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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会

宋贝贝见阿聪脸色蜡黄,与之前相较已是判若两人。又见其胸前隐隐浸出巴掌大的一片血渍。不禁骇然失色。

登时便急的哭了出来。埋怨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聪满脸愧怍道:“先前弃你而去,已是负疚自责。今带伤而归,益是愧于启齿!只恐惹你怨嗔,白白跟着受一回冤枉气!”

宋贝贝又急又气,嗔骂道:“你就是个二傻子!处处只顾念我脾气,伤的这么重,还不哼不哈的讨我欢心。”

阿聪故作轻松一笑道:“这点小伤,不妨事。”

宋贝贝嗔怪道:“都成这样了,还说是小伤?”低头见阿聪胸前血渍愈积愈广,惶急之下,也顾不得哭泣,便忙剥开衣衫查看。

只见伤口处皮肉绽裂,血如泉汩。不禁“啊”的惊叫起来,登时骇的花容失色。

阿聪强笑道:“看你吓得,原也不妨事的小伤而已!”又嘶声说道:“你去拿酒过来。”

宋贝贝怔了半晌,方取了来。阿聪栽起酒瓶大口囫囵吞咽,须臾半瓶下肚,顿觉惬意。不禁长啸一声。

又将剩下的酒水倾于伤口处,登时血水横流,淌的满身都是。

宋贝贝已是惊的目瞪口呆。看了看阿聪,虽斗大汗珠涔涔而下,却也镇定自若。

不禁又心疼起来。嗔恼道:“你若能早听我的,何至遭这份罪!”

阿聪苦笑一声。待洗净伤口,又吩咐道:“你去寻块布来!”

宋贝贝翻箱倒柜,始终寻不下合适的布料。慌不暇择,便将自己的吊带背心脱了。剪开为其包扎伤口。

阿聪一脸嬉皮笑脸,伸手在贝贝胸上胡抓乱捏。

宋贝贝忙伸手撩挡,红着脸唾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顽皮!”

扭身将短袖穿回,猛地想到:“哎呀!他这是疼痛难忍,借此分神呢!”

阿聪渐觉疲惫。躺了片刻,又觉冰冷异常。再看时,眼神迷离,便有些神志不清。过不多时,忽又瑟瑟发抖,呓语黏连。

宋贝贝心下一怵。摸得阿聪滚烫似火,便将湿毛巾敷上。过了良久,兀自烧灼不减。不禁惴惴起来。

便又将其鞋袜衣裤悉数脱了,为其擦拭身体。及至凌晨左右,烧势趋缓。方才松了口气。

须臾小憩,竟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待醒来时,晨光斜散,天已大亮。见阿聪兀自不省人事,不禁又皱眉焦虑起来。

忽听得脚步声响。隔窗望去见是黄毛。顿时火冒三丈。气冲冲跑了出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喝道:“你小子还来干什么?滚蛋!”

黄毛左闪右避,狼狈不堪。恼道:“你这人好无礼!二话不说,见面就打。是为何?”

宋贝贝唾道:“为何?你说为何?那晚你二人一起去的,怎地现下你好端端的,阿聪却兀自昏迷不醒?打你都是轻的,若不是你,阿聪能去招惹是非?能受伤?”

黄毛一脸惊讶,怔着脸说道:“昨日回还之时,我二人俱是毫发未损。你这话从何说起?”

宋贝贝道:“你进去瞅瞅!”

黄毛大步进屋瞧了,吃了一惊!不禁皱眉摇头道:“这……”

宋贝贝喝问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

黄毛诧惑不解道:“那晚我们根本就没打架,怎会受伤?”

宋贝贝愕然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黄毛无辜道:“我哪知道!”

宋贝贝哼了一声道:“我不管,人是你带走的,阿聪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计是饶不了你。”

黄毛无奈的唉声叹气。俯身查看一番,忽撇嘴笑道:“你先别急!阿聪气息匀厚,吐纳有致。且再等等看,应该快醒了。”

宋贝贝闻言近得前去,细细端详了片刻,诚如黄毛所言。当下方宽心许多。

黄毛自感洗了冤屈,哼了一声,轩轩说道:“素闻宋大小姐端庄秀美,秀美倒是不假,这端庄嘛……今天倒是领教了!”

宋贝贝听出了他的意思,嘻嘻一笑道:“你一个男的还和我计较什么!我也是一时焦躁。哎呀!那我给你赔礼道歉好啦!”

黄毛道:“你这大小姐脾气,也就阿聪忍让你,换作别人,嘿嘿……”

宋贝贝一脸不屑道:“又没跟了你,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黄毛顿时语噎,歪过脸不再说话。

宋贝贝踢了他一脚,嬉皮笑脸的问道:“喂!怎么不说话了?”

黄毛斜着眼睑,恼着脸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宋贝贝翻了个白眼。独自坐了半刻,又觉无聊。便又含笑问道:“那晚你们分明是深入虎穴,怎地也没有打架?”

黄毛将身子一斜,不予理睬。宋贝贝忽又摇着黄毛胳膊撒娇道:“黄毛哥,快给妹妹说说嘛!”

