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这里已经半月有余,日子过得舒适而惬意,有爱情滋润的生活的确使人蜕变。原本就不勤快的我们,蜕变之后更加懒散。这也是我们不想离开北京的原因,北京已然成为我们的乐土,这里有我们需要的爱。
元旦来临。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节日是需要庆祝的。对于新的一年又增长一岁的我们,实在没有庆祝的必要。某次我看到一个网站,只要输入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和血型及基本生活习惯等,它马上就算出你的死亡日期,而且还是全屏读秒!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那个数字的不断递减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你的生命正在一秒一秒的消逝。这是客观规律,你无能为力。所以我总觉得生活很难不消沉,活着就是为了等死或者死等。要我用消极的心态面对积极的事情,多少有些为难。
虽然为难,但我还是参加了石碧云所在系院举办的元旦晚会。
大学里各类晚会很多,举办的由头也各种各样,比如迎五一国庆元旦,如比庆香港澳门回归多少周年,等等,大多是娱己,娱人的成分实在少见。我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人,所以也不喜欢爱出风头的人。但看到舞台上载歌载舞的美女,我还是忍不住啧啧几声。何况今天的晚会,石碧云、柳思彤、章璟都有表演节目。对我们来说,别具意义。
我跟阿伟在台下磕着瓜子,评头论足。同时等待着她们上场。
伴随着一曲《江南》,她们在音乐中翩翩起舞。我忍不住站起来热烈鼓掌,一把拉起阿伟说:“出场了出场了。”
阿伟嘿嘿傻笑,刚吐出瓜子皮的嘴巴轻轻和音,难道他当自己是伴奏?
这舞蹈的名字就叫《江南》,是她们自己编排的,民族舞与现代舞的结合。可惜我欣赏不了民族舞,只知道杨丽萍和她的“孔雀”。不过今天她们的表演让我心旷神怡欲罢不能。前半段微风拂面,后半段青春无限。我很容易被某种事物打动,就像这一刻。
舞毕,我跟阿伟捧着鲜花健步冲向舞台。我们身后,同样有许多献花者,我们要不跑快点还挤不到最前面。
她们三人换下演出服后与我们围坐一起。
我对石碧云赞不绝口,阿伟也把章璟夸到天上去了。柳思彤这会却显得很焦急,因为她说,吴魏不见了。
晚会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们就草草退场提前给它结束。
吴魏的电话打不通,问他同学也说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可急坏了柳思彤,担心会出什么事。我们除了安慰也别无他法。我叫石碧云和章璟陪着柳思彤先回小院,我和阿伟去学校各处再找找看。
吴魏说元旦晚会有他表演节目,可是节目预告单里面并没有他的名字。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想去晚会看看再确认一下。
台上灯光耀眼,一个女生正在演奏古筝,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台上弹古筝的女子正是“暗香盈袖”。还是那般静谧超然、空灵淡泊,不待细赏就被阿伟拉了出来,打断了我品味这段抒情的古筝。
我颇有不甘地说:“听完再走。”
阿伟说:“听什么听,正事要紧。”说着就拉我出来。
我脑海里还闪现着刚才的画面,“暗香盈袖”端坐筝前,素手纤纤;筝声柔和,余音不绝……
阿伟打断我的冥想,指指前方说:“你看,吴魏在那。”
我顺着望去,吴魏正牵着一个女生朝着校门方向走着。傻子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追过去,吴魏倒也不惊讶,但装作不认识我们。
我一把拉住他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吴魏甩开我说:“关你屁事?!”
我对于他的这种态度非常恼火,斥责道:“你这样对得起柳思彤吗?”
吴魏漫不经心地说:“别多管闲事!”
我再次拉住他说:“跟我回去!”
吴魏推开我说:“你别吃饱了撑着,我的事别人管不着!”
阿伟上前拉着我说:“算了,这种人不必理会。”
这时石碧云打电话过来,我如实告之。同时我也知道了吴魏的劈腿不是偶然的,柳思彤回到小院之后才发现吴魏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显然不是一时冲动。
在我们还在拉拉扯扯的时候,柳思彤赶过来了,一把抱住吴魏,对吴魏身旁的女生完全无视。
吴魏使劲推开柳思彤,怒目而视,没有说话。
这一推,柳思彤踉跄跌倒,满眼幽怨地望着吴魏说:“你怎么了?”
我正要上前抡拳,阿伟制止我,示意我们暂时先别动,看下是什么情况。
石碧云和章璟赶紧去搀扶柳思彤,柳思彤拍去身上的尘土,上前拉着吴魏说:“你这是怎么了?”
