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茶坊遍布御街繁华之处,不仅仅是喝茶,也是休闲娱乐之地,因为档次不同,待客方式不同,多是靓妆迎门,争妍卖笑,朝歌暮弦,揺荡心目。
此处茶坊名清乐茶坊,坐落于三桥街上,离大瓦子不远,又是涌金门附近,自然与众不同。茶肆中装备精良,各种器具摆设都是金银、绵绮,器玩更是珍奇。角妓们色艺一流。平时陪客品茶,奏乐歌舞助兴,不是一般人所能驻足之地。成为士大夫们约朋会友,以文会友之处。
新近清乐茶坊推出十多岁的小妓柳盼儿,小姑娘琴技绝佳,歌声优美。最主要的是长得十分漂亮,太过出众,因此,引起富家子弟的追奉。
柳盼儿刚进入朦胧的少女时期,眼界奇高,加上茶坊的策略是走高档路线,甚少陪客,以至名声甚是响亮。
她情绪低沉地把目光越过半推的窗棂,落在院落里,呆看着开始发黄的树藤。最近不少公子衙内过来讨好,有些人粗俗中想装出文雅,想讨好自己又忍不住想动手动脚,这些举动让她感觉心情不佳,便回绝了客人,呆坐在妆台前的锦杌上,任由丫鬟为她梳头装扮来打发时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歌声,优美的旋律让她感觉惊讶,连忙吩咐丫鬟取琴向靠街的待客室走去,待客室就在拐角处,通过西墙上的小窗口能够看到对面的情景,能够看到三桥下和河面。
苗罡唱的是前世很有名的网络搞笑歌《乞讨记》,点击量是很大的。这段旋律取自于《男儿当自强》,由于旋律不复杂,却有独特的美处。
前世的苗罡唱歌有些跑调,不过他也朋友K过不少次歌,放开喉咙唱起来后,难得地把曲调唱得大差不差。被讽刺挖苦半天,又翻着白眼辛苦这么久,根本不用故意去做作,就唱出了那种委屈、可怜腔来了,同时,也按原歌混杂了点四川话的味道,听起来甚至还有点动听。
林树深高兴得”哑哑”急打手势,林树高高兴地用苗罡的语调重复唱了一遍,看来他学东西很快,虽然有些跑调,却也很有味道。
一顶小轿停在清乐茶坊大门口,一个衣服华丽的年轻人从轿上走了出来,年轻人站在门前掏出一把折扇来,满面带笑地向四周扫视一圈,把折扇在手里把玩着转了一个个圈。附近几个围观者抢上前开始拍起了马屁,公子抱拳向众人示意。
“谢信也迷上盼儿姑娘了?”一个围观者说道。
“当然了,这谢公子迷得不轻,最近文才大进,他叔是就要当宰相了,有的是钱,舍得花,当然得茶坊掌柜喜欢了。”
“看,连谢五也屌起来了。我呸,谢公子和我家公子比起来算个屁,伺候人的主还这样,真让人恶心。”另一个人指着公子旁边的一个胖胖的随从数落起来。
苗罡听着众人的议论,听到这主仆叫谢信、谢五。此人姓谢,并且他叔叔谢方叔是宰相,猛地脑中亮光一闪,刚来到临安的情景显现了出来:刚到京城就碰到一个叫谢安的人,看着两人冷嘲热讽,苗不归忍无可忍,把桌子一拍叫道:”赌了,我们俩用卖身契抵一千贯,你敢不敢?”那谢安嘴角一笑又严肃起来,像吃了大亏一样,勉强与他们签了协议。
苗罡回忆谢安的表情,忽然间感觉这其中肯定有阴谋,目的就是卖身契。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谢信,难道就是这个谢家不成?
“真是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都残了,真是可怜。”苗罡听到声音,只见一个老妇人站在面前,发着感叹从怀中摸出几文钱来,弯腰把钱丢到了碗里。
苗罡听声音就估计出这老妇人给了有四五枚,不止一只烧饼到手了。路上听两兄弟讲过两文钱能买一个小烧饼。听着落在破碗中的钱币的声音,担心别人看出自己心情,连忙把脸转向前方。林家两兄弟同样高兴,咧着大嘴向苗罡看过来,下意识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前面。
只见一张黄黄的纸片从谢信的扇边飘落到地上,谢信毫无察觉地微笑着和上前打招呼的人敷衍着。
“钱,钞?啊呀!”林树深忍不住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了错误,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林树高未等林树深的话声落下,拔腿就跑了过去,迅速上前把地上的纸片拣了起来,一看根本就不是钱,看到众人盯着时,连忙装作无辜地呸了一声:”看不懂。”把纸又扔到了地上。
“小混蛋,偷东西呀!”轿旁的谢五正和熟人说话,怒斥着冲了过去。林树高连忙转身跑了回来,边跑边叫:”我不认字,我根本就不认字,本来就是帮你拣起来的。”
老妇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一个哑巴话声响亮,一个瘸子跑得飞快,举着手指点着他们,过了好一会才斥责道:”你们,你们这几个孩子,怎么能这样,这不是骗人吗?这哑巴说话了,瘸子跑得那么快?”
