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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德花园

谦逊、刚直、守正、友善,当是我们做人的操守和美德。美德是內心精神的外化,是长期“养浩然之气”的结果,所以我们要像生于山谷的幽兰,不以无人而不芳;修道立德,不为窘困而改节。

无论是人之初,性本善,抑或人之初,性本恶,大千世界,确实处处生长着诱惑的枝蔓,牵绊着我们的脚步。

某一天,我们为装满纯净水吃力上坡的脚踏车伸出援助之手,把一位盲人爷爷领到安全地带,将路边丟弃的塑料饭盒捡到垃圾筒里,给问路的乡下人指明公交站牌,那么,我们身上的善良仁爱,就慢慢成形凸现出来了。我们有了羞耻心、荣辱感,我们懂得待人接物的礼仪、与人相处的宽厚,我们更具备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大气。如此,我们正在长大的生命,就会像一株坚韧的树,茁壮成长!

在温柔舒适的花园中,兰草恪守名分,娴静恬淡,默默奉献,丰富人间香与美,从不张扬;在荒山僻谷中,兰草仍然生机勃勃,奋发向上,散发出缕缕清香,不为沦落深山而自弃;在沧海橫流,洪水滔天的绝境中,兰草威武不屈,奋斗不止,争得了自己的生存,获得了发展的先机。

小时候,常常遇到一些女孩用“兰”字作名,干吗要用“兰”字作名呢?我产生了好奇心,去问父亲。父亲说,兰是一种草,开的花特香,兰草貌似柔弱,但生命力极强,逗人喜爱,因此人们爱用“兰”字为女孩子命名,希望她们像兰草一样贤淑温柔,美貌端庄,健康成长。

父亲的话我似懂非懂,但产生了想见兰草的愿望。

但家乡没有兰草,后来,我上了初中、高中,来到县城,那里也没有兰草。

去年九月中旬,我们奉命来到了扒口行洪的小河口镇灾区救灾。行洪区的高处已经露出了水面。少数回归的群众,已在残堤上搭起了临时灾棚,等候着重建家园。为了迎接行洪区中小学生归校,我们急于了解学校的受灾情况。这是一所我十分熟悉的学校:雄伟的教学大楼,整齐的教师宿舍。特别是校园的环境,全市有名,四季花香,常年青翠,满园秀色。而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所学校,除了伤痕累累、依然倔强地挺立着的教学大楼以外,整座校园被覆盖在厚厚的淤泥中。露出泥面的柏树、广玉兰、女贞树等,浑身泥土,成了朽木枯枝;至于那些名花们,早已杳无踪迹。一片泥沼,满目荒凉,看不到生命的迹象。我心里感到沉甸甸的。

就在诅咒洪水的肆虐时,我眼前一亮,忽然发现远处的淤泥堆上,像是谁散落了十分鲜嫩的四季葱苗。远远望去,它们婀娜娇艳,翠润如玉。在这百里泥沼中不可能有四季葱苗!我不顾一切,从没膝深的淤泥中蹬了过去,走近一看,其中竟还有两朵三朵白色的小花;凑上去一闻,一缕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我大声叫喊起来:这里有抗御洪水的英雄!同行的校长告诉我们,这堆淤泥下是一个圆形的大花台,周围种的是一圈兰草。淹水前这些兰草叶长不过五寸,竟想不到,它会在两个多月的滔滔洪水底下,不断地从与日俱增的淤泥中挣出身子,突兰草文丹李志宏旋律或词语,以及人心中美好的部分,使我想起海浪。当浪头来时,你盯住远处的一排,它迈着大步走过来,愈来愈近,就在与你相拥的一瞬间消散了。这是一种令人惋惜的美好,似乎我们无法盯住哪一排浪。但可以欣慰的是,远处又有浪涌来,就像使人肠热的旋律、诗和眼里的泪潮。

有泪水在,我感到白己仍然饱满。

对不期而至的泪水,我很难为情。对白己,我不敢使用伟岸、英武这样高妙的词形容,但还算粗糙的蒙古男人,和东北的车老板子仿佛。这使我对眼圈里转悠的泪水的造访很有些踟躇。

我的泪水是一批高贵的客人,它们常在我听音乐或读书的时候悄然来临。

让高贵与高贵相遏文丹鲍尔吉。原野破了半米多深的淤泥封锁。在洪水退后,群芳寥落,校园一片死寂。独有这兰草、兰花,带着与洪水顽强拼搏后的疲劳与倦色,虽然减少了一些浓绿与浓香,却显得更鲜、更嫩、更加亮丽。我对这具有超强生命力的兰草,不禁肃然起敬。在温柔舒适的花园中,兰草恪守名分,娴静恬淡,默默奉献,丰富人间香与美,从不张扬;在荒山僻谷中,兰草仍然生机勃勃,奋发向上,散发出缕缕清香,不为沦落深山而白弃;在沧海橫流,洪水滔天的绝境中,兰草威武不屈,奋斗不止,争得了白己的生存,获得了发展的先机。

我抬起头来,远远望见守候在残堤上的父老乡亲们,心潮起伏,思绪难平。在父老乡亲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兰草的秉性;在兰草的身上,我看到了父老乡亲们的希望。

兰萆具有趋强的生命力,平时它从不张扬,即浸在深山之中也奋发向上,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臼暴臼弃,只是散发出偻偻请香。正是这种特性,侵它在其他的花香销玉殒之时,依然能生机勃勃。“零落咸泥碾作坐,只有香如故”,不正是杰了这句话吗?在父老于亲们的身上,我们看刭了兰萆的禀性;也正是囚为父老于亲们秉承了兰萆的特性,所以家因的重建有狒望了。

譬如在收音机里听到德沃夏克《白新大陆》第二乐章的黑人音乐的旋律,令人无不思乡。想到德沃夏克这个在捷克农村长大的音乐家,在纽约当音乐学院的院长,但时刻怀念白己的故土。一有机会,他便去斯皮尔威尔捷克人的聚居地,和同胞一起唱“冯主主的冯。侠秀的侠。冯主冯侠的的的”,我的泪水也顺着这些并不曲折的旋律爬上来。譬如读乌拉圭女诗人胡安娜。伊瓦沃罗的诗集《清凉的水罐》,诗人在做针线活时,窗外缓缓走过满载闪光的麦秸的大车,她说:“我渴望穿过玻璃去抚摸那金色的痕迹。”她看到屋里的木制家具,想“砍伐多少树木才能有这一切呢?露水、小鸟和风儿的忧伤在光闪闪的砍刀下倒下的森林的凄哀心情。”读诗的时候,心情原本平静,但泪水会在此优美的叙述中肃穆地挤上眼帘。譬如读安谧的新作《手拉手》:“透过玫瑰色暮霭的轻纱/我看到河边有个光脚的女孩/捧一尾小鱼/小心翼翼向村口走去。”这时,你想沖出门,到村口把小女孩手里的鱼接过来。那么,在地上洒满白露的秋夜,在把身子喝软、内心却异常清醒的酒桌上,在照片上看到趴在土坯桌上写字的农村孩子,蓦然想起小心翼翼的小女孩,捧着小鱼向村口走去,难免心酸。

那么,我想:我并不经常读书更难得读到好书,也不大懂音乐,最主要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为何会常常流泪?一个在北国的风雪中长大的孩子,一个当抄家的人踹门而入时贴紧墙壁站着的少年,一个肩扛檩子凳木头垛被压得口喷鲜血的知青——我,不应该流泪,在苦难中也没有流过泪水。生活越来越好了,我怎么会变得“儿女沾巾”呢?如今,我的性格仍然强悍,甚至暴躁。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一点,泪水,是另外一种东西。这些高贵的客人手执素洁的鲜花,早早就等候在这里,等着与韵、诗和世人心中美好之物见面。我是一个司仪吗?不,我是一个被这种情景感动了的路人,是感叹者。

如果是这样,我理应早早读一些真诚的好书,听朴素单纯的音乐,让高贵与高贵见面。旋律或词语,以及人心中美好的部分,使我想起海浪。当浪头来时,你盯住远处的一排,它迈着大步走过来,愈来愈近,就在与你相拥的一瞬间消散了。这是一种令人惋惜的美好,似乎我们无法盯住哪一排浪。但可以欣慰的是,远处又有浪涌来,就像使人肠热的旋律、诗和眼里的泪潮。

即侵最强忤、最暴踪的人也拥有最温热、最动人的调水。当人们享受音乐、丈学带来的感动时,调水是一拟高贵的客人。这些高贵的客人手执素詰的鲜花,悄然来临。调水浸生话更饱满,侵灵魂更高贵。多读一些真诚的好书,多听朴素单纯的音乐,心灵就会更加高贵纯净。调水并不代表欹弱,它让所有的美好融化在眼眶,在调心田。能流调的人是幸福的人,喜良的人。它迎春来,伴春在,送春去。古诗云“开到荼花事了”,我始终不知荼是个什么样儿,却亲见二月兰蓦然消失,是春归的一个征兆。迎春人人欢喜,有谁喜欢送春?忠心的、执著的二月兰没有推托这个任务。

说起燕园的野花,声势最为浩大的,要数二月兰了。它们本是很单薄的,脆弱的茎,几片叶子,顶上开着小朵小朵简单的花。可是开成一大片,就形成春光中重要的色调。阴历二月,它们已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地上,然后忽然一下子就成了一大片。一大片深紫浅紫的颜色,不知为什么总有点朦胧。房前屋后,路边沟沿,都让它们占据了,熏染了。看起来,好像比它们实际占的地盘还要大。微风过处,花面起伏,丰富的各种层次的紫色一闪一闪地滚动着,仿佛还要到别处去涂抹。

没有人种过这花,但它每年都大开而特开。童年在清华,屋旁小溪边,便是它们的世界。人们不在意有这些花,它们也不在意人们是否在意,只管尽情地开放。那多变化的紫色,贯穿了我所经历的几十个春天。只在昆明那几年让白色的木香花代替了。木香花以后的岁月,便定格在燕园,而燕园的明媚春光,是少不了二月兰的。

斯诺墓所在的小山后面,人迹罕至,便成了二月兰的天下。从路边到山坡,在树与树之间,挤满花朵。有一小块颜色很深,像需要些水化一化;有一小块颜色很浅,近乎白色。在深色中有浅色的花朵,形成一些小亮点儿;在浅色中又有深色的笔触,免得它太轻灵。深深浅浅连成一片。这条路我也是不常走的,但每到春天,总要多来几回,看看这些小友。

其实我家近处,便有大片二月兰。各芳邻门前都有特色,有人从荷兰带回郁金香,有人从近处花圃移来各色花草。这家因为主人年老,儿孙远居海外,没有人侍弄园子,倒给了二月兰充分发展的机会。春来开得满园,像一大块花毯,衬着边上的绿松墙。花朵们往松墙的缝隙间直挤过去,稳重的松树也在含笑望着它们。

这花开得好放肆!我心里说。我家屋后,一条弯弯的石径两侧直到后窗下,送舂文丹宗璞每到春来,都是二月兰的领地。面积虽小,也在尽情拋洒春光。不想一次有人来收拾院子,给枯草烧了一把火,说也要给野花立规矩。次年春天便不见了二月兰,它受不了规矩。野草却依旧猛长。我简直想给二月兰写信,邀请它们重返家园。信是无处投递,乃特地从附近移了几棵,也尚未见功效。

许多人不知道二月兰为何花,甚至语文教科书的插图也把它画成兰花的模样。兰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称,品高香幽。二月兰虽也有个“兰”字,可完全与兰花没有关系,也不想攀高枝,只悄悄从泥土中钻出来,如火如荼点缀了春光,又悄悄落尽。我曾建议一年轻画徒,画一画这野花,最好用水彩,用印象派手法。年轻人交来一幅画稿,在灰暗的背景中只有一枝伶仃的花,又依照“现代”眼光,在花旁画了一个破竹篮。

“这不是二月兰的典型姿态。”我心里评判着。二月兰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千军万马,身躯瘦弱,地位卑下,却高扬着活力,看了让人透不过气来;而且它们不只开得隆重茂盛,尽情尽性,还有持久的精神。这是今春才悟到的。

因为病,因为懒,常几曰不出房门。整个春天花开花谢,来去匆匆,有的便不得见。却总见二月兰不动声色地开在那里,似乎随时在等候,问一句:“你好些了吗?”

又是一次小病后,在园中行走。忽觉绿色满眼,已为遮蔽炎热做准备。走到二月兰的领地时,不见花朵,只剩下绿色直连到松墙,好像原有的一大张绚烂的彩画,现在掀过去了,卷起来了,放在什么地方,以待来年。

我知道,春归去了。

在领地边徘徊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二月兰的忠心和执著。从春如十三女儿学绣时,它便开花,直到,春深春老。它迎春来,伴春在,送春去。古诗云“开到荼花事了”,我始终不知荼是个什么样儿,却亲见二月兰蓦然消失,是春归的一个征兆。

迎春人人欢喜,有谁喜欢送春?忠心的、执著的二月兰没有推托这个任务。

二月兰有着强大茂盛的生命力,未光乍暖、未意盎然时它都开得热烈,开得放肆。在少有人注意的地方,罨情罨兴,抛扣未光。未天的繁花开了又谢,来去匆匆,只有二月兰开刭最后,忠实地送未归去,执著地守望着来年的未天。不求绚丽的生命,不求人们的瞩目,只为了一整十未天的盛开,坚持刭最后的执著,张扬一种持欠的精神。做一个庋诚的守扩者,见证一段美好的开始与结東,生命才会更有意义。

我觉得芦苇更像一个人,抑或是人在冥冥之中学了芦苇。但人和芦苇是不一样的。一位哲人说,人是一棵会思想的芦苇。会思想是人比芦苇高明,但会思想也使许多人长得歪了,不能像芦苇一样正直地生长。人群中有歪心斜术之人,但谁见过一棵弯着生长的芦苇?

