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在你家门口。”
一大早齐蓓就被叶浅的电话叫醒,没接通她就知道不寻常——叶浅没事怎么可能不到7点给她打电话?这是叶浅睡觉时间啊。
“出什么事儿了?你等下我马上给你开门,进来再说。”齐蓓这样脾气,自然是赶忙叫醒身边的老公,就直接准备下床开门了,根本没注意手机那头叶浅还在继续讲话。
可真到了客厅一看,叶浅根本不在楼下,才想起来回床上拿手机,还是老公发话了,“别打了,我刚才帮你挂的,叶浅不在这儿,她在抚西路那个家门口。”
早知道抚西路的家还是齐蓓父母车祸之前的房子,后来因为意外双亲俱殁之后,齐蓓孤身一人也不想面对这满是回忆的旧居,这才搬到C大附近的公寓去的。叶浅一大早去哪儿做什么?她当然知道那是齐蓓的伤心地。
齐蓓满心疑问,也只得赶忙换衣服开车去找叶浅。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叶浅一身单衣,瑟缩在11月初的晨起秋风中,有些落寞。
“叶浅你疯了吗?一大早来这儿干嘛?难道我爸妈还给你托梦了不成?来就来吧,还穿这么少,下次住院别让陆晟来找我!”齐蓓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无缘无故的不是胡闹么?
“姐……”叶浅看着齐蓓迎面走过来,看着有些着了恼的意思,言语间却满是关怀,已经心下感动得要死,又听到陆晟的名字,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走两步迎上去抱住齐蓓,只叫一声姐,便失声痛哭。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这是要急死我么?是不是陆晟欺负你了?见过他爸妈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齐蓓抱着叶浅,不断询问,却只换的叶浅越发撕心裂肺的痛哭。
“走走走,跟我上车,我倒要去当面问问这个陆教授,到底把我妹怎么样了!”说罢,齐蓓就拉着叶浅往车那边走,却被叶浅强压哭腔的声音阻住脚步,“姐我不回去,没人欺负我,我自己要出来的。”
“没人欺负你哭成这样?”齐蓓转过身,看着满脸泪痕的叶浅。这个表妹她最了解的,平时最喜逞强,家人面前永远报喜不报忧的主儿,如今哭成这样,那绝对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是不是他爸妈怎么你了!你不好跟陆晟说他父母的不好,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齐蓓扯出纸巾给叶浅擦擦脸颊上的泪,才继续道,“走走走,都到这儿了,咱们就楼上说吧。”拉着叶浅的手就往楼上走。
“不是,你手怎么这么冰啊?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齐蓓边上楼,还边打问叶浅。
“大概4点吧。”叶浅现在情绪已经崩溃,完全没有气力去做任何的伪装。
“4点?凌晨?还说你没事!”齐蓓简直要疯了,以前一起住的时候,叶浅码字到四点睡才正常好嘛。
开了门,满屋的家具陈设都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拿成匹的布盖了起来,齐蓓大概三个月会来打扫一次,灰倒也不算太大。掀起沙发上的罩子,齐蓓示意叶浅坐下,道,“我劝你一五一十都跟我讲明白,不然我跟陆晟没完,非要闹到学院里去,把他搞得万人看不起!”
“不怪陆晟,我就是不想跟他回海陵才躲到这儿来的。”叶浅稍稍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把齐蓓搞得更糊涂了。
然后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叶浅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最近困扰她多时的一系列纠葛。
那边陆晟一早醒了就发觉叶浅没了踪影,床头的矮柜上那枚镌着“既见君子”的指环压着张素白的标签。
“陆晟,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海陵,不用找我,我想明白的时候自会出现的。但愿到时你也能想清楚自己和我们的未来。”
叶浅到底还要想清楚什么?什么“自己和我们的未来”?陆晟不懂,未来难道不是在叶浅嫁给他的时候就注定了么?他无数次地拨通叶浅的电话,却每一次都打不通,大概叶浅已经把他拉黑了他想。
陆晟想给齐蓓打电话,可不到六点的时间去打扰人家好像也不甚合适,更不要说去联系叶浅的妈妈。陆晟坐在沙发上直叹气,却又无计可施,他终于明白叶浅的情绪化和不在意,她根本就做好了不去海陵的准备,还这样苦心孤诣得瞒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真的想不通,不管什么事,她都可以跟他商量啊,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出这样任性的选择?父亲好容易才回海陵一次,母亲又那样固执……想到回去要面对的局面陆晟何尝不发怵?可问题终究要面对啊,叶浅这个鸵鸟毛病也真是够要命。
好容易挨到八点,陆晟终于拨出了齐蓓的电话,齐蓓是想接的,可被叶浅一把夺走。
“叶浅,你讲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不觉得吗?既然这么困扰,直接当面问清楚不就好了?”齐蓓直来直去的性子实在对这种隐忍的感情难以理解。
“姐,我不想陆晟因为我违逆他的生身父母,更不想影响到他未来人生的选择。”叶浅抓着齐蓓的手机,塞进自己的背包。
“什么意思?陆晟既然已经选择了你,他的人生就不可能完全不受你的影响。至于父母的意愿本身就不应该强加给子女啊,叶浅你是白白生在90年代了啊。五四运动你都没赶上!”齐蓓这么受不了这种矫情来矫情去委屈自己的叶浅。
“可是我的爱情承受不了这些沉重,我也不愿意我的爱情承受这些。我已经有一个破碎的家庭,我不想因为我让陆晟跟他的家庭决裂,何况这种不被祝福的婚姻本身就先天不足,说不定又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叶浅说着说着,已经忍不住又哭出了声。
“唉……懒得管你,你要怎样就是怎样吧。你的事情,终究得你自己做主。但你听我一句话,万事不要憋在心里,至少要告诉我,你把自己搞得太委屈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告而别在别人看来有多不懂事多任性?”齐蓓语重心长地对叶浅说。
那边陆晟却更加急地抓狂,齐蓓不接电话,大抵是跟叶浅在一起了,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原地踱步。
“不行,我还是得给陆晟回过去,不然他一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齐蓓说着,就找到叶浅的包包,开始掏自己的手机。
“陆晟,怎么了一大早?”齐蓓装得倒像。
“叶浅有去找你吗?本来她要跟我回海陵的,可今天早上忽然就留个纸条就走了,还说不要找她。如果她跟你在一起麻烦你告诉她,我在家等她回来,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跟她一起面对。你知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可去?”
陆晟言语中满是关切,叶浅一早跟他说过,她生性淡薄孤僻,少数的几个朋友也都不在宛南,出国的出国,嫁人的嫁人,愈行愈远,她根本无处可去。
“叶浅就是这样,如果不想让人找到,就一定找不到。她从小就喜欢躲起来想事情的,你还是等她回去吧。对了,你最好不要去找叶浅她妈,你们小夫妻吵架,别扯着长辈跟你闹。”齐蓓嘴上各种嫌弃叶浅,可真到了事情上,还是处处替叶浅想到。
“好的。打扰了。”陆晟也猜的到,叶浅这种性格,抑郁症差点死掉都不跟家里讲,现在回家的可能性也不大,估计是晚上出去找个宾馆躲起来了吧,虽然心里一万点担心,也是无能为力。
那边齐蓓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对叶浅说,“怎么样?都替你圆过去了。你就自己想吧!”说着也坐到叶浅身边,却被拿手机时从叶浅背包里的带出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