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嫏随着陈敏康走到屋外,那原本不算冷清的大街此刻更是熙熙攘攘拥满了人,想必众人都好奇这横空出世的青楼舞姬究竟是长了一副怎样的仙女摸样,让皇上这样大费周章又大张旗鼓地派人来接入宫中。
隐隐约约看见那一身浅蓝长裙的少女走出,原本哄闹的大街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每一个人,包括宫女与侍卫,皆是呆愣地望着林嫏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容,甚至忘记了此番自己站在此处的目的为何。
林嫏轻轻扫视了一眼呆滞的众人,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那已经备好、停在路边的大红轿旁,等宫女撩起帘子,便快速上轿子,因为……她先前服下的药粉,已经在腹中起了动静。
一边的陈敏康与宫人们见林嫏利索上轿了,也不多停留,吆喝一声“起轿”后,便颠颠着地抬着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迈进。
在周围街坊们或多或少羡慕、嫉妒、迷茫、叹息的目光中,林嫏这一位传奇的“平民娘娘”开始了她那一生漫长的岁月磨难。也许并不全是磨难,只是每人看待的角度略显不同罢了。
林嫏端坐于轿中,面容煞白,鲜丽的妆容也无法掩去她的脆弱与痛苦,双手忍不住按住小腹,额角渗出丝丝晶汗,腹中绞痛几乎要将她折磨得晕死过去。
再撑一下,等到了宫里,挨过去就好了……定要忍住。
林嫏虚弱地靠在颠簸的轿壁上,不住的深呼吸,在心里告诫自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路颠簸的轿子似乎终于缓下了速度,好像已到了宫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后,便又上下颠着前行了,慢慢挪动。
林嫏经过半个时辰的煎熬,腹中剧痛已然缓和不少,只是还是有丝丝疼痛,身体也没力气似的软弱无力,经过长时间的忍耐,她额角的汗水已冷凝下来,贴着几缕青丝,冰凉冰凉的,脸色依旧青白异常,整个人无力地倚在轿中,低低喘气。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稳稳当当至于地面,随后轿帘被撩起,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宫女站在轿外,轻声道:“小主,到灵秀阁了。”
“嗯……”林嫏虚弱回应,声音有些沙哑。
她双臂用力撑起身子,抓住宫女伸出来的手,一步没站稳,差点便要倒下,好在那小宫女机灵,一把拽住林嫏的手,让她倚在自己身上,这才避免林嫏狼狈倒地。
林嫏堪堪站稳,依旧轻声喘着气,而那小宫女却是面色一僵,惊奇于林嫏那被冷汗浸湿了的手掌。
“做什么?连扶小主都不会吗?要是让小主摔倒了看皇上不扒你一层皮?”陈敏康走来时刚好瞧见林嫏晃晃悠悠要摔倒的模样,心下虽然奇怪,但是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厉声呵斥那名小宫女。
“奴婢知错,奴婢会小心的,请公公赎罪。”那小宫女也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低声谢罪。
“公公不必责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轿子,这日头又毒,这才一不小心没站稳。”林嫏抬起另一只手遮在额前,阳光的确强烈,但也没有她说的如此夸张,只不过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人看了笑话。
“如此小主就需多注意修养,身体虚弱,是无法侍候皇上,更不能健康为皇上繁衍子嗣的。”陈敏康了然低首淡淡提醒着,又抬起头来,“既然到了灵秀阁,那么奴才就先告退,该向皇上禀报情况了。”
林嫏稍稍颔首算是应允,陈敏康利索地带着一干太监以及几个宫女离开了,只剩下林嫏身边的小宫女和四个跟在身后的宫人留下,想必这五人就是灵秀阁内安排好的宫女太监了。
等陈敏康走后,林嫏才得以细细打量这里:灵秀阁地如其名,风景秀丽、充满灵气。此地隶属延宁宫,位于东南角,四面种下了形形色色的花卉,还有大片桃树与梅树,想必就算是到了冬季,这片花地也是能美丽应景的。因为种植了这许多植物,林嫏嗅着灵秀阁的空气,好似也觉得格外清新,让她瞬间便爱上了这里。
“小主,灵秀阁最不缺的就是花儿了,看小主气色似乎不太好,奴婢先扶小主进去歇着吧,大约不多久皇上就会来了。”搀扶着林嫏的宫女乖巧地说道,扶着林嫏慢慢往前走。
林嫏随她一同进入灵秀阁,侧首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小宫女,看她模样也就十六七,容貌清秀典雅,小家碧玉地倒也好看,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奴婢名叫冬萤。”那宫女轻声回答,看她的模样,像是个多少知道些人情世故的灵巧丫头。
冬萤……
林嫏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很漂亮秀气的名字。隐约察觉到她身上那股聪慧沉静之气,林嫏心底已经有些计量了。
林嫏由冬萤带领,走入灵秀阁正堂,刚一进去,便发现屋内已然站了一排宫人,大部分是宫女,极少太监,皆是垂首恭候着林嫏的到来。
她没有看站着的宫人们,只是径直走向主位,然后坐了下来,这才得以喘一口气打量这里。
“奴婢(奴才)参见纯嫔小主,小主吉祥。”
林嫏才一入座,全场的宫人们便在四个领头宫女的带领下跪下请安。
“都起来吧。”林嫏的声音虚浮而又苍白无力,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明白,她不愿多话,直截了当得看着众人,神情淡漠,“有何事要交代就快些说吧,我刚入宫,身体有些不适,想好好休息。”
“是。”为首身穿绿色长裙的宫女首先站起身,容貌端庄秀丽,比冬萤大不了几岁,姿态从容沉稳,“奴婢春茴,是这灵秀阁的掌事姑姑。还有夏茗、秋苓、冬萤与奴婢一起服侍小主。夏茗和秋苓此刻不在这,她们替小主打扫去内院了。接下来奴婢要告诉小主这几日的事宜,皇上登基不久,后宫的娘娘们不多,但小主刚进宫,还是需要一一请安的。灵秀阁属延宁宫,延宁宫的主宫娘娘是莫修媛。明日一早,小主需要去莫修媛宫中请安。这几日敬事房会安排小主侍寝的事宜,侍寝之后便正式成为后宫众妃之一,需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林嫏依旧感觉小腹传来隐隐阵疼,稀里糊涂听完春茴的汇报,胡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即缓缓起身想去内堂躺一会儿消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