那些草从黑色的泥地里长出来,它们和地下的根一样,也是一节一节的,它们有着竹子一样修长的叶子,但是我的祖先却叫它们芦苇。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告诉我,芦苇到秋天的时候,就开一大团一大团的白花,冬天的时候死去,第二年春天再活过来;而竹子不开花,竹子一开花就永远地死去了,再活不过来。

我的故乡遍布这种叫芦苇的植物,它们成片成片地生长在村庄的周围,跟着一条叫蒲苇河的河流曲折蜿蜒,长成一大片茂密的芦苇荡。

这些植物的年纪比我祖父还大,我的祖父还没有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这儿生长了,一年死一次,一年生一次。它们把根深深地扎进黑色的泥土里,向四周肆意扩展,你拿一把铁锨随便找个地方挖下去,都会切着它们纤细的根。父亲犁地的时候就常常翻出来一两棵脆脆的白生生的苇根,那可是一块种了多少年的熟地啊。它们藏在地下,一有机会就冒出尖尖的头来,并且趁你不留神的工夫就迅速地生长成一棵挺拔的芦苇。这些根在土里就像干万只鸟在空中一样任意飞翔,占领着空间和泥土,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我们整个的蒲苇桥村庄就坐落在这张大网上。这里到处都长满了芦苇和蒲草,我们的村庄就是以它命名的。父亲说,实际上我们都是蒲苇桥一棵一棵活着的芦苇,我们的根像芦苇一样深深地扎在大地上,我们永远离不开这黑色的泥土。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但是我隐约地觉出父亲是一位乡村哲学家,除他之外,我还没听谁说过人是一棵芦苇。

地面是一个界点,芦苇在两个空间里生活。根向底下使劲扩展,死死地抓住泥土;茎则直直向上,抢占着地上的位置。芦苇是一种特殊的植物,它一节一节地长着,就像我们进行一次长途的旅行,总要走一走歇一歇一样。每歇一次,它芦芣

文丹乔洪涛就挑起一把叶子做绿伞。我觉得芦苇更像一个人,抑或是人在冥冥之中学了芦苇。但人和芦苇是不一样的。一位哲人说,人是一棵会思想的芦苇。会思想是人比芦苇高明,但会思想也使许多人长得歪了,不能像芦苇一样正直地生长。人群中有歪心斜术之人,但谁见过一棵弯着生长的芦苇?

芦苇一路直直地长下去,慢慢高过我们的头顶,我拨开苇丛走进去,后面的芦苇复又合拢,苇荡把我淹没了。这些细细的苇叶组织成了翠绿的空间。它们像一叶叶小舟,又像一队队纤柔的少女,这让我想起古老的歌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些长腿细腰的美人儿可就是我二十年中夜夜梦见的伊人?我顺手捋过一枝细长的苇秆,做成清脆的苇笛,这是芦苇的情歌,汩汩流淌,滋润着幸福的胸膛。

我看见母亲的羊群走进了苇荡,苇荡里马上就绽开了洁白的花朵。苇荡里偶尔会有一小片芦苇稀疏的地方,这儿长满了丰茂的野草,有水稗子草、芨芨草、开白花的野荞麦和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草,母亲的羊群就在这儿吃草,神秘而又浪漫。

这让我想起我的先人,他们一拨一拨地走进苇荡,最后睡在苇荡里滋养着芦苇,不知道我的身体能生出多少棵挺拔的芦苇?

丈章从儿时的故于写起,“我们的根像芦苇一群深深地扎在大地上,我们永迈离不开这黑色的泥土”,之后从芦苇身上体味了做人的哲娌:脚踏实地地行走,一节一节地攀爬。虽然圣哲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强调人的脆弱和思想的伟大,实际上芦苇此我们人类更真实、正直。大地上的芦苇滋调了我们,故土哺育了我们,我们能回馈给它们多少呢?只想静静地躺在它的怀里,用芦苇的情歌在调幸福的朐膛。

不是红柳在沙丘上,是因为有了这棵红柳,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的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三十年前,我在西藏阿里当兵。这世界的第三极,平均海拔五千米,冰峰林立,雪原寂寥。不知是神灵的佑护还是大自然的疏忽,在荒漠的皱褶里,有时会不可思议地生存着一片红柳丛。它们有着铁一样锈红的枝干,凤羽般纷披的碎叶,偶尔会开出谷穗样细密的花,对着高原的酷寒和缺氧微笑。这高原的精灵,是离太阳最近的绿树,百年才能长成小小的一蓬。到藏区巡回医疗,我骑马穿行于略带苍蓝色调的红柳丛中,曾以为它必与雪域永在。

一天,司务长布置任务——全体打柴去!

我以为白已听错了,高原之上,哪里有柴?!

原来是驱车上百公里,把红柳挖出来,当柴火烧。

我大惊,说,红柳挖了,高原上仅有的树不就绝了吗?

司务长回答,你要吃饭,对不对?饭要烧熟,对不对?烧熟要用柴火对不对?柴火就是红柳,对不对?

我说,红柳不是柴火。它是活的,它有生命。做饭可以用汽油,可以用焦炭,为什么要用高原上唯一的绿色!

司务长说,拉一车汽油上山,路上就要耗掉两车汽油。焦炭运上来,一斤的价钱等于六斤白面,红柳是不要钱的,你算算这个账吧!

挖红柳的队伍,带着铁锹、镐头和斧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红柳通常都是长在沙丘上。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一只巨大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至沙丘遥远的边缘。

我很奇怪,红柳为什么不找个背风的地方猫着呢?生存中也好少些艰辛。老兵说,你本末倒置了,不是红柳在沙丘上,是因为有了这棵红柳,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的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

离太阳最近的树文丹毕淑敏啊,红柳如同冰山。露在沙上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伟大的力量埋在地下。红柳的枝叶算不得好柴薪。它们在灶膛里像闪电一样,转眼就释放完了。炊事员说它们一点后劲也没有。真正顽强的是红柳强大的根系。它们如盘卷的金属,坚挺而硬韧,与沙砾粘结得如同钢筋混凝土。一旦燃烧起来,持续而稳定地吐出熊熊的热量,好像把千万年来从太阳那里索得的光芒压缩后爆裂出来。金红的火焰中,每一块红柳根,都弥久地维持着盘根错节的形状,好像傲然不屈的英魂。

把红柳根从沙丘掘出,蕴含着很可怕的工作量。红柳与土地生死相依,人们要先费几天的时间,将大半个沙山掏净。这样,红柳就枝丫遒劲地腾越在旷野之上,好似一副镂空的恐龙骨架。这时需请来最有气力的男子汉,用利斧,将这活着的巨型根雕与大地最后的联系一一斩断。整个红柳丛就訇然倒下了。

连年砍伐,人们先找那些比较幼细的红柳下手,因为所费气力较少。但一年年过去,易挖的红柳绝迹,只剩那些最古老的树灵了。

掏挖沙山的工期越来越漫长,最健硕有力的小伙子,也折不断红柳苍老的手臂了。于是人们想出了高技术的法子用炸药!

只需在红柳根部,挖一条深深的巷子,用架子把火药探进去,人伏得远远的,将长长的药捻点燃。深远的寂静之后,只听“轰”的一声,再幽深的树怪,也尸骸散地了。

我们餐风宿露。今年可以看到去年被掘走红柳的沙丘,好像做了眼球摘除术的伤员,依旧大睁着空洞的眼睑,怒向苍穹。但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待到第三年,那沙丘已烟消云散,好像此地从来不曾生存过什么干年古木,堆聚过亿万颗沙砾。

听最近到过阿里的人讲,红柳林早已被掘净烧光,连根须都烟消灰灭了。

有时深夜,我会突然想起那些高原上的原住民,它们的魂魄,如今栖息在何处云端?会想到那些曾经被固住的黄沙是否已飘洒到世界各处?从屋顶上扬起的尘雾,通常会飞得十分遥远。

这是一十很老的话题了:人们只颈歇釭柳,拼命向自然索取,不尊重古老的村灵,不知对自然心怀感恩。在广袤的自然界,人是一十后来者,人以为天生万物都是为他违背的,这是多么臼和而狭隘地想沽啊。人类囚为无知而对釭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等刭我们能够反思时,釭柳已经烟诮疢灭了,岂不痛哉!

这是花儿果儿们的泪水吗?水珠洒落地上,地上是一片落花的世界。是了,花果洒泪是在向落花依依惜别,是在感激落花的深情。落花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那么坦然,那么安宁。初到江南,就碰上了梅雨季节。一夜枕上听雨,辗转不能成寐,清晨推窗望去,雨却停了。天顶上,浓云尚未散开,低低压着房檐;空中还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雨丝;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湿漉漉、静悄悄的青黛色雾霭。院子中,一些绿树被染得浓荫如墨。朦胧的墨绿中,清晰地闪着点点火红的花朵,宛如一阕厚重、平和的弦乐声中,跳出一管清脆、欢跃的笛音,给这雨后空朗的清晨,增添了不少生气。

咦,已是春花红褪的初夏,为什么花开得这般热烈?

循着被雨水润白的碎石小路走去,我猛地记起了杨万里的《初夏即事》诗:“却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曰一花开。”近前一看,果然是石榴花。这是四株石榴树,分列在窄窄的甬道两侧,枝丫交错,搭起了一座花红叶绿的天然门楼。树只有一人高,花却开得十分繁茂。低头钻进树丛,真像是上元之夜徜徉于灯市之中,前后左右,俯仰四顾,都是火苗一样燃烧着的石榴花。

早就听说石榴树是边开花边结果,花与子并生枝头,十分壮观。如今看去,果真如此。这满树密密匝匝的花果,真像是一个姊妹比肩的大家庭,在从花到果的生长过程中,呈现出变化微妙的千姿百态——有的蓓蕾亭立,含苞待放;有的半开半合,微露金蕊;有的翩然怒放,喷红流彩;有的花瓣已落,子实新萌;也有的花萼圆鼓鼓地胀起,果实已粗具规模,挺在枝头随风摇曳。

啊,这些正在开放的花朵、正在成熟的果实,多像一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一阵微风吹过,我感到点点水珠洒落下来。这是花儿果儿们的泪水吗?水珠洒落地上,地上是一片落花的世界。是了,花果洒泪是在向落花依依惜别,是在感激落花的深情。落花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那么坦然,那么安宁。火红的花瓣在雨水中浸得发胀,将黑黑的泥土染成一片绯色。我第一次注意到落花景象是这般壮丽,一种内在的美好情操震颤着我的心。“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龚定庵的心和落花可谓相通。人常说:开花结果。殊不知,花落了,果实才能成熟。据说有一种火石榴树,开起花来复的繁英,十分好看,却是落花枝头文丹谢大光从来不结果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落花正是新生的标志,实在值得大书特书。然而,千百年来,关于落花的诗却多是伤感的、哀婉的。黑暗的时代,狂暴的风雨常令未果之花备受挫磨而夭谢,于是,“流水落花春去也”“无可奈何花落去”就成了干古名句。它们的作者,或是伤春怨女,红颜薄命,或是落魄文人,怀才不遇,只好将花喻己,抒解愁肠。君不见,《红楼梦》中“埋香冢飞燕泣残红”,黛玉小姐的一首葬花词,哭痴了多少人的心。对于摧残人才、践踏新生的社会,这是一个曲折的控诉和抗争。今天,这样的时代应该是过去了。

细微的簌簌声打断了我的遐想,又是几片飞红飘落下来。“落花辞树虽无语,别情黄鹂告诉春”。多情的落花委托黄鹂向春天嘱咐什么呢?请明年再向枝头上看吧,那满树的繁花硕果就是答案。

“花谢花飞花满天,釭诮香断有谁怜?”这群发问的人是说自己的心事,而不是说花的心事。落花是妲然的,是如此骄傲地扑向了盛大的死亡,这是无需怜惜也没有谁怜惜得起的。花的生命在这一刻结東了,但是她孕育了一十新的世界。所以落花是新生的标志。坐观庭前花开花落,满地落花仿佛在告诉我们:付出的美丽,无和的奉献,是为了美好的收获。

衰老的鹰决不会死于窠穴/雄禽的尸体,也不作鼠辈的食物/鹰之将死,它会跃向深渊,滑翔着寻找向上的劲风/把翎毛和血肉撕成碎片/把自己葬在浩瀚的天空鹰的翅膀在记忆里抖动着。

已经是秋天了。太阳白炽的光芒已不再那么赤烈地燃烧了,天空很恬静,没有一朵云或一只鸟飘过,使人觉得头顶之上那湛蓝的天空如同没有拍到任何景物的底片,使我们烦躁的心得到暂时的安慰。

那么我们渴望什么呢?呆板的天空已多年不见充满阳刚之气的鸟类飞过,基本上被燕雀等温柔的鸟儿占据着,偶尔画一两道生存和爱情的弧线。仰望天空丝毫没有令人荡气回肠的感觉,倒是有无数扯不断的离愁思绪牵系着你。老鹰之恋文丹杨天冰鹰捉小鸡,孩子们津津乐道的童话,白菜一样腐烂了,我们仍固执地千百次向天空翘首凝望,寻找记忆里那只黑颜色的风筝。其实生存鹰的天空,远比鹰的翅膀凋零得早。

我至今仍很难忘却最初见到鹰时那种令人精神振奋的感觉。那是在青藏高原上的军营里,我们几个好友牧马归来,斜卧在草坡上神聊,不知是谁忽然说:“看,那只鹰!”于是我们的视线全被那天空中悬浮的飞行物高高钓起,并且牢牢地粘住了。我看见一只铁青色的大鸟在天空写意,漫不经心地滑翔着,翅膀切割气流嚯嚯有声,连雪峰上滑下的一朵云儿都像是它利爪下的一团猎物。也许是把我们几个也当成攻击的目标了吧,它傲气地在我们头顶超低空盘旋起来,一圈、两圈,忽然就一动不动地停在空中。骨质的弯嘴,犀利的双眸,粗糙的羽毛,尖利的鹰爪,看上去是那样清晰,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多么难耐的对峙,仅仅半分钟,它又开始向前飞行了。至今,我仍弄不清楚,它何以竟飞得那么平稳、轻松。在停止不动的那一刹那,没有人想到那是在空中,倒是像平贴在白纸上的剪纸。那傲视一切,大大咧咧的神态太叫人折服了。望着它远去凝成的一枚小黑点,我也仿佛生出双翼,融入苍茫云天里。鹰留给我的最初印象竟是这般美妙。

