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心想和百里家靠拢,还是听说了百里家三小姐的一曲“落梨花”,这两日来百里府看望百里越的人增多不少,百里府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林家的一些旧部们为了把握这次和百里府交好的机会,不惜砸下重金在千金阁置办了些贵重的首饰当做礼物送给百里越。
百里越闺房中,一箱又一箱的礼品正不断地被下人抬进来。
云儿正仔细清点着每一个首饰,心中对小姐不禁十分艳羡。虽说她在百里府待了这么久,世面也见得多了,但是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名贵首饰。
“碧玉金凤钗,工部侍郎林府。恩,听说林府家也有位和小姐年纪相仿的公子呢。”云儿轻笑,回头偷偷瞧小姐的脸色,发现小姐还是那个冷冷的样子,像是没听到。
“两颗夜明珠,景王府。”
“红宝石如意纹手镯,元德公主府。”
纤细的手指掠过一串耳坠,云儿不禁咦了一声,“小姐,你看这个耳坠,好不奇特!”
林千陌坐在雕花铜镜前,正取下耳垂上一串金丝灯笼耳坠,闻言便道,“拿来瞧瞧。”
林千陌接过那串耳坠,这是一串紫红水晶做成的水滴形耳坠,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质。
举起耳坠,放在阳光底下,这才发现水滴内部另有乾坤,水晶里面还镶嵌着几片小巧的白色花瓣。
“好精巧的工艺,只是不知道这花瓣是如何放进去的。”林千陌不禁对这耳坠的巧夺天工赞不绝口。
云儿边为她戴上边笑着说道,“这耳坠是荣亲王府上送来的。”
是他?脑海里浮现那个一身黑衣,笑容有如春风的男子,林千陌有点失神。莫非他喜欢百里越?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对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还感兴趣,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只是报复李慕白。
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林千陌目光冷漠地看着镜子里那张娇美的容颜,那张不属于她的却比她出色地多的脸。
纤细嫩白的手指轻抚过光滑的面庞,心里一阵冷笑,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这张脸吧?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娇笑声,云儿探出头去,随即回过头来对林千陌道,“小姐,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林千陌赶忙起身,出去迎接她的这位母亲和大姐。虽然她们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但至少现在不能漏出一点破绽。
百里夫人着一身湖绿丝绸长裙,南陈织女绣成的玉兰花点缀其上,衬托出一种温婉典雅的气质,眼角虽然已经有淡淡的鱼尾纹,但是还是从中看出百里夫人年轻时的盛态。百里红叶则着一身百花曳地长裙,外衬淡紫色罩衫,一双眸子妩媚动人,顾盼间熠熠生辉。
林千陌倚着门,轻轻笑道,“大姐和母亲在笑什么呢?”
百里红叶一看见她就亲热地拉住她,娇笑道,“妹妹,母亲刚刚说要把那对祖传的白玉雕龙凤镯子送给你当嫁妆呢!”
百里夫人神色微嗔,但掩盖不住眉眼中的喜悦,“你这丫头,尽会瞎说!你妹妹还没到出嫁的年龄呢。”
百里红叶眼珠子转了转,一双明眸有意无意地落在林千陌的耳垂那对坠子上,“还说呢,这两日这么多公子纷纷送礼物来,还不就是看我们三妹美貌如花么!一个个都如饿狼扑食一般,妹妹你眼光可要准一些啊!”说着还故作神色郑重地朝林千陌点了点头。
“大姐可真会说笑啊,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没见过我,又怎知道我长得美貌如花?”林千陌掩着嘴笑道。百里越的年龄才十四五岁,应该没有去过那种正式的宴会。从那日陆夜白看她时惊讶的表情便可得知,这位三小姐必定不是那种京城闻名的交际花。
“还不知道这些礼物是真心给我,还是冲着大姐来的呢!”说着又补了一句。
站在林千陌身后的云儿也不禁掩着嘴偷笑。虽然小姐有时候冷冷的,但还是和以前那般喜欢开玩笑。
百里红叶面色微嗔,“母亲你看,这丫头嘴好生厉害!”眼角却浮过一丝得意,这丫头还算会说话。她对自己的美貌向来都是信心满满的,那些只会像狗一样跟在她身后的贵人公子们,她向来都瞧不上。
百里夫人被逗得乐不可支,看着两个美貌的女儿,心里简直像抹了蜜一般甜。“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也不要一个捧一个夸了,谁人不知我们百里家的两个女儿貌美似神仙!”说着满脸笑意地拉着两个少女一同进林千陌的屋子里去了。
“云儿,还不快去沏茶。”林千陌淡淡道。
云儿赶忙应了一声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百里红叶打量着她的房间,只见满屋子的兵器,不禁微微皱眉道,“妹妹,跟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就应该学点琴棋书画,你看看你的房间,跟个男孩子一样!”