谢公子停了下来,边和人说话边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唉,太不专业了。”苗罡忍不住地心中点评起来。他看过表演的书,自认有些演员的修养。忍不住地回头,心想讨钱是干不下去了,还要想法解决肚皮问题,不知道苗不归如何了?
……………
再说苗不归爬在土坎上,抬头只见走进一妙龄女子。女子身穿鲜艳的绸缎衣服,二八年岁,脸皮白净,眼如秋波,身如杨柳,面带笑容,款款走进屋里。
“你是谁?”苗不归虽然心中疑惑,但心中相当激动,这女人长得太完美了。想起儿子所讲,结巴着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是狐狐狸精吗?”
“嘻嘻,什么狐狸精呀,相公真有趣。我是大户人家女孩,家遭不幸,流浪于此,没想到能够碰到公子。苗公子,你如此相貌出众,文才斐然,一直都是我仰慕的人呀。”
“知音,绝对是知音。”苗不归感觉象大热天饮下一杯冷饮一样爽快。
女子秋波流转,忽然看到了苗不归的半截光身子,嘻嘻一笑,一付羞涩表情,如此情态更加让苗不归动心。
“如此翩翩佳公子,如何让我忍得住。奴私自来会你,本就理法不合,羞怯之下还被你如此怀疑,真得要死了。”姑娘娇羞地低下头来,轻揺娇体,极具诱惑,娇嗔的声音也是动听之极。
苗不归呯然心动,这姑娘不正是自己梦想的样子吗,喃喃说道:”对不起,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可是,我如何能够匹配?”
“我这流落之人能被公子接受,就感激不尽了,公子心有沟壑,一定前途无量,我只愿执箕把帚,服饰公子一生就满足了,公子不要嫌弃妾身嘛。”女子羞涩地凑过来,嘴角含笑,眼球流动。
苗不归只感觉魂已不在位,身体似乎要飘荡起来,一时呆在那里。女子看着他的光脊背,娇嗔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心急,早早就脱了衣服等着人家了。官人,快来呀,等得奴家好苦呀。”
苗不归理智上要抬手拒绝,手却抬不起来,结巴着阻止:”不行,我是读书人,再说了,你若是狐狸仙,是否会要我的命呀?”话声小的连自己都难听见。
“公子,你不是说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吗?十几年没碰过女人了,你刚才不就这样想吗,那还等什么?奴家喜欢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要你性命。”女子说着,不让苗不归说话,温柔地把嘴凑了过来,堵到了苗不归的嘴上,另一手摸到了他的脊背。
苗不归只感觉头轰一声炸响,灵魂象要出窍,感觉身体轻飘飘地飞升起来,转头看到一片白腻的肌肤,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急匆匆地向女人抱去。哪里受得了美女的引诱,翻身就要压上去。
“啊!”苗不归一声大叫,觉得屁股上伤处一疼,猛然睁开眼来,哪里有什么女子?只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苗不归心中既甜蜜,又感觉一阵害怕。因为动作太猛,腰伤疼得苗不归哼了起来,嘴里暗道:”侥幸,侥幸。”心有余悸地四下观看,只见此时太阳西斜,除了外面的鸟鸣外,再没其它动静。
苗不归不敢再在里边待着,拿起棍来走到院外,靠坐在墙根。他一时怀疑儿子会出走,把自己抛弃了。一时又觉得会回来,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
“吱吱……”忽然传来一阵蟋蟀的鸣叫声,声音短促宏亮,间歇有致,这声音一叫出来,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整个大院只有这个蟋蟀的叫声。
“大将军,真的是大将军。”苗不归原来捉那只大将军当时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要大将军一叫,附近其它蟋蟀都不敢出声。而这只蟋蟀竟然连鸟叫都停止了叫声,说不定比大将军还要威武厉害。
听声音比大将军还要好,若有了这蟋蟀,自己可能就一生幸福。苗不归忍不住诱惑,拿起木棍,小心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去,忽然间身体一顿,感觉腰上一痛,”啊”地一声呼叫出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灌木从边缘,刚才被灌木刺了一下。
苗不归听到树上群鸟乱鸣,周围嘈杂声一片,只恨自己叫声太大,再也听不到蟋蟀的声音了。他呆立在地,盼望的蟋蟀的声音。听着听着,他感觉一阵一阵毛骨悚然,转头就跑,忘记了伤痛,跑到离大院百来步的距离时才感觉安全了一些,准备就在此等候儿子。
不一会,苗不归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越想越怕,强迫自己向远处看了一会,没看到人影。看来儿子是真逃走了,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有了这念头后,经过两遍否定再肯定的反复,念头越来越强烈,越想越觉得肯定如此,想到这里,竟然伤心起来。
四周观望之下,看到山上有一座小庙,便自艾自怜地向小山上爬去,希望能找些吃的。爬了不短的一段山路到了庙里,里边有些破烂,泥胎神像还在,不由地长呼一口气来,忍疼上前叩了几个头,感觉有神灵保佑后,才算定下心来。
庙里没有人,没有吃的东西,苗不归看到角落里铺着的草厚一些,挺干净的一个位置,便在那个最好的地方爬了下来,身心俱疲之下慢慢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