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是黄叶满树,北方却已是枯叶满地、落叶萧条,步入冬天了,杨隐茗、柳思、夏恋香向项伦、了缘告别已走了十余日了,算来再有五六天的路程便可到济南了。
天气寒冷,杨隐茗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坐着到可抵挡不少寒冷。行至溪流边,赶车的老穆将车停下道:“公子,让牲口喝些水再走吧。”
杨隐茗从车中出来道:“好,走了一上午,正好歇歇脚。”
柳思和夏恋香也从车中出来,老穆将马车赶到河边让马喝水,夏恋香揉揉腿道:“坐车比走路还累,脚都麻了。”
杨隐茗道:“这一带路不好,车摇的厉害。”
夏恋香道:“我一会儿要走路,不想坐车了。”
杨隐茗道:“就怕天气冷了,当心生病。”
夏恋香道:“我武功虽不高强,也是自小习武的,身体哪有那么娇弱,再说济南冬天也很冷,现在不过是初冬不妨事。”
杨隐茗道:“那好吧,一会儿我们一起走着,坐车实在脚麻。”又道:“饿吗,我去拿吃的。”
夏恋香道:“我不想吃,我要去走走。”
杨隐茗道:“好,别走远了,若是有事唤我。”
夏恋香道一声“知道了”向远处走去,不远处有一个山坳,夏恋香向那边走去,大概是想看看山坳那边有什么。
杨隐茗从马车里取出了干粮,道:“思儿,你饿吗,过来吃些东西。”
柳思点头道:“好啊。”
杨隐茗给老穆送了干粮,过来和柳思坐在一边吃着干粮,说道:“可惜这溪水里没有鱼,不然到可以抓些鱼来吃。”见柳思并没有说话,问道:“思儿,怎么了?”
柳思道:“我觉得恋香好像不高兴似的。”
杨隐茗转头看过去,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上厚厚一层枯叶,夏恋香的背影显得尤其的孤单,再有五六天便到济南了,送夏恋香回去之后,自己和柳思便会走了,以后只怕再难相见了,他和夏恋香自小一起长大,虽已心属于柳思,但自小的情谊却是难以割舍的,想到以后只怕不能再见了,不禁心中怅然。又想自己走后,夏恋香闹脾气时再无人安慰讨好,觉得自己以前还经常因为夏恋香爱生气闹脾气常常抱怨,现在想来他倒是宁愿夏恋香还如以前那样爱闹脾气。
忽听得夏恋香在山坳那边,连声呼唤“隐茗哥哥”,杨隐茗急忙道:“思儿,你呆在这儿,我去看看。”
急忙展开轻功跑过去。
过了山坳正看见一个夏恋香和一个少年恶斗,那少年武功不弱又连出狠招,夏恋香没有带剑被杀的连连退后,杨隐茗叫一声“恋香”跃上前去右手将夏恋香向后一拉,左掌拍过去,那少年不知利害出掌相格,忽听旁边一人急道:“彻儿,小心。”却早已来不及,杨隐茗一时情急出手可不轻,那少年被打的向后摔出十几丈远,倒在地上起不来。
杨隐茗来不及理他,放开夏恋香急忙问道:“恋香,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夏恋香脸露笑意摇头道:“我没受伤。”
杨隐茗正要说话,忽听得右侧掌风飒然,显然武功远在那少年之上,他怕伤着夏恋香,急忙向右抢出,看清来人是一个中年人,单掌拍出,掌力相交,那中年人向后脸退十几步才勉强站住。
那少年倒在地上,勉强站起来,叫道:“爹。”
那中年人一个起跃过去道:“彻儿,怎么样?”