黄毛对她这一突如其来的撒娇,有些始料未及。不禁听的心神酥痒,骨头都似散架般。瞬即郁气全消。无奈地笑道:“你可真会撒娇,难怪阿聪那么喜欢你!你要是这个态度嘛,那我便和你多聊两句。那晚我们去了红金龙那里。那红金龙问道:‘你们当中哪个是叫阿聪?’阿聪当下就站了出来。那红金龙怔了一下,忽又笑道:‘哦,原来是个翩翩少年!这倒让我有些出乎意料!’阿聪撇嘴一笑道:‘咱们出来混的也是讲规矩的。那拐子六输了比赛抵赖,可是大丈夫所为?您是大哥,您评评理!’红金龙脸一扬道:‘输了抵赖固然是可耻!但他打我兄弟,这个帐决计也是要算的。’阿聪说道:‘七哥也挨了打,算是扯平了!拐子六抵赖,有错在先!您是大哥,该是赏罚分明!’红金龙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问道:‘依你说那该怎么罚?’阿聪道:‘您扳倒七哥,拐子六在赛场一手遮天。他日托大,对您不也是个威胁?何不放了七哥,让他二人平衡,您坐收渔利。岂不美哉!’红金龙哈哈一笑道:‘你倒是聪明的紧!不过,我这里有个条件!你若答应了,我立马放人!’”

宋贝贝急道:“什么条件?你快说啊!”黄毛撇了撇嘴道:“我正准备说呢,你别催!”

宋贝贝嘻嘻一笑道:“好!好!你说!你说!”

黄毛道:“阿聪就问他:‘什么条件?’那红金龙将阿聪叫到身前,轻声耳语。阿聪先是一怔,后又频频点头。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应承下了。”

宋贝贝满脸期待,问道:“那红金龙给阿聪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黄毛耸了耸肩道:“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必来了!”

宋贝贝瞬即噘嘴嗔道:“你不知道还卖什么关子!滚蛋!”

黄毛吃了个冷脸,心想这宋贝贝忽喜忽嗔,童心未泯。原也是性格使然,也没计较。又恐其再给自己使性子耍脸子,便刻意去到另一屋里,躲个清净。

晌午时候,阿聪方幽幽醒转过来。宋贝贝喜的直蹦跶,嘻嘻笑道:“好哥哥!你可算醒了!真要吓死我了!”

阿聪咧嘴一笑。宋贝贝又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阿聪笑吟吟道:“嗯!已经好多了!”说着倏地跃起。不料胸口一阵疼痛,不由地“哎呦”了一声,不禁浑身颤了一下。

宋贝贝忙搀了。娇嗔道:“傻瓜!伤口没愈合呢!别乱动!”

这时,黄毛闻声走来。一脸戚戚道:“我不放心你,是以过来瞧瞧。哪知你竟……”

阿聪不知黄毛早就来了,不免有些诧异。正欲张嘴说话时,便听得宋贝贝迫不及待地问他道:“那晚红金龙跟你提什么条件了?快说说!黄毛都和我说了,你们根本就没打架。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阿聪因向黄毛瞥去,见其正不住苦笑。笑忖道:“定是贝贝将我受伤一事,迁怒于他了!”敛了些顽意,方说道:“红金龙的条件就是要我去青龙镇的龙潜寺偷一本叫《逍遥散》的书出来。”

宋贝贝不解的问道:“他要和尚的书做什么?”

阿聪道:“当时我也纳闷,不过为了救七哥出来,我也没多问。当即就答应了他。想着不过就是一本经书而已,又有什么打紧?遂趁着夜黑,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去了。好在龙潜寺的藏经阁不大,翻寻半天,也自顺利找到了那本经书。正自欣喜间,不料从身后倏地窜出一个黑影来。顿觉手臂酸麻难耐,待看时,我手里的经书已然被那黑影人给夺了去。我暗吃一惊,当下追步去抢。顷刻便跟那黑影人厮打起来。”

宋贝贝问道:“可是那黑影人用刀刃伤了你?”

阿聪摇头道:“不是!是那藏经阁内事前设了机关。就在我们打斗的时候,冷不防嗖嗖嗖射来几箭。事发突然,我和那黑影人都不幸中了暗箭。便在这时,阁楼内霎时灯火炯然,随即冲入数名手持木棍的黄衫僧人来。因那黑影人拿着经书,那众僧人也自蜂拥向他而去。我看情况不妙,伺机逃了出来。那黑影人自知不敌,也自不敢恋战。将那经书随手一扬,仓皇遁了。”

宋黄二人听的俱是聚精会神。待阿聪说完了,兀自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宋贝贝问道:“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听你一说,感觉并非寻常之物!”

阿聪微微摇了摇头道:“当时时间紧迫,可也未曾顾得翻看。”

黄毛突然怒道:“妈的!怪不得那红金龙会让你去!原来他早就知道那龙潜寺内机关重重,是以才差你火中取栗!”

阿聪叹道:“可惜功亏一篑未能拿到经书,救不了七哥!”

黄毛宽慰道:“你也无需自责!你都尽力了!况且自己也受了伤。待伤养好了,再合心力,咱们从长计议。”

宋贝贝横了他一眼,嗔道:“还计议什么?滚蛋!滚蛋!你小子少在这撺掇!”

