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清说不出来最近心里的感觉,她不傻,这一次见师兄们还有南宫玖,他们存了怎样的心思,自己能猜到,不过他们不点破,自己也不好大剌剌的跑去跟人家说:我不喜欢你呀,你不要喜欢我啊。难道去跟大师兄说:大师兄,我就把你当哥哥,你也像二师兄那样把我当亲妹妹好不好?可是,这怎么可能嘛。
最近宫玥喜欢缠着醉娘,今夜也是如此,两人洗漱了,睡在一起。骆冰清房里点着两盏油灯,她听说南宫玖他们要回京了,想必是因为京里来的人都走了的原因吧,心里竟有些难过。她早已准备好给宁国侯二夫人的礼物,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走的匆忙,南宫玖是唯一的选择,白天的时候也早已送了过去。这会儿她睡不着,拿着一件中衣来做,可是心里想着以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她都有多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如今一幕幕从她眼前划过,有些已经模糊的再也看不清,也想不起了。手里的衣服就那样拿着,做不下去了。
南宫玖自问风流,可是也从未做过半夜闯人香闺的事。可是他今夜做了。
骆冰清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很熟悉,手便也离开了腰间软剑的地方。良久,不曾进来,也不曾离开。她放下手中的绣活,倒了杯茶水,语气平静无波“南宫公子有事?”
“有事,也没事。”南宫玖缓缓踱步出来,也不奇怪竟然就知道是他,他是知道她有些本事的。
“哦?即是没事那就请回吧。三更半夜的,让人看见不好。”骆冰清想这些人都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平平淡淡过了五年,说实话不想这平静被打破。
“就是想找你喝酒,你看我连酒都带来了。”他拿出身后藏着的两坛酒。
“你这是大算不醉不归么?”她眼看着那两坛竹叶青,还未开封就已经传来一阵清冽的酒香,恐怕年份不低,如此好酒,哪怕醉上一回也值得。
“不醉不归?就算是吧。”大抵他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他认为自己来的太莽撞,所以躲着才不敢出来。
“既是喝酒,那稍等一下,有酒无菜,怎能尽兴?我去弄两个下酒菜。”她本就是行事洒脱之人,只是喝个酒而已,有何不可。将晚饭腌制好没烤完的羊排放在炭火上烤着,熟铁的支架上做了个小机关,可以来回翻滚,倒是省了事。又一盘炒花生,其实算是好菜了,平常人家哪舍得去花钱买这种吃不饱还死贵的东西。一盘五香麻花,是现成的;又捞出一块酱牛肉切成薄片铺了一盘,不过一刻钟时间,羊排已经散发出阵阵香味来。两刻钟时间已经足够了,她取了食盒和酒碗,筷子,装好菜才回去。她想过将人请到小花园的凉亭里或是院子里,可是她怕吵醒宫玥,最后还是决定就在她的房间里好了。
南宫玖趁着这段时间细细打量一番她的屋子,也未免太过简单了些,普通的雕花床,想必家具桌椅都是配套的,雕刻的花色也是大相庭径的都是**花的花色。难道她喜欢**花?不过这些东西也太过简朴了。是啊,相比于他南宫家嫡子的用度,这些自然是简朴的不能再简朴了。房间里的装饰也不多,隔间有个小书房,里面除了几本食谱算是珍本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的书籍,平日里也翻看不多的样子。梳妆台上的首饰更是少得可怜。哎,南宫家随随便便一个一等丫鬟的用度怕也比她要好得多。
骆冰清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前翻看一本武林外史打发时间。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这书里亦是有真有假不得当真。招手让他过来,打开酒坛倒了两碗。
南宫玖看着眼前这景色,要是没有那两碗酒,若是每日回家能见她为自己这般,想想是死也值得了。他笑笑,大踏步走了过去,今日既是来喝酒的,自然先喝酒。
二人都不是什么斯文人,只是家教却极好,大碗喝酒,看着也比常人优雅。十年的竹叶青喝起来醇香清冽,也醉人。三碗酒下肚,二人渐渐话多了起来。
“此次南宫公子回京,还请劳烦您跑一趟了。”骆冰清一直酒量不错,三碗酒下肚不至于面红耳赤。
“南宫乐意为你效劳。”他这话自是不假,自从五年前那一夜,他就似入了迷,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毫不犹豫一步踏了进去。
“呵,那小女子借花献佛,敬你,以表谢意。”
“谢就不必了。其实....其实我....”虽然就装英雄胆,但是南宫玖这时候还是卡壳了。还不争气的红了脸。
“南宫公子的心意小女子明了,只是,那晚你我二人都非是你情我愿。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权当他烟消云散,不再提他可好?”那晚上她失了最宝贵的东西,也失了最后一丝亲情,于谁都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对自己说放下,可被人提及,那一丝不悦已然堆上眉头。
“不是,清清你误会了。”
“南宫公子不必多言,且日后还是称我骆姑娘,或者骆冰清为好,免得其他人误会。”她想他急于解释是不想伤她自尊心,连忙制止。“且,冰清自有宫玥之后就不打算考虑婚嫁之事,只想一心将她抚养成人。”
