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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画中魂(7)

那日,乌云盖日,陈王下令要把泷闲献给仲国苏王苏炳,让泷闲趁机刺杀苏王。老城主已经答应陈王,泷闲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吃不喝,我怎样在外喊他他都不理。第三日,在外完成任务归来的逸尘,听闻此事脸色大变,直奔泷闲屋内。本听闻逸尘归来的我,欢心迎他想听他述途中故事,没想却撞见他被泷闲请入屋内的画面。

我不想窥探他们的秘密,但是一直关着自己的泷闲,居然让逸尘进屋,好奇心驱使着我想看看究竟。

“逸尘,我们今生无缘,怪只怪我生得男儿之身,忘了我吧!”两人在屋内紧紧相拥,我以为我眼花,却听见他们依依不舍的情话。

“泷闲,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逸尘怀中的泷闲脸色苍白,让人怜爱,情不自禁的逸尘低头用唇抵住泷闲的泛白薄唇。

那一刻,我的思绪崩塌,差点晕厥,我为逸尘而来,而他心中只装着男儿身的泷闲。自古虽有同襟之爱,但是却发生在让我唯一动心过的人身上,我真是荒唐。我滑落在地,默默低泣,动心一次,真的容易吗?我舍弃一切追随,真的好吗?就这么不甘心的离开,接受父母的安排嫁给闵二公子,不,无论如何我要争取一次,至少不能再等。

决定跨出去的第一步,就注定我无法再收回,我使了点小计放了一个消息在外:泷闲恋慕逸尘。没想这个消息像丢进海里的大石激起了千层浪,差点淹没这朴质而存的逸闲山庄百姓。这传闻传入了老城主耳朵里,命令山庄里的所有人封锁这个消息不许走漏,随后,城主将逸尘囚禁在屋内,不许见泷闲,而泷闲已受皇命前往仲国。

“泷闲已经领命前往仲国了,逸尘,你放下吧!”看着躺在床上的他,目光呆滞,往昔的俊朗眉目不复存在,我心痛的劝慰。

“放下?除非时间能够倒回,回到父亲将泷闲带到我面前的那天。”他的话语中带着难言的叹息,言语间表明他对泷闲初见便已动心。

“逸尘,泷闲已经离开了。”

“他不能走,不能!”绝食几日的他,突然来了力气,从床上惊坐起,往门外赶去。

老城主此时正好推门而入,“逆子,你还想违抗皇命不成?”突来的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却好像将我打醒。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应该造成这满城风雨,“逆子,我今天一定要打醒你。”老城主连拖带拽将他带入祠堂,“跪下!”列祖列宗的排位在上,逸尘跪在那里像要沉没的浮木,“你是要我樊家绝后不成,我亲手建立这山庄,用你和泷闲的单名立逸闲二字,希望你们二人亲如兄弟,好好打理山庄,没想你们二人做出这荒唐之事,对得起列祖列宗吗?”看到老城主的脸由红变紫,看样子已经气急,突然老城主拿起祠堂上供奉的铁鞭。

我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阻,“城主,这可是樊家祖上杀敌的铁鞭,逸尘他是你亲生儿子呀!”手中握着的铁鞭寒意肆起“走开!”老城主虽年迈,但是体魄强壮,一下便把我推到在地,“我就是要用这铁鞭打醒这忤逆子。”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声音回荡祠堂,鞭子上已沾上血肉。

一鞭,一鞭,声声刺耳,而逸尘一声不吭,用无声的抗拒表明他没错。是啊,爱一个,怪谁呢?二十多鞭后,逸尘闷出口血。

“城主,你再这样会把他打死的。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是吗?”见势不妙,我也不顾一切上前阻止,刺痛的心会激起眼泪。

“哼!”血肉混着的鞭子丢弃在我们面前。

“逸尘,你怎么这么傻?”我跪在他面前扶着摇摇欲坠的他,用衣袖擦去他嘴上的血。

他笑若那日凋零的杏花,虚弱发声,“清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有三分像泷,闲……”他用手要抚我脸,还没碰到就痛晕过去。

三分像,仅此而已?当初折一枝杏花,也只是因为我女伴男装像泷闲吗?逸尘,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在他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逸尘,你就感觉不到我的心吗?我为你而来,你宁愿喜欢男人?如果,你喜欢上我,是不是不会这么痛苦呢?我轻轻抚着他苍白的脸,一副墨色山峦叠起,眉间微微隆起的山丘,我想替他抚平,可是他的梦里还在思念那个人。

第四日,我依靠床柱醒来。床上的逸尘已经不在,身体还没有恢复的他会去哪里?最后,我在泷闲的画室找到他。他站在那副由我题词的画前,似若画中仙,要回到画中去。

“望山……望水,望不尽,情~丝~万~缕~”沧桑的声音低沉无力,如浮云渐散,言语中有太多叹息,“……泷闲,你若死了,我怎敢独活?”

我是不是错了?可是,泷闲已经走了,逸尘,我会用我这一生来弥补对你的愧疚。

从那以后,逸尘每日将自己囚在画室里,每天问的只有一句话:泷闲,还好吗?再也没有见他拿起过剑,而老城主偶来看他,见到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失望离开了。

当年深秋,陈王室传来消息,仲国苏王敬佩泷闲画艺及其傲骨,为了保全他这难得之才,苏王即使识破泷闲的手段,但也没杀他,最后将他归还。泷闲,回来了。

只是泷闲恋慕逸尘的传闻逸闲山庄无人不知,归家后的泷闲独自一人生活在琐秋园,不见任何人。老城主有令,不准任何人告之逸尘泷闲已归,而我每日带给逸尘的消息便是:泷闲没有消息。在逸尘看来没有泷闲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想,就让岁月冲淡他们之间的牵绊,现在的逸尘还活着,万一他得知泷闲归来,不能相爱相守到白头的爱,还是断了吧!

那一日,寒雪将至,我到琐秋园看望泷闲。木屋内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泷闲在独自作画,我推门而入,打扰了他。

“清风,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的笑容遮不住脸上的失望,我想,他要见的人并不是我。

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瘦弱,感觉一阵风就要把他吹入潭水中。我将一包御寒的棉衣搁在他面前,“我给你带了些衣服。”

“谢谢!”他看都没看一眼,又继续专注画画。

这一次,他画了一个瘦弱的背影,撑伞站于梅花盛开的冬雪中,似要远离,似要归来。

“这画……”我不禁发声,因为此背影像极泷闲,他怎么可能画出自己的背影。

“清风,他……还好吗?”我知道泷闲口中的他是谁,但是我该如何答?若答不好,泷闲会不会义无反顾奔向逸尘,若答好那又是欺骗。

“泷闲,他放下了!”终究,我还是骗了他。

“是吗?”他洋洋洒洒勾勒了几笔,最后完成了那幅画。再抬头看了眼窗外寒风扫起的枯叶,搁下笔,一声叹息,“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回想我第一次被老城主带到逸尘面前,也是寒冬之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懂为何他要强调时日匆匆而过,他回身看着我继续说,“清风,能劳烦你将这幅画带给逸尘吗?”带给逸尘?不就让逸尘还有念想,我面露难色,却看着泷闲像是最后的交代的模样又不忍拒绝,他见我犹豫,继续说,“十一月初九,我要作为参谋随翼佑军出征商国,恐怕以后不会再回逸尘山庄了,这,就当我给逸尘最后的离别礼。”

“好,我答应你!”承诺替他将画送给逸尘,泷闲素净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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