黄毛无奈摇头,跟阿聪对视一望,二人不禁苦笑。

三人又自东拉西扯闲侃半天,待傍晚一起吃过晚饭,黄毛方阑珊离去。

宋贝贝也于当晚回了家。原是宋亭生得知她离家出走,勃然大怒。料得定是投了阿聪而去,便唬得小六和盘托出。即遣了八大金刚前去拿人。

宋贝贝本意不从,得知八大金刚来意后,二话不说,一顿好骂!奈那八大金刚不哼不哈,柱子一般杵在屋内,俨然一副自己不走他们也不走的架势。枉费了一番口舌,却也无济于事。

阿聪亦恐宋亭生会将宋贝贝离家出走之气迁怒于自己,彼此更生嫌隙,反适得其反。便也谆谆劝其回去。

宋贝贝虽多有不舍,可也自知无奈。徙倚一番,也自怏怏随了八大金刚回去。

甫一回家,便被宋亭生凶眉霸眼的喝叱了半天。后又命八大金刚寸步不离的严加看护,不准其再离家半步。

宋贝贝哭闹了半天,自觉枉然,也自休了歪缠。

端端的苦闷了几日,计无所出。正惆怅间,恰逢五龙集团欲筹备五龙大会一事。见宋亭生忙于应付,朝不顾夕。方计上心来。

暗嘱小六换了自己的衣裳,以假乱真,冒充自己在屋内睡觉。后又精心扮作小六的模样,溜溜的跑了出去。

那八大金刚原是看着她和阿聪长大的。对他二人多是念以同情。奈宋亭生令出如山,惩罚威严。也自不得已才奉命唯谨。

此际见宋贝贝趁着宋亭生无暇波顾之际,耍鱼目混珠的小把戏,意欲蒙混过关。也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为未见,不予拆穿。

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父女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倘总经理真要怪罪下来,将不是通通推与小六就是了!”

宋贝贝却浑不知情。乐见计谋得售,以手加额,暗惬忭跃。后又如法炮制,屡试不爽。也自乐此不疲,每日与阿聪暗通往来,乐乐陶陶。

朝起夕落,燕去秋来。转眼便到了开学时节。

宋贝贝收拾好入学行囊,恋恋不舍的去了学校。

临行前,约了阿聪车站送行。又将自己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的一块美玉解下,赠了阿聪。哽咽道:“此次求学路漫,不比往常。恐要年底冰封雪漫时方才能回来。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此玉乃妈妈遗物,伴我多年,视若瑰琦,爱不忍释。我今天把它送与你,愿日夜为伴,见玉如人。待学校甫一放假,我便回来寻你。”

越说至后,越觉感伤愁郁。猛地扑入阿聪怀中,不禁潸然泪下。是时秋风轻袭,黄叶坠摇。应情应景更显悲凉凄婉。

阿聪也自黯然惆怅,悲从心生。此刻熟悉的体香再次扑鼻,只是下次相拥却是一季漫长。

二人正自恋恋不舍,缠绵悱恻。倏闻“咯咯咯”一声笑。二人俱是一怔。待回头看时,见一短发少女正捂着嘴娇笑连连。宋贝贝忙敛了惝容,笑嘻嘻道:“黄雅鹤!你来啦!”

黄雅鹤一脸青涩模样,娇声道:“嗯!都来老半天了。”说着觑了眼阿聪,见阿聪冲她微笑,便有些腼腆起来。

宋贝贝剔抽秃刷,急匆匆道:“哎呀!来了也不说话,咱们快上车吧!”说着便拉着黄雅鹤跳上车去。

隐约听得黄雅鹤咯咯娇笑道:“小气鬼!都不敢让我多瞧瞧你对象,我又不抢你的……”

阿聪不禁畅然一哂。从车站出来,又有些怅然若失。待经过一巷口时,忽听得迎面来的两名一高一矮的中年汉子,谈论什么五龙集团五龙大会之类的。

心下为之一怔。旋即想起宋贝贝曾说过,宋亭生最近因忙于筹备五龙大会一事,通宵达旦,废寝忘食。想着决计是集团内部出了什么大事,是以才如此郑重其事。

虽心有揣测,奈宋贝贝顽性不泯,对五龙大会一事并不关心。也自浑然不知。

此刻既闻得声讯,心念所驱,当即尾随上去,竖耳聆听起来。

但闻那高个汉子道:“你说这次五龙集团广邀天下朋友去参加五龙大会,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矮个汉子道:“咳!还不是因为推举董事长一事!”

那高个汉子不解地哦了一声道:“那这可奇怪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个个正是因为群龙无首,方得以混的风生水起。按说该巴不得永远各自为政,四分五裂下去才好。怎地现下却捆手自缚,突然想起要选董事长了?”

那矮个汉子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高个汉子疑惑道:“此话怎讲?”

那矮个汉子道:“最近有关五龙图的消息,甚嚣尘上。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此次他们明面上是推举董事长,可背地里却都是冲着那五龙图呢!你想,那五龙图原是五龙集团的祖传之物,只要当上了五龙集团的董事长,那五龙宝图不就顺理成章可以据为己有了?”

