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拜见王兄。”
“诚节?来得正好。正好有件事情要找你商量。”阁罗凤满面疑虑愁思,将一幅画卷递给诚节:“你先看看这个。”
诚节最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因为那是他暗中交代人呈奏给阁罗凤的。但是他丝毫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他打开画卷,看清月儿的面容时,故作惊讶地说:“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好动人的女子!这是谁呀?”
“连你也觉得她如此惊艳?”阁罗凤知道,基本没有女人能入诚节的眼。“说实话…..”阁罗凤四下看了看,见没有王后香花的身影,小声继续说:“元看到时,跟你的反应一样,也惊了一下。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元想问你,要是晟崇看到的话,会不会也心动?”
听到这里,诚节在心中嗤鼻:岂止会心动?!人都被他弄去了。要是阁罗凤知道其中的细节,只怕会重新认识晟崇。
“王兄这是何意?难道要给晟崇选妃?”诚节继续装傻。
“你先别管,你就说他会不会心动?甚至心动到,即使知道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子,也会把她抢回来占为己有,甚至不顾家国使命?”
诚节知道阁罗凤的意思,他在心中嗤笑,这是要借他的口确认阁罗凤自己的猜测,正好,他可以趁机加把火。
“从画中看,这女子不止相貌出众,更有温和淑仪的气质,倒是可以中和晟崇那种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如果晟崇真看上她,”诚节想了想,“依他那种霸道的作为,还真保不准能做出来。”
诚节的话正好与阁罗凤的猜测一致。诚节说完,阁罗凤觉得此事更无悬念了。
“哎!”阁罗凤艰难地叹了一口气,他多么不想听到这样肯定的答复。可是诚节的回答,让阁罗凤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王兄好像有难事。”诚节暗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岂止是难事啊。你可知你手中的画像画的是谁?南矶宫主!于赠的未婚妻子。”
“是她?怪不得是这般出众的人。难道王兄的意思是说晟崇真的劫走了她,不肯归还于赠。”
“本来我也是半信半疑,可如今几名大臣轮番向我上疏流言是真的,说得有板有眼,还送来了南矶宫主的画像。叫我倒是越来越相信他们了。”
“如果真是这样,王兄打算怎么办?”
“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头疼。再说现在也没弄清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臣弟确实听说,最近晟崇府上怪怪的。新用了不少女婢,还经常出门采办贵重的女人用品。”
“有这事儿?”诚节说的这些事,只要是了解晟崇的人听了,都会觉得稀奇。
“确有此事。从这点看,不论这个女子的身份如何,晟崇对她都非同一般。”
阁罗凤细细咀嚼着这些现象,忽而他开口说:“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等我找机会再问问他。”
诚节从阁罗凤的话语和态度上,猜出阁罗凤是要护短。他是不想将此事闹大,让旧族抓住晟崇的把柄。
诚节很知趣,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心中有数,事到如今,纸是包不住火的。
“对了,你今天来找元所为何事?”阁罗凤收起画轴,转问诚节。
“哦,对了。”诚节像突然想起了正事,说:“臣弟听说晟崇府上最近去了刺客,晟崇还受了伤,好像还伤得不轻。想来问问王兄,知不知道此事?”
“有这事儿?”阁罗凤明显不知情,神态上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担忧。
“是啊。臣弟本想去看看,可是侍卫们说晟崇闭门修养,概不见客。其他的臣弟也问不出来。就来问问王兄是否知情。”诚节的表情,看上去很关心晟崇的安危。
“你也别急。等元亲自去看看。”阁罗凤下定决心今日就去。
“那有劳王兄。”
晟崇的寝殿内,杯盘碗盏碎了一地,婢奴仆从跪了一群;
“滚,滚,都给我滚!”肖蛊明明对他说,月儿已经知错,很快就会来跟自己道歉。可是从昨天到现在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晟崇想命她来,可是那天吵过之后,他怕她会拒绝来见他,到时候他不止是失了面子,他更怕会失望。晟崇的无名火越积越多,又无处发泄,只能在膳食,药饮上找下人的茬,太烫了,太凉了,太甜了,太苦了,太淡了,太咸了……刚刚又打翻了一堆东西,大骂了下人一顿。
下人们一个一个战战兢兢地退出去,守在不远处的罗时满面愁容地小声和肖蛊说:“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势的影响?”虽然以前晟崇一直不苟言笑,很难取悦,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无理取闹,让他们无所适从。
肖蛊哼笑一声,有些得意地说:“想知道原因?想解决问题?”
