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苏荷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对抱着一堆大包小包的袁北辙笑了笑:“阿辙。”
“宋小姐,”袁北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朝我们走来,“听说你坠海了,现在有没有好点,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比较保险。”
我瞄了眼苏荷,她正弯着身假装用纸巾擦地毯上的西瓜渍,不用想,袁北辙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拜她所赐。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么?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都不成问题。”袁北辙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程先生他……不在国内,所以没能亲自来看你,我……”
“阿辙,你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我打断他,“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别的事吧。”
他的脸红了红,眼神闪躲着我的目光。
我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钥匙和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袋,一齐放在袁北辙面前的桌面上:“我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就会走。”
他面露为难之色:“宋小姐,你不用这样。”
我笑笑:“难道要我赖在这里不走?”
“宋小姐,我……”听我这么一说,袁北辙脸上又一阵红。
“和你说笑呢,”将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我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宋家的一切不都已经是程靖夕的吗?我自己走,好过他带着警察来赶我走。”
袁北辙难过地看着我,敦厚老实的脸上写满歉意。
宋家的公司,宋家的厂房,宋家的房子,宋家的声誉,在老宋去世的那天,就已经被他程靖夕收入囊中。
袁北辙拿着钥匙离开后,苏荷双手捧了片西瓜慢吞吞地移到我旁边,睁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望着我。
兰西客观地抛下两字评价:“狗腿。”
苏荷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对我作鹌鹑状:“小慈,我只是气不过他在这个时候还让袁北辙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搬出去,就……顺便提了下你伤心过度坠海的事,嘿嘿,我本来以为,看在你们之前那样好的份上,他会动恻隐之心,没想到,他那么绝情,他……”
我已经无心去听她对程靖夕的人身攻击,想想就知道,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坠海事件,会被扭曲到何种程度。
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抚额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去睡会儿,你们自便。”
刚躺下没多久,兰西就走了进来,他在床边坐下,替我摁了摁被角,轻声道:“小慈,不要担心,只要活着呢,就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兰西大约是这世界上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别看他如今耀眼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他的童年可是社会普法频道最常见的节目。五岁那年,他的母亲跟个外来的打工仔私奔,父亲从此开始酗酒,醉了后就把长得越来越像母亲的兰西错认成妻子,将所有不甘与憋屈发泄在他身上。
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年幼的兰西蜷缩成一团蹲在暗得透不进一丝光亮的后巷角落的样子,倾盆的大雨,湿透的衣服,鼻青脸肿的他,空洞的眼神,青石板的背景上刻满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