那高个汉子恍然道:“哦!原来如此!不过四龙隔阂已久,原是谁也不尿谁。此番倏开此会,怕也是貌合神离,势必得弄个鸡飞狗跳不可。哈哈!今天决计要热闹一番了!”

那矮个汉子一笑附之。又叮嘱道:“一会去了五龙集团你可留点心眼!可别押错了宝,牵累到自己!咱们可都指着五龙集团混饭吃呢!”

那高个汉子忙拱手致谢!说话间二人已大踏步朝五龙集团走去。

阿聪缓步寻思道:“怎么又是五龙图?他们也真是听风就是雨,走火入魔了。不过,五龙集团现下除了义父,还有史文杰、刘东辉、马旭民这三位大佬。这几人素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此番突然召开五龙大会,纵是不因五龙图而起,怕也是各怀鬼胎,别有用心。”

思忖至此,愈觉诡谲迷离。又想:“我现在左右是个无事,何不也去凑个热闹,细看端的?万一他们居心叵测要对义父不利,我也能出其不意的助义父一臂之力!”

待去了时,五龙集团已是门庭若市,人头攒动。阿聪自幼在这集团大院内玩耍,自是熟门熟路。

踩着小道,很快便去了聚义厅。在厅口拐角处向内张去,大厅内熙熙攘攘已是座无虚席。

厅台西首处,马旭民及其随从一干人等围坐条形桌前。桌上立一招牌,正楷写着白龙二字。

招牌左右干果蜜饯、奇仁异壳一应俱全。顺桌北去,乃是刘东辉及其一众随从。陈列摆设与马旭民那桌无异。唯招牌所书之字不同。乃赤龙是也。

东首与西首对立,分别是黑龙史文杰、青龙宋亭生。史宋二人皆只一人坐镇。

阿聪望到宋亭生时,不禁感慨万千。缘因物是人非,心下一酸,便有些潸然难耐。又恐被旁人视出端倪,便忙瞟去别望。

正北独列一桌。寥寥无人,书黄龙二字。阿聪暗自喟道:“想必这便是黄伟霆的席位了!倘若他还活着,此刻该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再看几人神情。马旭民趾高气扬,斜躺着身子,肆无忌惮的嗑着瓜子。瓜子皮顺口往外乱吐。惹得旁人皱眉侧目。

刘东辉有些心不在焉,一脸的鄙于不屑。勉强坐了半个屁股。

史文杰则道貌岸然,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众人。

宋亭生气定神闲,举身端坐。手持念珠,闭目诵佛。这四人里面,最是温文尔雅。

寒暄作罢!史文杰大摇大摆的走至厅央。大手一扬,满厅顿时寂然。

史文杰抱拳朗道:“诸位!今天咱们欢聚一堂,一来喝茶叙旧,二来也为推举新主。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但是咱们五龙集团自黄董事长不幸辞世以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以至今日内外交困,外强中干。是以四龙共同商议,于兹吉日举行这五龙大会!今天邀诸位前来,是想让诸位好朋友做个见证。多有叨扰,仰望见谅!”

厅下宾客纷纷说道:“好说!好说!史总经理客气了!”

这时,斜角处的刘东辉蓦然拍案而起,瞠目喝道:“什么时候四龙商议过?我刘某人怎么不知?”

史文杰似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也自波澜不惊。冷笑道:“没有吗?”

这时一旁的马旭民漫不经心的睥睨道:“四哥!咱们一致同意过的,你忘啦?”

刘东辉一怔。他没想到马旭民也会站在史文杰那边,不禁有些始料未及。愤愤的说道:“马旭民!我刘东辉可救过你的命!你这是要忘恩负义?”

马旭民一脸不屑道:“这场上的四位哥哥哪个不是生死兄弟?”

史文杰浓眉一轩,怒向刘东辉喝道:“四弟!咱们今天可是举荐董事长,不是拉帮结派。你这是在威胁五弟吗?”

刘东辉见他二人一唱一和,拿捏自己。心中又急又气。便有些期期艾艾。颤声道:“我……我威胁他?你们……你们……”说着忙向宋亭生投去了渴求的目光。

宋亭生自始至终都在闭目念佛。俨然一副置身度外的架势。

刘东辉见宋亭生无意为自己解围,便有些心急火燎道:“好啊!你们沆瀣一气,原来早就……早就串通好的!”

说到这时,宋亭生忽微微一笑,缓身踱足出列。

四下拱了拱手,正色道:“四弟!此言差矣!想我五龙集团昔日在黄大哥的带领下是何等的威风荣耀!现在呢?却是一盘散沙,四分五裂!亭生每每念及,无不痛心疾首,悲怆泪下。实在有愧大哥往日的谆谆教导,更是难慰大哥的在天之灵!”

说着便有些哽咽。又道:“五龙集团肩负着咱们五龙城百姓数万人生计的责任,包括底下在座的诸位,无一不与五龙集团瓶罄罍耻,痛痒相关。五龙集团强则五龙人民富!如此益于集团利于民的大会,说成是沆瀣一气,实在是有些不妥!难得二哥有心力王狂澜,襄我五龙集团涅槃重生,再铸辉煌!如此大公无私,大义凛然之举,亭生由衷钦佩。”

一旁的史文杰略微一怔。弄不清宋亭生如此恭维自己是出于真心还是话里有话。略一踟蹰,也自顺势拱手谦道:“哪里!哪里!三弟过奖了!”