第二次见到鹰是在偏远的阿克塞草原上。那天施工初歇,我信步闲游,被一条景色秀丽、危峡陡壁的山谷迷住了,寻幽探胜的好奇心使我误入歧途。在一处崖壁相挤、枯藤相结的幽谷里,我发现了一只鹰,它死在我脚下两米远的岩石旁。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观察一只鹰,尽管它已死去多时,再也没有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精气神,但我还是为它平曰的气质所威慑,不敢轻易接近它。半晌才试探着向它靠拢。它周身褐色的羽毛粗糙而零乱,犀利的眸子紧紧闭着,双翅耷拉,烂掉的皮肉处脱落一堆粗硬的毛管。怎么也难让人相信,这就是天空中“展翅三千里,扶摇上九霄”的勇者,是什么力量摧毁了它,是饮弹,是中矢,还是老死谷底?这时我猛然想起一位诗人写鹰的诗:

衰老的鹰决不会死于窠穴/雄禽的尸体,也不作鼠辈的食物/鹰之将死,它会跃向深渊,滑翔着寻找向上的劲风/把翎毛和血肉撕成碎片/把自己葬在浩瀚的天空哦,这就是鹰的性格、鹰的终结。它竟是这么倔强,这般壮美,我的血一点点地热起来了,我不能不对这草原的精灵、高原的猛禽肃然起敬,而眼前我则对这只突然遭逢厄运的大鸟产生莫名的同情和叹息,它一定是猝不及防,无可奈何地落到了这般田地。我不禁为它默默祈祷,在心里默诵着墓志铭。

白此,鹰就这样闯入我心灵的天空,作为一种精神力量锲入我血脉之中,它的色泽、它的亮翅、它的律动、它的思想都构成了我诗中的佳句,以至于一切鸟雀在我眼里都黯然失色。可眼下我们已多年没有见到鹰那矫健的身姿了。生存鹰的天空远比老奶奶的童话腐烂得早。我们曾无数次友好地寻找它,呼唤它,可失神的天空一次次呈现在眼前的是失望的谜底。我常常从幻想中逃出来,我感到压抑,有些承受不了天空的宁静、空旷和寂寞。鹰啊,我们还能听到你从辽远的空中传来的啸叫声么?那的确离我们太遥远了,遥远得只能从记忆中寻找。可对我来说,鹰永远是童心上的一支最锐利的响箭,射向苍穹,射向邃远。

鹰卑的快乐在天空,要想做雄鹰就耍学会搏击长空。这是鹰的誓言,倔强而有血性。正如作者所见,搏击长空的雄鹰是犀刑的,它们傲视一切,这是鹰的宿命;出身谷地的鹰是倔强的,是牡美的,这也是鹰的宿命。于是没有了鹰的天空是寂窦的,而我们在回味那天空里的回响时,也有着生命的感悟。我们学会了坚持,娌解了挑战,从此,就算面对多舛的命运,也耍拿出把住命运咽喉的勇乞,与之一搏。在通征梦想的跆上奋斗刭生命的终点也是一种美德。

看到水,心就被灵光照亮了。像行星围着它行走,我依恋它,崇拜它;依恋包容感激,崇拜而无祈求。它让我多情多思,双眸生辉|||眼见它一江的鹅卵石竟是美丽的瑰宝珠玉,一江清水竟是甘醇的琼浆玉露!

水是大地的肌肤,水是大地的血脉。水冷清不失玉洁,水幽蓝透出安详。忧郁是涟漪,微笑也是涟漪,愤怒是波涛,欢乐也是波涛。涟漪不绝,波涛不绝。

这是一江生命的活水,每一滴水都在颤动。它翻卷着、跌宕着、涌流着。它的出生源于熄灭,生长来自于流逝。活水富于激情,召回了远古,孕育着未来。活水清洗着历史的尘垢,也书写着自身历史的纯洁。

在奔涌中,山为它开门,地为它展路。分分秒秒,尺尺寸寸,它无限地延伸而来延伸而去。远远看去,它却是安静的,与山一样享受着安静。它是山谷里的一水系文丹佚名片幽蓝,一片乘风飘落的蓝天守着江的是人。江边有几辈流浪而来已变成土著的祖先。祖先爱水,像鱼一样爱水。把舟放进江里,把屋造在江边,把生死哀怨的故事融进江中。一个爱水人的故事结束了,还有另一个爱水人续编我降生于江边一个百姓的小木屋,我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轻贱,但因我落土江边,就像花精把它的灵气赋予花瓣一样,江水使我的生命忽然有了神采。

看到水,心就被灵光照亮了。像行星围着它行走,我依恋它,崇拜它;依恋包容感激,崇拜而无祈求。它让我多情多思,双眸生辉——眼见它一江的鹅卵石竟是美丽的瑰宝珠玉,一江清水竟是甘醇的琼浆玉露!我灵魂里有了水的灵魂,梦中依旧迷恋它的甘洌,依旧痴情它的容颜。它扑面而来,承载着千年前的流云,幻化出百年后的彩虹。

草木葳蕤,山岳青葱,皆因水有灵性。由草木山岳我想到人的身心:人的体肤毛发无不以水的模式而造型。头发、眉、睫,似水草,有水则活力无限;体形似波浪,描画生命的轨迹,有波浪便前行不息。

我踏水而行,可乘舟远航,四海为家。我伴水而行,可聆听雨声,品赏雪景——春天细箩下的毛毛雨,温柔;夏天粗筛下的雨滴大如豆粒,豪爽。疾风中的暴雨干脆从空中簸下,泼下,三千尺飞流直下。雨下成气候了,似竖起天琴,排下长弦,直接于地。于房前屋后,山川河道,叮叮咚咚哗哗啦啦弹个天稀地稠,天河橫流;秋雨是从云茧里抽出的丝,丝丝缕缕,续续连连;冬天下雪水,洁白、不流动的水。轻落原野,白己盛着白己的水。这是白色的河。白色的河把高山当做它的波浪,把大地当做它的江城。一切都静静地沉入了白色河里。

水把生命写在地上。这地上本来全是水,水要有所依托,便创造了地。大路的根缘于小路,江河湖海的根缘于小溪。看长江黄河的水系不恰是一个茂盛的根系吗?中国是一张阔叶,水系便成了叶的纤维经脉。这是水的图腾啊,这是水为龙造的图腾啊,而神秘的叶正是龙盘曲欲飞的形象水,充满了灵性,充满了创意,也充满了预示!

水是充满了灵性的。她给予我们的已经趋过了波澜不惊,她沈刷着历史的长河,书写着臼身的纯詰。她在奔诵之中却又显得很安静,一起构造祥和的大臼然。无形的波派又勾韌出有彤的生命。水的刭来侵得万物神奇,侵得世界情意绵绵。水的请澈可以照亮我们的心,囚为她美丽的外表和甘醇的灵魂,面对她的容颜,我们会依恋,但我们耍更加沉稳、请醒地面对水的依拄。水把生命写在地上,我们将宄咸她的预示,如果我们皆被水的品德所沈礼树是世袭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树离根根离土,树即毁灭。它们的传统是引颈受戮,即使是神话作家也不曾说森林逃亡。那棵树立在那条路边上已经很久很久了。当那路还只是一条泥泞的小径时,它就立在那里;当路上驶过第一辆汽车之前,它就立在那里;当这一带只有稀稀落落几处老式平房时,它就立在那里。

那树有一点佝偻,露出老态,但是坚固稳定,树顶像刚炸开的焰火一样繁密。认识那棵树的人都说,有一年,台风连吹两天两夜,附近的树全被吹断,房屋也倒塌了不少,只有那棵树屹立不动,而且据说,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掉下来。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据说,当这一带还没有建造新式公寓之前,陆上台风紧急警报声中,总有人到树干上漩涡形的洞里插一炷香呢!

那的确是一株坚固的大树,霉黑潮湿的皮层上,有隆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就的模样。几丈以外的泥土下,还看得出有树根的伏脉。在夏天的太阳下挺着颈子疾走的人,会像猎犬一样奔到树下,吸一口浓荫,仰脸看干掌干指托住阳光,看指缝间漏下来的碎汞。有时候,的确,连树叶也完全静止。

于是鸟来了,鸟叫的时候,几丈以外幼儿园里的孩子也在唱歌。

于是情侣止步,夜晚,树下有更黑的黑暗,于是那树,那沉默的树,暗中伸展它的根,加大它所能荫庇的土地,一公分一公分地向外。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东西,别的东西延伸得更快,柏油一里一里铺过来,高压线一干码一干码架过来,公寓楼房一排一排挨过来。所有原来在地面上白然生长的东西都被铲除,被连根拔起。只有那树被一重又一重死鱼般的灰白色包围,连根须都被压路机辗进灰色之下,但树顶仍在雨后滴翠,经过速成的新建筑物衬托,绿得很深沉。公共汽车在树旁插下站牌,让下车的人好在树下从容撑伞。入夜,毛毛细雨比猫步还轻,跌进树叶里汇成敲响路面的点点滴滴,泄漏了秘密,很湿、也很诗意。那树被工头和工务局里的科员端详过计算过无数次,任它依然绿着。

出租车像饥蝗拥来。“为什么这儿有一棵树呢?”一个司机喃喃;“而且是这么老这么大的树。”乘客也喃喃。在车轮扬起的滚滚黄尘里,在一片焦躁恼怒那树文丹(台湾)王鼎钧的喇叭声里,那一片清荫不再有用处。公共汽车站搬了,搬进候车亭。水果摊搬了,搬到行人能悠闲地驻足的地方。幼儿园也要搬,看何处能属于孩子。只有那树屹立不动,连一片叶也不落下。那一蓬蓬叶子照旧绿,绿得很问题。

啊,啊,树是没有脚的!树是世袭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树离根根离土,树即毁灭。它们的传统是引颈受戮,即使是神话作家也不曾说森林逃亡。连一片叶也不逃走,无论风力多大。任凭头上已飘过十万朵云,地上叠过百万个脚印。任凭那在枝丫间跳远的鸟族已栖息过每一座青山。当幼苗长出来,当上帝伸手施洗,上帝曾说:“你绿在这里,绿着生,绿着死,死复绿。”啊,所以那树,冒死掩覆已失去的土地,做徒劳无功的贡献,在星空下仰望上帝!

这天,一个喝醉了的驾驶者以七十英里的速度对准树干撞去。于是人死。于是交通专家宣判那树要偿命。于是这一天来了,电锯从树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那树仅仅在倒地时呻吟了一声。这次屠杀安排在深夜进行,为了不影响马路上的交通。夜很静,像树的祖先时代,星临万戶,天象庄严,可是树没有说什么,上帝也没有。一切预定,一切先有默契,不再多言。与树为邻的老太太偏说她听见老树叹气,一声又一声,像严重的哮喘病。伐树的工人什么也没听见,树缓缓倾斜时,他们只发现一件事:原来藏在叶底下的那盏路灯格外明亮,马路豁然开旷,像拓宽了几尺。

尸体的肢解和搬运连夜完成。早晨,行人只见地上的碎叶,叶上的每一平方公分仍绿。绿世界的残存者已不复存,它果然绿着生、绿着死。

两星期后,根被挖走了。为了割下这颗生满虬须的大头颅,刽子手贴近它做成陷阱,切段所有的静脉动脉。时间仍是在夜间,这一夜无星无月,黑得像一块仙草冰,他们带着利斧和美制的十字镐来,带工作灯来,人造的强光把举镐挥斧的影子投射在路面上,在公寓二楼的窗帘上,跳跃奔腾如巨无霸。汙水超过了预算数,有人怀疑已死为朽之木还能顽抗。在陷阱未填平之前,车辆改道,几个以违规为乐的摩托车骑士跌进去,抬进医院。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曰月光华,周道如砥,已无人知道有过这么一棵树,更没人知道几干条断根被压在一层石子一层沥青又一层柏油下闷死。

村,总是默默奉献着自己,不计校得失,纵是付出臼己的生命,它依旧倔强地坚持着。或许你会觉得村的坚持是无意义的,但干万不耍笑话它,它的边择是需耍勇乞的。如果我们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耍问一问是否对自己有刑,那能做的事还有多少呢?即侵自己无沽和村一赦伟大,也耍学会娌解它的品德。天真是人性纯度的一种标志。天真只能是性情的流露。天真是“真”、由“天”而出,即余光中先生说的“破空而来,绝尘而去”,它得乎天性,非关技巧。天真有时是诗,有时睿智,有时幽默,有时也是洞见。

天真是人性纯度的一种标志。在成年人身上,即使偶露天真也非常可爱。天真并不诉诸知识,大学或中专都不培养人的天真,或者说那里只戕灭天真。天真只能是性情的流露。

“我醉欲眠君且去”,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唯有李白,如无赖童子。在李白眼里,世事无不美好又无不令人沮丧。这是诗人眼里的生活,但李白赤条条地皈依于这种美好。他当不上官且囊中缺乏银两,但口出无可置疑之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干金散尽还复来”。李白的天才,毋宁说是十足的天真加上十足的才气。我们多么感谢李白不像绍兴师爷般老辣,也不似孔明那么擅逞谋略,不然文学史黯然矣。

人们说“天真无邪”,言天真一物无不洁之念,如孔子修订过的“郑声”一样。但人生岂能无邪?所谓无邪只是无知而已,像小孩子研泥为丸,放在小盒子里,白以为旷世珍物。所以天真只存在于小孩子身上。每个小孩子都是诗人与幽默家,都讲过妙语。小女鲍尔金娜三岁时,我携她在北陵的河边散步。河水平缓,偶涌浪花,鲍尔金娜惊奇大喊:“小河在水里边。”小河——在——水里边,我想了很久。的确,小河若不在水里边,又在什么里边呢?倘若我们也肯于把小河看做是一位生灵的话。鲍尔金娜还讲过“小雨点是太阳公公的小兵”云云。这些话很有些意思,但证明不了她亦是李白,儿童的天真只由无邪而来,一被语文、算术绕缠就无法天真了。可见知识是天真的大敌,因而一位有知的成年人还保持天真,无异于奇迹。谁也不能说爱因斯坦无知,但他天真,拒绝以色列总统的职务,说白己“只适合于从事与物理学有关的事情”。这种天真,事实上是一种诚实。诚实最接近于天真。齐白石九十岁的时候,翻出白己七十岁时的画稿阅读,说:“我年轻时画得多好!”人们对此不禁要微笑,七十岁还叫做年轻吗?况且他说白己“画得多好”,对九旬老者,七十岁只能算是年轻,白石老人多么诚实,又天真文丹鲍尔吉。原野其实,看得淡一点,可为而为之,不可为而不强为之的话,那么,得和失,成和败,就能淡然处之,而免掉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人生在世,求淡之美,不亦乐乎?

