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下楼,我便和汪洋一起来到刘鹏家的楼下。他们家住二楼,所以只喊了两声他的名字,就听到楼道中传来关门的响声和他的嘹亮的声音。
“我来了!”
话音刚落,他便推开防盗门,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心想,只要有刘鹏在,我们两人加起来,一定可以把汪洋说服,便开口道:“现在离上课的时间还早,我们慢点儿去学校,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对付马延良。”
“这事我中午就想好了,我们不能轻饶了他,敢抢我兄弟的女朋友,怎么也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就算他是学校的老大,那又能怎样!我们找几个人,趁他一个人的时候围上去,蒙住他的脑袋,暴打一顿然后就跑。等他反应过来,还不知道咋会事呢!”刘鹏搭着我的肩膀,慷慨激昂地发表着他的观点。
汪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刘鹏,担心地说:“你们真要怎么做的话,我肯定会加入的。但,你们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可是咱们学校的老大,他爸可是马三爷!”
刘鹏一听马三爷的名字,搭着我肩膀的手立马就松开了。他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仿佛在担心马三爷会出现在我们周围,偷听着我们的谈话。
我不解地问:“马三爷是谁?”
刘鹏小声地说:“马三爷你都不知道,他是咱们这里的黑社会老大!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说起马三爷,我比小刘更了解,他在咱们市开了二十八家地下钱庄和赌场,天桥一带的酒吧和KTV也是他开的。小刘,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马三爷吗?”汪洋眼中闪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他看着头顶的天空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杀过人,提起他没有人不会害怕。”
“十几年前,马三爷还不是让人谈之色变、噩梦、魔鬼般的人物。
他的真名叫马召南,当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他好赌成性,煤矿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在当时可以挣不少钱。
每个月一到发工资的那天晚上,他都会把钱投到赌场里,往往还没天亮,他就输个精光,因此常常欠下一屁股赌债。
都说富贵险中求,为了满足赌博上的金钱需求,他借了一大笔高利贷,找了一帮弟兄占了一片山头,私自开山挖矿,挣了不少钱。
但没过半年,在一次豪赌中,他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输光了。为了赢回一点儿本钱,他赌上了自己的右手上的两根手指。
结果他输了,被人逼着亲手拿刀剁下了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
从此以后他就性情大变,在赌场上往往是九赌十输,十赌九骗,他越想越不对劲,便怀疑自己被人出了千。
一天夜里,他和几个朋友闯进那天赌局里的一个人的家里,严刑拷打和逼问,最后把刀架到那人女儿脖子上,他才说出了赌局中暗藏的乾坤。
但马召南亲手剁去了自己的手指,怎么肯善罢甘休,他残忍地将那户人家灭了门,连夜将另外几户人家也赶尽杀绝。
随后便带着几个朋友踏上了逃亡生涯,两天后的报纸还报道了他们的恶行,他们一夜之间共杀了十三个人。
臭名昭著的马召南并未落入警方的法网,他们先后逃到FJ厦门、GD深圳一带,后来又去了香港和澳门。
直到八年后,他们才回来,在这里做起了地下赌场和钱庄的生意,人们早已忘记了他原来的名字,只叫他马三爷!”
听完这一切,我和刘鹏都愣住了,不解地望着汪洋,忙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脸上的青筋暴起,眼中闪现着难得一见的愤怒,他胳膊上那两条粗壮的青筋里,血液正快速涌向紧紧握着的双拳。
汪洋听到我们问他,立刻松开攥紧的拳头,迟疑了一下便说:“我听人说的,不过刚刚我所说的这番话你们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就算你们的爸爸妈妈也不行,能做到的话就点点头。”
“为什么不能说呢?”刘鹏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问。
“因为我也答应别人要保守秘密,但咱们几个是好兄弟,兄弟之间不能有秘密,所以我就把这些告诉你们了。”
我也点点头说:“这些话我会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汪洋看着我们点点头说:“好,我想你们大概知道马三爷是多么狠的角色了。他的儿子马延良,是他最疼爱的宝贝。他绝对不会让他儿子受到一点儿委屈的,所以,我觉得小裴你还是放弃算了。他看上张萱,你就让给他吧,天下女孩子多的是,我看陈思雨也不错。一个班,又是同桌,更何况她还说你是她见过多最勇敢的男孩子,找她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多容易。”
“洋哥,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爱一个人岂是说变就变的!爱是自私的,只要你心里有一个人,就总会想着她,再换别人,哪儿那么容易!”刘鹏听汪洋说完,急着说道。
“我看你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小裴还没说什么,你急个啥。”
“你才是太监呢!”
