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光头佬的举动,让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他们有的好奇,有的兴奋,还有的人甚至轻声发笑。
只有张梦紧张的盯着我,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衣襟下摆,我知道她在为我担心,因为我瘦削的身材和光头佬庞大的身躯相比,给人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你,你干什么?”
光头佬因为激动,说话都结巴了。他收腿准备起身,看样子是真动怒了。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我也蓄势待发,准备着雷霆一击,一招制敌。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友善的说,
“哦,对不起,这是我的座。麻烦你让一下。”
在众人眼中,光头佬下一步的行为绝对会爆人眼球,绝对很惊艳,很抢眼,很刺激。
事实确实如此,光头佬听罢,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大眼一连串的对我说,
“啊!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昨天喝多了,睡的又太晚。不好意思了啊……”
光头佬说着闪身让开,并且很自觉的“压缩”到了一个位子上,让出他刚才多占的三个座位。
周围的人似乎都很失望,觉得光头佬外强中干,原来只是个草包啊!让人白白的期待一番。
人就是这样,在纸老虎面前没有勇气站出来争取权益,当别人戳破纸老虎后,他又觉得那只是一种运气。这种人没有和邪恶搏斗的勇气,却有欺压弱小、凌辱善良的胆量。
张梦和她的妈妈,因为我刚才的暗示,离这里稍远了些,我正要招呼她们过来坐,却有好几个近处的人不管不顾的挤了过来。
对这种事,我还真没有想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座位已经各归其主了。四个人紧紧的挤在一起。
“喂,这是我的座,麻烦你们让让”。
我虽然有点恼火,却还是勉强控制住,总不能在张梦面前露粗啊!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好几年不见,我可不想刚一碰面就给她留下坏印象。可没想到回答我的却是这么几句话,
“小伙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一个人难道要坐三个座吗?我们四个坐两个,你自己坐一个,已经很……”
“坐火车就是这样,谁抢到谁坐。我们都买票了,为啥不能坐。”
“就是,就是,你说这是你的,我还说是国家的呢!”
我喊张梦把票拿过来,展开上面的座号给这几个人看。他们却垂头耷拉眼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刚才抢座时那生龙活虎的精神头一扫而光。
我真有点急了,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刚才在光头佬面前一个个都跟个孙子似的。现在,那谦虚的劲头都******哪儿去了。
张梦这时已经来到我身边,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无声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是劝我不要和那些人争了。看着她温柔的眼眸,我强硬的心有些融化。算了,反正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看在张梦的面上,我懒得跟这些“无赖”计较。
我把座位让给张梦的妈妈,我和张梦倚着靠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通常是我说十句,她回不了一句。
张梦还是原来的性格,腼腆、内秀,清纯,像一朵纯洁的白莲。
估计是分开的太久了,她对我的关心,我虽然感觉的到,可是当年的那份热情却一点都没有了。
张梦的妈妈很健谈,我和张梦之间虽然经常冷场,可是她的喋喋不休却又让我疲于应付。只好信口胡乱回答。变成了她说十句,我哼哈一句。
火车在这样的气氛下缓缓进站,我勇敢的承担起搬运工的工作。谁叫咱是男子汉呢!
“阿姨,哪个是你们的行李,让我来搬吧!我行李少,只有这一个背包。”
张梦妈妈显得很高兴,对我道了声谢,然后指着行李架上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多,不会吧!她们怎么弄车上来的呢?
或许看出我的疑问,张梦妈妈解释说,
“唉!上车的时候找了个熟人送上来的。来的时候我还犯愁呢!到站怎么弄下车呢!多亏遇见你了。哈哈,哈哈……”
我背起自己的包,两只手各拎了一个大的包。剩下一个分量很轻的小行李箱让她娘俩抬。张梦的妈妈独自拎起行李箱。对张梦说,
“梦儿,你别管啦!我自己就行。”
张梦见我提着行李在人群里挤得挺费力,忙过来帮我。她的手无意中碰到我的手,好软,好暖……
张梦惊叫一声,松开手,退了一步。红着脸看着我。眼里满是歉意。
张梦的妈妈见女儿的样子有些奇怪,就问,
“梦儿,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张梦结结巴巴的说,
“噢,没,没什么。我,我没想到包这么重……”
张梦妈妈说,
“那你还不快点帮你同学一块拎,这么多东西,可别把这好孩子累坏啦!”
张梦有些犹豫,可能还在考虑该不该过来。我看着她笑了笑,说,
“不用了,我拎的动。”说完自顾自的走在前头下了车。
到了省大门口,我将行李放下,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看到我期待的那个身影。不禁长叹了口气。
张梦闷声不响的跟在我后面,见我站住,她也站住。听到我叹气,她轻声说,
“石柱,行李太重了,一定很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回头望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接着赶忙低下头。一会儿又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我。
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然后抬头看着省大高悬的牌匾,在心里默默的说,
“省大,我来了。阿慧,我来了……”
报完到,我帮张梦安顿好住宿,才背着包去了男生宿舍。
宿舍里其他几位早已安顿好了,此刻正坐在一起聊天。见我进门,都很热情的站起身帮忙。
大家都是年轻人,彼此一交流,很快就熟悉了。当然这种熟悉只是表面的,这个社会不经过长时间共事是看不出人的品质的。
时间不长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王申提议大家刚认识,出去找个小店,加深一下“印象。”
肖明忠连连拍手拥护,大伙也都没有别的意见。胡打乱闹了一番,正要集体行动,站在窗前的张元太忽然咋呼道,
“好家伙,这是哪个班的学妹哦!好正点啊!”
肖明忠他们立刻围了过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来都对张元太的眼光表示赞同。
肖明忠这时做了个小阿飞的举动,使劲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张元太立刻惊喜的喊道,
“哎,她往这边看呢!她往这边看呢……”
我心里一动,快步走到窗前,王申以为我憋不住了呢!闪身给我让了个地方。我往下一看,哦,原来是张梦。
张梦此时正在楼下走来走去,好像是在等人。我趴在窗台上大声喊,
“张梦……”
张梦听到我的声音,仰头望着我,小脸上显得很激动,
“石柱,你,你下来一下好吗?”
我问道,
“你有事吗?”
“嗯。”
张元太拍着我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说,
“哎哟,小石头,艳福不浅哦!有机会介绍给大家伙认识一下啊!这么漂亮的马子……”
我越听越不入耳,十分反感的对他一瞪眼,
“嘴巴干净点,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说我没提醒你……”
王申和张元太是老乡,见我不像开玩笑,忙过来打圆场,
“张元太,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算了,石柱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元太在我的注视下,讪笑着躲到一边去了。我没再理他,冲王申点了下头,直接下了楼。
第二天,去火车站送走张梦的妈妈,我们一起回学校。一路上,我和她都闷着头不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梦和梁慧不一样,在梁慧面前我很放得开,没有不能说的话。而面对张梦,我感觉没有能说的话,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梁慧,一想起梁慧,我又想起那个约定,我们会见面吗?
中国有句话,“说曹操,曹操到。”当梁慧的影子还缠绕在心头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