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清正如南宫玖所想那样,师父二人前两天说过这段时间玩得有些累了,,想回终南山去,宫玥眼下正是开蒙的最好年纪,想着先带回去跟着学孔孟之道,师父的学识她是知道的,虽不舍得分离,但是为了她的未来,原本也是打算将她送进女子学院的。这样一来让师父教导好像更为放心,便双方约定师父师娘离去的时候就将宫玥也带走,学几年了再回来。
醉娘这两日就在不停地给宫玥准备东西,从吃的,穿的到日常用的都备了,整整齐齐的码放也得一马车了。面上不表,只是所作所为无一不流露出不舍之情。
宫玥她们走的这一天太阳起的老早,小家伙即对师爷爷描述的外面的世界感到新奇,又舍不得离开亲人,来回在几人中间跑了无数趟,还是骆冰清心一横,将她抱起扔在马车上。
“玥儿此去,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再别叫师爷爷,师奶奶了。”为了路上方便,便才让她改口。她又何尝舍得,虽不是亲生的,但是她将她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照看到如今这年岁,若不是自己打算离开杭州,恐自己一人照顾不周怎会让她离开自己。
“娘亲,玥儿.....玥儿....舍不得你们。”宫玥哭得说话断断续续。
“玥儿乖,乖乖跟着爷爷奶奶,娘亲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你。”师父师娘是想她们一起回终南山,可她现在不想回去,跟他们一起,她久未出杭州,如今正好到处游走一番。
“娘亲当真?”
“当真!”
“那我们拉钩。”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是我还会想醉娘奶奶,还会想掌柜爷爷,也想福子叔叔,还会想他们家的英子的。”宫玥瘪着嘴说了一堆,“还有,还有大夫叔叔,他说,他说他想当我爹爹。”得亏她最后这句贴在骆冰清的耳边悄声说的,“他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嗯,玥儿乖。可是娘亲不喜欢他当你爹爹,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其实他当叔叔挺好,玥儿也不喜欢他当爹爹。”
“嗯,玥儿真懂事,那以后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哦。”
“好。”其他人只当这母女两以悄悄话的方式告别。
“去跟他们告个别,想她们了以后再回来看他们就是了,到时候你可以把你又学了的那些东西,本事一一给英子看,还可以当小老师叫她不是吗?”这家伙最喜欢和英子分享她的所学,二人是玩伴,半是炫耀,也会将自己会的交给她,也向她学一些市井上的姑娘常玩的游戏,这些宫玥平时是接触不到的。所以宫玥这会儿想起来日后又可以边炫耀边教给英子,心下也高兴了许多,跑去和他们一一告别。
“清儿真的不与我们一起回去么?”师父和师娘从来是师父沉默的守在一边,师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如今却换了师父来说。师娘这会儿子躲在马车内抹眼泪。
“师父,徒儿想自去游历一番,过段时间就回您二老身边孝敬你们。”
“嗯,你去和你师娘道个别。”他摆摆手,示意她去车里,老夫老妻,这种时候他也
没法安慰她。他二人无子无女,只因他年少时得罪了人,被人下了终身不育的虎狼之药,早年也曾想能够医治的好,后来时间长了也不得不舍弃心中那份奢望,膝下无子终究还是他们这一辈子的遗憾。两个皇家徒儿,他怎么可能越了身份将他二人视作子侄,虽不至毕恭毕敬,但是疏离是肯定有的。怎比得上这小徒儿这般疼惜。他家那老婆子更是将她当作女儿一般悉心教导。
宫玥和众人告别完,还捧着一堆小玩意儿回来。骆冰清也和师娘说完话,一路将他们送出了城,远到看不见了才回身。也不急着回酒楼,她去了玄月楼买了些糕点带回去,过两****也要离开了,想亲自置办一桌酒席,跟他们告个别。又趁着这几日将自己手里的特色菜教与了福子的妻子何氏。好在平日里她也是个帮厨,也见过她做这些,竟也是细心之人,两天时间练练手也有了七八分的精髓在里面。
宫玥他们离开了有三天了,怕是早出了杭州地界。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她虽是相信师父他们会照顾好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今天雨下的忒大,客人也少得很,酒楼里的人都很闲,只需供应对面醉香客栈里面的客人所需的东西。她也张罗一顿晚饭。醉娘磨拳擦掌想要搭把手,也被她推了出去。
“一桌子饭菜怎么就需要你帮忙了,将我也看得太不济了。”她这两日老听她在耳边念叨刘昊的好,岂会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终归不会是谁的良人罢。醉娘悻悻的收了场,无奈的去找老掌柜商量对策。
