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天和刘刚帮助周飞雪把电脑搬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电脑放在了后排的一边，后面只剩下一个座位。程天对周飞雪说：“你有我电话的，你们先回去，按照我说的先连好线，就能用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不能丢的，要留好，我已经帮你做了标记。”说着指着那个装主板的盒子。
“那你们呢？”周飞雪问道。
“车里坐不下，我们自己回去，你们要自己想办法拿回宿舍了啊。”程天微笑着说。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晚饭？我们说好的。”周飞雪似乎怕程天拒绝，所以搬出了来时程天的玩笑。
“晚上再约吧，你先回去试试，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程天用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好吧，再见。”
“再见。”
周飞雪和明晨离开了，程天看着出租车远去，哎了一声，“女人啊，太善变了！”
“你还是不是人，好像是你在勾引人家啊？”
“我有吗？”程天转身就走，“等我一下，我上楼一下，很快。”
“好。”刘刚知道程天要出处理后续的事情，也许自己不能跟着，程天也不会让他跟着。
刘刚虽然和程天已经在一个宿舍住了一个学期，可是上个学期的时候，程天只是一个略微调皮的大男孩，带着那迷人的坏。但是这个学期开始，程天俨然是以一个精明的生意人的角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那么精明。这个人还深藏着什么呢？
程天回来了，面带微笑，他似乎总是面带微笑。因为他想用微笑向世界表达他的善意，向他的朋友表达他的善意。尽管有时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善，至少在刘刚看来是这样，因为今天程天的做法真的有可能去拆散一段姻缘。
“你说请吃饭的，去这家吧，我常去，还不错。”程天都没等刘刚回答就走了过去。刘刚跟着走在后面。那是一家自助餐厅，就在电脑市场的旁边。39元的西餐自助，对那个时候的学生来说，也是有点奢侈了。
“我这个学期经常来这。”程天和刘刚都拿好了一些吃的，回到了座位上。
“卖完电脑就来这吗？”
“是啊，很方便，主要是我可以坐很久。”
“你为什么需要坐很久？”
“坐得久，我就可以想很多事情，想通很多事情。”程天回答。
“我明白了，你总对我说，因为你想了，你才想得到。”刘刚似乎明白了程天之前的话里面的意思。
“是啊，人和人之间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天才毕竟是少数，真正的差别就是兴趣和投入。”程天的语调像一个深沉的老者。
“现在和我说说吧，你为什么可以把电脑卖的这么好，好像开学还不到半个月，你已经卖了十几台了吧？”
“算今天这台，21台。”
“你说你赚120块，我有点不信。不只那么多吧？”刘刚歪着头试探地问道。
“300，这台能赚300百。”程天继续吃着一块烤鸡翅膀。心想，刚刚上去就是付钱去了，那台电脑拿货总共才4800块，现在口袋里赚了1350块呢。程天不是不信任刘刚，因为他在高中时就知道一件事——“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还是小心一点好，在这件事上，没有人真的知道他到底赚了多少钱，包括电脑市场的刘哥。所以，他才不让周飞雪拿出她的配置单来，他要在店里重新写一份。
“300呢，那今天这顿我请的有点冤啊，哈哈！”刘刚说到。
“不冤，你不想想，你学到多少东西呢！”
“是呀，那你再给我讲讲，你怎么对电脑硬件那么熟悉啊？说说，别让我这顿白请了，哈哈！”
程天开始了他的回忆——
那是上高二的那年，有一次他去一个同学家玩，看到了同学家有电脑。虽然之前有和同学去网吧玩过几次，不是看电影就是玩游戏，但这次看到的是个人的电脑。是的，当你有一台自己的电脑，你就能用他做很多事情，只要你想。从那个时候起，程天萌生了一个要有自己的一台电脑的想法。
那个时候，电脑还没有普及，拥有个人电脑的家庭还极少。程天所在的高中是当时城市里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同学们的平均生活水平也算不错。就算有条件的，也极少有意识去买一台电脑回来。但在程天看来，电脑的发展只是刚刚开始，它之后的力量一定是惊人的。于是程天就开始策划自己的购机策略。
程天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发现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立刻向自己的父母要钱买。他觉得自己首先要搞清楚的问题是，我要电脑到底来干什么，我要在拿到他之前搞清楚哪些事情。就算要向家里要钱买，那我的不会被拒绝的理由是什么！程天的家境一般，父母是国企工人，不算富有，但电脑还是勉强买得起的。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在学校，程天总是和那个有电脑的同学取经。问他用电脑干什么，自己怎么学电脑，去哪买软件。到了周末，程天就跑到市内最大的电脑市场去转。之后的发现，让程天兴奋不已——