“还请肖公子明示。”罗时看肖蛊胸有成竹的样子,立即讨教。
肖蛊对他附耳一句,听得罗时连连点头:“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肖公子想得周到,我现在就去安排。”罗时高兴地走了。肖蛊也嘲弄一笑,迈着他轻松愉快的脚步闲荡去了。
晟崇坐在桌子旁,看着剩下的最后一道菜,其它的都已被他扫翻在地。这最后一道是清蒸晥鱼,厨房汉人师傅最拿手的菜之一,堪称一绝。可能是晟崇还没有挑剔出它的毛病,所以才能幸免于难。晟崇盯着它,不发一语,也没有动筷,一旁伺候的奴婢看着一脸不快的晟崇害怕得有些发抖,生怕晟崇将怒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这道菜也没能高兴多久,静了一会儿的晟崇嘴里嚷起:“看什么看,死鱼眼……”随即一伸手,毫不留情也将它扫翻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被掀翻飞出去的清蒸晥鱼差点砸到欲进房门的来人。那人却没有丝毫惊慌,依旧镇定自若,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和关切。
“臣弟拜见王兄!”晟崇见诏王阁罗凤走进来,立即起身参拜。
“元不是说过,朝堂之下,不要讲这些繁文缛节,快起来。”阁罗凤上前扶住晟崇。
“谢王兄。”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阁罗凤看着脸色和唇色苍白的晟崇,有些心疼。“要不是诚节和成进说你受伤了,你是不是准备永远瞒着元?”
“臣弟只是小伤,养几日就没事了……”晟崇不奇怪诚节知道他受伤的事,只是暗怪成进,平时默默无言,却总是到王兄面前口无遮拦,一点秘密也守不住。
“还小伤?你看看你的脸色都差到什么样子了?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阁罗凤有些生气,边责怪边扶他到床上休息,转头又对一旁的下人说:“刚刚是谁惹崇王殿下生气?拉出去杖毙……”诏王就是诏王,语气不容商量。
“诏王饶命啊……”跪在地上的仆从带着哭声求饶。
“还不快带下去,别打扰崇王殿下休息。”阁罗凤毫不怜悯地对侍卫命令道。
侍卫领命就要押着下人去受罚,房中哭喊声一片。
“算了,王兄。和他们没有关系,是臣弟自己心情不好。”晟崇开口求情,转头对侍卫说:“让他们都回去吧。”
“好,你的府邸,你说了算。”阁罗凤没有坚持。侍卫看诏王这么说,也放开了那些下人,下人们千恩万谢后逃也似的离去。
“为什么心情不好啊?元听说你在府上收了个女子?”阁罗凤试探地问,回想起刚刚成进进宫时的情景: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知道来看看王兄?平时不都是粘着你三哥?叫你你都不来。”阁罗凤的语气有些醋意,有些不满。
“三哥现在疯了,脾气差得狠,我不想去自找苦吃。”成进说出想起阁罗凤的原因。
“疯了?”阁罗凤觉得好笑,晟崇的自制力是出了名的,虽有时会狠戾,但绝不会失去理智。
“对啊,天天在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为什么?”
“谁知道?先是为了个女人受了刺客一掌……”
“什么刺客,还受了一掌?”看来诚节说的是真的了。“伤得如何?”
成进被这么一问,自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立刻止住。晟崇交代过他,不准将月宫主和他受伤的事情说出去,这下三哥一定会骂死他。
“那个……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臣弟还有事,请恕臣弟先行告退。”成进慌忙离去,这更引得阁罗凤的怀疑。他准备立刻亲自去崇王府一探究竟。
晟崇被阁罗凤这么一问,推测着成进跟他交代了多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
“王爷,沙依姑娘来了……”罗时按照肖蛊的暗示,将月儿带来,希望能让晟崇高兴。
“罗时叩见诏王!”罗时不知道阁罗凤也在,当他看清是他坐在晟崇的床旁时,立即向他施礼,心中暗想,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可别让诏王认出身后的宫主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阁罗凤根本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挥了一下衣袖,一双眼睛从未从晟崇身上离开。
“请恕罗时告退。”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心想的就是尽快带月儿出来。
晟崇的心也快跳出来了,他怕阁罗凤发现月儿,也暗自生气,平时想见的时候不出现,王兄一来她就马上过来。来的真是时候,她是故意的吧?
阁罗凤本来没有想去注意罗时和他带进来的下人,可是他见晟崇有些惊慌的眼神和不自然的神情瞟向进来的二人,自己也下意识的向他二人看了一眼。
“还不快滚!”当阁罗凤的头刚转向月儿他们时,晟崇大吼一声,吓了阁罗凤一跳。
“怎么一惊一乍的?想吓死元啊?”阁罗凤被晟崇吸引,他没看清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些下人笨手笨脚的,一见就生气。”
晟崇的轻描淡写并没有引起阁罗凤的怀疑,晟崇吁了一口气。
“站住!”阁罗凤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欲出去的二人命令道。那道倩影好熟悉,虽然只是一瞥,但是她的风姿出群,令人过目不忘。
“还不滚!”晟崇看出了阁罗凤的怀疑,紧张地再一次催促。
“站住!”罗时和月儿正不知道是留还是走的时候,阁罗凤已经快步走到了月儿的面前,而晟崇也下了床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阁罗凤走近一看,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但是他还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南宫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