骆冰清看着饭桌上的刘昊,心下惊异,自己并未请他啊。不过看着醉娘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就知道是谁的杰作了。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的,不曾请他是因为那日宫玥说的那句话,虽不至于因此去质问他,但是也少不了降低了他在她心里的存在感。更不想他在酒桌上像南宫玖离去的前一晚一样借着喝醉了无所顾及的说一些无可挽回的话。
“刘某不请自来,还请骆姑娘莫见外。”刘昊却首先开口。似是真的对与自己不该不请自来有所愧疚,端起酒杯:“刘某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一仰脖子一口喝了下去,一杯酒面上已经泛红。骆冰清也知道他不会喝酒。也不在劝。福子等人却不是这般想法。可着劲儿的劝他,小两壶酒他已经醉的不知人事。罪魁祸首福子拉着自家娘子和女儿首先闪开。
福子媳妇却又回来拉景澜,“景姑娘,之前见你那帕子上绣花不错,好似不是杭州的绣法,英子喜欢得紧,你现在教教我吧。”
“这...改天不行吗?刘公子醉得厉害,怕是需得人送回去才好呢。”景澜有些不情愿。
“哎,这不是还有掌柜的他们嘛,你先教教我。”说完不由分说将景澜拉走。
老掌柜和醉娘也作势要分别离开,骆冰清怎么能看不出来这阵仗,忙拉住老掌柜。
“老叔且等等,我去煮碗醒酒汤与他喝下。”她说完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醉娘难得的对他笑笑,这一刻老掌柜有片刻失神,他有多少年没见她笑了。原是他的错。回过神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青年,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只能亲自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让他能舒服点。不多时,骆冰清已经端了醒酒汤回来,却只是放在桌子上只跟老掌柜说:“老叔,你喂他喝下去吧,今夜只能为难您老了,与他一起将就一晚,我一个女子实是不方便。”
老掌柜得了醉娘的赏,可是想着她一个女子,想想还是应下了。灌他喝了醒酒汤,又让骆冰清帮着将他扶到三楼他寝卧的隔壁厢房,这是福子平日里午休的房间,东西虽简陋,倒也齐全。
刘昊一大早便醒了,揉揉仍旧昏沉的脑袋,福子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热水,他笑的尴尬。刘昊却不以为意:“福子,你们几个好有义气啊,竟将我独自留下来,要不是老掌柜,恐怕这会儿我还在大堂里或者是大街上横躺着。”
福子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的本意不是这样啊,他放下热水,摸摸头,难得一副窘相:“刘公子莫见怪,昨日本是想撮合撮合你与清儿姐,不想.....”他说的直白,到让刘昊闹了个大红脸,原来他那点心思根本瞒不住人。可是她岂会不知?还是?
“刘公子莫不好意思,老掌柜说昨日还是清儿姐亲自给你煮的醒酒汤呢。只是女子始终不方便的。这么多年,你也清楚她的性子,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他还是很看好这两人的。“您先洗洗,楼下已经有客人来了,我得去招呼了。梅香阁准备了早饭,您用点再回去。”说完就走,楼下的客人已经不少了,醉香客栈那边的客人要送早饭过去,今日又有两个小二有事不能上工,早上还算好的,等到中午和晚上的饭点怕是有得忙了。
这一日刘昊在房里挨了半天,才回了济安堂。骆冰清到厨房里帮忙,让厨房出来两个人才将这一天应付过去。
日子总也过的飞快。已经冬月里了,这几日天气不太好,却也一直撑着,雨也没下,太阳也不出来。阴冷阴冷的,一阵阵寒风倒是吹得热闹。
醉娘有心想留她过完年再走,骆冰清却觉得没有必要再留。何氏已经能够完全上手了,做的有模有样,再是不舍可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迟早都要走的。也只简单的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带了这几年攒的银钱在身上,翻身上了前几日在马市上买的那匹枣红马,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还能听见醉娘说:你的屋子我给你留着呀,累了就回来。她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只在心里点头,我一定回来。
才出了城门就遇到刘昊骑着一匹浑身漆黑的马在那里来回踏步,见她一出城门就打马跟了过来。她秀眉微皱:“刘大夫这是何意?难道是要去采药?”