首先程天接触到了一本叫做“电脑爱好者”的杂志，在那个同学家有不少，程天把能找到的过往的每一期都认真的看了。还有一本比较著名的是“电脑报”，这个更合程天的胃口，于是程天去买来了这一两年的合订本，因为这样比较便宜。
那时的电脑杂志介绍的主要的内容就是硬件的发展、软件的更新及一些编程方面的知识。在阅读之前，程天觉得自己一窍不通；两个月的阅读之后，程天发现自己越去了解就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想学的太多。程天觉得自己绝对有必要买一台电脑来操作一下自己了解到的那些东西了。要和家里要钱吗？程天在这件事情上开始犹豫，因为自己的家庭是后组的，程天跟着爸爸，他不想让爸爸在这个事情上为难。但是他迷上了电脑，那段时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电脑市场看那些配件。此时他对硬件的了解已经颇深，包括利润空间，他都了如指掌。时而他也去卖软件的地方去看看，盗版正版也都会去看。
就在这个阶段一条赚钱的线索在他的脑中不自觉的形成了。他发现，电脑软件方面，游戏软件的销量很大，但是集中在盗版。那时盗版最大的隐患就是里面充斥的电脑病毒，那时还没有互联网，因此盗版盘成了电脑病毒最主要的传播载体。当时有一种极厉害的电脑病毒叫做CIH，是一个台湾人发明的。这个病毒能改写主板BLOS，严重的能毁坏电脑主板。所以大家一边用着廉价的盗版，另一边就要去花几百块去购买正版杀毒软件。但问题又来了，当时网络普及率极低而且费用很高，家庭中有电脑的也很少上网，就算是网吧更多的也是用局域网。那时在网吧想上外网想开个网页都要等几分钟的。正版软件的升级问题怎么解决呢？那个CIH可是不停的升级，它可以随着那铺天盖地的盗版盘深入到每个角落。但正版的杀毒软件如何升级呢？在用户端，总不能隔两个月就去买一张新的正版吧？
这个问题的发现，让程天都暂时的忘记了自己要买电脑的事，而是深入地去研究这个问题。从杀毒软件商的角度，他们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啊，他们是如何解决的呢？程天在脑中思索的时候，突然想起每一期的“电脑爱好者”都会附送一张光盘，那上面每一期都会附送“瑞星杀毒”的升级包。哦，原来瑞星是想通过电脑爱好者的渠道来完成自己用户端的升级。但是在他的包装盒上为什么不注明呢？这不是我的机会吗？好像大多数用户都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因为一般的游戏爱好者都不会去研究这些电脑杂志的。我不如给用户提供一个升级服务，这样也许能赚些钱。但，如果只是提供升级，会不会太简单呢？如果，我能把瑞星破解，并且还提供升级服务的话，这好像是个不错的生意。是了，电脑杂志上确实有很多破解技巧和案例。于是又开始去翻杂志里关于破解的技巧，终于把所有的关于破解的技巧都看了一遍，但是看了和没看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根本看不懂。有些沮丧，但没有灰心。程天心想：如果，我这样一个连电脑都没有，连DOS都不会的人就能把人家那么多软件工程师开发的杀毒软件给破解，这好像太不现实了。是的，我如果真的给破解了，这事连我自己都会接受不了的。但是，怎么办呢？程天不想就此放弃。
破解的方法行不通，还有什么办法呢？程天继续翻阅这些杂志，又一个惊奇地发现。在一篇关于加密的文章中，作者讲述了一些加密的技巧，并且还简单的提到了，早期瑞星的某版本的试用版其实就是把正式版的某些功能给予屏蔽，其实就是在一个文件中做了限制，只要修改这个文件就可以恢复这个试用版的所有功能。这个发现让程天又兴奋了起来，那一晚程天没睡，因为他要想办法找到那个试用版。可是自己所有的杂志上的光盘目录里有没有哪个版本，那个版本太旧了。也可能就是因为太旧了，所以那篇文章的作者才可能把这个当成案例来讲述。
第二天也刚好是周日，程天一大早就跑到了电脑市场里面专卖销售电脑杂志和书籍的地方。因为常来光顾，因此和店老板都很熟了，所以允许他在那堆过期很久的书籍中去自己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去年上半年的一期“电脑报”上公布了这个瑞星的试用版，附送的光盘也在。
“这本我要了，多少钱？”程天兴奋的不得了。
“那些我准备卖废纸的了，你要那本送给你吧！”老板也很慷慨，因为他喜欢这个执着的小子。
“不要丢，我下午过来再挑一些，好吗？”程天恳求着。
“好，你下午过来吧，我也是打算白天再收拾一下，晚上卖掉的。”店老板微笑着回答。
程天拿着光盘跑到了有电脑的那个同学家，那同学叫作张翔。和张翔快速说了自己的生意的想法以后，同学并没有听太明白。不过说起那个试用版可以通过改一个文件就破解的事情，他还是很兴奋的。而且他的电脑水平明显要比程天高很多，至少人家有台电脑呢。按照那篇文章的提示，修改前还要在电脑上安装一个反编译软件，那种软件一般是免费的，而且程天早就在一些工具盘里找到了。
