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哎，哎，什么情况啊？你这电脑是怎么卖的啊？”刘刚迫不及待地问道。
“什么怎么卖的？你不是一直在旁边吗？”程天不耐烦地说。
“啊，从那个广告开始说好不好？”刘刚对程天整个的卖电脑的方式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不好。”程天一口回绝。
“午饭我请，还不行吗？你和我说说吧！”刘刚恳求着。
“看在午饭的面子上，等等，是什么午饭呢？”程天毫不客气。
“你说的算，好吗？你快点吧！”刘刚豁出去了。
“好，让你问三个问题。”程天摆出架子。
“好吧，嗯……第一个，广告为什么贴在方便出去的人看到的地方？”刘刚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你自己从外面进来一次就知道了。”程天显得高深莫测。
“啊？”刘刚仔细在大脑里模拟着这个进来的过程，但并未发现任何问题。一脸茫然。
“你的眼镜会怎样？”程天继续说。
“哦，诶呀，我的眼镜会上霜啊，现在大学里至少一半以上的同学是戴眼镜的，进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擦眼镜，谁能去看广告呢？我怎么没想到？”刘刚拍着脑袋。
“不是你没想到，是你没去想。说第二个吧。”
“第二个是——电话你为什么先撕掉三条？哦，这个我好像知道了，这样更能引人注意。这个不算了。”刘刚说出问题的时候，自己似乎已想出了答案。
“这个可以不算，但是我告诉你，引人注意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会让人有个印象——这个广告是有人关注的，我关注它应该是没错的。”
“你是怎么想到的？”刘刚很是佩服。
“因为我想了。”程天回答的很干脆。
“那继续第二个问题——那套人体工程学键盘到底多少钱？”
“我拿货50”
“啊？？？”刘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你怎么说30块？”
“这样她才能感觉到，我卖的便宜啊。”
“那你不是赔钱了？”
“你怎么还想不通？赔就是赚啊！”
“你说清楚点嘛！”
“这里赔20，她才觉得便宜啊，觉得便宜才会买啊，买了，别的配件上就可以赚出来了啊！”
“哦，我怎么想不到呢！”
“你没去想。”
“我是该去想想了。第三个——你喜欢那女孩？”
“这也算问题？换一个！”
“你为什么可以卖电脑，还这么会卖？”
“我还是回答女孩的问题吧！”
“哈哈，你也更喜欢说这个吧？”
“我并不喜欢那女孩，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那你又换衣服，又经常说那么暧昧的话干什么？”
“提高成功率吧！”
说着，那男孩回来了。两个人也停止了交谈，都向门口望了一下，看那女孩有没有回来。
“她马上就回来了。给，喝水！”那男孩说着从背包拿出两只矿泉水给程天二人。
程天也没客气，双手接了过来，分了一瓶给刘刚。
程天随即拧开喝了一口，然后问，“你们是文学院的吗？”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那男孩看着程天，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但是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哦，是你包里面的那本‘中国文学史’啊！”程天笑着答道。
“你很厉害。”那男孩边说边点头。
“哪里厉害啊？”程天歪着头，微笑着看着那个男孩。
“咳咳……我叫明晨，很高兴认识你。”男孩岔开了话题。
“是明天的明吗？”刘刚问道。
“是啊，这个姓少，你之前有认识姓明的人吗？”明晨问道。
没等刘刚说话，程天立刻接了过去，如果不让他来主导谈话，他会疯的。
“是啊，我高中的时候认识一个，那个人相当聪明，而且深藏不漏呢！”程天说到。
明晨迟疑了一下，“哦，是吗？他深藏不漏，那你是如何知道他聪明的呢？”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刘刚虽然没有听得那么明白，但他也知道，这个明晨似乎也很不简单。