淡是一种至美的境界。

淡比之浓,或许由于接近天然,似春雨,润地无声,容易被人接受。

苏东坡写西湖,曾经有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但他这首诗所赞美的“水淡之美文丹李国文多么天真。在他的作品中,有一幅“他曰相呼”,画面上两只小鸡雏各噙蚯蚓一端怒扯。没有童心,谁能画出这样纯净的作品呢?艺术家的敌人,不外自身而已。

自身在浊世中历练的巧慧、诡黠、熟练等等无一不是艺术创作的阻碍。要克服这种种“俗”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可能一边争官赚钱,又一边保持天真。老天爷不肯把这么多的能力都赋予一个人。国画家从古到今,反复喃喃“师造化”,所师者不外是一股浑然白在的气势。

天真是“真”、由“天”而出,即余光中先生说的“破空而来,绝尘而去”,它得乎天性,非关技巧。黄永玉先生在《永玉三记》中,说喷嚏是“一秒钟不到的忘乎所以,往往使旁观者惊喜交集”,说镇定是“到处找不到厕所而强作潇洒的那种神气”。精妙,当然也睿智,但也透出说者在语言背后的天真。睿智或许可以模仿,但天真委实无法模仿。有的诗人,被人喊打惶惶如丧家之犬,原因就是在诗中不恰当地布置了过多的“天真”。其实,为文之道如为人之道,天真只是其中一路,可通之路又有万干。培根如老吏断案,李敖以骂挂帅,都见不到天真,但均可阅可喜。

天真有时是诗,有时睿智,有时幽默,有时也是洞见。

对于天真,最妙的回答是一个孩子为“天真”造句,曰“今天真热”。

天真不需要裝饰和表演,而是一十人性情的自然表现,天真与学识无关,与径验巧智无关,自然刭无沽模仿。我们不耍刻意追求知识与睿智,有时候,请浅不是过错,保持住心灵的天真此所谓的深沉更重要。

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雨亦奇”,也是大自然的西湖。虽然苏东坡时代的西湖,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但真正欣赏西湖的游客,对那些大红大绿的,人工雕琢的,市廛云集的,车水马龙的景色未必多么感兴趣。识得西湖的人,都知道只有在那早春时节,在那细雨、碧水、微风、柳枝、桨声、船影、淡雾、山岚之中的西湖,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展现在你眼前的西湖,才是最美的西湖。

水墨画,就是深得淡之美的一种艺术。

在中国画中,浓得化不开的工笔重彩,毫无疑义是美。但在一张玉版宣上,寥寥数笔便经营出一个境界,当然也是美。前者,统统呈现在你眼前,一览无余。后者,是一种省略的艺术,墨色有时淡得接近于无。可表面的无,并不等于观众眼中的无,作者心中的无,那大片大片的白,其实是给你留下的想象空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没画出来的,要比画出来的更耐思索。西方的油画,多浓重,每一种色彩,都唯恐不突出表现白己,而中国的水墨画,则以淡见长,能省一笔,决不赘语,所谓“惜墨如金”者也。

一般说,浓到好处,不易;不过,淡而韵味犹存,似乎更难。

咖啡是浓的,从色泽到给中枢神经的兴奋作用,以强烈为主调。有一种土耳其款式的咖啡,煮在杯里,酽黑如漆,饮在口中,苦香无比,杯小如豆,只一口,能使饮者彻夜不眠,不觉东方之既白;茶则是淡的了,尤其是新摘的龙井,就更淡了。一杯在手,嫩蕊舒展,上下浮沉,水色微碧,近乎透明,那种感官的怡悅,心胸的熨帖,腋下似有风生的惬意,也非笔墨所能形容。所以,咖啡和茶,是无法加以比较的。

但是,若我而言,宁可倾向于淡。强劲持久的兴奋,总是会产生负面效应。

人生,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浓,是一种生存方式;淡,也是一种生存方式。两者,因人而异,是不能简单地以是和非来判断的。我呢,觉得淡一点,于身心似乎更有裨益。

因此,持浓烈人生哲学者,白然是积极主义了;但执恬淡生活观者,也不能说是消极主义。奋斗者可敬,进取者可钦,所向披靡者可佩,热烈拥抱生活者可亲;但是,从容而不急趋,白如而不窘迫,审慎而不狷躁,恬淡而不凡庸,也未始不是又一种的积极。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要有人存在于你的周围,你就会成为坐标中的一个点,而这个点必然有着纵向和橫向的联系。于是,这就构成了家庭、邻里、单位、社会中各式各样繁复的感情关系。你把你在这个坐标系上的点,看得浓一点,你的感情负担白然也就重;看得淡一点,你也许可以洒脱些,轻松些。

物质的欲望,固然是人的本能,占有和谋取,追求和获得,大概是与生俱来菜花,亭亭玉立,明丽自然,淡雅清静。它没有香味,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异味;色彩单调,因此也就没有斑驳。平常得很,就是这种黄色。但普天之下除去菜花,再也见不到这种黄色了。每年春天,上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做“怀胎”。慢慢地把菜帮剥掉,里面就露出一株连在菜根上的菜花,顶上已经布满像一堆小米粒的花蕊。把根部铲平,放在水盆里,放在书案上,就是我书房中的一种开春景观。

菜花,亭亭玉立,明丽白然,淡雅清静。它没有香味,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异味;色彩单调,因此也就没有斑驳。平常得很,就是这种黄色。但普天之下除去菜花,再也见不到这种黄色了。今年春天,因为忙于搬家,整理书籍,没有闲情栽种一株白菜花。去年冬季,小外孙给我抱来一个大旱萝卜,家乡叫做“灯笼红”。鲜菜花文丹孙犁的。清教徒当然也无必要,但欲望膨胀到无限大,或争名于朝,或争利于市,或欲壑难填,无有穷期;或不甘寂寞,生怕冷落,或欺世盜名,招摇过市。得则大欣喜,大快活;不得则大懊丧,大失落。神经像淬火一般地经受极热与极冷的考验,难免要濒临崩溃边缘,疲于奔命地劳累争斗,保不准最后落一个身心俱弛的结果,活得也实在是不轻松啊!其实,看得淡一点,可为而为之,不可为而不强为之的话,那么,得和失,成和败,就能淡然处之,而免掉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人生在世,求淡之美,不亦乐乎?

在什么都浓郁的世界中,“淡”当然是一种別群之美。诗歌可以传达出恬淡之美,而水墨画就更是深得淡之美的一种艺朮了。通过几笔的勾韌,就可以境界舍出,不必色彩艳丽依然能表现精髓。茶也是这群,淡稚而易于侵入请醒。淡然处之是一种美德。看得淡一点,就会扣脱一点。在忙碌的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不要让欲望膨胀迷失了自己。如果想忘掉不必耍的烦恼,请淡然处之,珍爱自己。

红可爱,本来想把它雕刻成花篮,撒上小麦种,贮水倒挂,像童年时常做的那样。

也因为杂事缠身,胡乱把它埋在一个花盆里了。可是一开春,它竟一枝独秀,拔出很高的茎子,开了很多的花,还招来不少蜜蜂儿。

这也是一种菜花。它的花,白中略带一点紫色,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它的根茎俱在,营养不缺,适于放在院中。正当花开得繁盛之时,被邻家的小孩揪得七零八落。花的神韵,人的欣赏之情,差不多完全丧失了。

今年春天风大,清明前后,接连几天,刮得天昏地暗,厨房里的光线,尤其不好。有一天,天晴朗了,我发现桌案下面,堆放着蔬菜的地方,有一株白菜花。它不是从菜心那里长出,而是从橫放的菜根部发出,像一根老木头长出的直立的新枝。有些花蕾已经开放,耀眼的光明。我高兴极了。把菜根菜帮修了修,放在水盆里。

我的案头,又有一株菜花了。这是天赐之物。家乡有句歌谣:十里菜花香。在童年,我见到的菜花不是一株两株,也不是一亩二亩,而是一望无边的。春阳照拂,春风吹动,群蜂轰鸣,一片金黄。那不是白菜花,是油菜花。花色同白菜花是一样的。

秀对正任年春天,我从延安回到家乡。经过八年抗曰战争,父亲已经很见衰老。见我回来了,他当然很高兴,但也很少和我交谈。有一天,他从地里回来,忽然给我说了一句待对的联语:“丁香花,百头,干头,万头。”他说完了,也没有叫我去对,只是笑了笑。父亲做了一辈子生意,晚年退休在家,战事期间,照顾一家大小,艰险备尝。对于白己一生挣来的家产,爱护备至,一点也不愿意耗损。那天,是看见地里的油菜长得好,心里高兴,才对我讲起对联的。我没有想到这些,对这副对联,如何对法,也没有兴趣,只是听着,没有说什么。当时是应该趁老人高兴,和他多谈几句的。没等油菜结籽,父亲就因为劳动后受寒,得病逝世了。临终,告诉我,把一处闲宅院卖给叔父家,好办理丧事。

现在,我已衰暮,久居城市,故园如梦。面对一株菜花,忽然想起很多往事。往事又像菜花的色味,淡远虚无,不可捉摸,只能引起惆怅。

人的一生,无疑是个大题目,有不少人,竭尽全力,想把它撰写成一篇宏伟的文章。我只能把它写成一篇短文,一篇像案头菜花一样的散文。

菜花也是生命,凡是生命,都可以成为文章的题目。

人生若能宏伟壮丽固然好,但更多的却是平凡的。平凡怎么了?平凡得毫无进取之心,平凡得庸庸碌碌,那才是真的没有价值。而如果能像茉花那群,在平凡中呈现生命的美丽,也同群值得赞颂。每十不甘平庸的生命都值得我们尊重。

可不知怎的,慢慢地,所有的惊讶、愤怒、鄙夷渐渐散去,两行温热的泪却无声无息地淌下来,滴落在那暗香袭人的花丛中。我悄悄地离开了那扇窗戶,贼一样地潜回教室。上高中时,学校坐落在清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宁静的村落三面临水,四季风景如画,如同古人笔下的世外桃源。但也极其偏僻闭塞,周围疏疏落落全是民居,连买一根针也非要上十里外的小镇不可。

这可苦了我们这群高三的可怜虫们。读书实在太耗心智了,以至于整天唯一的感觉就是饿,连睡梦中都满是各种各样令人垂涎的好吃的东西。不知是谁带了一罐糖来,是那种黄亮如金、细软如沙的黄砂糖。

于是,寝室里便流行罐装的黄砂糖。十二个糖罐,恰似我们十二个女孩子,亲亲热热地排成一排。临睡前,美滋滋地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糖水,月儿便甜甜地照进梦乡。

唯独秦霜是不大喝糖水的。因此她那个别致的青瓷陶罐里的糖,比起我们的总是又多又满。每晚,当我们一边啜着糖水,一边叽叽喳喳地品头论足,或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或嘻嘻哈哈地相互取笑时,秦霜总是在灯下读着她那本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小说,问她为什么不喝,她说:“坏牙齿呢!”

后来有人跟我咬耳朵,说秦霜的糖罐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白幼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外婆一起过活,学费都交不齐,哪还有闲钱买糖吃?她那一罐糖,吃了再没得添的,又怕人瞧不起,就胡说什么坏牙齿的鬼话!我听了之后觉得心头一紧,有说不出的悲凉。一次下课间操,口渴了,我匆匆忙忙回寝室找水喝。经过寝室门前的花坛时,不经意地向寝室的窗戶一瞥,却见秦霜正狼吞虎咽地吃什么东西,不由得一惊。细细看,竟是在吃糖呢!她挨次从每个糖罐里舀上一大勺,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我看得目瞪口呆。可不知怎的,慢慢地,所有的惊讶、愤怒、鄙夷渐渐散去,两行温热的泪却无声无息地淌下来,滴落在那暗香袭人的花丛中。我悄悄地离开了那扇窗戶,贼一样地潜回教室。

晚饭后,待一寝室人走得一个不剩,我一跃而起,飞快地闩上门,拉上窗帘,糖罐的秘密文丹李晓琴一把抱起我的糖罐,先给另外的几个逐一补上一大勺糖,然后,将剩下的通通倒进那个青瓷糖罐;又从箱子里抽出一袋糖,倒入白己的空罐儿。胆战心惊地忙完这一切,我狂跳不止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前不久,我收到了一封寄白深圳的来信,信是这样写的——小雪:

你一定还记得那个糖罐儿吧,那是我外婆的嫁妆,据说还是宫廷里的东西。现在,居然有人愿出五万元买它呢!我舍不得出手,因为,你倒进去的糖,远远不止值这个数儿。那个偷糖吃的女孩儿,她其实觉察到了花丛中的那双眼睛|||那双世界上最纯最美的眼睛。因为它的注视,那个差点成为偷儿的女孩,在后来充满苦难的岁月里,却再也不曾妄动过一回。

不用说,这封信是我多年的挚友——已任一家电脑公司总经理的秦霜寄来的。

如果你想搾毁一十人,那就搾毁她的自尊心吧。而拯救一十人,也就在于保护她的自尊心。对一个落刭不堪境地的人,仲出援助之手拉人家一把,这是在做喜事;但如果喜行让她失去尊严,那还不如迈迈走开呢。美德表现在小小的一闪念中,谨慎哟!

多给一些温暖,多给一些热情;少一些嘲讽,少一些冷漠,让善与爱营造出一个和谐温馨的世界,让荒漠变作沃土,让每一个人的心灵中生长出一棵棵鲜活葳蕤的参天大树!

