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皓月高悬的夜晚,万家灯火,歌舞不休。芊琴寒夜里提了一盏灯,灯轴轻旋,便转出一段良辰美景的遇见。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被巫梦盯上了还独自一人瞎转悠。”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嗓响起。
芊琴应声回头,只见是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少年,打扮倒是颇为成熟的猎妖师模样,手腕上戴着六个铜钱。
小小年纪,竟然已是六钱猎妖师。
“什么巫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芊琴下意识将手中灯盏背到身后,那是她偷偷溜出家门才买到的宝贝,万不可被人抢了去。
谁料少年二话没说,猛地拽住芊琴左胳膊,将她翻转过来,随后便出掌,狠狠地打在她的后背。
芊琴根本没来及反应,脚下不稳便往河水里倒去,拽着她胳膊的少年也因此遭殃,二人同时落入水中,溅起硕大的水花。
而与此时,五彩的烟火倏倏升空,他们伴着人们的欢呼声从水面冒出身子,互相紧紧拽着胳膊,狼狈不已地抬头看着烟花。
也不知过去多久,少年的目光落到面前的芊琴,她的身上脸上都是水泽,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五彩斑斓。
那是何等的好看,是他从未见过的美。少年鼓起勇气向她介绍自己是苏兼默,是宫中的猎妖师。然而芊琴的气似乎还没有消,低头看着苏兼默,蓦地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巫梦亦真亦幻,芊琴被救回府后,无人能证明她是否真的被巫梦盯上,唯一能信的是,苏兼默的确是宫中的六钱猎妖师,芊琴先前确实被某个妖物盯上。
清晨时分,白露未晞,苏兼默打磨着一面铜镜,便见梨花软帐下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笑着看她,递过一盏温热的羹汤。芊琴迟疑着接下,道了一声谢,却不安地打量周围确认是自家宅子。榻上云锦堆霞,满室名花异草,琉璃盏灯宫,白玉坠珠帘……她的爹爹是宫中重臣,能有如此家境不足为奇。
芊琴小口地呷了一勺羹汤,轻蹙了眉,问:“你为何会在我房中?爹娘去哪了?”
苏兼默道:“我本就是宫中猎妖师,重臣之女遇到妖物纠缠,就被命令到此驱除。陆大人和夫人方才被传召入宫,他们二人担心纠缠着你的是巫梦,就命我来房中照看你。”
“巫梦?”从方才起,苏兼默便一直在说此物,芊琴终于好奇起来:“巫梦是何物?我为何被它纠缠?我会怎么样?”
苏兼默被芊琴担忧的模样逗笑了,不懂猎妖行当的人当真是傻,他随后将打磨完的铜镜递到芊琴手中:“巫梦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妖怪,被它盯上的人一般身子骨都不好,更会因它的附着而虚实不分,就好似不分日夜地做着梦。不过你也无需担心,此铜镜给你,镜子中无法看到的,都是巫梦虚构出来的东西。”
芊琴慌忙拿起铜镜照了下自己,发现并无异样后长舒了口气。
苏兼默解释道:“方才集市上那一掌已经将巫梦吓走,不过它是否还会回来就不得而知。”
“那便多谢苏兼默猎妖师了。”芊琴唇角勾起笑意,她回头看着苏兼默,那形容萧散,举止落拓,眉眼间镌刻对世间万物最沉痛悲悯的少年,头一回勾起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