周飞雪在这个时候也从门口走了过来，看见三个人在那边聊的大笑，也奇怪的看了看明晨。然后才转头看着程天，“我们现在就去吗？”周飞雪对程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那么温柔，完全不似对明晨的凶巴巴的样子。
“好啊，好啊！”在程天的心中也隐约觉得奇怪。
刘刚更觉得奇怪。反而是明晨像个没事人似的跟在后面，依然总是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女神。
四个人上了一部出租车，程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刘刚坐在他身后，周飞雪坐在后排另一边，明晨坐在后排中间位置。下车时，周飞雪争着要付车费，但最后还是程天付了。
“让你付钱多不好意思啊？”周飞雪觉得给自己来买电脑，还让别人付钱，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的，我还赚你钱呢！”程天微笑着说。
“可是你赚的也不多啊！”
“那改天请我吃饭吧，哈哈！”
“好啊！”周飞雪说完，脸红了一下。
“但是，有个事情你要记得啊，等下我给你写的单子你不要给别人看到，尤其是那些卖电脑的。”程天低声说。
“为什么呢？”周飞雪凑过来也低声问。
“这个价格有点低，他们不希望我卖这个价格的。你要是想比较价格，可以把大概的价格记住，就那么几项。”程天嘱咐着。
“我相信你，我不用比啦。”周飞雪看着程天，微笑着。
四个人坐扶手电梯到三楼，来到一个叫做飞扬电脑的档口，三面是墙，一面开口，总共是十来个平方的样子。三面墙上满满的摆着各种显示器和主机箱。在右手边有一张玻璃圆桌，周围摆着四张椅子。左边是个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圆圆胖胖的中年男人。对面墙上面的货架下面是一条工作台，上面堆放着一些零件，还有一个没装好的主机和一个破旧的显示器。
走进档口，那个胖子笑嘻嘻的迎出来，“小程来了啊？坐吧！”说着指着档口边上一张圆桌。
“刘哥，你好！带我朋友来装台电脑啊！”
圆桌周围有四个座位，程天安排他们三个坐下，转过头对那个胖子说：“刘哥，我现在写个配置给你，你帮我拿一下啊！”说完，熟练地在柜台边上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的配置表，极快的写好了配置，后面当然没有标价格了。写完就交给了那个刘哥。
“配这么好的啊？那你们等一下啊，我去帮你们把配件都拿过来啊！”说着转身要走。
“刘哥，把你们今天的报价单拿给我看一下。”程天说到。
“给！”刘哥从柜台的里面拿出一张纸来交给程天。
“你们先看看，稍等一会，我也一起去。”程天把刘哥的报价单交给了周飞雪。
程天和刘哥一起走了出去。刘刚三人一起看着那个报价表，上面列着CPU、硬盘、和内存三种产品的价格，确实要比程天那张表上的价格高，每种都高十几块钱的样子。
不久，程天先回来，拿了两个盒子，放在一边的工作台上了，“这里是主板和独立显卡，刘哥也很快回来。”
周飞雪点头示意，并走过来，低声问，“我先把钱给你吧！”
“那也好。”
周飞雪在背包里，取出了一叠钱，仔细数了一遍，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50块，一起交给了程天，“这里是6150，你数一下。”
程天接过钱，没有数，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你不用数一下的吗？”周飞雪奇怪地问。
“不用啦，你数过就行了。”程天轻轻地着说，并微笑着看着她。
她又一次面露潮红。
刘哥也拿了好多配件回来，还带回一个小伙子帮忙抱着一个大箱子，应该是显示器。那个年代，主流的显示器还是叫做“纯平”的，就是表面没有弧度的那种显示器。液晶在那个年代算是奢饰品。所以那17寸的纯平显示器也是蛮重的，而且还很不好拿，一般是要用抱的。
这时店里又来其他顾客。程天对那个刘哥说，“刘哥你去忙吧，我来就好了。”
“好吧，那上面的机箱你也自己拿吧。”
“没问题。”程天答应着，又转向周飞雪指着其中一排机箱，“这排机箱是飞利浦的，比较好，你选个自己喜欢的款式，价格都是一样的。”
“哦！”周飞雪顺着程天的手指，看着上面的那排印着飞利浦英文的机箱，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面板上有红色光圈的那个上，“就这个吧！”
