情绪忍住满心的悲伤,才能哽咽着说出一句话。
孔妈妈也哭得更厉害了!两个人一边哭泣,一边用不太通的语言缅怀着,彼此宽慰着。
听着满满当当飘在四周的哭声,我默不作声,不哭,也没有表情,我看起来风平浪静。我想我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可以平静地面对他的离开,毕竟,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死亡。
外公,奶奶,爷爷,赵宁,濛濛,小龙,徐磊。
我看着亲人和朋友一个一个离去,我知道我的生活里仍将会继续失去,尤其是我的朋友们,太多的无解之症,太多的生命限制!我应该适应这个现实,我也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一切。连妈妈都奇怪地看了我好几次,眼神里写满了问号,很显然我的平静让她非常意外。
我就是不哭,不想哭,不愿意哭,我跟自己说好了,要坚强的。
那束阳光是你送来的吗
整个中午,我的生活都一切照常。照常吃饭,用叉子往嘴里塞着食物。照常上网,看所有的程序又一天运作起来。照常看妈妈去上班,听见那“哐当”的锁门声。
家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我的世界再次独自一人。我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呆呆地给不懂发了语音。当语音接通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流下来,我的心脏止不住地悸动,像是有乱石划过似的,一下一下地砸着,一下一下地刺着……
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就这样在同一时间被砸了下来,被刺了出来。我想起他曾经对我说:晶晶,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那时我坐在他的对面,想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用双脚走到他的面前,坐到他的身边,握一握他的手。我还想起我们每年都一起过生日,他说只要他在就一定会让我拥有一个快乐的生日,他在一年就做到一年。他说他一定会陪我走到幸福,他说要是有钱了,就在海边买一个大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和暖暖的阳光,然后我们几个都住在那里,无忧无虑……
每想起一点,我的心就疼得深一点,每念起一幕,我的咽喉就被扼得紧一些,所有的情绪就这么千丝万缕地拧扯着,纠缠着,碎裂着……
不懂听不见我说一个字,便着急地在那边喊着:“王丫头!姓王的?王晓晶!……”
我想要努力镇定下来,好让自己能用正常的语气讲话,可是源自心灵的疼痛却怎么也无法遏制,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缩成了一团,使得我发不出声音,甚至不能呼吸!
我慌乱地挂掉语音,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大哭起来。顾不上路人是否会听见,顾不上自己已经二十四岁,只是那样放声大哭,任凭泪水流到耳朵里,淌到脖子里。所有隐秘的情绪,一切表面的冷静,都在这一瞬间坍塌沦陷,倾泻而出的伤痛海浪一样冲刷着我的整个生命。
我就这样哭着,一直哭泣。
可是忽然地,一束光照了进来。我抬起头,阳光竟有些刺眼,视线里也瞬间反光。这束阳光是从窗子里刺进来的,径直照在了我的脸上,满满的,暖暖的。接着,这束光竟然快速扩大而且加剧起来,像是神迹一般,在我的眼前,在我的周围,不断扩散,不断生长。我整个人就突然之间被笼罩在这种金色的无比明亮的温暖中,我终于不再哭泣,脸上的泪水也在阳光的抚摸中渐渐消失。
我讶异极了!连阴了将近两个星期了,每天都是灰蒙蒙阴暗暗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这样一束美丽得近乎离奇的光!而且如此短暂,在升腾了两三分钟之后,又瞬间地暗淡下去开始消退。我赶忙抬眼向窗外望去,太阳却又魔术似的快速缩进了云层里,薄薄的云层和闪亮的阳光互相缭绕着,涌动着,美丽极了!神圣极了!
