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也会流泪
我心下一着急,便什么也不顾了。伸出手,脱口说道:“阿姨,您来我身边坐会儿吧!”几乎是撒娇的口吻与神态。
“哎!阿姨到你身边坐会儿。”徐妈妈快速地走到我身边,再次在我身边坐下,握起我的手说,“舍不得阿姨啊?”
“嗯,是啊。”我像一个孩子,喃喃地软软地说。
“阿姨也不舍得你呀!”这一刻,徐妈妈把我的手握得更紧、更紧了!她的手好暖,她的爱也好暖。
“阿姨,等我身体好了,就当阿姨的女儿,一辈子的女儿。”我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要说的话,我想不起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愿望的,也许是听到徐妈妈一次次晕倒又一次次自己醒来的时候,也许是徐妈妈一次次在网上叫我名字的时候,也许是徐磊一次次鼓励我的时候,也许是我看着徐磊一次次病重的时候,又或许,是这些所有的时刻所有的情感,让我在心里深深的久久的种下了这个愿望,我是真的想用一生来实现这个心愿。
“好,永远是阿姨的女儿!奔着咱们的希望!”徐妈妈一直低头望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不哭啊,咱不哭!”
“嗯,不哭。”可是声音已经哽咽。
真的要走了,要走了,还能说些什么呢!
徐磊一直没有停止脸上的微笑,还在想方设法安慰着大家。他的脸庞,依旧那么从容。
“你等着我再来看你,下次来我一定走着来。”我仰起脸一副不管天高地厚的神情。
“好,我等你。我一定撑着,好好活着,等你能走了再来看我。”
听着他这么说,我好安心!甚至连下次怎么来,几月来,来了做什么,都开始有相关念头闪现出来。我心里使劲地想着,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再快点来啊!
“我再给你吹一段《送别》吧!”他说。
“好。”
两年前他第一次给我吹的就是这首曲子,两年后真的在这首曲子里离别。一样的琴声,一样的人,只是故事和心情都再不可能一样。
琴声依旧悠扬,划过那些过往的时光。也响彻在每个人的心里。妈妈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小毛姐,娣儿姐也都红了眼睛,雪姐姐净姐姐抱着徐妈妈低低哭泣,眼泪释放着离别的伤感。
“晶晶,再见。”当我被爸爸抱起来的时候听到徐磊清朗的声音。
只需要两三步,就可以走出这个房间。在出房门的那一瞬,我把心里的千言万语都汇成一个字——“鹰!”
“我走了。后会有期。你好好的。”在最后一个字里,我离开了他的视线,离开了他的家,离开了他所住的居民楼。
我们的车开出了好远,徐爸爸还依然站在雨里目送着,手里拿着刚刚为我遮雨的白色塑料雨伞。妈妈说,徐妈妈一直站在能看到我们的窗前。
和来时一样的路,和来时一样的车,和来时一样的人。车窗外景物飞逝,我们离德惠越来越远。
雨水不停地敲打着车窗,也敲打着我的心。看着透明的车窗上雨一滴一滴地落下,再一滴一滴地散开,一滴一滴地慢慢滑下,真的就要让我相信,玻璃也会流泪。
同车的孔老师这时告诉我,当我离开以后他又回去看了看徐磊,这是他作为记者的工作习惯。他回去的时候,徐磊还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吹着那首《送别》。安静的家里只有他的琴声,和窗外他触不到的雨。
离人已远,琴声里多少珍重。
无须言语,无须听见,无须什么承诺,无须多少离殇,一切的一切,都尽在心里。
从此以后,在这个远方的城市里,我又有了一个家。从此以后,心里有了更多的牵挂和更多前行的力量。我和徐磊,都会好好的,活下去,走下去。
淅淅沥沥的雨。明明亮亮的心。长长远远的路。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火车上的黑夜和黎明
傍晚6点15分的火车站,依旧人潮涌动。在火车上认识的张阿姨和莹莹姐赶来相送,冒着这不小的雨。
莹莹姐真是爱哭,见了面没说两句就又流下泪来,抱着我竟嘤嘤地哭了起来。让我心疼又内疚,把脸埋在她的肩里,在她耳边轻轻说:“姐,别哭了,我一定还会来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可结果让她哭得更厉害了。
张阿姨送来了早就给我准备好的礼物,还有路上吃的东西,搂着我轻轻地亲了一下,叮咛我什么时候去北京手术一定要通知她,这次没让我看成二人转她遗憾得不得了!