吴魏面无表情地说:“GAMEOVER!我们结束了。”
柳思彤一怔,看了看吴魏身边的女生,然后拉着吴魏的手说:“老公,别闹了,咱们回家。”
吴魏用力甩开,大声说:“你烦不烦啊?”
柳思彤执意拉着吴魏,哽咽着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爱你的。老公,我们回家吧。”
吴魏身边的女生突然开口说:“吴魏,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我吧。”说完转身便走,
一副得势倨傲的样子。
吴魏一把拉住说:“你先别走。”然后对着柳思彤说:“她比你更适合我,我知道你爱我,但我爱的人是她。”
柳思彤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使劲摇头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会的。”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爱情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走的时候更加留不住。
我还是给了吴魏一记右钩拳,如果不是阿伟拉着我,我还会使出无影脚。对于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只能是一个态度:秋风扫落叶。
我是不是愤世嫉俗了点?我的凛然连我自己都诧异。我只是不能容忍爱情中存在欺骗,至少不能在我眼前欺骗。对爱情,我有洁癖。
2
小院这几天冷清了许多,柳思彤情感受创搬回了宿舍。石碧云和章璟每天陪着她,同时也忙着备考,上课也积极了许多。
我跟阿伟无所事事,酝酿着是否该回去了。
想起离别的伤感,郁郁寡欢。阿伟也是如此,看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或者说,我们都习惯了拥抱爱情的生活。如若把爱情抽离出去,我们的生活某种意义上就不叫生活,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们不能没有爱情,在青春年少的岁月,爱情就是生活,它几乎是我们全部的青春。
最终我跟阿伟商量着悄然离去。
趁她们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和阿伟收拾行李,关上小院大门,恋恋不舍回望数次,然后偷渡者似的奔赴火车站。
寒风凛冽,有如刀割。等巴士的空挡,我几次拿起手机想给石碧云打电话,最终还是放弃。我不能忍受当面分别的那种疼痛,她能忍受么?
忽然电话响起,石碧云打来的,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
“起来了?”石碧云说。
“还没呢。”我说。
“那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她说。
“刚才没听到电话响。”我说。
“哦。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带回去,还有一节课。”她说。
“不用了,不饿。”我说。心里有些潮湿。
“不吃饭怎么行?要不给你们带点下酒菜?”她说。
“真不用了。不想吃。”我说。
“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你等我,我这就回去。”她焦急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我突然有流泪的冲动,这个冲动可能会导致我跟阿伟的计划失败。
“小云,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再次承受离别之痛,所以选择悄悄离开。我会想你的,时时刻刻。”这条短信发过去之后,立马电话就打来了。
“老公,你怎么了啊?”石碧云还是很关切地问。
“没怎么啊,我说我走了。”我平静地说。
“怎么突然要走了呢?”她说。估计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正待回答,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开门声。她突然说:“你真的走了?”
“我真的走了。”我说。
“你别吓我。”她说。
“我没吓你,现在都快到车站了。”我说。
她顿时大哭:“你在哪?你在哪?快回来!”
我于心不忍,却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于是沉默。
她由大哭改为低泣:“求你了,别走了,你回来啊。回来好吗?”
我挂了电话,与阿伟相视一笑,摇头叹息,默默无语。
这时章璟的电话打给阿伟了,阿伟也在电话中说了些无奈的话,然后果断挂掉。
“回去吧。”我们异口同声。
这次的贸然行动以失败告终,对于心有顾忌之人,实在难成大事,由此可见一斑。
“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负荆请罪的语气说。
“不想理你了。”石碧云怒气未消。
柳思彤也过来了,对我说:“文哥,你看你把我们家阿云气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离开呢?阿云会多伤心啊。”
我尴尬一笑,说:“确实是我不好。”
柳思彤略带气愤的语气说:“知道自己不好还不认错?”
我拉起石碧云的手说:“对不起,我错了。”
石碧云甩开我说:“错哪了?”
我说:“错在不辞而别。”
这个解释完全无效,石碧云哭得更厉害了。
我又说:“其实我也不想走,舍不得离开你。”
“那你干嘛要走?而且还是偷偷的走。”石碧云说。
“我怕触景生情。”我说。
“你知道我会伤心难过的。”她说。
“我知道。”我说。
“知道你还这样做?”她说。
“我答应你,下次不这样了,要你送我。”我说。
“你还是要走么?”她说。
“学校也有事务的,不能长期在这边待着。”我说。
她不做声,抽泣着耸肩。我揽过来,说:“这几天我就不走了,再陪陪你。”
石碧云这才稍稍缓和心情。
章璟那边也是梨花带雨,阿伟也费了好大劲才哄好。
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是冲动不辞而别还是冲动未走而返?这个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