美国纽约时代广场,有一位银发老妇整日在那走里来走去。有人认为她是在散步锻炼,活动筋骨;也有人认为她无家可归,惶惶终日。可是直到有一天,报纸上登出了这位老人的事迹,才知道老人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着需要援助的失意者。

多与失憲者交流文分段奇清报道说老人见到彷徨游荡的男孩,就上前问询:“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了?别害怕,我可以帮助你。”见到满眼忧郁的女孩,就热情地打招呼:“好孩子,有什么不可心的事吗?说出来吧,我或许能帮助你。”

见到心事重重、满脸沮丧的老年人,她也会上前与其攀谈:“老姊妹,遇到什么麻烦了,用不用我给你出个主意?”一位一度要白杀的男人现在已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部门经理。当记者采访他时,他说:“在那悲痛绝望的日子,听到老人关切的问话,我竟然扑到她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当时我感到她就是疼爱我的母亲、关怀我的祖母。”

在这位老人的影响下,纽约成立了一个银发老人白发求助组织。现在越来越多的退休老人加入了这个行列,像那位老妇人一样,走上街头用一双见多识广的眼睛,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失意者,主动与他们交谈,并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在这个充满隔膜浮躁的世界里,多与失意者交流,给他们心理救援和帮助,善莫大焉。

多与失意者交流,如一泓缓缓流动着的清泉水,无论她千回百转,始终总是倾心下层。她纯洁朴实,不含丝毫杂质,“流水滑无声,暗泻溪石间”,她默默奉献,不事张扬,只将甘霖滋润着人的心田。“心同流水净”,她用一泓缓缓流淌的心灵去洗涤他人心头的忧愁愤懑和双眸上的烟雾风尘。

多与失意者交流,似一朵悠悠飘动着的云。她舒卷白如,轻盈潇洒。没有名之绳的缠绕,没有利之索的羁绊,“云无心,竹无心。我亦无心似竹云。”她有时引来一阵风,轻风拂面三春暖;她有时洒下一阵雨,点点滴滴在心头;她有时带来一片绿阴,心园正觉清阴密。

多与失意者交流,似一抹倏倏闪动的电。她笑开电光,攸烁晦冥,划破失意者心灵的长空,驱除阴霾迷雾,点燃希望之火。摧思想之枯,拉精神之朽。令人警醒,让人振奋,使得柳暗花明春又绿。

多与失意者交流,也许一句问候,会使一个人堆积于心头的冰泮消融瓦解;一次倾心的交谈,会使一只濒临触礁的心灵之舟归航。多给一些温暖,多给一些热情;少一些嘲讽,少一些冷漠,让善与爱营造出一个和谐温馨的世界,让荒漠变作沃土,让每一个人的心灵中生长出一棵棵鲜活葳蕤的参天大树!

每十人都有失意彷徨的时候,每十人都有阳光灿杉的时候。当你遏刭失意的人,用你的阳光感染他,也许仅仅是一份关切,就能改变一十人的生命,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喜小而不为。多一份爱给与別人,就是给世界添一份欢乐。这是做人的基本品德。谦卑正是一种姿态。谦卑是一种睿智。谦卑是美。具备了三种谦卑的姿态,就是幸福的。

先民造出庙宇叩拜的理由之一,在于表达白己对造物主的谦卑。无论造物主是上帝,抑或就是大自然本身。他们谦卑,并非真的见过上帝,而是生活中的种种奇迹——譬如土地上生长庄稼,清澈的河水可供饮用,孩子们健康成长——在表明,人的存在并不仅由人的力量完成。

于是他们谦卑,伏在地上求得神的喜欢,使庄稼明年继续生长,让孩子们的孩子依然健康。

如果不讨论被膜拜的一方,即神,是否真的存在,我们所感动的,是先民对待周遭的姿态:虔诚、恭顺以及明智的位置选择。

谦卑正是一种姿态。

如果认识到人在白然环境中是一员而非一霸,认识到白己在知识的疆域中的距离,认识到气象蔼然是别人最喜欢的一张名片,那就会选择谦卑。

谦卑是找准了白己的位置。一个人在时代、事业与家庭中都有一个最合适的位置。聪明的人最清楚白己的位置在哪里,坐下来,像观赏电影一样展开白己的人生。而另一些人,终生都在找位置,而无暇坐下来做应做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样的际遇里,你只要谦卑,生活的位置就会向你显示出来。

谦卑是一种睿知。许多人对牛顿晚年的一段话不解。牛顿说,在科学面前,我只是一个在岸边拣石子的小孩。这并非伪逊,实为感叹。牛顿穷毕生之力,终于看到了宇宙的浩瀚无际,也看到了白己的局限性。爱因斯坦正是发现了牛顿古典力学在特定情形下的谬误后,才开创了相对论。这一点,牛顿即使活着也不会惊讶,因为他从不为创立了足称不朽的定律而狂妄。所有称得上大师的人,他们的创造力使他们谦卑。如果在乞丐面前不够谦卑,证明他是一个有钱人;如果在世界的壮美面前仍不谦卑,则证明他是愚人。

谦卑是美。谄媚、奴颜、趋炎附势种种恶行与谦卑无关。谦卑是虚怀若谷所显示的平静,是洞悉人心之后的安然,是进退裕如的沖和。谦卑不是让你向势高一头的人畏缩。它是心智的清明,在天地大美面前豁然醒悟之后的喜悅。谦卑使谦卑的人有福文丹鲍尔吉。原野那一年的冬天,日照极短,枢密院广场的落日残红,如同一环火漆,永不启封地封存了轻盈的过去。从此,她们站到悲惨和苦难之中了。|||到囚徒那里去!女性的爱,其最本质的激情是母性。

于是她们一夜之间成长为山峦。

俄国十二月党人起义,被历史称之为贵族革命。那是一个极其黑暗极其龌龊的时代,除了匍匐于王权靴下的草芥,任何生命都不能生长。然而,恰恰是窒息生命的统治,使白由成为一种焦灼的渴望;恰恰是腐质土的堆积,迫使一种名叫崇高的生物直立起来,以流血的方式,不顾一切地生长。一群心怀使命感的贵族青年站到了起义队伍的前列,并且沿着这条因自由的火把而延伸的道路,走到了绞刑架下或者西伯利亚矿坑的底层,要理解这种崇高的生命必须有同样崇高的心灵。一位政客说:欧洲有个鞋匠想当贵族,他起来造反这理所当然,而我们的贵族闹革命,难道是想当鞋匠?这样一种无耻的“幽默”,除了表明其躯壳能增长腐质土的堆积,其灵魂卑贱地受着王权专制的役使之外,难道可以给予崇高的生命些许蚀损么?

百余名十二月党人戴着镣铐到西伯利亚去了,并将在苦役和囚禁之下终其山峦文丹筱敏人焕发出美,不光彬彬有礼,也不光以笑颜悅人,它是一个人在历经沧海之后才有的一种亲切,大善盈胸之际的一份宽厚,物欲淘净之余呈现的一颗赤子之心。

这种姿态超凡脱俗,使人心仪不已。

这就是谦卑的力量。

找到了白己的位置,是一种睿智,是美。具备了三种谦卑的姿态,就是幸福的。

谦卑是智慧的表现,无论身处怎群的地位,保持谦卑的姿态会侵入受益匪浅。当你咸奶时站在友人之上,谦卑会让你赢得更多尊重;当你失意时,谦卑会让你得刭更多帮助。每十人都明句谦卑的好处,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下来。不以物毒,不以己悲,时时用谦卑的心对待生话,才会让生活中少一些坎坷。

一生。他们的罪证是对祖国的忧虑和挚爱,对奴隶的关注与同情。在那条被他们的歌声和镣铐敲击过的驿道上,那条漫长的,永无终了的,直插入蛮荒和苦难的驿道上,远远地追踪而来的,是他们年轻的妻子。

这些年轻的女性,这些在乳母的童谣里和庄园的玫瑰花丛中长大的女性,这些曾在宮廷的盛大舞会上流光溢彩的女性,这些从降生之曰起,就被血缘免除了饥馑、忧患和苦难的女性。歌剧院中不曾演过,噩梦中也不曾见过,那些属于旷古和另一世界的悲剧,突然集中在一个流血的日子里,利刃一样直刺人体内。生活因此断裂。狂泻的泪水,突然就把她们沖到春季的彼岸了。

如果没有经历过苦难,如果没有用白己的肌肤,触摸过岩壁的锋利和土地的粗砾,我们凭什么确知白己的存在呢?如果没有一座灵魂可以攀登的峰峦,如果没有挣扎和重负,只听凭一生混同于众多的轻尘,随水而逝,随风而舞,我们凭什么识别白己的名字呢?面对昏蒙了数百年的天空那一线皎白的边幕,那一线由她们的丈夫的英勇而划开的皎白的边幕,选择难道是必要的吗?

像踏过彼得堡街角的积雪,她们踏过沙皇那纸特许改嫁的谕令,在“弃权书”上,签署她们从此成为高贵的标志的姓名:放弃贵族称号,放弃财产,放弃农奴管理权,甚至放弃重新返回故乡的权利——难道那一切是人的真正的权利吗?那些虚荣的玩具曾经掏空了多少生命?在目睹了男人们英勇的佩剑刺穿天幕,流泻出一线自由的颜色之后,她们就从庸常走向一种崇高的义务。怎么可以忍辱屈膝,把青春重新搅拌入豪奢的腐朽和华贵的空洞呢?

那一年的冬天,曰照极短,枢密院广场的落曰残红,如同一环火漆,永不启封地封存了轻盈的过去。从此,她们站到悲惨和苦难之中了。——到囚徒那里去!女性的爱,其最本质的激情是母性。于是,她们一夜之间成长为山峦。就让病弱者和受难者靠在她们肩头吧,她们的臂弯里,不是有一种浴雪的乔木在生长吗?

当她们以永诀的伤恸吻别熟睡的幼子,以微笑排开威吓和阻挠,任由恐怖和厄运箭矢一样穿过她们身心,孑然跋涉数千俄里,来到她们的丈夫身边的时候——爱情,还仅仅是一个花朝月夕的字眼吗?

崇高的生命必须有同群崇高的心灵,所以在黑暗时代传这些贵蔟青年边择了革命传为了自由。他们顶风洽血,他们誓夺臼由,他们谁扩崇高。同群的,在孔每的童徭里和庄因的玫瑰花丛中长大的女性,在宮廷的盛大舞会上流光滏彩的女性传也毅然放弃了自己曾是贵蔟的标志。看着随水而逝,随风而舞的萦耀,她们淡然一笑。囚为充斥着她们内心的,是对爱情的忠贞、对自由的追求。种树老人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种树。解放前种树为了娶媳妇,但没有娶上;解放后种树,为了种树。老人的坟上长出了一棵树,矮小但很粗壮。人们都说:那是种树老人。种树老人死了,死后没有一副棺材。

种树老人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片树林。

种树老人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种树。解放前种树为了娶媳妇,但没有娶上;解放后种树,为了种树。

种树老人长得很丑,很矮,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临死的时候,对远方来的侄子说:“死了,就在沙丘刨个坑,把我埋在树林里,千万不要用什么棺材。”侄子照他的话做了,做完就走了。

老人前二十年种的树,公社化的时候毁了。中间二十年种的树,承包制的时候砍了。最后二十年,老人没要一分地,就要了村东那片九百亩大沙丘,在上面盖了个草棚子,喂了条小黄狗,就开始种树了。

老人从不种娇贵的树,只种杨、柳、榆、枣等北方平凡易活的树,种那种插个枝就能长大,戳个桩就会发芽,对大自然要求极少的树。

老人对树像对白己的孩子,从来舍不得毁坏,哪怕白己住的棚子没一根檩条,哪怕白己吃不上饭,生不起火,也没有毁过一棵树。老人对白己的树又有一种天生的灵性,仿佛那就是白己身体的一部分。

十年过去了,村里人都盖上了新房,用起了拖拉机。只有老人仍住在白己的草棚子里,领着黄狗转来转去,修树剪树,看调皮的松鼠,快乐的喜鹊,爱叫的乌鸦村里人都说老人是个傻子,只有老黄狗知道不是;村里人都说老人是个疯子,只有小鸟知道不是。

直到有一天,县林业局的老韩来了,出神地指着碗口粗的树木说:“这些树至少值百十万呢。”人们才说老人最精明了,于是光禿禿的村子里也开始有人种树了。

老人种的树成材了。人们说老人要盖最漂亮的小楼,要买汽车,要娶东村五种树老人文丹佚名十多岁的寡妇但老人仍然住在白己的草棚子里面,领着走不动的老黄狗转来转去,直到,直到老人死去。

来年春天,老人的坟上长出了一棵树,矮小但很粗壮。人们都说:那是种树老人。

老人种了一辈子树,把自己也种进了树里。

种树老人种树没有任何功利色彩,他生活的目的只有一个:种树造福子孙后代——完全彻底的奉献精神。

种村老人种了一辈予的村。他待村如亲人赦呵扩,然而却不接受它们的一点报答。死后老人的坟上长出了一棵村,矮小但很粗牡,如同他人一群,敦厚而缄默。种村老人种村没有任何奶刑色彩,他生活的目的只有一十:种村造福子孙后代。这是宄舍彻底的奉献精神。囚为在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奶刑,唯一存在的,是满眼的绿色。

兰草是空谷的幽物,得的是天地自然的灵气,长的是野山水畔的趣姿;一旦栽培了,便成了玩赏的盆景。父亲喜欢兰草,每过一些曰子就要到深山中去一趟,带回些野兰草来栽培。几年之间,家里庭院就有了百十个品种,像要做一个兰草园圃似的。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跑来玩赏。父亲不但不因此而得意,反而倒有了几分愠怒。以后又进山去,便不再带回那些野生野长的兰草了。这事很使我奇怪,问他,又不肯说;只是有一次再进山的时候,要我和他一块去访兰。

我们走了半天,一直到了山的深处。那里有一道瀑布,从十几丈高的山崖直直地垂下,老远就听到了轰轰隆隆的响声,水沫扬起来,弥漫到半空,日光在上面浮着,晕出七彩迷离的虚幻。我们沿谷底走,便看见有很多野兰草,盈尺高的,都开了淡淡的兰花,像就地铺着一层寒烟。香气浓烈极了,气浪一沖,站在峡谷的任何地方都闻到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清妙的兰草,连声叫好,便动手要挖起一株来。我想,父亲访兰文丹贾平凹会培育这仙品的——以前就这么挖回去,经过一番栽培,就养出了各种各样的品种、形状的呢。

父亲却把我制止了,问道:“你觉得这里的兰草好呢,还是家里的那些好呢?”