表面上虽谦逊和善,暗则枭视狼顾。心想:“这宋老二今天这番话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就是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刘东辉焦眉苦笑道:“三哥!你好糊涂!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今日五龙大会,美其名曰举荐推贤。实则还不是走个过场?他史文杰装腔作势,明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早就串通好马旭民,他二人狼狈为奸,为的就是要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排挤出五龙集团,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好独揽大权!说不定还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祸心呢!哼!我刘某人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恕不奉陪!告辞!”说着便欲拂袖而去。

史文杰森然喝道:“刘东辉!你口无遮拦,恶言中伤于我,我都不与你计较。我就问你一句,你当真是要自绝于五龙集团自绝于兄弟们吗?”

史文杰身形魁梧,说话声音也是十分粗犷。此一番话,说的厅下宾客登时噤若寒蝉,紧张氛围瞬间似凝固了一般。

刘东辉毫无惧色。又自冷笑一声,拱手道:“告辞!”

随刘东辉一起来的那一众随从俱是一脸的嬉皮笑脸,宛似隔岸观火般,根本没有要走的迹象。

刘东辉吃了一惊,急道:“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事已至此,厅里的人已然看的明白。场上史文杰内心得意,故作矜持,隐而不发。马旭民斜着眼睑睥睨,摆明了要看笑话。

宋亭生则闭目养神,兀自端坐于前。依然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厅下宾客们有的感到惋惜,有的伸长脖子幸灾乐祸,有的口耳互动,议论纷纷。

唯刘东辉面红耳赤。守着一厅的人,颜面讪讪,便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你们还不快滚?”

便在这时,赤龙桌前缓缓走出一青年汉子来。刘东辉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门下的随从陆有疆。不禁怒喝道:“陆有疆!你……你要造反吗?”

厅下众宾客均是延颈鹤望,都在好奇那陆有疆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陆有疆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向史文杰、宋亭生、马旭民以及厅下众宾客一一躬身作揖致敬后,方幽幽说道:“五龙大会,推陈出新。乃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史总经理既主张在前,宋总经理亦倡议于后。四龙门人理应团结一致才是。刘总经理你却为一己之私,抱残守缺,百般阻挠。实在让我们赤龙一门人众汗颜蒙羞!”

刘东辉不料自己的亲随会如此奚落讥刺于他,气的搓手顿足,嘶声喝道:“你……”

未俟刘东辉说罢,陆有疆便又说道:“自我进入五龙集团始,谨遵诸位大佬教诲,临深履薄,不敢懈倦!怎奈四龙暌隔,各自相持。今有幸四龙合一,前嫌尽释。刘总经理你却逆流而动,说什么……说什么联宋灭史,联马灭宋云云之谬论。我陆有疆实在耻于苟同。今欣闻诸位大佬高谈阔论,着实洞若观火,受益匪浅!我已决意弃暗投明。还望三位大佬做主,予以成全!”说罢其余赤龙门人翕然附和,尽皆呼喊:“我也是!我也是!”

刘东辉眼看众叛亲离,不禁气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刘某人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你们竟……难不成……你们也被史文杰收买了不成?”

史文杰闻言勃然大怒,拍桌子骂道:“刘老四!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几次三番诋毁于我,我念你自家兄弟对你一再忍让。你若再自造次,休怪我史文杰不念同胞之情。”

刘东辉冷笑道:“好一个同胞之情!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当我不知?你觊觎我和秀容山庄的生意,暗里指使薛以农往我给秀容山庄供的药材里掺木渣子。后又摇唇鼓舌,离间我和秀容庄主的关系。致使秀容庄主断了跟我的生意往来。你怕我瞧出端倪,又将秀容山庄的生意假借给马旭民,趁机笼络人心。你好毒辣的心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同胞之情?你知道我反对你当五龙集团的董事长,便买通黄金龙,几次三番恫吓暗杀于我,可也是你的同胞之情?十八年前大哥遭人暗害,哼!保不齐就是你这个狼子野心下的毒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细声碎语,絮絮不止。宋亭生眼睑一颤,暗暗吁了一口气。

阿聪思忖道:“看来刘东辉也对黄伟霆的死颇多猜疑。”

史文杰身后的薛以农听得刘东辉揭露自己的劣迹,当下反唇相稽。也顾不得上下等级僭越,伸长脖子努牙突嘴道:“你血口喷人!我几时往你药材里掺木渣子了?”

刘东辉怒目而唾,不屑与之辩驳。

史文杰凶眉霸目,板着脸喝道:“你放肆!刘老四,大哥之死早已尘埃落定,你今日恣意搬弄是非是何居心?今天本是个高兴日子,但你咄咄逼人,满嘴喷粪。今天我史文杰……”他本想说今天我史文杰若饶了你枉自为人!

