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兼默在芊琴府上待到第二日午时才离去,陆老爷和夫人也在午归来,他们谢走苏兼默后,神色就一直不对劲。芊琴直到日落时分才从娘亲口中得知,爹爹要被送到婺城当眼线,没有个三五年回不来。
事发紧急,陆老爷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打点行礼,当夜亥时便随着佐卿泠大将军的军队启程。依照佐卿泠的计划,他会采用乱战中分批转移兵士的战术,将陆老爷和兵士一同转移到西边。待到陆老爷成功抵达西边,他可以去找到婺城新上任的军师雪霁。陆老爷生来智慧,混入雪霁麾下不是难事。
计划虽好,陆夫人和芊琴依旧担心不已,她们害怕极了陆老爷此一行是踏上不归路,却又吞在心口不敢说出来,千言万语只剩下:万事多加小心。
陆老爷离开锦城后,芊琴的日子瞬间就变了。芊琴和娘亲被要求搬到宫中居住,每天就似过着被软禁的生活。没有了庭院里那缠着花藤的秋千,更是很少见到娘亲。从此,白天她是故作坚强的孤女,晚上辛苦躲避着自己的梦,只怕曾经的欢笑场景入梦来,声声泣血,幕幕锥心。芊琴害怕人多的地方,更显得她的伶仃。每每等人散得差不多,她才小心翼翼出门。
再一次遇到苏兼默是一年后,参加完猎妖师鉴定大会的他,已经变成七钱猎妖师,若是顺利,他很快便能出阵猎妖。
鉴定大会尚未结束,苏兼默回宫较早,他在宫中瞎转悠,经过一个院落时,无意间便有熟悉的感觉涌上脑。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的吸引在告诉他,必须去那院落里面瞧瞧。
他在院落里看到了芊琴。
她像一只纯洁机警的幼鹿,睁着脉脉却又怀疑的眼睛,青涩懵懂地打量着他。在宫中被欺负惯的芊琴从不轻易与人搭讪,但她一眼便认出他是苏兼默,他凿透她层层的硬壳,剥去她层层的顾虑,让她深埋已久的少女春心,终于破土发芽,重见天日。
那一日木槿花开,如嫣红的胭脂拂过面颊,缀满岁月的朔风流云,嵌入他们深爱彼此的骨髓里。
一度相逢一度思,最多情处,最情痴。
他们说着分别一年里的种种,不知不觉度过了一整个下午。落日黄昏,新煮的茶水沁出丝丝香甜,天地与晚霞绚烂漫延,坐于院落石凳共饮,在一盏清茶中品出人生百味,命运无常。
苏兼默是家中独子,自小熟悉猎妖术而被单独召入宫中,虽然他一年才能回家一趟,却是家中重要的口粮来源,更是家中的荣耀。自从苏兼默年满二十能够出阵,他终于获得自由进出的令牌,开始三天两头去找芊琴。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日出到日落,她静静伏在他的颈间,嗅他发肤的木槿花香,而窗外四季如飞过,只留下浮动流转的香气,伴了她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