我说:“这里的好。”

“怎么个好呢?”

我却说不出来。家里的确比这里的好看,这里的确远比家里的清爽。

“是味儿好像不同吗?”

“是的。”

“这是为什么?一样的兰草,长在两个地方就有两个味?”

父亲说:“兰草是空谷的幽物,得的是天地白然的灵气,长的是野山水畔的趣姿;一旦栽培了,便成了玩赏的盆景。”

“但它确实叶更嫩,花更繁大了呀。”

“样子似乎是,但美得太甜、太媚,格调也就俗了。”

父亲的话是对的,但我却不禁惋惜:这么精神的野兰,在这么个空谷僻野,叶是为谁长的,花是为谁开的,会有几个人知道而欣赏呢?

“这正是它的不俗处。它不为被欣赏而生长,却为着白己的特色而存在着,所以它长得叶纯,开得花纯,楚楚地有着它白己的性灵。”

我再也不敢去挖野兰了,高兴着它的纯朴,悲叹以前喜爱着它却无形中毁了它。

父亲拉着我坐在潭边,我们的身影就静静地沉在水里。他看兰,也在看我,说:“做人也是这样啊,孩子,人活在世上,不能失了白己的真性,献媚处事,就像盆景中的兰草一样,降低了品格。低俗的人是不会对社会有贡献的。”

我深深地记着父亲的话。从那以后,已经是十五年过去了,我一直未敢忘。

人们都毒爱兰萆的空灵,野兰正囚吸天地灵乞且按受自然的锤炼,才拥有优雅的格调。许多人囚爱兰而刻意栽培它,破坏了它的本性传兰萆也囚而灵乞罨失。人在社会中也会囚某种目的而失去本心,在曲意迎舍他人时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如果我们能够保持高尚的品质,近米而赤,近墨而不黑,决不为卑琐的目的扭曲自己,学会爱惜羽毛,就能练就美好的品行。

“谢谢您收下了我的礼物。”泰迪小声说,“那手镯是我妈妈用过的,您戴上它非常漂亮;香水也是我妈妈用过的,现在,您闻起来就像我妈妈一样。”乱发下,泰迪昔日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小男孩泰迪曾有过一个虽不健全却很幸福的家,他和妈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幼儿园老师在他的鉴定中这样写道:“泰迪是一个聪明可爱、很有前途的孩子。”一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他的妈妈生了重病。泰迪每曰里神思恍惚,变得对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二年级时,残酷的死神终于夺走了泰迪的妈妈。随着妈妈的去世,泰迪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那一年他留给老师的印象是:“接受能力差,反应迟钝。”泰迪全变了,浑身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挑衅的目光,没有人愿意理他。

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新来了一位史密斯小姐担任老师。和每个老师一样,史密斯小姐也没有将格外的关注放在泰迪身上,因为还有那么多孩子分散着她的精力。但是一件小事却使泰迪发生了巨变。

那是三年级的圣诞节。按照习惯,每个孩子都送给史密斯小姐一件礼物,并且兴高采烈地围在她周围,等着她一件件打开。挤在这堆包装精美的礼物中,有一个用旧包装纸笨拙地包着的小盒子——这是泰迪的礼物。史密斯小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只旧的假宝石手镯,上面的装饰有的已经破裂;和它在一起的,是一瓶快用完的香水。让泰迪想不到的是,史密斯小姐高兴地戴上了手镯,并且把剩余的香水高兴地喷向空中。“多好啊!”她笑着。孩子们也快乐地笑着:“多好啊!多好啊!”

聚会结束了,学生们离开了校园,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泰迪还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

“还有什么事吗?”史密斯小姐问。

“谢谢您收下了我的礼物。”泰迪小声说,“那手镯是我妈妈用过的,您戴上它非常漂亮;香水也是我妈妈用过的,现在,您闻起来就像我妈妈一样。”乱发下,泰迪昔日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阋起来像妈妈,样文丹澹晴泰迪完全变了。

几年后,离任的史密斯小姐收到了泰迪寄来的第一封短信:“亲爱的史密斯小姐,我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了。如果您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将非常感谢。爱您的泰迪。”

史密斯小姐没有令泰迪失望。以后,每隔几年,史密斯小姐就会收到相似的短信。

“亲爱的史密斯小姐:我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绩考取了医学院,如您能参加我的入学典礼,我将不胜荣幸。爱您的泰迪。”

“亲爱的史密斯小姐:我现在即将成为一名医生了,如您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将不胜感谢”

“亲爱的史密斯小姐:下周二将是我结婚的日子,如您能光临,我将”

“亲爱的史密斯小姐”

当年,当史密斯小姐真诚地向周围同学喷洒那半瓶香水时,她未必知道白己播下了怎样的爱与尊重的种子。今天,这一封封报喜的短信都像一枚枚爱的果实,散发着醉人的芳香。

史密斯小姐收刭破旧礼物并高兴地收下了它,囚为那是孩子的心意。只耍是真心,什么群的礼物都是美丽的。史密斯小姐用她的真诚在泰迪心中播下了爱与尊重的种子。爱,侵一棵幼弱的小苗从此茗牡成长。史密斯小姐的真诚与简单的快乐感染了她的学生,也囚此改变了別人的人生。更为可贵的是:这种真诚的爱会在受她蜀响的人身上一直延鈇下去。

那个下午,孙老师的鞠躬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一名教师以后,我一直把孙老师那几个抱歉的鞠躬作为自己对待学生和做人做事的准则,并把它当做我人生当中一笔最宝贵的财富上初三的时候,人气最高的是教语文课的孙老师。他不但课讲得有特色,待人处事也无可挑剔。最叫人难忘的是每堂课在班长喊起立之后,他总要鞠躬还礼后才正式上课。

孙老师最讲信用,答应我们什么事,他总会做到。对我们这些学生来说,孙老师就是我们学习做人的一本活教材。孙老师所说、所做的,几乎成了我们的行为指南。

中考前几天的一个下午,第三节是语文辅导课。

上课铃敲响,进来的却不是孙老师,而是我们的班主任李老师。

“同学们,孙老师有点事,不能来上课了。不过他让我转告大家,放学前后,他一定赶回来,把大家的课补上。”

那时我们还小,谁也没有去想孙老师会有什么事,也没有人想到去问,但大家都认为,孙老师到时一定会来上课。

放学的铃声响了,孙老师还是没有来。

大家谁也没有动,因为同学们都相信,孙老师一定会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外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一刻钟过去了,不少家长走进教室领孩子,但没有一个人走。

“孙老师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家长们只好退出去,静静地在教室外面等。

校长过来了。他轻声地告诉大家,一个小时前,孙老师的家属在校门口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孙老师可能不会回来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不少家长再次走进教室领孩子,但依然没有人动。同学们还是认为,孙老师说过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教室里正因家长劝孩子回家而出现骚动时,孙老师的身影出现了。他来不难忘的,躬文丹张彩虹所以在这阴冷的四月里,奇迹不会发生。任凭游人扫兴和诅咒,牡丹依然安之若素。它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协不媚俗,它遵循自己的花期自己的规律,它有权利为自己选择每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它被世人所期待、所仰慕、所赞誉,是由于它的美。

它美得秀韵多姿,美得雍容华贵,美得绚丽娇艳,美得惊世骇俗。它的美是早已被世人所确定、所公认了的。它的美不惧怕争议和挑战。

有多少人没有欣赏过牡丹呢?

牡丹的拒绝文丹张抗抗及擦掉额头的汙水,就向依然在教室外的家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请多原谅”。然后,他走进教室,又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今天就不必起立了,我们直接上课。”

教室内外静得出奇。

孙老师平静地讲完了准备的课程,再次向同学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的支持。我还有点事,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天问我。”

然后,对着教室外的家长们,孙老师又是深鞠一躬:“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多原谅。”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全体同学和家长的目光中。

中考后我们才知道,孙老师的家属在那次车祸中去世了。

同学们泣不成声。

那个下午,孙老师的鞠躬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一名教师以后,我一直把孙老师那几个抱歉的鞠躬作为白己对待学生和做人做事的准则,并把它当做我人生当中一笔最宝贵的财富生活中看似十分平节的鞠躬,却在不经意间十分真实地投射出了一十人内心美好的一面:守信用,重承诺。这种美德十分可贵。主人公的鞠躬启迪了他的学生,那几十抱歉的鞠躬作为他待人处事的准则,将会咸为他的学生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也是美德花园中一東绚丽的花朵。

却偏偏要坐上汽车火车飞机轮船,干里万里跋山涉水,天南海北不约而同,揣着焦渴与翘盼的心,滔滔黄河般地拥进洛阳城。

欧阳修曾有诗云:洛阳地脉花最重,牡丹尤为天下奇。

传说中的牡丹,是被武则天一怒之下逐出京城,贬去洛阳的。却不料洛阳的水土最适合牡丹的生长。于是,洛阳人种牡丹蔚然成风,渐盛于唐,极盛于宋。每年阳历四月中旬春色融融的日子,街巷园林干株万株牡丹竞放,花团锦簇,香云缭绕——好一座五彩缤纷的牡丹城。

所以看牡丹是一定要到洛阳去看的。没有看过洛阳的牡丹就不算看过牡丹。况且洛阳牡丹还有那么点来历,它因被贬而增值而名声大噪,是否因此勾起人的好奇也未可知。

这一年已是洛阳的第九届牡丹花会。这一年的春却来得迟迟。

连曰浓云阴雨,四月的洛阳城冷风嗖嗖。

街上挤满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的看花人。看花人踩着年年应准的花期。明明是梧桐发叶,柳枝滴翠,桃花梨花姹紫嫣红,海棠更已落英缤纷——可洛阳人说春尚不曾到来,看花人说,牡丹城好安静。

一个又冷又静的洛阳,让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悄悄闭上眼睛不忍寻觅。你深呼吸掩藏好了最后的侥幸,姗姗步入王城公园。你相信牡丹生性喜欢热闹,你知道牡丹不像幽兰习惯寂寞,你甚至怀着白私的企图,愿牡丹接受这提前的参拜和瞻仰。

然而,枝繁叶茂的满园绿色,却仅有零零落落的几处浅红、几点粉白。一丛丛半人高的牡丹植株之上,昂然挺起千头万头硕大饱满的牡丹花苞,个个形同仙桃,却是朱唇紧闭,洁齿轻咬,薄薄的花瓣层层相裹,透出一副傲慢的冷色,绝无开花的意思。偌大的一个牡丹王国,竟然是一片黯淡萧瑟的灰绿一丝苍白的阳光伸出手竭力抚弄着它,它却木然呆立,无动于衷。

惊愕伴随着失望和疑虑——你不知道牡丹为什么要拒绝,拒绝本该属于它的荣誉和赞颂?

于是看花人说这个洛阳牡丹真是徒有虚名;于是洛阳人摇头说其实洛阳牡丹从未如今年这样失约,这个春实在太冷,寒流接着寒流怎么能怪牡丹?当年武则天皇帝令百花连夜速发以待她明朝游玩上苑,百花慑于皇威纷纷开放,唯独牡丹不从,宁可发配洛阳。如今怎么就能让牡丹轻易改了性子?

于是你面对绿色的牡丹园,只能竭尽你想象的空间。想象它在阳光与温暖中火热的激情;想象它在春晖里的辉煌与灿烂——牡丹开花时犹如解冻的大江,一夜间干个万朵纵情怒放,排山倒海,惊天动地。那般恣意那般宏伟,那般壮丽那般浩荡。它积蓄了整整一年的精气,都在这短短几天中轰轰烈烈地迸发出来。它不开则已,一开则倾其所有挥洒净尽,终要开得一个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你也许在梦中曾亲吻过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花瓣,而此刻你须在想象中创造姚黄魏紫豆绿墨撒金白雪塔铜雀春锦帐芙蓉烟绒紫首案红火炼金丹想象花开时节洛阳城上空被牡丹映照的五彩祥云;想象微风夜露中颤动的牡丹花香;想象被花气濡染的树和房屋;想象洛阳城延续了一干多年的“花开花落二十曰,满城人人皆若狂”之盛况。想象给予你失望的纪念,给予你来年的安慰与希望。牡丹为白己营造了神秘与完美——恰恰在没有牡丹的曰子里,你探访了窥视了牡丹的个性。

其实你在很久以前并不喜欢牡丹。因为它总被人作为富贵膜拜。后来你目睹了一次牡丹的落花,你相信所有的人都会为之感动:一阵清风徐来,娇艳鲜嫩的盛期牡丹忽然整朵整朵地坠落,铺散一地绚丽的花瓣。那花瓣落地时依然鲜艳夺目,如同一只被奉上祭坛的大鸟脱落的羽毛,低吟着壮烈的悲歌离去。牡丹没有花谢花败之时,要么烁于枝头,要么归于泥土,它跨越委顿和衰老,由青春而死亡,由美丽而消遁。它虽美却不吝惜生命,即使告别也要留给人最后一次惊心动魄的体味。

所以在这阴冷的四月里,奇迹不会发生。任凭游人扫兴和诅咒,牡丹依然安之若素。它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协不媚俗,它遵循白己的花期白己的规律,它有权利为白在选择每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它为什么不拒绝寒冷?!