“非也,非也,小子我意欲跟随阁下四处闯荡,长长见识。”他速度不慢,紧紧跟上,闲神定气的答话。骆冰清一路无语,思量着该拿什么话对他。半日下来,到的一个茶寮,将马让小厮牵去喂些干草,自己也歇会儿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过路行人大多在此歇会儿,灌满水囊,人也不算少。刘昊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受惊跑了,带着他的行礼钱财一齐。骆冰清想要追竟然没追上。回来的时候刘昊已经坐在她刚刚坐下的桌子的一边。
“清儿姑娘,在下的马惊了,行礼钱财都没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得烦请你带我一程了。”他这话说的带着一丝笑意,骆冰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当下沉下脸来。
“我不回杭州了,济安堂我都抵出去了,全部家当都在那匹马上哦。”说着当真一脸心痛。
“那你不去追马,还闲坐在这儿喝茶?”济安堂抵没抵出去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她越加肯定他是故意的,虽然武功不及自己,但是也不至于马受惊了就失了方寸。
“这不是马受惊了,在下追不上嘛。”他讪讪的说,也知道这话不可信,可是他这一次是豁出去了。
骆冰清无语,可也真不能不管他。只想着到了下一个镇子就那些银子帮他置办马匹和行礼就是。
这荒野里也没有卖马的商人,二人也只能共骑一匹,不然到得晚上黑尽了怕也到不了前面的镇上。
还未行出两里路,骆冰清就觉察到后面的一匹马她快,他也跟着快,她慢他也跟着慢,索性寻了个开阔地,停马下来。单莫心里一惊,莫不是发现了自己?可是自己的武功应该在她之上吧。当听见她说“不知是那位高人?还请现身一叙”的时候他差点就跳了出去。还好他看见一个女子牵马缓缓走了过去。
“景澜?”
“正是小女子。”景澜对着刘昊道了个万福,微微一笑道。
三人沉默了一阵,景澜先开了口。“小女子就想跟随刘公子随身照顾。公子出门在外不便,但是身边也缺个贴心的人照顾。景澜不才,但是洗衣做饭还是行的,再说缝缝补补也过得去。”她说完立在那里,意思就是跟定了刘昊。骆冰清正愁没法子丢下他呢。利落的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刘昊。“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是跟她买两匹马也好,跟她一起回杭州也好。我们就此别过。”说完踏上马飞奔而去。
“清儿姑娘,你听我解释。”刘昊想要施了轻功跟上去,才将将起步就被一个小石子点了穴掉落在地。远去的骆冰清只能隐约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滚,离我远点。”
到得傍晚在镇上的来福客栈歇了脚。单莫第二日四更天就起了,天还没亮,他还特意使了银子跟小二打听知道还没有人出去的时候心里才松了口气。现在吃早饭也还早了些,就又回房盯着对门的房间。一直到吃了午饭房间里都还没动静,他又假装不经意的问起小二那间房的房客怎么这半天了都没看到。小二无所谓的回答他:那小姐啊?今早去送水的时候就只见房间里的房钱,人早就没影儿了。反正这种事时常也有,不是什么稀罕事。
单莫心里只想:什么?人走了?我居然跟丢了。
骆冰清并未发现单莫,只是警惕的习惯而已,她换了包袱里带着的男装,又将一些颜料加在面霜里在脸上和脖子,手上凡是露了皮肤出来的地方都敷了一层,看起来皮肤要黑了些,又是男装打扮,她自幼练武,骨架子比一般女子要大些,放在男人堆里也像那么回事。她还特地翻窗从左手边数过去找了间没人的客房出去的,早饭时间,客人多,自然不会引起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