忽想到厅下宾朋满座,如此说话不免显得胸襟狭隘,有毁自己形象。又想:“我与那刘老四继续恶斗下去,难免顾此失彼。宋老三沽名钓誉多年,威望仅在我之下。表面上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哼!实则是韬光养晦。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捡了便宜,白白坐收渔利。”

是以话到嘴边,又生生噎了回去。改口道:“今天我史文杰看在诸位好朋友的面子上,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公道自在人心,也不是你一张臭嘴可以蛊惑的。”

虽已收敛许多,脸上却兀自怒容难消。显得适才那番怀瑾握瑜的话极是牵强。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相持不下。宋亭生呵呵一笑。褪下念珠,起身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今天宾客满堂,蓬荜生辉。咱们兄弟个人的恩怨私下里再说,不敢教诸位好朋友看了笑话。”

侧身对史文杰拱手道:“二哥!老四他生性耿直,有口无心,你是做大的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又扭头对刘东辉说道:“老四!二哥胸怀若谷,对你百般容忍,你也不可再自胡言乱语,恣意妄为。我手里正好有个生意,以后就交与你去做吧!生意没了可以再做,但情义散了可就都没了。”

一席语毕,厅下诸宾客俱是点头称赞。阿聪亦倍感荣耀。暗叹道:“义父言行谦逊、温和有礼。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实乃真君子也。”

又想到自己,不禁自惭形秽。心想:“我从小蒙义父教诲,竟没有他老人家半丝风采。”

史文杰见宋亭生赢得众人赞赏,心有不快。但宋亭生之言不偏不倚,合情合理。也自无可挑剔。干笑一声,内心郁闷之极。

刘东辉则稍感慰藉。虽未扳回颜面,可也缓了颓势。也自借坡下驴,顺着宋亭生的话重新坐回赤龙桌前。

桌前那一众随从面面相觑,俱是鳃鳃不安。均齐齐将目光投向陆有疆。

陆有疆满脸苦色。忙向史文杰使眼色。史文杰略一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这时,马旭民忽冷笑一声,一面磕着瓜子,一面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哥可真会挑时机。不早不迟的……”

宋亭生早听出他话里有话,轻哼一声,未予理睬。

这时候厅下走出一耄耋老者。手拄拐杖,颤颤巍巍。

众人都识得他。乃五龙恩师叶家劲。此人年轻时一身好武艺,五龙从小受其教诲。在五龙集团内,德高望重。身份之尊,无人企及。此刻突然颤身而起,不禁让满厅人众心存诧异,皆凝目而视。

宋亭生忙上去搀扶。其余三龙也自纷纷起身效仿,以示孝尊。

宋亭生一脸堆笑道:“恩师!您老年纪大了,这是要去哪?”

叶家劲激动的握着宋亭生的手,抿了抿嘴道:“亭生呐!适才文杰跟东辉不睦,我痛心啊!你能有这份体上恤下的心,着实令为师感到欣慰呐!我……我要去感谢你啊!有你在咱们五龙集团绝不会垮呀!”

众人顿悟。史文杰自黄伟霆死后,自诩为四龙渠魁,眼看宋亭生此刻被他恩师孜孜褒奖,内心又是嫉恨,又是窘迫,又是不忿。脸上忽红忽白,心烦意乱,如芒在背一般。

宋亭生将叶家劲搀了回去,笑道:“您老过奖了!二哥四弟只是口舌之辩,不伤情分。你老勿念。”

叶家劲咳了几声,便有些伤神。宋亭生忙差了几名护院,将其送了回去。

是时,厅下宾客纷纷七嘴八舌道:“宋总经理宅心仁厚,处事有方。出任董事长一职责不旁贷啊!”“宋总经理德高望重,空谷幽兰,当仁不让!”当下拥戴声作,不绝于耳。

史文杰见宋亭生此时身望鹤起,不禁心焦气怒。也顾不得矜持体面,黑着脸孔勃然大喝一声。

众宾客俱是一愣,登时目目相觑,有些茫然失措起来。

宋亭生闻其有些狗急跳墙,略一侧目。旋即便神情自若地朗声笑道:“亭生才疏学浅,德薄能鲜,恐难当大任!有负诸位厚托,在此拜过了!”说罢躬身一鞠,极是诚恳谦逊。

厅下宾客此时已然识得局势。俱晓史文杰权势磅礴,飞扬跋扈。此番又是志在必得。人们本也是过来走个形式,凑个热闹,不想因此惹祸上身。

便纷纷改口道:“史总经理文能武就,堪当大任!”

史文杰易怒为喜。拱手笑道:“我文武咸疏,敬谢不敏!不敢当,不敢当!”