他们两人争吵起来,我沉思了一会儿说:“好了,这事得让我慢慢考虑考虑!我还是放不下她,我的心里还是喜欢张萱,我和她连句话都没说过,但已经爱上她了!可惜啊!她却被马延良那混蛋看上了。”
“俊哥,这事儿还是听我的吧,咱们找些人先揍他一顿,以解你心头之恨。”
“马延良也不是好惹的,他比咱们大一届,就连初三的那帮人在学校里见到他也要点头哈腰地叫声小马哥。”
“我说洋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你现在怎么变得前怕狼后怕虎的。上次我在网吧被人劫了钱,你一个人冲进去,对着那帮人大喊,劫我兄弟钱的人站出来的魄力去哪儿了?”
“马延良和那些仗着人多、胆小怕事的小屁孩儿不一样。他们一百个我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打趴下两个,后面的就都跑了。
马延良是黑老大的儿子,在学校里混的学生谁不想跟着他。不信哪天咱们跟踪他一下,你就知道,他放学回家最少有十几个人护送着,就算不是和他一道回家的,也巴不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走呢!”
“要真这样可不容易下手了!我们今晚放学偷偷跟在他后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不信他还没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汪鹏看着我说,我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毕竟复仇行动前都需要漫长的准备时间,跟踪侦查是少不了的。
聊着聊着我们就来到了学校,下午,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没有太想这些事。
下了第一节课,我就到教室外面找高昉、赵兴聊天,上课铃响时,我把两张纸条递给他们。
纸条上写着相同的话:“上午我被马延良打了,听说他和你们走同样的路回家,晚上我准备跟踪他,放学后等我一起走。到时候见机行事,有什么话换张纸写,看完后请妥善处理!”
我之所以没在下课时聊这事,是因为怕有同学听到,只有写纸条最安全。
下了第二节课我就要去李老师的办公室报道,如果李老师没和郭愁谈妥,我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希望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虽然今晚计划只进行侦查行动,但马延良的小弟多,万一被发现了,多两个人总比只有我们三个人强。
上课没多久,两张新的纸条就从我的前面和后面传过来,我通过位置就知道是谁写来的。
高昉的纸条上写着:“好,要不要我再叫几个人?”
我回到:“不用,今晚不打,我们只跟踪他,寻找合适的时机。我怕万一被发现不好应付,咱们五个正好,你、我、汪洋、刘鹏还有赵兴。有什么话放学后再聊,谢谢你帮我的忙,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做,我也会全力以赴地帮你。”
最后他回到:“都是兄弟,客气啥!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想教训教训他。”我看完高昉的纸条,微微一笑,随即便撕成碎片,扔到了垃圾袋中。
赵兴可能知道马延良的厉害,传来的纸条上写着:“你惹他干嘛?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回到:“为了一个女孩儿!”
他回到:“谁?”我并不想提她的名字,更不想把她的名字写出来。他却穷追不舍,又传来一张纸条问那女孩儿是谁。
我不得不画幅小漫画传给他,他喜欢漫画,我把事情的经过画出来,他一定能看的懂。
漫画上一个男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背后站着几个光头少年,拿着棍子嘿嘿笑着。另一个盖住一半眼睛的男孩儿拽着一个小女孩儿的胳膊往远方跑去,小女孩儿伤心地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孩儿,伸出手想要回去,却无能为力。
我怕他再追问小女孩儿是谁,就在她的衣服上写上了张萱的拼音,正写着,就被陈思雨发现了。
她也许早就发现我在画画了,一直等我快画完的时候才凑过来看。
我赶忙用书把画挡住,这么重要的画,可不能让她看到。她却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地请求道:“你画什么呢?给我看看吧!”