天南海北的看花人,依然络绎不绝地拥入洛阳城。人们不会因牡丹的拒绝而拒绝它的美。如果它再被贬谪十次,也许它就会繁衍出十个洛阳牡丹城。

于是你在无言的遗憾中感悟到,富贵与高贵只是一字之差。同人一样,花儿也是有灵性、有品位之高低的。品位这东西为气为魂为筋骨为神韵只可意会。你叹服牡丹卓尔不群之姿,方知“品位”是多么容易被世人忽略或漠视的美。

牡丹有着臼己的行事准则,开,倾其所有;落,惊心动魄;不开,则妥之若素。它诒袭着自然的准则,遵循自己妲荡行事的规矩。从牡丹不畏权贵、不向游人谄媚开放而又不惜一切将美好的未意留在人间的品性中,隐隐地透射出了人生的舍义:为自己而话着,不刻意阿谀奉承;而当需耍自己奉献时而又毫不桄豫地打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拒绝是为了让自己每一次的恕放都是生命最宄美的呈现。拒绝的菌后其实是对生命的执著与热爱。巷,是茫茫人海中的一道避风塘,给人带来安全感;是城市喧嚣扰攘中的一带洞天幽境,胜似皇家的阁道,便于平常百姓徘徊徜徉。

巷,是城市建筑艺术中一篇飘逸恬静的散文,一幅古雅恬淡的图画。

这种巷,常在江南的小城市中,有如古代的少女,躲在僻静的深闺,轻易不肯拋头露面。你要在这种城市里住久了,和它真正成了莫逆,你才有机会看见她,接触到她优雅的风度。它不是乡村的陋巷,湫隘破败,泥泞坎坷,杂草乱生,两旁还排列着错落的粪缸。它也不是上海的里弄,鳞次栉比的人家,拥挤得喘不过气,小贩憧憧来往,黝黯的小门边,不时走出一些趿着拖鞋的女子,头发乱似临风飞舞的秋蓬,眼睛里网满红丝,脸上残留着不调和的隔夜脂粉,颓然地走到老虎灶上去提水。也不像北京的胡同,满目尘土,风起处刮着弥天的黄沙。

这种小巷,隔绝了市廛的红尘,却又不是乡村风味。它又深又长,一个人耐心静静走去,要老半天才走完。它又这么曲折,你望着前面,好像已经堵塞了,可是走了过去,一转弯,依然是巷陌深深,而且更加幽静。那里常是寂寂的,寂寂的,不论什么时候,你向巷中踅去,都如宁静的黄昏,可以清晰地听到白己的足音。不高不矮的围墙挡在两边,斑斑驳驳的苔痕,墙上挂着一串串苍翠欲滴的藤萝,简直像古朴的屏风。墙里常是人家的竹园,修竹森森,天籁细细;春来时还常有几枝娇艳的桃花杏花,娉娉婷婷,从墙头殷勤地摇曳红袖,向行人招手。走过几家墙门,都是紧紧关着,不见一个人影,因为那都是人家的后门。偶然躺着一只狗,但是绝不会对你狺狺地狂吠。

小巷的动人处就是它无比的悠闲。无论谁,只要你到巷里去踯躅一会,你的心情就会如巷尾无波的古井,那是一种和平的静穆,而不是阴森和肃杀。它闹中取静,别有天地,仍是人间。它可能是一条现代的乌衣巷,家家有白己的一本哀乐账,一部兴衰史,可能是重门叠戶,讳莫如深,夕阳影里,野草闲花,燕子低飞,寻觅旧家。只是一片澄明如水的气氛,净化一切,笼罩一切,使人忘忧。

你是否觉得劳生草草,身心两乏?我劝你工余之暇,常到小巷里走走,那是最好的休息,会使你消除疲劳,紧张的心弦得到调整。你如果有时情绪烦躁,心巷文丹柯灵一时一事的得失,似乎永远困扰着我们,永远是生命的烦恼之泉。倘若能真正将其置之度外,烦恼就真正超脫了。其实,真正值得烦恼的命题在于:生命的价值究竟应以何种形式作何种转化。清凉的秋雨送走了一个燥热的苦夏,燥热的心总算静默下来了。在这秋虫唧唧的黑色的秋夜里,我骤然从昏睡中惊醒。远方的钟楼上,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又一列火车隆隆驶过——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是生命的暗示吗?

我在想,秋虫因何要昼夜而鸣?是因为它强烈的生命意识么?是因为它深谙生命的短暂,而必须高密度地显示白己的存在么?是因为它那生命的全部价值,都隐含在这微弱却令人感泣的生命绝响里么?那么人呢?仅仅因为生命比秋虫千百倍的绵长,就可以以生理需求为由,将千百个最美丽最令人激动的黎明慷生命的暗示文丹欧阳斌境悒郁,我劝你到小巷里负手行吟一阵,你一定会豁然开朗,怡然白得,物我两忘。你有爱人吗?我建议不要带她去什么名园胜境,还是利用晨昏时节,到深巷中散散步。在那里,你们俩可以随意谈天,心贴得更近,在街上那种贪婪的晚视,恶意地斜觑,巷里是没有的;偶然“呀”的一声,墙门口显现出一个人影,又往往是深居简出的姑娘,看见你们,会娇羞地返身回避了。

巷,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处避风塘,给人带来安全感;是城市喧嚣扰攘中的一带洞天幽境,胜似皇家的阁道,便于平常百姓徘徊徜徉。

爱逐臭争利,锱铢必较的,请到长街闹市去;爱轻嘴薄舌,争是论非的,请到茶馆酒楼去;爱锣鼓钲镗,管弦嗷嘈的,请到歌台剧院去;爱宁静淡泊,沉思默想的,深深的小巷在静候你!

江南小巷曲折叠印在作者的心中,小巷是作者宁静的港湾,是和平静穆的抽息地。在喧嚎嘈眷的城市生活中感刭疲劳紧张,对市井中的轻噹薄舌、锱铢必较的厌恶和鄙夷,都在这恬淡幽静曲曲折折的小巷中得刭舒锾。小巷让作者重回灵魂深处去审视自己,同时也是印证心中追求的这份淡洎、宁静,物我两忘。慨地遗弃么?

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翼当它最充分地展示出黑暗、龌龊、卑鄙、虚伪一面的时候;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当它展示出光明、纯洁、崇高、真诚一面的时候。生命似乎永远是在这样两极之间交错延伸的。在它延伸的每一个区段里,似乎总是喜剧与悲剧同生,苦难与幸福共存。

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渺小的存在,当物欲、情欲、利欲在蝼蚁般的人群中橫行肆虐的时候;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伟大的结晶,当它在强暴、苦难、灾害中显示出牺牲的悲壮的时候。生命似乎永远是渺小的伟大的“混血儿”,由此我们也就没有理由产生绝对的崇拜和蔑视,再伟大的巨人也有他渺小的瞬间,再渺小的凡人也有他伟大的片刻。

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有一种珍惜生命的本能,似乎没有一个人来到世上就梦寐求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在心灵中会无限地增值。毕竟,生命只属于这一个人,而且仅仅只有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即使一切都失去了,只要一息尚存,你就没有丝毫理由绝望。因为失去的一切,又可能在新的层次上复得。当然,在极少数的时候,我们也渴望着悲壮的牺牲,那是因为苟且偷生已严重地亵渎了神圣的生命。那时,死亡反而变得令人仰止,生命反而因死亡而延续,因毁灭而永生。

钟声是生命长度的量尺,却不是生命价值的量尺。生命的价值只有在历史的天平上才能清晰地显示出它本来的刻度。一代又一代的人来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去了,他们的生命价值何在?有的人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生,却留下一个默默无闻的死;有的人有一个默默无闻的生,却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有的人显赫一时,却只能成为匆匆的过客;有的人潦倒终生,却成为历史星空的灿烂一颗。这一切绝对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生命价值的客观性和历史性,使不绝于耳的喧嚣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一时一事的得失,似乎永远困扰着我们,永远是生命的烦恼之泉。倘若能真正将其置之度外,烦恼就真正超脱了。其实,真正值得烦恼的命题在于:生命的价值究竟应以何种形式作何种转化。对于这个千古之谜,一干个人有一干种回答。却没有任何一本哪怕是世界上最权威的教科书能给出最完美的答案。人其实是最难认识白己的,也就更难找到白己生命的转化方式,这正是一些人拥有一个失败的人生之根源。更悲惨的结局则在于,白以为找到了答案而其实完全是南辕北辙。所谓天才,无非就是能最早最充分地认识白己的价值,从而以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生命由瞬间到永恒的有效转化。

生命,这神秘而美丽、不可捉摸而异常珍贵的存在,你究竟隐逸着多少暗示?而哲人的终生存在,就是捕捉这样一些暗示么?

有时看那些日常说的真正小草,在田野上匍着,伏着,仰着,也是要生激动的。风里雨里,日里夜里,小草依靠着也掩护着泥土地,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绿着。小草叫着的时候,大地铺金黄色了。阳光下,都要耀眼,还会起暖意。手碰上草去,觉得软熟、温和。一屁股坐下,恰好垫着你了。躺下也无妨,轻软细柔,直看苍穹。这一片土地,是草铺成的。芳草萋萋,要让多少人为它歌颂。然而,到青草衰败的时候,那一地的金黄,我们又都是如何感想和如何对它动情的?

草芥与我们最为亲密的,要算稻麦菽稷之类。那一地的水稻,初时绿油油长。风吹来,一地里的墨绿滚动起来了,互相推着连绵地向前去。收获时,水稻便不一样了,眼看着一点一点地泛出了黄澄澄的颜色。起先是稻穗儿隐隐地黄起来,到穗子都立不住身,谦恭得弯成金色的钩子时,这稻秸秆也黄透了。碧波换了金涛,原来成熟就是对于青葱的脱离。成熟了,白然也就金黄了,恰恰金黄又是衰萎的象征。这样的衰草,因为有了金黄的颜色和金黄的丰获,白会灿烂无比了。到收成的场地去看,一边是金黄的谷子,一边是金黄的草秸,这样的情景无处不见。金色的麦子的香掩也掩不住,麦秸秆灿黄的色彩同样白己要扑腾起来。农人的枷正在扑打着麦秸秆,这麦秸秆编织成的金戒指就已经闪闪地戴在打枷女人的手指上了。

芦苇是乡下沟河边一种别样的水草,再普通不过了。农人称呼它,先是叫“芦青”,听得出有一份怜爱。春头上,一茎芦芽刚从河边暴出来,被哪一个娃子金黄的衰草文丹北风我们在感受生命的渺小、痛苦和谩长时,也在娌解生命是痛苦与幸福,伟大与渺小的共存体,从而认识死亡和生命,诮失与永恒,也是一对孪生予。有些人的苦痛有时仅仅囚为他们将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囚而作者认为,我们耍学会的是如何轱化这些看似极端的两者,在短暂的一生中,将自己生命的宽皮,生命的价值发挥刭极孜,不以物毒,不以己悲,学会将生命由短暂而轱为永恒,囚毁灭而抵达永生。

踏断了,农人会追赶着像非要打断了人的脚跟似的。青青芦苇,给乡野添了诗情,芦叶可以折成小舟,做成哨片,或者包粽子。然而许多用处,是在“芦青”被人们直白地改口叫做“芦柴”以后。萧瑟的冬天,芦苇除头上晃着白色的花朵以外,一身变成为金黄色,自身也全干枯了。风过,互相撞着、蹭着,“簌簌簌”的脆响不绝。那时候,芦花絮絮扬扬,绵软得白己要轻飘飘的,摘了赶紧做芦花蒲鞋去。砍下芦苇秆,橫里竖里地编织成芦笆、芦门、芦顶,搭得成一间安全的居室。

芦篾制品,畚箕、筐子、芦扉,便是收获金黄谷子的工具。几捆芦头藏起来,来年搭成菜棚子,日常草芥又攀援着要郁郁葱葱了。就是成一把火,灶肚里“毕剥”

响,火苗“嗤嗤”地直掠锅子的底。芦苇丛青里走出来,枯黄着,却也金黄着,受用正在终了的衰落之中,而一茬芦苇的终了,却也正好开始了一茬芦苇的新生。

听那北风里摇响的一沟沿芦苇,人心因此也闪亮辉煌起来了!

有时看那些曰常说的真正小草,在田野上匍着,伏着,仰着,也是要生激动的。风里雨里,曰里夜里,小草依靠着也掩护着泥土地,以白己的方式默默地绿着。小草叫着的时候,大地铺金黄色了。阳光下,都要耀眼,还会起暖意。手碰上草去,觉得软熟、温和。一屁股坐下,恰好垫着你了。躺下也无妨,轻软细柔,直看苍穹。想不到的是,一个冬天,干枯的草秸不离开地面,也不腐败,仍然如绿草时候,覆着盖着泥土。到了春天,雨水勤了,草根上添了新的生命,或者草籽发芽了,衰草才渐渐烂去。原来,衰败只是一种表象,甚至是一种精心精意的掩饰。金黄色的底下,护着草根和草籽,护着长草的泥土,有绿色的孕育和衍生,欣欣向荣着呢。

葱绿和金黄,或许就是大地乃至生命的两种主要色块,那也是一种周全。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走着的时候,我们在歌颂绿色的时候,我们都应该同时歌唱那一片金黄色。面对铺天盖地的衰草,我们都可以停下脚步,然后站立定了,向它们致以敬礼。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也会觉得曰常里大家拿小草比喻大众和比喻咱们白身,是再恰当不过了。

有人歌颂未天甽甽发芽的嫩萆,有人毒欢夏日散发着香味的青萆,但是秋天里舍黄的衰萆也別有风味。舍黄的水稻给我们带来实惠的享受,而芦苇、普通小萆的衰敗只是一种表彖,甚至是一种精心精意的掩饰;舍黄色底下,扩着萆根和萆籽,扩着长萆的泥土,有绿色的孕育和衍生,欣欣向萦着呢。

一定是额头上皱纹里隐逸着的生命的苦涩需要阳光的抚慰;內心经历太多,那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或许往事已经堆积得发霉,必须在阳光下暴晒一番;抑或身上流动缓慢的血液必须与阳光勾兌与打通,才会使他们更加舒展、坦荡、明媚。那是一块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冬天,父亲还坐在那里。低矮的屋檐,背后是红砖土墙。黑灰色的瓦片垂着耳朵,仿佛倾听着什么。父亲通常一个人不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沐浴着阳光,取暖,像温顺的臣民承受浩荡的皇恩。我每次回家首先要打量的就是那个地方。喊一声父亲,父亲脸上立刻阳光灿烂,笑容如绽放在枝叶里的花朵般颤动着。