宾客间虽也有附和恭维者,然热情之寥,兴致之寡,与之前宋亭生时,已是冰火两重,勉强的多了。

史文杰不免内心落魄。此时毫无胜喜,反增败怒。

一边的刘东辉见众宾客随波逐流,见风使舵,不禁满面的鄙夷之色!讪笑道:“你们这伙墙头草,真会顺风张帆啊!活该你们一辈子如草芥一般。”

众宾客有苦难言,相顾苦笑。

阿聪心想:“义父向来以宽厚待人,淡泊名利!此番也决计无意跟他们争夺董事长一位。他们谁要想当便去当好了,不要危害到义父就好。”

忽又转念一想:“我现在已不再是五龙集团的人。他们不论是谁胜选,跟我都没多大干系!我又何必再听他们吵吵嚷嚷?”念及于此,无意再费耳目。当下隐身而出。

此时厅门外已然加强了戒备,不时有护院人员往来穿梭。

阿聪恐被他们识出自己,遂埋头将衣领竖了起来。犹记起后山之下有一密道,可直通城外。顿觉惬意,便借着齐身灌木之掩,弓身而去。

密道深邃幽长。道壁内有诸多洞穴毗连。原是旧社会为避战乱而掘。如今时过境迁,早已荒废。

小时候他常带着宋贝贝来这密道之内玩耍。一路专门讲一些鬼魅异事,吓得宋贝贝直往他怀里钻。“哈哈!”想起这些,阿聪不禁纵情大笑了一声。

待经过一拐角处时,不料前面的路已然不知何时被人用石块砌死。不禁有些寡兴。心道:“这密道我才几年没来,居然倒不通了。”

无奈之下,只得掉转回还。这时,忽见密道内影影绰绰晃出两道人影。假着密道内微弱光芒,隐约窥得一男一女正神色慌张地向自己走来。

阿聪不禁暗吃一惊,还道是有人发现了自己,追了过来。惶急之下,见身后道壁上正好有一洞穴可隐,遂跃入其内,仓促躲了起来。

那二人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倏然停下脚步。忽听那女的愀然嗔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一会让别人瞧见了,咱俩都没活路了。”

那男的道:“不用怕!这密道荒废多年,根本没有人来。再说他们都在聚义厅内吵的不可开交,哪还顾得上来这里。”

那女的道:“但愿不会被发现。马旭民心狠手辣,万一让他知道我和你私会,还不得杀了你?”

那男的愤愤道:“哼!马旭民那王八蛋!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迟早也要宰了他!”

那女的声音有些紧张,说道:“你可不要胡来!你哪能斗得过他!”

阿聪听他们说的内容跟自己无关,当即松了口气。

不过又有些惊讶!屏吸忖道:“这二人会是谁?夺妻之恨?这女的难道是马旭民的老婆胡小翠?”

心里陡然想起了胡小翠的模样,暗道:“难怪平日里见她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来是被马旭民强迫去的。不过,她怎么会来这里?刚才在聚义厅时可也没见到她!那男的又是谁?”

又听那女的道:“只盼日后你能早点带我们远离这纷纷扰扰,咱们过一个安心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男的道:“小翠!你放心!等我大功告成,决计带着你离开这里!”

阿聪听那男的叫了一声小翠,当下确定那女的是胡小翠无疑。

又听胡小翠焦急地说道:“就带我一个人走?我走了彤彤怎么办?我可不能丢下彤彤不管!”

那男的顿时有些不怿,嚷嚷道:“你和那姓马的生的野种,有什么可留恋的!你不会是爱上那老家伙了吧?”

胡小翠嗔道:“你要死呀!这么大声!被别人听到了可还了得……彤彤终归是我生的。我是她妈妈,怎么能不疼爱她?你竟说出这等话来,可真让人寒心!”说着便嘤嘤哭泣起来。

那男的自知说了浑话,便忙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痛恨那姓马的!想起他来端的是恨得牙痒痒,真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

胡小翠渐渐止了抽泣道:“我何尝不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这肚子不争气,偏偏怀了他的孩子!”

那男的问道:“那姓马的对你可好?”

胡小翠叹道:“唉!他自己不中用,还把气撒到我身上。每天晚上,我是苦不堪言!”

那男的怒道:“这老东西!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活剐了他!”

胡小翠轻叹一声道:“唉!你又说胡话!我怎舍得让你去冒这份险!我都习惯了,不妨事!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阿聪暗叹道:“这男的如此仇恨马旭民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让胡小翠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有些自私残忍。胡小翠内心苦闷,贻情外倚,原也是无奈之举。”

忽想起陈婉莹来,骤觉她二人的遭遇颇有些相似之处,不免又感到一阵惋惜。

又听他们喋喋不休说了几句,内心徒增烦扰。此刻只盼着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落个耳根清净。

四下看了看,又无别的通道可走。只怕此刻倘若自己蓦然而出,让他二人更是难堪。

心想:“没准那男的因为奸情败露,惧我走漏风声,恼羞成恨,杀我灭口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耐心等候。只求他二人早点欢尽情散,快快离去。大家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隔了半晌,隐隐听得耳畔传来一阵极尽强忍的娇喘声。

阿聪不禁一怔!心想:“哎呀!这可罪过了!我怎么能偷听人家这种隐私!”

赶忙捂了耳朵。又想:“这二人原也是性情中人,平日里极难见面!此番趁着五龙大会马旭民一众无暇顾及的档口,冒险偷情苟合,可也是被逼无奈!干柴遇烈火,你们燃烧也便罢了,此刻却苦了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生尴尬!”

虽是捂了耳朵,但激情声渐烈,只听得面红耳赤,意乱神迷。

又隔了半晌,那胡小翠陡然止了呻吟。随即便传来一声拉拉链的“刺啦”声。

那男的问道:“怎么了?”胡小翠道:“我担心被别人发现,心里不舒服!”