啊,亲爱的阿姨和姐姐,从此以后,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又多了两份我的牵挂。
等车之际,雪姐姐净姐姐就给我唱好听的歌,一首接着一首,似乎整个车站就只有我们三个人。雪姐姐说,等我下次来,时间宽裕的时候,一定要带我在长春好好玩玩,我们一起去南湖公园,净月潭,农安古塔,还有她爷爷的花圃。我想,那里一定开满了美丽的花儿,像书里的普罗旺斯一样美丽。
很快,我们上车的时间就到了。妈妈刚想上来推我,就有另一双手握在了我的轮椅推手上。那是一位很帅气的车站工作人员,他稳稳地细心地推着我,从嘈杂的候车室来到还很冷清的站台。我们在站台里“哐当哐当”地走着,一节一节的车厢被我们的轮椅掠过,周围有滴答流淌的雨水声。
而身后,好多身影静静地跟着我,雪姐姐净姐姐抱着一大堆礼物,小毛姐姐娣儿姐姐帮忙拿着行李,爸爸妈妈也温暖地跟在身后。这一段路程很安静,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静静地走着,时间过得缓慢而飞快。
终于在一段路程之后,我们来到了我要坐的车厢。像来时一样,许多人帮着忙把我抱上了车,我又回到了一个下铺的座位上,成为这趟列车里第一个上车的旅客。大家都上车来送我,暖暖的怀抱伴着红红的眼睛,拥抱成了此刻最好的送别。
看着这些可爱的脸,还有这让我留恋的怀抱,短短的几十个小时,这温暖如春的城市,就让我把所有的不舍都装进心里,带着上路吧!
火车已经开动。再见了,那些作别的手。再见了,吉林。再见了,徐磊。
我带着回归的心,一动不动地躺着。沿路总有通明的灯,孤独而温暖地亮着。我很累,也很困,可是不想睡。我知道,等我睡醒就到家了。总像还有什么自己还没有完成,总像不甘心结束一段行程,只是撑着自己疲惫的眼睛看那些明亮的灯火。真漂亮!那样璀璨,照亮夜里的方向。无数的灯延展着远方的路,美丽的沉默。每个人,都要走自己未知的路,孤单是贯穿的,陪伴是暂时的,无论朋友,亲人抑或爱人。告别了徐磊,我将有更远更长的路要走,如他所说,以后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我知道,我们彼此感谢,给予了对方生命中最纯真的温暖和如影随形的陪伴;我们彼此感激,能在艰难的人生路上遇到对方,然后拥有这样一份与众不同的缘分;我们彼此祈祷,希望对方能好,如同希望自己能好一样;我们彼此拥有,在心里最温暖最美好的地方,永远有对方的位置,会把对方的一切都安放起来,这是不论离别抑或死亡都无法抹去的记忆。然后,交集过后,仍然可以内心稳妥的各自生活。就算相见无期,就算只此一次,我们也会满心欢喜,满心感激。因为我们实现过,珍惜过,温暖过。在以后的岁月里,在某个雪来的时候,仍然会想起彼此,想起曾经的约定,想起给予过的温暖。然后,在某些时刻里,心灵便会拥有前所未有的幸福。
当轨道上再次冉起初生的黎明,我看见大地万物绽放的希望。阳光洒满叶尖,也照在我的脸上,那真是一种足以让蝴蝶破茧的明亮。
我吃过最甜的药
从吉林回来,我就病了。
几个月里,反复的,持续的发烧、呕吐、胃痛。然后不停地吃药、点滴、三天两头折腾。时好时坏,倒也没什么大碍。
直到几个月后我去济源的那十天,因为不适应陌生的地方,加上吃了几副治疗类风湿的中药,身体被刺激得急转直下起来。
胃不能吃饭,喝粥都会呕吐,严重的腹泻伴着低烧,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妈妈做了各种柔和的稀饭,想让我能吃得下去,李伯伯拿来中性的胃药给我,希望我的状况能好起来,可是种种调理都不能改善,我还是一日日消瘦下去。
这一天,我已经病了八天了。妈妈坐在床边,哀愁地给我揉着肚子,我皱着眉头忍耐着肚子里绞缠的疼痛,心中内疚不已。妈妈陪我来到济源,我一病不起,她只好独自面对着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不见好转的我,一次一次,我总是带给她无尽的哀愁和辛苦!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脸瘦得下巴都尖了!”妈妈望着我,心疼地说。
“我的脸终于瘦啦!”我难得地提起声音说。我一直嫌弃自己的脸因为服用激素而变得圆圆的,还肉肉的,现在终于小下来了,倒圆了我一个心愿了。
“这可称你的心了!”妈妈数落我。
“要不咱们提前回家吧,到市里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可能还得做胃镜呢,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
正当我和妈妈商量着,电话响了。是徐磊,他每天都会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得知我生病了,就更是一天打来好几次,问我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吃药,有没有好点……那份紧张的状态好像比我自己还厉害!
