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杨隐茗连忙笑道:“多谢您了。”那人才走了。
夏恋香道:“隐茗哥哥,怎么了,燕语是谁?”
杨隐茗道:“是我的一个结拜义妹。”
夏恋香道:“你什么时候有义妹了?”
杨隐茗道:“今年夏天才结识的,她怎么会嫁给闻浩飞呢。”
夏恋香不以为然道:“她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自然会成亲,那有什么奇怪的。”
杨隐茗道:“不是的,她父亲本来给她定了亲的,这件事不对,恋香,你和思儿先回你家去,我要去看看。”
夏恋香道:“不让我们也看看么?”
杨隐茗道:“只怕会有危险,你们先回去,思儿,你和恋香先去,我等会儿去你家找你们。”
两人答应着去了,好早这里离夏府也不远,杨隐茗倒也不担心。
闻家办喜事来的多是武林中人,他怕被认出来,将帽檐拉低,走了过去。只见闻家门外、墙外都贴着大红喜字,闻浩飞一身吉服站在门外迎接客人,同他一起在门外迎接客人的还有他的五叔闻正。
杨隐茗心中一团疑惑,刚才那人说新娘是飞虎堂堂主的侄女,飞虎堂的堂主是姜柏,他的侄女必定是姜燕语了,只是姜燕语一直是和石克在一起的,怎么会在这里,还要嫁给闻浩飞,难道是闻家和姜柏又去荆州把姜燕语抢了回来?石克呢,杨隐茗在周围看了看没见到石克的影子,难道石克就任由姜燕语嫁给闻浩飞么?
杨隐茗心中困惑,眼看就要到申时了,吉时快到,杨隐茗站在门外的人群中想要看看新娘究竟是不是姜燕语。
不一会儿街头传来喜庆的越去声,护亲的队伍转到街头走了过来,那迎亲队伍甚是气派,人人都穿着崭新的红衣,吹吹打打,护着八人抬的轿子,迎亲队伍走近,杨隐茗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边的正是姜一虎,不由得心中一跳:新娘子真的是燕语。
轿子停在大门口,姜一虎先跳下马来,闻正和闻浩飞也下了台阶走了过来,姜一虎笑着向闻正、闻浩飞说了什么,闻浩飞微笑的点了点头,杨隐茗知道一会儿新娘子就要出来了,向前挤了挤好看的清楚些,好在大家都急着要看新娘子,也没人注意到他。
旁边的喜娘道:“请新娘子下轿。”
轿子里却没有什么动静,喜娘开口又要喊,闻浩飞已经微笑道:“恐怕新娘子是想要我亲自去请她。”走到轿门前,一只手撩起帘子,另一只手进去将新娘牵了出来。
杨隐茗见新娘出来了,心中一紧,却见新娘穿着大红的喜服,头上也盖着红色的盖头,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实在看不出是谁来,正自焦急忽一眼看见新娘被闻浩飞牵着的右手挣了挣,闻浩飞手臂用力让她不能动。杨隐茗便已明了,这新娘必定是姜燕语无疑了。其实他看到姜一虎时便已知道新娘是姜燕语了,不过心中总有一丝幻想希望不是,现在知道新娘是姜燕语,却不知该怎么办。他当然不可能冲上前去问姜燕语为何会嫁给闻浩飞,眼看闻浩飞牵着姜燕语的手离开了轿子要向府中走去,心想只好一会儿随着众人混进去再看情况而定。
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等一等”,彼时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分外嘈杂,这一声在这样吵闹中却十分的清晰,众人一愣一齐向声音所发之处看去,只见街道的另一边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那年轻人看来也不并高大,面目清秀倒有几分文弱,右手却拿着一柄板斧,正是石克。
新娘听到那一声大喝,身子猛然间震了震,忽然伸左手一扯将红盖头扯了下来,杨隐茗终于看清新娘,不是姜燕语是谁,姜燕语扯下盖头叫道“克哥哥”向前跑出几步,被闻浩飞给拉了回来。
众人见婚礼现场出现了这一变故,不由得都愣住了,看着石克,想知道这少年让等一等是什么意思。
闻正上前道:“石少侠是什么意思?”