我看着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他厚厚的透明玻璃眼镜上被光照出一块明亮的长方形。
他正低着头看着教案讲课,只是时不时地抬头扫一扫,看看有没有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或是偷偷说话的同学。
他若是发现你睡觉,会偷偷走过去,用书把你拍醒,然后让你站一节课,再写份检查。如果是说话的,会迅速走到你身边,对你说:“你这么能说,要不上去讲讲。”
要是能讲几句这节课他说过的话,那他会让你回去,要是讲不出来,他会把你晾在讲台上几分钟,让全班同学都看着你面红耳赤的样子,回去的检查自然也少不了。
他是高度近视,而我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但我这节课没怎么听,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一只手架在嘴巴前,眼睛看着他,对陈思雨说:“不行,不能给你看。”
她撒起娇来说:“为什么,求你给我看看吧!”
幸好我没看她的眼睛,不然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定会让我大发慈悲地拿给她看。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我冷冷地说道,话音刚落,她却突然在我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真疼!
我揉了揉胳膊,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两只手叠起来,把头深深地压在胳膊上。
坏了!难道我的两句话就把她给气哭了,我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他正低着头讲课,但随时都可能抬起头,用机关枪一样的双眼朝我们扫视一圈,要是他发现趴在桌上的陈思雨,我岂不是害了她。
我赶紧用胳膊肘推了推她说:“我给你看,但只能看一眼。”
她马上兴奋地抬起头,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娇声地说:“我就知道秀秀不会不给我看的,你刚才可真是太凶太坏了。”
听她说话,我总会不知不觉地脸红。我看着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他的双眼在教室中扫过一圈后,就是我们活动最安全的时间。
我微微抬起左胳膊,右手拿着画从下面递过去。她采取相反的方式,抬起右胳膊,用左手接着画。
她拿到画后就放到书本的下面,然后伸出小手在画上挨个点了点,点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时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
我提醒她道:“你都看十几眼了,快帮我把画叠起来,传给赵兴。”
她却指着那个小女孩儿问我:“她是谁?”
我有些不高兴了,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传!”
“她衣服上写着呢,你看不懂拼音吗?”
她看了一眼,嘴里嘟囔着,然后把画叠起来,用左手拿着,最后把手背到后面,轻轻往后一靠。后面的同学拿到后,她才把手放回来。
陈思雨有些委屈的抱怨道:“秀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你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估计她猜到了什么,但我不能亲自把事情说出来,作为一个男生,面子和尊严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
我没好气地说:“我一直都这样,难道你不觉得你问东问西的很烦人吗?”
“我不就问了问这个小女孩儿是谁吗?”
“不该问的你别问,和你没关系。”
我们都把声音压的很小,尽量只让我们两个人听到,每句对话的音量虽然不大,却富有很强的杀伤力。
我说完最后一句,我们之间就停止了交流,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在我们冷战期间,赵兴又传来一张新的纸条:上面画着两个男孩儿各自拽着一个女孩儿的胳膊,下面是一条条波浪线,虽然画功不是很好,但大概的意思我能看懂。
我没再回复了,老是麻烦同学们传纸条,也怪不好意思的。
下课了二节课,是四十分钟的课外活动时间。
班里很多男生都去操场上打篮球了,教室里只有几个抱着书本学习的同学。
我突然有种安静的感觉,酝酿了一下情感,想了想去李老师的办公室,她会问什么问题,我又该怎么回答话。
想好之后,我就朝教室门口走去。
一出门,我就从三楼栏杆的间隙处看到陈思雨的身影正朝学校的操场走去。
我想自己应该和她道歉,她毕竟是个小女孩儿,我说的那几句话可能会让她伤心和难受一阵子。
没准这会儿她就是想去操场上散心呢,没准正边走边骂秀秀这个坏家伙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