我忽然觉得,徐磊就在那上面!在那高远净白的云层里,在那明亮圣洁的阳光里,他就应该属于无边无际的天空,属于自由无束的生命!忽然间,心里生出巨大的感动,也许生命真的存在着许多的未知和美丽,可能会生生不息地升华下去,可能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就像小慧阿姨说的:死亡是根本不存在的,当一只毛毛虫用厚厚的茧把自己包裹起来,几个月后,飞出来的就是一只蝴蝶,原来的那只毛毛虫就不存在了,当人们看到这只美丽的蝴蝶,都不会知道这就是原来那只小小的毛毛虫。也许生命也是这样,当一个人去世了,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是否还存在,但他自己已经到达了另一个美好的状态,他只是结束了一个枯竭的躯壳,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在你走后的第二天
第二天,我在一个晴天醒来。
冬天的早晨冷得瑟缩,妈妈把我从被子里拉起来的时候,一整夜积聚的温度就瞬间被吹散了!趁妈妈去端洗脸水,赶紧把手放回被子里取暖。心里想着,过完春节就要去手术了,那时候的北京一定也很冷,术前的准备,术后的康复,感觉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哦!我得找徐磊商量一下,他什么都懂,什么事都可以帮我拿主意。
我这么想着,心里有些扬扬自得,身边有这样可以依靠的朋友,感觉安心多了!可是猛然地,我又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想起他已经离去的事实,然后眼泪又一下子溢满眼眶,失失落落地在心里打转儿。
然后不断有人打来电话,询问此事,欷黯然。我小心翼翼地答复,生怕说了什么话把别人惹哭了,尤其是与徐磊同病的病友,他们面对徐磊的离去,在悲痛之外一定还有深深的恐惧和担忧。只有在和不懂通话的时候,我们俩才会最放松地回归那副没正形的样子!
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他表现出异常的情绪,就像在别人眼里,我也是那样的平静和乐观。长辈们说,是我们还小,还没有意识到太多事情。但我们知道,我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太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清淡。
可这清淡里,又有着多么绵远而根植的情感啊!那是几年岁月一路走来的轨迹,是冷暖互知甘苦与共的陪伴,现在,这些根植和牵连似乎都消失了。我知道这是必然的,所以我不为他的消失而悲伤,但是我却不能不感到失落,不能赶走包围着我的空白感。
这感觉简直让我没办法做任何事情,打开稿件的文档看着白色的背景就呆住了,关掉文档却又对着空白的桌面不停地刷新,我试着把视线移开电脑,可望着望着地上的阳光,就又呆住了!如此反反复复,空空落落。
我只好听从着内心的声音,再次打开WORD,去给徐磊写信,通过文字跟他说话。
——
第二天了。东北的。
我这今天是晴天,阳光明媚的,看起来很温暖。告诉你哟,虽然我晒不到太阳,可是心里是温暖的。因为,想起你就全是温暖,你在我的生命里就像此刻的阳光,是那么和煦而美好。
可是东北的,我不悲伤,却总是发呆。望着望着地上明亮的光线就发呆,望着望着电脑屏幕就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感觉就像两个人并肩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可是某一瞬间,自己身旁的人突然消失了,然后我一转头,发现来时的路也都消失了,曾经的碧草茵茵鲜花环绕,曾经的大漠苍苍水泽蜿蜒,所有来时的路,所有悲欢喜乐,全都消散隐没了。整个人空空的,无所适从。
就让我停下来,怀念你一个下午吧,抛开繁杂,就只跟你说说话。然后,我就与你分别,一个人好好走下去。像你希望得那样,勇敢地、精彩地、坚定地、漂亮地,继续走下去。
东北的,没能让你看到我站起来,没能握一握你的手,没能把你期待了那么久的我的第一本书出版然后带着纸香墨香送给你,我很遗憾!说来,人生真是什么都不容易,但只有遗憾却是如此容易。我们之间,虽然留下了这些缺憾,却仍旧是那么完满和让人欣慰。因为,在漫长的时光里,我们都给予了对方无限的温暖和最好的陪伴。这些曾经的记忆,将会像清泉一样存在在我的心底里,在那里静静奔流,绵绵不息,它涌动的每一个涟漪都足以把缺憾融化,它激荡的每一个浪花都足以把悲伤掩埋,它将时时刻刻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伴随我之后的路,就像你依然陪在我身边一样。
我是多么的感激,这份生命的恩赐!上天让我们在那么痛苦的生命里,拥有了彼此的关怀,让我们本来孤独无依的苦旅里,多了那么多别样的风景和色彩。所以呀,我们仍然是被上苍善待的孩子,你走了自然有你的归处,我活着自然有我的前方。
就让我们就此分别,从此你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你。无论到了哪里,都保持一颗自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