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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位抗战老人

潘军是一位细心的人,他在“不能忘却的往事”中说:“1988年夏天,我从北京回来,坐的是软卧。”

列车傍晚时分由北京站开出,时值酷暑季节,列车配有空调,让人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我是下铺,对面是一个老人。

在老人的上铺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他说他是从日本来的。他明确表示自己的汉语水平有限,问我能否与他用英语交谈。

我说:“我的那点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

这时,对面那个老者似乎是下意识地插了句:“你们最好谁都别说。”说完,这位老人就沉着脸去了软卧车厢外,一直坐在狭窄的过道上。

夜渐渐深了,我感到有些疲乏,就随便找了张报纸躺下看,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看见老人的床铺还是整整齐齐的,说明他一直没睡。

我想,我应该趁着他情绪好的时候同他聊上几句,就问:“您是从北京探亲回来?”

老人说:“我路过北京,回安徽舒城老家探亲。我是从那边来的。”

我这才明白,他是位“台胞”。或许从前是国民党老兵吧?我没有问,只是说:“有很多年没回来了吧?”

老人说:“40年了。”看到他的表情显得很复杂,心情一直有些沉重,我也不便再多问什么了。

列车在漆黑的原野上奔驰着,发出的声音却异常空旷而悠远。老人打了一个哈欠,我便说:“您去睡吧,到合肥还有10个小时呢。”

老人摇摇头,用凝重而低沉的声音说:“我头上睡着一个日本人,我不能睡在日本人的下面。”

我心里剧烈地一颤:哦,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却完整地保存在我的记忆里,一点颜色也没有褪去。很多次,它都从记忆的深处泛起。

潘军与老者有同感。在8年浴血奋战中,这位抗日将士和他的部队一定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悲壮战绩……这位令人敬佩的老兵,肯定对南京大屠杀、对抗日战争难以忘怀。在他的心中,肯定还把当今日本首脑连连参拜靖国神社及钓鱼岛事件联系在一起,而近年来,日本政府和右翼分子还不能正视这些历史事件……很可能这位日本青年不是那样,但由于这位军人出身的老人,他所具有的特殊经历和对世界和平的向往,使他失去了一夜宝贵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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