石克道:“我来要回我的妻子。”
他这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之声,闻正道:“石少侠这话倒是奇了,这里哪有你的妻子,我们正在办喜事,吉时就要到了,少侠有何事来和我谈。”右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想请石克到偏门去谈。他面上虽是和善,眼中却射出强烈的光芒,看样子恨不得将石克一掌拍死,只是碍于观礼者众多,只能低声下气的。
石克去不理他,用手一指姜燕语,道:“她就是我的妻子。”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闻浩飞道:“我们正在办婚礼,还请少侠不要胡言乱语。”
石克道:“我才不是胡言乱语,姜伯父和我父亲早在几年前就给我们订了婚事,我们本来是要等我三年孝满成亲的。”
姜一虎跳出来道:“你这小子别来捣乱,哪有这回事,今天是闻公子和我妹妹的好日子,你要来捣乱,休怪我不客气。”说着就要上去动手。
闻浩飞道:“姜少堂主不要动手。”姜一虎听见闻浩飞说话,便停了手,闻浩飞道:“石少侠口口声声说我的妻子是你的未婚妻,不如我们来问问她本人。”转头向姜燕语道:“燕语,你说呢?”
姜燕语脸色惨白,一双眼眸盈满泪水,牙齿咬着嘴唇却不说话,只是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显见是悲伤至极。
杨隐茗觉得奇怪,不知道姜燕语为何不说话,再看闻浩飞的表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却冰冷之极。
石克道:“燕语,别怕,我已经从管家口中知道你是为了我才答应嫁到闻家的,你为了救我,可是若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呢。”
姜燕语猛然间哭了出来,道:“克哥哥。”便向石克跑过去。
他们这一举动很明显是向众人表明,是因为闻家逼婚才惹得这一对恋人不得不分离,不由得议论纷纷。
闻正喝道:“浩儿,先进去。”
闻浩飞拖着姜燕语的手便要过去,姜燕语拼命挣脱不下,石克大叫一声道:“放开燕语。”右手抡起板斧便劈了过来。姜燕语叫道:“克哥哥,不要…”只见闻正尚未动手,石克抡起的板斧劈到半空忽然像是气力不足似的倒了下来,人也单膝跪下吐出一口鲜血来,那鲜红的雪在雪地上尤其是醒目。
人群中发出“啊”的声音,姜燕语叫道:“克哥哥,你走吧,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
石克用板斧撑着身体站起来,灰色的衣袍上满是渗出的鲜血,显见是刚受了重伤不久,还未痊愈便使出力气,伤口都崩裂开了,姜燕语连声叫道:“克哥哥,你快走。”他不理身上的伤说道:“我不走,我说了要娶你做我的妻子,若是连我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抡起板斧劈下,闻正眼中一冷,单掌化作手刀向石克劈下,他明知石克受伤颇重,这一手刀劈下,石克绝对抵挡不住,却还是毫不手软的出手,显见是要石克的性命。
杨隐茗眼见情势危急,不及他想,随手抓起身边人手中的物事,也不管是什么扔了出去,闻正眼见能将石克毙于掌下,忽听得有一物向自己而来,他听风辨声知道发出暗器之人武功不低,不敢大意使出接暗器的方法手向回一抓,抓住了飞来之物,只觉入手软软的,看时却是一张吃了只剩下一小半的大饼,不由得又气又怒喝道:“是谁。”
杨隐茗向那人道了一声“得罪了”人已如飞掠出,挡在石克身前。
闻浩飞本来要拉姜燕语进去,看见叔父下重手要杀石克便停了下来,姜燕语却是大惊叫道:“克哥哥。”跑了过去,闻浩飞关心闻正能不能杀了石克,一个不妨竟被她挣脱了手,姜燕语刚跑了几步,闻浩飞抢上前去已又将她拉住。姜燕语挣脱不开,见杨隐茗现身救了石克,又惊又喜叫道:“项二哥。”
闻正也看清了来人,怒道:“项公子,你来捣乱么?”