一个人是会老的。皱纹宛如屋檐上生满绿锈的青苔,上面摇曳着荒草。老人头发花白,牙齿脱落,身边斜靠这一根短亮的竹拐杖。那样子像是一部接近尾声的黑白电影的旧镜头。阳光不老,新鲜的光束里尽情跳跃着生命的尘埃。但父亲不见了。如今,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空落落的,如我空落落的心。泪水爬出我的眼帘,阳光使它格外晶莹,如针芒般的阳光深深刺伤着我,使我痉挛。阳光无影无踪地裹走了父亲,又依然照亮那里,如泻地的一摊水银,成为我面前不会消逝的最坚硬的事物之一。

“来!晒晒太阳!”在乡村,尤其是冬天,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窝聚的老人也最多。冬天里,阳光以一种最温暖、最明亮的姿态涂抹大地。树上尚没有凋零的叶片,通体金黄,兴奋得直打哆嗦。地上,一条狗蜷缩在阳光的被窝里,懒洋洋地,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或是让太阳烤干的牛粪。老人们开始在阳光里打捞着明灭的趣事,交头接耳:谁家的猪养得最肥,谁家今年的收成很好,谁家闺女腊月里要出嫁,谁家的小子又有出息啦!他们大口大口饱食着阳光的盛宴,咀嚼阳光,毕毕剥剥,满嘴流油。通常,他们都以为这儿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是人间天堂。他们的笑声、叹息声、述说声像无数把叮当当的小榔锤,把阳光敲成金子般的碎片,然后乐呵呵地搭在怀里,俨然一个个财主佬。直到起身离开时,还夸张似的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即便有贫穷的跳蚤,在阳光下也被驱赶得一干二净。

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文丹徐迅我想,父亲,包括一些老年人,在他们人生的暮年喜欢坐在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在阳光底下的倾诉,肯定隐藏着某种心灵上的秘密:一定是额头上皱纹里隐逸着的生命的苦涩需要阳光的抚慰;内心经历太多,那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或许往事已经堆积得发霉,必须在阳光下暴晒一番;抑或身上流动缓慢的血液必须与阳光勾兑与打通,才会使他们更加舒展、坦荡、明媚。也可能他们想得更远,无边无际的黑暗正向他们拥来,他们得赶紧拾掇起一些太阳的金枝,燃烧生命因为,不仅一颗晦涩的心需要阳光照耀,一颗纯净的心,也同样需要阳光的映照。最后,阳光收拾走了许多谜底,如父亲白体生命的消逝一样。只是父亲永远不会知道,他的那块被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会成为亲人们心中最大的疼痛——有几回,我发觉与我一道回家的儿子,眼睛也朝那地方怔怔地发愣。以前,他可是撒欢地蹦跳着双脚扑向那里的。

“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上。”这是一位俄罗斯诗人的诗句。写这诗的巴尔蒙特这时仿佛是一个婴儿,在春天里降生时一睁眼,就看见了温煦的阳光。他身上泛着金黄的绒毛。的确,阳光可以渗透所有的语言,但无法谛听;阳光像一块黄金可以让人贪婪地攫取,但却永远无法占有;阳光像一朵鲜艳的花朵,却无法为一个人永远开放。剩下的你只有看看的份儿了!阳光照耀的曰子,生活明净得一览无余,纤毫毕现;阳光进入土地所有事物的内部,使其发酵、膨胀、疯狂和生长。这些人们都可以看到,因此也体会出阳光本身充满的慈祥、温暖、仁爱和平静。果然,在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又少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又多了一个陌生而嘶哑的喉咙。那陌生的嘴角牵动乡村的最后一缕阳光,仿佛是在向阳光做着诀别。我想,一个阳光铺就的舞台,父亲和他的乡亲裁剪着一块阳光的绸缎,然后紧紧地包裹住白己,就幸福地睡去了。

但丁说:“我曾去过阳光最多的地方,看到了回到人间的人无法也无力重述的事物。”(《神曲》)仅仅默念着这一句,我的心绪在阳光下就显得一派苍茫了。

阳光,造物者之无罨藏也。它可以温柔地浸调我们舍身,轻轻地妥抚心底的沧桑。阳光是那么您闲,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罨情地享受,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切都那么妲荡、放私;阳光下不分仗此,大家都好像是太阳的孩子,可以畅怯地唠嗑。父亲在阳光下妥详的晚年生话,衰朽的戤年在暖热的阳光里仿佛也获得了生命的资源。阳光啊,有什么此你更无和,更伟大!

葡萄是鲜活的,但又是暂时的;美酒是酿成的,因而是永恒的。当生命修炼到一个点上时,葡萄就酿成了美酒,暂时的就变成了永恒的。

人们常说坐化是生命的奇迹,高僧打坐,人随魂去,生命静静地转换,一如睡莲悄然开放。在这转换的时刻,与其说生命终止了,不如说死亡消失了。死亡变成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向永恒的天空缓缓飞去据说,《水浒传》故事中的鲁智深就是这样坐化的。我相信这样的传说,因为在《水浒传》好汉中,唯有鲁智深是最具佛性的。鲁智深是个快乐的胖大和尚,说他快乐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私仇,从来不报仇雪恨,既不为兄杀嫂,也不大义灭亲。鲁智深仿佛是一个专门来到人间为受苦受难的人们打抱不平的菩萨似的,快快乐乐地普度众生,既救落渡落难者,又超度施恶者;他一生所为,不掺带丝毫个人恩怨。鲁智深是所有梁山好汉中唯一的一个菩萨,这样的菩萨当然以坐化写完人生的最后一笔,所谓圆寂,指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圆满和寂静。

于是我想起嵇康,想起嵇康和他的《广陵散》。一干多年来,人们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竹林七贤”的魏晋风度,一遍又一遍地为嵇康扼腕,为嵇康长叹,以示感慨之意,以抒悲悼之情。但人们从来没有品味过嵇康在人生终了时显示出来的生命境界,从来不曾体悟过那曲《广陵散》作为绝响究竟绝在哪里响在何方。嵇康临刑之前,既不大碗喝酒,也不大块吃肉,而是悠悠地弹奏了他那曲《广陵散》。刑场上响起了婉转的琴声,狰狞的死亡由此被击碎,如同一片碎纸纷纷扬扬。我是说,嵇康弹奏《广陵散》,弹着弹着,悄悄地随着琴声走掉了,在刽子手杀死他之前,嵇康随着《广陵散》飞逝了。正因为这样的飞逝,《广陵散》才成了绝响。作为一曲绝响,《广陵散》绝在生命随琴声而去,从而让生命的旋律回响在纯净的天空。印度的一位禅师说,耶稣在被钉上十字架的一刹那变成了基督,从而使葡萄变成了美酒。葡萄是鲜活的,但又是暂时的;美酒是酿成的,因而是永恒的。当生命修炼到一个点上时,葡萄就酿成了美酒,暂时的就变成了永恒的。当嵇康对着夕阳弹奏起他的《广陵散》时,嵇康就变成了《广陵散》,一如葡萄变成了美酒,耶稣变成基督。所以正如鲁智深是个快乐的菩萨一样,嵇康安魂之境文丹李劫也是快乐的。他是一位快乐的名士。魏晋的名士风度在嵇康变成《广陵散》的时刻达到了生命的极致。相形之下,阮籍是怯懦的,阮籍是白欺欺人的。阮籍喝酒佯醉,与其说骗了别人,不如说骗了白己。葡萄在阮籍那里始终没有变成酒。阮籍只是喝酒,但他白己却变不了酒。阮籍的生命没有像嵇康那样转由一种辉煌而宁静的极致境界而进入永恒。我为阮籍扼腕,一如我为嵇康庆幸。阮籍的聪明使他的生命停留在了头脑的灵活上,从而无以深入生命的内心世界。同样身为“竹林七贤”,生命在阮籍那里由于聪明而萎缩,生命在嵇康那里因绝响而开花。生命从阮籍的醉酒向前跃进一步是《广陵散》,生命从嵇康的《广陵散》向后倒退一步则是阮籍的醉酒。醉酒是吸毒,《广陵散》是入境;一个向下坠落,一个向上飞升。在阮籍醉啊醉倒在地上的时候,嵇康飞啊飞到天上。一代风流就这样风云流散。

美丽的故事,不仅古老,而且风尘遮蔽。正如西方人逐渐忘记了耶稣成为基督的生命意味,中国人始终不知道嵇康变成《广陵散》的动人故事。正是这样的遗忘,使美国人在编排电影《莫扎特》的时候曲解了莫扎特和他的《安魂曲》。那位美国导演既不知道莫扎特为何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也不知道《安魂曲》对莫扎特来说意味着什么。尽管这部影片荣获了世俗透顶的奧斯卡奖,但这部影片却误读了莫扎特最后有关《安魂曲》的写作。编导从商业文明的立场把莫扎特写作《安魂曲》的故事读解成巴尔扎克写作《人间喜剧》,使之在金钱的压力和魔鬼的诱惑下辛苦劳作,力竭而死。在莫扎特和《安魂曲》面前,商业文明的愚昧一如东方封建专制国家的庸众。商业的头脑没法领略一个艺术天才的灵魂及其生命的开花。因为正如嵇康弹着《广陵散》走掉了一样,莫扎特写《安魂曲》写着写着写了进去,变成了《安魂曲》,或者说其生命凭借这《安魂曲》远去了。这与其说是一种奇迹,不如说这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乃是因为后人在阅读这个故事时缺乏应有的内心准备。

死亡本来就是生命流轱、万物变幻的必然过程。高僧打坐,平静地走向死亡,死亡不过是另一种生命的方式。鲁智深一生,不挎带丝毫十人恩怨,干干净净。嵇康临刑前的绝响,走出了生命的激昂与泰然。莫扎特的《妥魂曲》,道罨了人类对灵魂的解读。来跆就是归迩。面对生命的逝去,一种祥和感油然而生,在另一个目皮里,我们相见。一跆上,我们以臼己的方式话出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我们的一生杰当在妲然中皮过。这也是一种美德。

你要快乐,在每一个清晨或傍晚。你要学会倾听万物的语言,你要试着与你身边的河流、山川、大地交谈。你将要远行,孩子。将有一生的岁月等你去走。我送你三句话带在身边。

——爸爸快乐是一种美德要保持快乐,孩子。这是我们穷人最后的奢侈,不要轻易地丢掉快乐的习惯,否则我们将更加一无所有。

你要快乐,在每一个清晨或傍晚。你要学会倾听万物的语言,你要试着与你身边的河流、山川、大地交谈。在你经过的每一个村庄,你要留下你的笑声作为纪念,这样当多年以后人们再谈起你时,他们也会记得当年曾有一个多么快乐的小伙子从这里经过。

快乐是一种美德。你要把它像情人的手帕一样带在身边。无论你带着多少行李,你也不要把它扔到路边的沟里。即使你的鞋子掉了,脚上磨出了血,你也要紧紧地攥着快乐,不和它离开半天。

快乐是一种美德,孩子,这是因为快乐能够传染。你要把你的快乐传染给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劳累的农夫还是生病的旅人;无论他是赤脚的孩子还是为米发愁的母亲,你都要把快乐传染给他们,让他们像鲜花一样绽开笑脸。

孩子,在你经过的每个村庄,人们都会像亲人一样待你,他们给你甘甜的水,给你的包裹里塞满干粮。你就给他们快乐吧,记住,快乐是一种美德,它能让你在人们的心中活上好多年。

不为一朵花停留太久在你的旅途上,孩子,会有许多你没有见过的鲜花开在路边。它们守在溪流的旁边,在风中唱歌跳舞。

不要忽略它们,孩子,我们的眼睛永远不要忽略掉美。你要欣赏它们的身姿和歌声,你要因为它们而感到生活的美好。不管你的旅途多么遥远,不管你的道路如何艰险,你都要和鲜花交谈,哪怕只占用你喝点水、洗把脸的时间。

不要看不见满径的鲜花。但我要告诉你,当你沉浸在花香中的时候,不要忘带三匀话上路文丹李小刀记赶路,不要为一朵花停留太久。

你只是一个过路的人,孩子。你要去的是前方,你的旅途依旧漫长,你的鞋子依然完整,你的双眼依然有神,你属于远方,而不是这里。

不为一朵花停留太久。相信这条路的前头还有干个万朵花在等你。你要知道白己究竟要去哪里。在你没到之前,孩子,不要为一朵花停住脚步。

你去的地方是远方,孩子,你要知道,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给帮过自己的人一份礼物你会在某一天踩着满地阳光到达目的地。孩子,只要你的身体里流着奔腾的热血,只要你举着火把吓退野兽,你就早晚会抵达那个你想要去的地方。那是远方,那是幸福之乡。

就在你打点行装,准备返回的时候,我要对你说,孩子,别忘了为那些帮过你的人准备一份礼物。

你要记住,在旅途上你喝过别人给你舀来的泉水;你吃过别人给你送上的食物;你听过一位姑娘的歌声;你问过一个孩子路;你在一间猎人的小屋中度过一个漫漫黑夜。要记住他们,孩子,你要记住这些人的声音、容貌。在你返回前,你要为他们准备好礼物。

你要把几块丝绸、几块好看的石头细心地包好。你要给姑娘准备好鲜花;你要给老人准备好烟丝;你要想着那些调皮的孩子,他们的礼物最好找也最难找。

这些就足够足够了。再带上你在路上看过的风景、听过的故事,再带上你的经历和感触,在燃着火的炉边,讲给他们听。

告诉缺水的人们前头哪里有水,告诉生病的人哪种草药可以治病,把你这一路的经验告诉他们,把前方哪里有弯路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最好的礼物。

不要忘了给帮过白己的人准备一份礼物。孩子,只有这样,你的这次远行才算没有白走。

“快乐是一种美德”,这是一位父亲给临行孩子的礼物。请永迈掘住快乐的手。把那幸福告诉你的亲人、朋豉,告诉每一十人,作为快乐的传播者会是你牛生的事业。在逆境中,请紧紧地攥住快乐的手,那将是你勇气和信心的来塬,它们将指引你走出低谷,迈向咸奶。在咸奶时,就罨情欢笑吧,在快乐中体味生活的美妙,只是別停下前进的脚步,迈大的娌想还在前方向你抬手。当你翻山赴岭走向咸奶时,诚挚地感谢每一个帮助过你的人吧。同时,请毫不吝啬地为他们指跆,让他们同你一群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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