百里夫人拉着百里红叶笑道,“随你妹妹喜欢就好。女孩子学点武防身也是好的。”
林千陌闻言心里一滞,看来这百里夫人对百里越还真是宠得很啊。小时候娘都是逼着她学琴棋书画,哪怕是严寒酷暑这些都一个不落下。
百里红叶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又被淡淡的笑意所掩盖。
林千陌注意到她的神色,忙道,“姐姐教训的是,赶明儿越儿就叫些画师琴师来府上,学学这些总归是好的。”
百里红叶心里暗暗吃惊,这个三妹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对她低眉顺眼的,说的话也都跟抹了蜜似的甜到人心坎里。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林千陌抬眸看她神色复杂,也不知这个大姐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心生了些警惕。
“你二哥说他今日进宫有些事,便不过来看你了。”百里夫人托着茶盖,缓缓道。
林千陌点了点头,“国事为重。”脑海中浮现了那个高发髻声音清亮的男子,百里连城。
百里红叶不禁又笑道,“二弟对三妹啊,可是比对我这个姐姐好多了。”
“胡说什么,不都是自家兄妹!你这张嘴啊,可该收敛收敛了。”百里夫人拉过百里红叶坐在她怀里,在她白皙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百里红叶依偎在百里夫人的怀里,神情十分乖巧,一双妩媚的眼睛看向林千陌,带着些许的得意。
林千陌垂下眼睑,淡淡地喝着茶,根本没有理会那道不善的目光。黑黑的眼睫毛垂下,像一把扇子,古朴无波的眼神看向茶杯里打着旋儿的茶叶,忽然心中一动。
“娘,我那日溺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感觉好多事情记不清了。”林千陌用手摸了摸脑袋,脸上装做努力回想的样子。
百里夫人看她旧事重提,眼眶不由得又一红,“越儿,娘跟你爹说了,让他再也不逼你进宫了。你……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和云儿说的差不多,但是……
“娘,不过是进宫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想不开?我感觉好像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林千陌随口胡诌了一个推测,也没有管这里面的漏洞,百里越一个习武之人,哪里会那么轻易被推下去。她只是想看看她们的反应。
百里红叶闻言,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偏转开去,一张樱桃小嘴嘟起,不停地吹着手中的茶。
百里夫人愣了会,“怎么会呢?哪里有人敢害你。你可是我们百里家的女儿。”
正是因为是嫡女,才会有更多小人嫉妒陷害吧。
林千陌淡淡地看向百里红叶,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微颤的杯盖上。“姐姐,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百里红叶睫毛轻颤,抬起眼眸直视着林千陌道,“是啊,谁敢害你啊!”
“看来是我多心了。”林千陌垂下那细密的睫毛,低头又喝了口茶。
百里夫人看她又低着头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想逗她开心,便说道,“你呀,也要多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屋子里可别闷坏了。”
林千陌扯出一抹笑,“女儿知道了。”
百里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心里突然有点堵,女儿没以前活泼开朗了,从前都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怎么现在话这么少了。
心念一动,莫非还是因为进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