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我先来的!”我压低声音,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一个白面书生居然敢和我争地方。”简直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斯文败类。我没理他,搁下书拿起食盒中的茶杯正要喝,“本公子同你说话,你是哑巴还是聋子?”他气急跳起,打了下我的手,上好的龙井还没品出味道就灌溉了大地,可惜了我最喜欢的紫砂茶杯。像没解气,他抬脚踢翻了我的食盒,喊了句:“滚!”吓傻的小饶已经躲在了我的身后。好你个闵展鹏,你已经触及了我最后的忍耐,“我受了裘家小姐的气,难道还要受你这白面书生的气不行?”显然,围观我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我正要开口反驳。
“原来在别处受气,然后又把气撒在了别人身上?”他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替我解困。
是他,人群里的他卓尔不凡,那日是在酒楼他替老人家和小孩解困,今日却有幸得他出手相助。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真是不知好歹!”闵展鹏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想灭灭他的气焰。
“阁下可是丞相府的闵二公子?”他话一出,闵展鹏像吞了个苍蝇一样难受,活该让你显摆身份,“闵丞相若是知道他家的二公子在外欺凌弱小,不知道要怎么向陈王解释?”
“你……”
“二公子,此处人多,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其中一个下人见势不妙,上前劝到。
“哼!”闵展鹏怒眼瞪了他一眼,像要记住他的样子,后甩袖离开。
真是大块人心,闵丞相得此顽子,怕以后也有得头痛。庆幸自己没有赴他之约,才见了其真面目,虽然媒婆不知道夸了多少次此人的品行端正。看样子,这婚成不成,全凭媒婆一张嘴呀。我正皱眉感叹自己以后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事?一枝杏花递于我面前。随着杏花望去,折枝之人居然是那位俊朗的公子。
“不必为闵二公子太过担忧,他记仇的定是我不会是你,杏花赠你,愿你莫因此人打扰了赏花之心。”他俊朗的笑容像透过花枝洒入的阳光,照耀在我春池未动的心上,拂动一片涟漪。
“谢谢公子相助。”我以笑回他,接过那一剪杏花。他笑得更开心,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误,我现在是男儿身,本应该称他为兄台,想到此处脸开始发烫,见他转身要走,我急问,“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逸闲山庄,樊逸尘。”
樊逸尘?你可知道我所困扰之事不是因为担忧闵二公子,而是担心如何应对络绎不绝的媒婆说亲。但是此刻,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望着手中的杏花,它像从我的掌心生根,攀绕着植入我心房。
“小饶,我们回去吧!”
“小姐,你要带上这杏花吗?都已经折了,恐怕开不了多久。”
这一点小饶提醒了我,折了的杏花无法长久保存,看样子要另寻他法了。
我到城里找了家做发饰出色的店铺。
将花枝看了个仔细,老板摇摇头,道,“公子要将这杏花枝做成簪子?花枝太细无法雕花。”
“那就做成一只最普通的簪子。”
“好咧,这倒没什么问题,半月后来取便是。”
这半月间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测的事,父母未经我同意已经答应将我嫁给丞相二公子闵展鹏,为了挣脱这束缚,我决定逃离到逸闲山庄,去追寻我思念的那个人——樊逸尘。
取回发簪,我未留书便离开了,连小饶都没告知,就为了不让父母寻到我。
没想逸闲山庄比旷城还要热闹,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看样子这樊晏城主独立而治的方法着实让人佩服。女伴男装的我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走在这逸闲山庄中,根本没人用羡艳的目光看我。
“听闻少城主还在琐秋园养病?”
“嗯,看样子伤得不轻。”两人的闲聊入了我这个可以细听风声的耳朵。
“小哥,请问你们说的少城主是?”我就近拉着其中一位问着。
“公子是城外之人?”
“是的!”见他们有所防备顾虑,我赶忙解释,“我早些得少城主樊逸尘相救,今日到此只想谢恩于他。”
“少城主前些日子被人所伤,今养病在琐秋园。”其中一人快言快语。
“你怎么能告诉他呢?”另一人要阻止,可惜我已得到要的消息。
“多谢!”道谢后,我向琐秋园而去,不愿再去管后面两人是如何争辩我是好是坏。
受伤了?莫非是前些日子刺杀使节的事?带着疑惑,我一路打听琐秋园。走了段山路,崎岖盘弯后,眼前开阔一片,石牌上刻着:琐秋园。还有龙飞凤舞草字对联:风起繁叶似梦,月升碧波如烟。
看到眼前景致,我应该是明白为何这里叫琐秋园,琐秋同音锁秋,将秋天定格在了这里。外面一片春色,而此处金色落叶铺满山丘一望无际,往深处走能听见流水声,再深,便是一片碧波绿潭清澈见鱼,不远处有一亭阁,亭中两人,墨衣抚琴,白衣执笔泼墨,我一眼便认出了樊逸尘,至于另一个素衣之人,从身段来看该是女子。心中一沉,莫非是樊逸尘的心上人?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时,抚琴的樊逸尘发现了我,他停弦望着我,泼墨之人同时回头。
我已到此,不能就此回去,还是上前打声招呼为好,“在下裘清……风。”差点又忘记自己是男儿装貌,“误入此处,打扰二位雅兴多有得罪。”抱拳躬身谢罪。
“我见过你。”樊逸尘认出我来,实在让人有些意外,“那闵二公子可有再找你麻烦?”
“兄台好记性,那日多谢樊兄出言相助。”
“泷闲,这就是我跟你谈及过有三分像你的小兄弟,没想原来你叫裘清风。”樊逸尘身旁那位画画之人居然就是妙笔生花的泷闲,细看之下,果然粉色桃面白净如玉。
“原来你就是画师泷闲!”我上前几步欣赏起他画的山水画。
他淡漠一笑,“裘兄,可对画有兴趣?”
一幅烟雨山水之画,仿若空山新雨,雨水正拍打在我脸上,我不禁感叹,“望山望水,望不尽,情丝万缕。”
“好个望山望水,望不尽,情丝万缕。”泷闲顿悟道,“我正愁着不知该写什么。裘兄若不建议我便将这题词写入画中。”
“能有幸在泷闲的画中题词,是在下三生有幸。”
就这样我们畅谈了大半日直到夕阳落入湖面,我告知他们我家中出了变故,无依无靠听闻逸闲山庄容天下之人无论出生,想投靠在此。樊逸尘想都没想便答应接受我,只是要干活,见我肚中有墨便我把放在泷闲管理的书斋帮他打理书画室。
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好差事,可以欣赏大画师的画。日子也就这样无忧无虑的闲过着,和他们两人的相处恰若久逢知己般,现已无话不谈,只是有时樊逸尘看泷闲的眼神让人着实有些疑惑,不像欣赏而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