“......”南宫玖未曾料到她这般说,一下无话。
“南宫公子喝酒,我们今夜不是不醉不归吗?”骆冰清端起酒碗,先干为敬。
“好。喝酒。”
二人你来我往两坛酒很快见底,骆冰清只觉喝的畅快,两人不谈政事,不谈风月,只谈江湖见闻,相谈甚欢。南宫玖趁着酒劲跑到酒窖又取了两坛桂花酿。喝到兴起之时,二人带着酒坛,踏上房顶,举着坛子邀月。
醉娘听着动静出来看是他们,虽心生疑惑,却为多言。那一日骆嫣然说出那些话,二人相对无言前后离去。就猜到必定有事发生过,只是他们都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她叹口气转身回房。
“清...冰清姑娘功夫不错,不知师承何派?”她不让叫清清,可是骆姑娘或是骆冰清都隔得太远;那年就是因为不知道她师父是谁,而无从找起。
“无门无派,我师父就是和师娘在终南山隐居而已。不过我人笨,怕是师父的万中之一也没有学到。”她这话不是谦虚,师父一直伴着皇帝长大,倾尽所学教授,不可谓不是样样精通之才。
“哦?我倒觉得女子太过聪慧也不算什么好事。”他这个问题倒是白问了,语气带点调笑的意味。单莫那日查来司徒枫和当今三皇子都与她师承同一人,能教导皇子和王府世子的那人他有所耳闻,只是事不关己,他也无谓去查探惹自己一身骚罢了。所以这会儿一时没想起来。
“南宫公子这是笑我笨?”
“可不是?若是不笨怎会在夫君去世之时被夫家休弃,流落至此?”他的话听起来随意,不过是醉后随意问的一句。
“夫君?什么夫君?”那本是她当时为博醉娘同情的谎言,之后也跟醉娘讲清楚了,只是外面的人是传扬出去了,也只能这样,她总不能逢人就讲那是她掩人耳目的话吧,何况当初那种情况,她怀疑还有那群人的余党未清在查探她的下落,更不会解释什么了。
“姑娘不要告诉在下,你不记得你曾经有一个姓宫的夫君。”
“哦!”她已经想起来了,可是那是个莫须有的人,要她说什么?
“还是说当年他的死对你打击太大,你想要为他守节一辈子?”他竟是语调里含了一丝颤抖。
“南宫公子想多了,酒楼的老人都知道那个宫公子不过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我不记得得有多正常。”她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谁,他就是知道了又何妨。左不过自己没有那份心思,他如今也要走了,日后再无来往了,说与他听也无所谓。
“当年小女子孤身一人来此,此前之事,公子你也清楚,后准备回去找师父的时候发现有人沿途打听我的行踪,不得已捏造了这么个人。”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南宫玖此时是欣喜的,他就猜到那个什么宫公子也许根本不存在嘛,不对,原本就是根本不存在。一连说了三个原来如此。他当下巴不得现在就将人打包回家。奈何他刚刚那句女子太过聪慧也不算什么好事说得情真意切,若是骆冰清如寻常女子一般见了自己一副好皮囊,再加上几日照顾之情,又甜言蜜语说了那么多哪能不到怀里来呢?偏偏眼前这女子不来怀里。上一次他想拿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来着,结果司徒枫从他那里拿走一只千年老参,说就当赔礼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倒说不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后来也就没有了由头来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更夫的梆子声传来,已经三更天了。
“南宫公子该回去歇着了,养好精神明日才好行路。此去无期,公子一路珍重。冰清敬你最后一碗。”
听她说此去无期,他心里堵堵的,他哪里不知道,京城事忙,如今这情形,若是回京,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离京,而她这意思怕是打算换个地方了。“清清,若是,我是说若是我二人他日再见,你若未嫁,我未娶,可否给我一个机会?”他目光灼灼,盯得身旁女子一阵面红心跳,她暗自咂舌,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有些心虚的捞起坛子喝酒,可是坛子刚刚已经空了。
“清清,好不好?”南宫玖难得见她一副窘样,还故意牵着她的袖摆轻摇,一副可怜祈求的样子。
“好。”她也不知怎么会答应,只觉心中如小鹿乱撞,落荒而逃,脚步不稳,都差点摔下屋顶,好在南宫玖眼疾手快,施展轻功在她即将落地之时将她接在怀里,她更窘了,一把推开他急急进房间之后就推门反锁,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可这也让他欢喜的得意忘形。他想他应该让单莫留下来看着她免得她又不留痕迹的跑去别的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得赶紧回京,尽可能处理好事情,他一定辞官来找她。他终是等到那房间里的烛火灭了才走。
骆冰清感觉到他终是走了才长叹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答应他这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