忽听夏恋香又是一声惊呼,杨隐茗以为她受伤了,急忙问道:“怎么了?”夏恋香右手指着山坳边道:“那有一个人。”
杨隐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山坳处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待看清是谁不禁大吃一惊道:“孙老先生,您怎么…”
孙正荀仿佛受了很严重的伤,抬右手向前一指,说话很费劲似的,道:“抓…抓住…他们。”
杨隐茗见他正是指着那对父子的方向,转眼看去,只见那中年人扶着那少年,那少年受伤不轻,连站起来都不甚稳,那中年人一见杨隐茗看过去,抱起那少年便跑。杨隐茗不知事情始末本不欲抓他们,他们这一跑杨隐茗心知此事必有异,急忙提起追上。
他们本来相距只有十几丈远,那中年人负着少年,必定跑不快,杨隐茗一跃而起,双掌推出,那中年人眼见跑不掉,连忙放下儿子,转过身来想要迎击,杨隐茗的双掌已经距他不过三丈远了,他顿时觉得胸口气闷,不由得骇然,想不到这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哪里敢硬接,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雅观,急忙就地向右一滚,逃脱了杨隐茗的掌力。
孙正荀在身后喝道:“你这逆子,用如此招数躲敌,真是丢我的脸。”说完却大声的咳嗽起来,夏恋香在旁说道:“你不要说话了。”
杨隐茗见中年人躲过,变掌为抓正要向下抓过去,听的孙正荀说“你这逆子”心中奇怪:难道这中年人是孙老先生的儿子。向下抓去的手便顿了顿。
中年人死里逃生,向旁一滚便已跃起,叫道:“彻儿,快跑。”那少年眼见父亲受困早已逃跑,这时见父亲如此狼狈更是顾不得有伤在身,连滚带爬的逃跑。
杨隐茗见那少年逃跑时右脚一掂一掂的似乎是有点儿跛,想起那少年左边脸颊耳朵旁边有一小块黑痣,生的也甚是白净,那中年人既是孙正荀的儿子,那么那少年必定是孙正荀的孙子了,想起霍乘说过正是孙正荀的子孙出钱找杀手的,孙正荀那天又说“小五子”,难道那少年便是“小五子”,想到这儿便要把他们抓回来问个究竟,只是他刚才这么一耽搁,那两人已经跑远了,又听得夏恋香叫道:“隐茗哥哥,你快过来。”只好走回去看孙正荀的情况。
他过去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孙正荀腹中插着一个匕首直没入柄,只是没有刺中要害位置,到还不算危险,脸色却是发黑,孙正荀却在大声骂道“真是丢人,我孙家中人怎能如此逃跑。”
杨隐茗道:“孙老先生,您受伤很重,切莫要生气。”
孙正荀看了他一眼道:“项隐茗,老夫以前追杀你,没想到此刻却被你救了。”
杨隐茗见他还称自己为“项隐茗”,他认回亲生父亲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不欲说出有损项伦的名声也不加解释,说道:“孙老先生,晚辈还是先给您疗伤要紧。”
孙正荀道:“老夫被自己的儿子、孙子暗算,哪还有脸活着。”
杨隐茗听他竟无求生之念,连忙道:“孙老先生莫要说如此的话,听闻孙老先生子孙众多,便是有一两个不孝的,也该为其他子孙保重身体才是。”
孙正荀摇头道:“子孙多有什么好,还不是为了家业争抢到兄弟相残的地步。”
夏恋香道:“有人争抢家业,也必定有不争抢的,您该想想真心为你的孩子。”
杨隐茗道:“正是如此。”
孙正荀叹道:“小四倒是孝顺,才糟了小五子和老二的毒手。”顿了一下又道:“我的小孙女也孝顺,会逗我开心,老三也好,小三子也好,只有老二和小五子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杨隐茗忙道:“对啊,有这么多儿孙都孝顺您,您正是要活着呢。”
孙正荀看着杨隐茗,片刻叹道:“项伦不愧有侠义之名,教出的儿子也是侠义心肠,连仇人也要救,不愧是卫老之后。”
杨隐茗见他默许自己救他道:“恋香,你帮我把孙老先生扶起来坐好。”
夏恋香应了,正要去扶他,孙正荀道:“老夫还没有没用到这个地步,我自己能坐起来。”
杨隐茗见他如此说,知道他已恢复求生之念,放下心来,道:“好,只是这匕首却是要快些拔出来。恋香,你回去把我们的伤药拿来。”
夏恋香答应着去了,杨隐茗道:“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毒。”
孙正荀道:“是孔雀胆。”
杨隐茗吃惊道:“竟用如此厉害的毒药。”
孙正荀道:“老夫年轻时也炼过一些毒,一般毒物哪里能奈何得了老夫,他们这孔雀胆不纯,老夫用了内气封住了经脉,一时倒也无事,不过是损耗些功力罢了。”
杨隐茗点头道:“那便好,晚辈等一会儿帮您把毒逼出来。”
夏恋香拿了伤药,又从行礼里找了件衣服撕成长条暂当绷带用,杨隐茗动手给孙正荀把匕首拔出来,血立刻流了出来,杨隐茗出手如风,点了附近的几处穴道止血,将伤药抹到伤口上,再用绷带在腰上缠一圈包好。
杨隐茗道:“孙老先生,您坐好,晚辈给您把体内的毒逼出来。”话刚说完却见柳思走过来道:“隐茗哥哥,谁受伤了?”
杨隐茗急忙道:“思儿,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那儿么。”
柳思道:“恋香刚才急急忙忙去取药,说有人受伤了,你要救他,我过来看看,恋香跑的很快,我追不上。”
杨隐茗看向孙正荀,他很担心孙正荀还要找柳思报仇。
孙正荀却是显出奇怪的神色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娃子武功可不甚高明,月影怎会追不上?”