杨隐茗正要说话,忽听得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去,只见从闻家府第中走出几人,发出喝声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杨隐茗知道他正是闻家主人、闻浩飞之父闻骆,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夏文亮、姜柏、韦子由之父韦赫以及泰山掌门高宏。
闻正见闻骆出来,连忙道:“大哥。”闻浩飞也道:“父亲。”
夏文亮一眼看见项隐茗惊道:“茗儿。”
杨隐茗只好向他行礼道:“夏叔叔。”本要给他说夏恋香已经回去了,又觉时候不对,只好罢了。
闻骆看了姜燕语一眼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他看向闻正,显然是在问他何以大喜之日新娘居然在门外便扯了盖头。
石克拨开杨隐茗站了出来道:“是我来要回我的妻子。”
闻骆皱眉道:“你是谁?”
石克索性将板斧扔下,虽是身上鲜血淋淋,却昂然而立道:“荆州石克。”
闻骆冷冷地道:“这是闻家和飞虎堂两家联姻,不关你石家什么事,你走吧。”
石克站在雪中,衣服上满是污泥和鲜血,脸色因重伤而显得惨白,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面对着闻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用响亮的声音道:“我要带着我的妻子一起走。”
闻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中透出冷冷的寒意。姜柏走上几步指着石克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燕语的叔父,燕语的父亲不在了我就是她的长辈,燕语我已经做主许给闻公子了,哪有你这小子什么事情。”他说话声音有意提高了几分,好让众人听见,知道闻、姜两家联姻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石克瞪着姜柏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决定燕语的婚事,你不过是想要借着燕语榜上闻家罢了。”
姜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少年这般斥责不由得大怒,喝道:“你这小子,胆敢辱我。”飞身而起,一掌向石克拍下去,杨隐茗急忙一个闪身挡在石克身前,右掌一推,姜柏看清来人是杨隐茗大吃一惊,他之前在杨隐茗身上吃了大亏,损耗了一半功力,绝不敢和杨隐茗有任何触碰,猛然间收起掌力,他收的太急着力不稳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勉强站稳,却是丢了个大脸,杨隐茗见他收回掌力,他本不欲与人动手,便也收回了右掌。
闻骆道:“项公子,你是要和我闻家作对吗?”
杨隐茗道:“不敢,只不过石克是晚辈结拜大哥,大哥有难做兄弟的不能不理。”
石克心情激动道:“二…”“弟”字没有说出口,换上冰冷的语气道:“项少侠,你我已经割袍断义,不再是兄弟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开。”
杨隐茗知道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卷进来,笑道:“割袍断义的是你,我可没答应,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结拜兄弟,可不想随便放弃。”
闻骆道:“看在项大侠的份上,你带石克走,我不在计较了。”
杨隐茗看了看石克,他知道此时的情形,济南城中项伦、夏文亮、闻骆、韦赫四侠齐名,不过项夏两家交好,闻韦交好,项伦和闻骆虽不常往来,杨隐茗却知论武功四侠均不相上下,如今有三位在场,夏文亮虽说绝不会与自己为难,闻骆和韦赫任何一人他却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何况还有泰山掌门高宏,闻骆出身泰山派,还是高宏的师兄,凭他一人之力实在不可能带石克和姜燕语一起走,石克这一大闹让闻家颜面尽失,闻骆既然看在项伦的面子上放他走,实在难得,他虽是如此想,见了石克的样子却也不能答应。
闻骆也不等他答应,便道:“浩儿,给她把盖头盖上,吉时到了,莫要误了吉时。”
闻浩飞道:“是。”已有侍从将仍在地上的盖头捡起来交给闻浩飞,姜燕语看着石克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凄然道:“克哥哥,你走吧,我们今生不能做夫妻,只有等来生了。”
石克叫道:“燕语。”向前走出一步,几乎绊倒,杨隐茗急忙扶住他,只见他胸前的衣服几乎被渗出的鲜血染红,知道他受伤极重,以刚才的情形来看,这伤多半是闻家和姜柏父子为了逼姜燕语就范所致,心中恨极,想不到以侠义为道的闻家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眼看石克伤口迸裂,流血不止,心知石克的伤再不治,只怕会危急性命。
忽听得闻浩飞一声惊呼,姜燕语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她看着石克,轻语道:“克哥哥。”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带着微笑,彷如盛开在雪地里的红色玫瑰,绚丽而夺目。她站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