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扇门。
一扇石门。
石头的触感是微微地凉，微微地硬——却也很坚固的样子。
莫尘无暇回头，却也清楚地知道这门只怕是除了修炼《墓灵法》之外的唯一生路。
墨剑与那中年男子已是近在咫尺，莫尘却仍在犹豫。
他想到了上一次见到了见血现字的诡异石门，便在这门上用手指将那几道据说是“字”的图案描绘。想着这门定然是不会同上一扇石门那样见血现字，便试图以此为理由说服自己有勇气入门。
而后果真是触到了一片平坦，身后的那石门光滑如镜，虽莫尘倚在了上面，血流如注，石门上却是并未沾染上一滴血！
血滴顺着石门流下，注入了地下的几池不可见的干涸池子里。
池子的形状很怪，是像几个文字一般。
最后的那一个池子里已经盛了大约有半池的血，便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池子的模样：是一个模糊的“坟”字。
那门后就是一座坟。
莫尘颈间的长命锁微闪了一下，依稀可以见到锁中魂魄的戏谑之情。
不过没人发现。
“唰”！
说时迟那时快，在电光火石间根本由不得莫尘多想，他的身体就已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微微下蹲，就躲开了墨剑的致命一击，顺势将石门摸索了一遍。
却未曾觅得任何开门的机关。
那门只是一片光滑，光滑到了令莫尘怀疑那是不是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仅仅是过于光滑而已，并非人为打磨而成的石门。
但莫尘在无意间已是将自己的退路封死。
那一蹲，便是他下意识地孤注一掷。
赢则声，输则死。
现在他输了。
莫尘的心头不由得一阵失落。
难道，天要亡我？
他跌坐在地上，忽然觉得眼皮好沉，纵使他如何早熟，终究也只是一个2岁的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多机会去面对生死！
莫尘闭上了双眸，试图想象着这一切皆是梦境，即将溃灭。
墨剑已到了他的颈间，再一次被微硬的长命锁挡住，没法再前进。
莫尘仍紧闭着双眸，只是阖着一双眸子。
意识迷蒙，几近昏迷。
莫尘觉得自己像是在苍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漂泊，漂泊，没有尽头。
虽然他不知大海为何物。
不过好在他最后没有晕过去，而是感觉到了那一股凛冽锐利的风，自他的要害处，缓缓向上。
最后刺入了不知名的一处，也没有血液的溅出。
但还是发出了一声极为细微的“噗”的一声。
莫尘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从迷蒙中惊醒了一瞬，他甚至忘记了痛呼。
只是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了自己受到了伤害。
而后自脑海深处，一股眩晕感传出，将莫尘的意识囚禁。
长命锁微微发光，而后莫尘睁开了双目。
“墨剑的最后一剑，可是伤魂魄的！”莫尘的双目半眯，深处蛰伏着道道锐光。
但他仍然故作虚弱地摊在石门上，扮演着中气不足的病弱角色。
在白鱼的眼中，那便就是莫尘力竭的象征。
“哦，那又怎样？”白鱼盈盈一笑，遥指向莫尘，“如今你和那灵幽，无论是在气息，或是魂魄上还是有着一缕联系的。伤了你的魂魄又如何？大不了改了你的气息，让那好不容易逃离的灵幽受了这反噬之苦！”
“你，恨灵幽？”莫尘咳出了一口血，轻蹙眉，“可灵幽是谁？”
“呵，”白鱼一笑，“可不就是那名白发蓝眼的小萝莉么？她是不是很美？”
莫尘挑眉：“我懂了。那么，你对灵幽的恨，是因为他？”莫尘指向了听得“灵幽”二字时有一瞬间发愣的黑鱼。
白鱼略一愣神，莫尘就趁机拖着重伤的身子，奔向了因白鱼的发愣而不动的黑鱼。
夺过墨剑，将真气注入其中。
而后将墨剑狠狠地对着门一刺！
咣！
门上丝毫未损，甚至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没有。
莫尘的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正欲实施之时，他感到了左手手上的一阵异动。
那是鬼推磨所在的位置。
“说起来，要是让莫尘发现了我，那就得不偿失了。”他轻笑。
下定决心，莫尘颈间的长命锁就闪烁了一下，随即暗淡。
“莫尘，”刚从迷蒙中醒来的莫尘听见了这熟悉的僵硬音色，还有些懵，“你可想得到混沌币？”
“你是谁？”莫尘问着，忽而恍然大悟地道，“你是推磨的骷髅！”
眼前便出现了那一具骨架的模样，正向莫尘笑得和蔼：“你可想要混沌币？”但无奈那只是一具骨架，着实无法露出如人一般和蔼的笑容来。
“一个愿望欸！谁不想要混沌币？”莫尘漫不经心地应，“可怎么得？”
骷髅伸出了它的莹白的手骨，机械地道：“那就让我来演示。按照惯例，一切演示所得皆归演示者所有。你，可有异议？”
莫尘摇了摇头。
于是那骷髅点了点它那僵僵的头骨，旋即凭空变出了一瓶药水：“这，是确保你不会在观看演示的前后死亡的药水，同时也是能让你见到混沌币的药水。“
莫尘就要接过那瓶子的手顿了顿，问：“听你所言，我看着演示会有死亡的可能性？”
骷髅不作答话，只是将它那一双空洞的眼眶对向了莫尘。
莫尘无奈，接过了瓶子。
“我喝还不是吗？”
瓶子在触到莫尘的手掌之时，顿时化作了虚无，只余下了几滴极精纯极晶莹的红色药液。
不多不少，正好是莫尘伤口的数量。
药液自主地沾上了莫尘的伤口。
莫尘只感到一片冰凉，而后那些所伤之处就恢复了痛觉。
那种痛，和换体时的痛苦很像，只是减轻了少许。
莫尘想大叫，想痛呼，但还是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倒是没有回忆起谁的话，只是意识到了一点。
修炼，是以寿换寿，以寿换力，但这种与规则秩序所进行的不公平交易，必然是多以失败告终的。
但为了平衡，规则秩序，就会随机选择一些幸运的人，成功交易。
于是修炼界便有了众多成功地例子。
但成功的背后，却全是累累失败的血迹。
他既然已经踏上了修炼的路，既然已经开始了交易，若是不成功，那便只有早夭这一条路了。
那这些痛，还算得了什么？
于是莫尘的眸子里，多了一种名为“坚定”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