过程进展的很顺利，当再次打开那个试用版的时候，软件顶端试用版的字样不见了，呈现的真的是完整的瑞星的软件功能。接下来就用最新的升级包覆盖一次，再覆盖前，程天突然说到，“等一下，我们还是先备份一份出来吧。我怕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张翔按刘刚的主意备份了一份。果然，用最新的升级包覆盖之后，软件便无法启动了。两个人又陷入了思考，试用版破解后的版本也是一年前的版本了，如果无法升级，那也是没办法卖的。那如果是最新的不行，那最老的呢？程天尝试着找到所能找到的升级包里离那个试用版本最近的一期。当查看文件目录的时候，发现确实文件目录结构都是不一样的，希望这个版本是可以的。还好把刚才破解好的软件复制了一份，这次又复制一份来测试。好在，那时的杀毒软件极小，也就是800K左右，复制也很快。所以，当时的杀毒软件都是用1.44M的软盘来装的。这次升级就非常成功，升级后软件显示了升级后的版本，这也证明，程天预想的是可行的，而且在操作层面也得到了验证。接下来程天还是不敢用最新的版本升级，于是就按顺序找到所有升级包，一遍遍的升级。果然，只有这样按顺序升级就不会出错。也许中间跳过几个可能也会没事，但程天不想去冒那个险。终于，这个杀毒软件已经升到了最新的版本。找了一张软盘，复制了一份进去，这次才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把电脑关机，用这张软盘来启动电脑，居然是可以启动并进入DOS状态杀毒的。以前只有正版的瑞星软盘才可以这样的，居然被两个菜鸟给破解了，而且还能升级。两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又找来几张软盘测试了一下，发现没有问题。
“这回可以拿去卖了吗？卖多少钱呢？”张翔兴奋的好像已经拿到钱了一样。
“别急，还有些事情没完成呢。”程天思索着。
“还有什么？”张翔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一、我们的软盘需要加密，这个比较简单，我们随便找个加密软件，禁止复制就好了；第二、这个生意我们兄弟就一人一半吧，各自尽力就好；第三、我们做个分工，你以后就负责做盘，我去跑市场。其他的，我再想想。”程天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早已考虑过了，只是还希望做得滴水不漏。
“好，我这就找个加密软件先。”张翔此时已然接受了程天的领导，除了这些主意，更重要的是程天所表现出来的领导才华，已经征服了张翔。
看着张翔一步步地用加密软件加密，程天在头脑中不停的模拟整个生意的过程，对张翔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和你女朋友。”
“我还没女朋友啊！”张翔解释道。
“以后会有的，”程天继续说，“无论是谁，都不能说，知道吗？我们这是违法的，我们是在做盗版，你明白吗？”
张翔点点头，似乎有点怕了。
“你也不用怕，你看现在满大街都在明目张胆的卖盗版，这个事情暂时没事的，我们适时收手就行了。最主要的就是保密。”程天分析着。
“好的。”张翔想着确实大家都在卖盗版，这个事应该暂时没人管的。
加密的事情解决了，测试复制的时候提示了禁止复制，需要输入密码才行。两个人商定了一个密码。到此，软件的破解算是正式结束了。
“接下来，我们要先去买些软盘回来，还要去找个复印社打一些不干胶标签。”程天说到。
“打不干胶干什么？”张翔问道。
“我们虽然做盗版，但也看上去专业一些吧！也好卖个好价格。”程天解释道。
“你现在就把这张图裁成软盘的标签纸那么大，圆角的位置一定要做好点。你要是做不好，就拿去打印的时候让他们帮你做一下。然后再打印一些字上去。”程天在光盘中找到一张瑞星的广告的图片。
“什么字，我先记下来。”
“首先要打上我们制作的最新的版本号，然后在后面打上每周六可送回购买处升级，周日晚可取回。”程天口述，张翔就直接在电脑上输入了。
“要打多少张呢？”
“打50张吧，我估计A4纸上，一页也就是打6张，就先印10页吧，让他们帮着裁好，我现在去买软盘。你有钱没？”程天问道。
“有的。”
“那打印的钱，你先付着，记好帐，收回来钱我们再说。”
“打算卖多少钱呢？”
“我们要先考虑那些商家多少钱可以卖出去，我觉得他们卖50块，应该不成问题。”
“嗯”
“那我们也一定要让他们赚到钱，他们才有动力。”
“嗯”
“让他们赚30块吧”
“太多了吧？那我们才收20，除去空盘一块四，还要打印、平摊的路费，总共也差不多要5块钱吧。那我们只能赚15块啊。”张翔觉得有些不平衡。
“你不能这么想，他们要是不帮我们卖，我们自己一张都卖不出去。一张能赚15块，要是能买个百八十张的，那已经是暴利了。现在的问题是，有多少人能帮我们卖？”程天思考一下继续说，“我们两个熟悉的卖软件和卖杂志的加一起怎么也能有10家，我们先让这10家开始卖。别的再说。”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张翔跃跃欲试。
“看样你们两个还真把这个事做成了啊？那接下来怎样。”刘刚在程天讲述累了，停下喝水的时候，继续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的？”程天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