妈妈在电话里跟徐磊聊着,我听着他们在商量对策,后来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妈妈的眼泪就滴落了下来,然后就止不住地在电话里哭了。我只听见她哭着说:“哎呀,徐磊,你别太担心了,我们正在商量着回家去医院呢!”“哎,徐大姐,你们真是太费心了!……嗯,我不着急,到时候让他舅舅在那头等着就行了,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我知道,妈妈这些天过得辛苦极了,好在还有徐磊和徐妈妈一直关心着,什么情况还能有个商量的人。现在,一定是电话那头温暖的分担和陪伴,才让妈妈一时间感动得落下泪来。
可是当我接听电话以后,才发现不只是这样。
“晶晶,今天又没吃饭啊?”徐磊关切地问。
“有喝过一次汤。”我说。
“那喝了多少呀?”他追根究底。
“小半碗吧。”我只好“诚实”地说。
“哎,赶紧回家吧,先把胃治好了再说。今天我妈出去买了几盒胃药,是她以前吃过的,效果很好,而且是中成药,冲剂的,没什么副作用,你吃吃试试吧,给你买了两个月的。我不知道该寄到哪呀?是寄你家里还是寄到济源?”
“啊,徐妈妈已经买啦?”我不安极了,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能麻烦远在千里的一身病痛的徐妈妈。
“是,已经买好了,你告诉我寄哪就行!”
“那多少钱一盒啊?”我小心地问,好怕好怕因为自己又给他们添了负担,他们已经那么不容易!我也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说着说着就哭了。
“别管多少钱了,现在只要你能吃得下饭,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妈和王妈妈也就放心了!那个冲剂是甜的,不苦,挺好喝的,你收到后要坚持喝,把这两个月的喝完,就算好了也得坚持喝完啊,得巩固一下……”
听着他事无巨细的交代,我觉得安心极了,温暖极了!似乎每次无助的时刻,他都会出现,陪在我身边,为我排忧解难。听着他的声音,我都会觉得安全极了,甚至有一种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就像现在,他寄的药我可以很放心地服用,因为他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越了我自己,他知道我的身体不能承受什么药,知道究竟能有哪种方法可以对我有用,甚至知道如果他不交代,我一定是病好了就不会再吃药了……
我再一次被满满的感动和感激包围着,眼眶也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两天后,我回到家。很快就收到了他寄来的药,大大的一个包裹,果然是甜的。
他反常地“命令”我上网
每一天,可能发生兴高采烈的好事,也可能发生猝不及防的坏事。但大多时候,都会是和前一天一样,重复,平淡。
在2011年11月13日这一天,我也仍旧和往常一样,锻炼,写稿,处理一些散碎的常事,听一些喜爱的音乐。有时写稿我会关掉手机,但今天没有,可能是懒得关,也可能是内心不甘寂寞,总之,万幸这个电话打进来了!
“王晓晶,上网!”
“哦,好。”
挂掉电话,我便立刻登录QQ。我没有在电话里问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急迫和命令过。
发过去语音,亮着的头像却久久没有人接,我抖他,终于接通。那边传来“指挥”的声音,“不是点这个,点上面那个叉,把网页关掉……”原来是因为徐妈妈不会操作,徐磊又已经不能自己操作鼠标,才会久久没有接听。
“好了吗?”我问。
“好了。”徐磊轻轻地回答,他的声音比往常又虚弱了一些。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电话里的感觉一直让我悬着心。
“没啊,就是找你聊聊天。”他的回答让我非常奇怪,觉得不对劲儿,但又不知所然。
然后我们聊了十多分钟,他问我所有的近况,从我早上吃不吃饭?到我晚上几点睡觉?每天都做些什么?最近有没有发烧?工作忙不忙?稿子有没有好好写……当我全部讲完,语音里短暂的沉默下来。今天的他越来越让我奇怪了,我们上次聊天也只是几天以前啊,他为什么要对了解的事情都再次一一询问呢?正当我心下纳闷,他才说:“我这次不行了。”
我缓慢地接收着这句话,然后轻轻地问:“怎么啦?生病了吗?”
“嗯,感冒了,那天着火了,吓着了。”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冒?怎么又着火?我问他:“怎么感冒了?”
“都好几天了!”他的声音很小,加上麦克风可能这会儿又离他远了一点,我听起来更吃力了。
“是冻着了吗?这几天你那儿是不是很冷啊?”我再次问。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叫徐妈妈帮他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躺着,把麦克风也再次放到他的嘴边,然后跟我说:“晶晶,那天着火可吓人了,咱妈也吓着了,我也吓着了。”
“啊?那咱妈怎么样?有没有犯病啊?哪着火啦?”我只好先对着火的事“调查”。
“对楼。”
我一下松了口气,还好家里没出事,徐磊和徐妈妈这样的身体状况,真是经不起任何波澜了!不过我还是没搞清楚徐磊究竟是怎么了?这一点让我惴惴不安,因为他平时讲话向来是条理分明滔滔不绝的,而今天却有一些语无伦次迷迷糊糊,这太反常了!