“嗯，这个不错。”程天说着，搬来把椅子踩上去，就拿下了那个机箱。
“你们在坐一会儿，很快。”程天接着说，手上却一点没有停。
他拧开机箱侧板螺丝，小心的把那块侧板放到一边。然后拆主板包装，拆CPU包装、CPU风扇、内存、显卡。接下来把主板带着下面的海绵一起拉出来，放在工作台上，并打开主板上CPU的卡口。拿起CPU，对准针脚，把CPU放入，又扣好主板上的卡口。接着就是固定CPU风扇……一旁的三个人看着程天那么熟练的操作，心想，就算是整天在电脑市场里面装机的师傅也许都没这么熟练吧。
程天并不理会他们注视的目光，因为他现在是工作状态，他现在只想着把手上的事情做到最好。
固定好风扇的主板现在已经被放到机箱内，程天继续用小螺丝刀固定主板。然后就是固定光驱、软驱（这个设备早已过时，但在当时它可以读写一个1.44M的软盘，大学里交论文经常都是交软盘的）、固定硬盘，插显卡、插内存。接着把机箱里面的电源线接到主板上，又找出三条电源线分别给光驱、软驱、硬盘供电。随后，在机箱前面的面板后面又拉出一大把线，估计有十来条，都是差不多同样的接口，可能四条加在一起才有筷子粗细。看样子程天是要把它们都插在主板上。
刘刚走了过来，“喂，这是什么线啊？”
“机箱上的跳线，控制机箱上开关按钮和音频输出输入的，要连在主板上。”程天没有抬头，认真的一一核对。
“还有顺序的吗？”刘刚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白痴。
“你说呢？”程天依然没有抬头，但此时他似乎已经确认了所有的方位。
程天把那十几条线快速的都插到了主板上，插完的样子其实像是一个大插头，总共还没有给主板供电的电源插头大。
“这顺序是固定的吗？”刘刚还是很好奇。
“每个主板不一样，每个机箱的也不一样。”程天完成了跳线的工作。
“那你怎么知道，怎么插？”刘刚继续问。
“旁边有字的，就是小点，你这种眼神可能看不到。”说完，程天在桌面上的插排上拉出一条电源线插在了机箱上，按下了机箱的电源键，机箱亮了，机箱里的风扇也都开始运转。程天仔细看了一下机箱，确定没有问题，就又按下了那个按钮，灯灭了，风扇也都停了。程天拉过旁边的显示器，把一条VGA的线想要插在机箱后面，但停下来，叫了一声周飞雪：“周飞雪，你过来看一下，回去要这样接线！”
其实她一直都在注视着程天，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走那么近过来看。现在程天叫她，她就像只小燕子似的跑了过来。当我们拥有自己的第一台电脑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兴奋的。况且，在周飞雪的心里，可能还出现了其他的原因。
“这是显示器的数据线，要插在这里，不过你不用记，因为只有这个口才能插上；这是鼠标和键盘，这个叫做PS２接口，虽然是一样的，但你可以按颜色对应来插。”说话的同时，程天在那堆零件中找出了鼠标和键盘，并教会了周飞雪回去后如何接线。
“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我现在帮你装系统。”程天说着，示意周飞雪坐下，自己则打开背包，拿出了刚才的那个光盘包。
周飞雪没有离开，还是静静的站在程天身边，“我学一下吧！”
程天没有回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显示器前。启动光盘让电脑进入了周飞雪从来都没见过的装机画面，她虽然看不懂，但她看得很认真。装机过程大概有了20分钟，刘刚拿着手机在和朋友发信息，明晨拿出了包里随身带着的“中国文学史”看着。程天和周飞雪相距20公分，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或许，这是彼此期待的一种距离，或许也能带给彼此某种无声的慰藉。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周飞雪说站在那里学习一下，可是她没问一个问题。程天在装系统的时候其实只是看着那进度条在跑，根本不需要坐在那里，可是他没动。有时候，年轻人的心太容易被拨动，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