杨隐茗道:“她已失去武功,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孙正荀愣了半晌道:“小子,那你可要护好她了,我是不报仇了,她的仇人可不少。”
杨隐茗惊讶道:“孙老先生,您…”
孙正荀道:“老二和小五子做出那般禽兽之事,我那还有脸面找别人报仇,何况对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怎么报仇。”
杨隐茗大喜,连声道:“多谢孙老先生。”孙正荀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杨隐茗连忙道:“您快坐好,我给您把毒逼出来。”盘膝坐在地上,双掌抵住孙正荀背后,将内力缓缓送出。
不一会儿,杨隐茗和孙正荀头上都冒出气来,过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孙正荀猛然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柳思叫道:“老爷爷受伤了。”
夏恋香道:“不是受伤,是把体内的毒吐出来了。”
柳思道:“吐出来就好了?”
杨隐茗收起掌力道:“对,吐出来就好了。”他刚才消耗了大量的内力需要调息一下,孙正荀也运功调息。又过一时杨隐茗站起来,孙正荀也要起来,杨隐茗道:“孙老先生,您重伤初愈,怕是不宜移动。”
孙正荀道:“不妨事,这点儿小伤还难不倒老夫。”
杨隐茗见他脸色惨白,虽说已无性命之忧,孔雀胆是剧毒之物,他体内必还有余毒,加上他有刀伤在身,想了一下道:“晚辈有马车在不远处,不如您坐在马车上。”
孙正荀道:“你们的马车怎好给我。”
杨隐茗道:“不妨事,我们再有几天便道济南了,一路上坐车也坐的脚麻正要走走才是。”
孙正荀微一犹豫道:“那老夫便不与你客气了。”
杨隐茗应了回去叫老穆赶了马车过来,将孙正荀扶上马车,又嘱咐老穆路上拣平坦的路走,莫要摇晃的太厉害。
孙正荀瞧着杨隐茗道:“项隐茗,你这个朋友可以交,以后若是有事,尽可来找我。”
杨隐茗知道孙正荀虽是好胜却也豪爽,说道:“知道,晚辈若有事回去找您。”
孙正荀点点头,吩咐老穆启程。
杨隐茗笑着向柳、夏两人道:“我把马车送出去了,你们不生气吧。”
夏恋香道:“我正嫌马车坐的烦闷呢,送走了正好。”
杨隐茗见柳思不说话道:“思儿,你怎么了?”
柳思道:“隐茗哥哥,我以前是不是坏人?”
杨隐茗惊讶道:“思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思垂目道:“老爷爷说要找我报仇呢,以前在茶园的时候那么多人也是要报仇的,我以前一定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杨隐茗道:“不是的,他们都找错人了,少庄主给他们说清楚了,你也看到了他们后来不是都走了么,刚才老爷爷看见你也没有要报仇。”
柳思眼中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可是月影是谁呢,我以前叫做月影吗?”
杨隐茗道:“月影是你以前的名字,可是你没有做不好的事情,你也绝对不是坏人。”
柳思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疑惑。
夏恋香道:“柳姐姐,我给隐茗哥哥作证,你以前绝对不是坏人。”
杨隐茗连忙道:“你看恋香也这么说了。”
柳思终于重重的点头道:“嗯,我不是坏人就好了,我怕我是坏人你们都不理我了。”
杨隐茗轻抚她的秀发,微笑道:“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三人没了马车步行倒也自在,走了六天便已到济南城了正要进去,杨隐茗停下来道:“上次一场大闹,只怕城里的人能认出思儿。”
夏恋香想了一下道:“还是让家里的人赶了马车来接我们好了,在马车里别人总看不到。”
杨隐茗道:“倒不如给思儿换个男装方便,以前思儿也换过男装。”
柳思道:“为什么不能让别人认出我来?”
杨隐茗道:“因为以前我们在这里和别人打架,不想被他们认出来。”
柳思道:“你也要换装吗?”
杨隐茗道:“我家就在这里,倒也不用了,我先去城里买一身男装出来。”
不一会儿杨隐茗就拿着衣服出来,三人在城外借了一间民房给柳思换了衣服才进城去。
从昨天开始天一直阴沉沉的,早上开始落起雪粒来,又渐渐地变成了雪花,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柳思带着厚厚的帽子,包的严严实实的,更加没人能认出她来了。
街上因为下雪的关系,行人也不甚多,隐隐的听来有丝竹之声奏着喜庆的曲子,杨隐茗道:“好像是在办喜事,倒不知是谁家。”
夏恋香道:“这个天办喜事也算是折腾了。”
他们转到西街,却突然热闹起来了,一条街上都挂着红灯笼,路面被清扫的也很干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到办喜事的是闻家。
这条街中间正是闻家的府第,若是闻家办喜事那只能闻浩飞成亲了,杨隐茗心念一动,拉住一个人问道:“不知闻公子取得是谁家的小姐呢?”
那人道:“听说是飞虎堂堂主的侄女。”
杨隐茗惊道:“是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