我接着跟他了解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总算是知道大概情况了。那天对面的居民楼起火了,火势很大,到处都是烟,消防队来了,到处都是警笛声,慌张一团,嘈杂一片。他受到惊吓,加之后来开窗通风,就感冒了,几天以来身体状况都非常不好,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挺不过这次了。
我却不这么想,在我心里,他是一个无比顽强和坚韧的人,就像永远打不倒的奥特曼,无论跟多邪恶多厉害的小怪兽战斗,无论被打得多惨多严重,最后都会再次站起来,继续守护着自己存在的所有意义。几年来,我就是这么看着他,一次次病重,一次次挺过来,一次次昏迷,一次次醒过来,一次次呼吸衰竭,一次次又好起来……几乎每一天,他都是在极大的病痛中翻滚过来的,日日夜夜,年复一年。
我甚至习惯了他的状态。习惯他每天生病,习惯他夜夜不能睡觉,习惯他在疼痛的时候找我,习惯听他讲每天都在重复的痛苦。然后,习惯在网上在电话里陪他,习惯跟他进行我们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对话。
这一次,我又和往常一样安慰他,“你只是感冒了,好好吃药,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他重复着我的话,似乎有了些信心。
“没事的,别想得太糟了,你跟咱妈都好好休息几天,身体缓过来就行了。”
“嗯。”
“天冷,你就少上会儿网吧,我这几天挂着QQ,你来了给我发语音就行。”
“好,我去睡了。”
“好,明天见。”
我们在会好转的期盼里道别,我希望我的生活里不要再发生任何坏事。
原来,他已经昏迷了两天
晚上躺在床上,有点失眠,心中隐隐不安。
闭上眼睛,总有关于徐磊的点滴记忆浮现脑海,想起来会暖暖的,然后酸酸的。我责怪自己最近总是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身边的朋友,忽略了徐磊,经常会在明天的计划里安排好去跟他静静聊会儿天,可是第二天却总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搁置,三番五次的,就造成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一个月对别人来说可能很短,对我来说一天天也就这样乱糟糟过去,可是对于徐磊,这是一种深深的孤独和失落。因为身体越来越恶化,他已经好长时间什么事都不能做了,以前每天挂着旺旺还可以招呼一下网店的客人,可最近连旺旺他都没有力气挂了。当他跟我说网店他不能再做的时候,我竟然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多孤独!这两年,他几乎只跟我和不懂两个人聊天了,而我和不懂又渐渐多忙于自己的事,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甚至在这一个月他什么都不能做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去找他聊聊,心中越来越不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天,我想整个下午都陪着他。可是,当我早上用手机登录QQ,想看他在不在线的时候,却收到一份留言,消息来源于徐磊的姨妈。留言的大意是:徐磊恐怕这次不行了,他已经昏迷两天了,只有昨天清醒了一会儿他就来找你们了,从昨天下线到现在都没有醒。明天下午你们有空的话,就上网来跟你们大哥见最后一面吧,我来给你们开视频。
我的心抖了一下,之前所有不好的预感和想法都应声而下,一瞬间,我被砸得晕晕的。拿着手机,反复把这段消息看了好几遍,我想这一切确实是真的!原来他已经昏迷了两天,原来他昨天只是短暂的清醒,原来在他好不容易清醒的时候就只想找我,找我们!原来,他说的告别是真的,他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我的双手冻得僵硬,我的脑袋冻得迟缓,我慌张而笨拙地拨出电话,结果传来的声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听……我转而打家里的电话,徐妈妈说徐磊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就让他找我,徐妈妈平静的语调里分明充满焦虑和强撑。
挂掉电话,我一个人坐着,电视被我关掉,台灯妈妈清早上班去的时候也没有开,屋子里又黑又安静,我总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声音让我厌烦。而我的朋友,此刻是否心脏跳动得很辛苦呢?是否陷入在另外一个结界里徘徊?
正当我陷入这种安静时,电话响了,是不懂。姨妈留言里的“你们”,指的就是我和不懂。
通了,我们都不说话。
沉默许久,我们又同时说话,我说“喂”,他说“丫头!”
“我们能做什么?”我说。
“也做不了什么了吧!”他说。
“那总得做点什么呀!不能就这么等着,看着呀!”我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有点喊。
“我想不到我们能做什么,得把这事通知一下该通知的人吧?”他说。
“嗯,得通知一下孔妈妈,还有老刘。”
“还有大哥的几个好朋友吧?”
“嗯,暂时就先通知重要的吧!”
“好。”
……
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更沉一下,我甚至不愿意去做这些事,因为,去做了,去说了,去通知了,就意味着这件事成了真的,而且在随着这些通知一步步的靠近,一点点的成真,我是多么不愿面对这一切呀!
可是,又必须去做,因为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