那男的估计是有些扫兴,似有不悦。听胡小翠忙又柔声安慰道:“你别生气!等下次咱们有了安全地方,再……”

胡小翠许是觉得害臊,没再说下去。那男的嘿嘿一笑,耍笑的问道:“再怎地?”

胡小翠娇嗔道:“你好坏!明知故问!不理你了!”

那男的大笑一声,又觉笑的贸然,便忙收住。

胡小翠又道:“这辈子要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才不稀罕什么五龙图。就是神仙来换也枉然。”

那男的说道:“你这是妇人之见!”

胡小翠轻叹一声,隔了半晌又问道:“你说五龙图当真是在龙潜寺?”

阿聪忽然想到了上次去龙潜寺偷书的事。暗忖道:“难道红金龙想要的那本经书就是五龙图?”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本经书叫《逍遥散》,哪是什么五龙图。六麻子说五龙图在任奎发手上,这会胡小翠又说在龙潜寺。哈哈!真是一张五龙图,激起千层浪!”

忽又想到:“对了!那龙潜寺藏经阁内戒备森严,机关重重。可也是蹊跷的紧。若非有什么珍贵东西,何必大动干戈兴师动众!那《逍遥散》稀松平常,何故黄金龙执意要夺?还有那晚那个黑影之人,亦是煞费苦心,铤而走险。难道……难道《逍遥散》端的就是五龙图?”

忽又听那男的说道:“五龙图流传至今三百多年,众说纷纭。有的说在黄伟霆手中。有的说早已失传,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也有传言说是在龙潜寺。十八年前,黄伟霆离奇被害,可也与这五龙图不无关系。我自幼跟随马旭民,这里面的原委也可算知晓一些!”

阿聪暗叫道:“啊?他是马旭民的人?那我怎么听不出他是谁?”

脑海随即闪过一众马旭民的门人,竟也一脸茫然。心想:“白龙一门声衰势弱,门客疏稀!如今只能依仗黑龙门苟且度日。能从小跟随马旭民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况且自己也都认识,不过是些脓包怂蛋!但这男的却出众多了!实在想不起是哪位高人!胆敢睡自己老板的女人,可也得是有些勇气才行!”

不禁又想起适才他二人温存时刻,暗笑道:“胡小翠平日里少言寡语,没想到苟合起来可也着实疯狂!此番尚且是心存忌惮,仓促行事,不敢放肆!倘若真要随心所欲起来,真不晓得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地哈哈一笑。忽又暗嗔道:“人家什么光景关你屁事!你怎也这般龌龊不堪起来!”

当下惭愧不已。忙收敛思绪,又认真听了起来。

胡小翠道:“有一次我听马旭民说起来过。那五龙图是一张藏宝图,好像是五龙集团的祖传之物。不知是不是如此?”

那男的道:“五龙图是藏宝图不假,不过祖传倒也谈不上。但五龙图与五龙集团渊源不浅可也是事实。解放以前咱们五龙城有一个叫五龙口帮的组织。该帮兴起于明朝末年,延绵了三百多年。起初创会的时候只有五个人,即黄龙,黑龙,青龙,赤龙以及白龙。据说这五人原是李自成麾下的五员大将。李自成兵败以后,自知大势已去,便命这五人将剩下的金银珠宝悉数隐藏起来,待时机成熟,再作起事之用。五龙费尽心思,巧设机关,最终将宝藏藏好。为方便后人可以准确无误的找到那批宝藏,他们便绘制了一幅寻宝的五龙地图。后来为防止有人利令智昏,独吞宝藏,又将五龙图一分为五。是以只有五人同时在场时,宝藏方才能够找到。”

胡小翠道:“如此安排可也算周全!”

那男的冷笑道:“起初倒也相安无事。但随着那五兄弟相继死去,他们的后人可都想独吞,占为己有。久而久之,便也避免不了彼此争斗残杀。可也是腥风血雨,残酷之极。三百多年来,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黄伟霆、史文杰、宋亭生、刘东辉以及马旭民他们原是结拜兄弟,又都师出一门。适才在聚义厅里的那白须老者,便是他们的恩师叶家劲。”

阿聪暗暗惊道:“原来他二人是从聚义厅偷跑出来的?可是奇怪我怎没见着胡小翠?”

又想定是他二人急欲伺机幽会,便如同自己一般,有意蔽于角落,掩人耳目。

不禁暗笑道:“难怪他二人刚进来的时候神色那么慌张!可也真是偷情心切,胆大妄为!那马旭民在场上颐指气使,趾高气扬,殊不知自己的老婆竟背着他偷汉子。着实是讽刺之极!”

又闻胡小翠惊诧道:“他?我见他颤颤巍巍不像是学武之人啊!”

那男的说道:“他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当然体弱无能了!想当年可是咱们五龙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招叶氏铁砂掌威震整个五龙城。连五龙口帮也要忌他三分。不过五龙口帮到了末任帮主邢伟杰手上,已是徒有虚名,不堪一击。叶家劲率他五个徒弟,也就是现在的五龙,轻而易举便灭了五龙口帮。后来鸠占鹊巢,五龙口帮便成了叶家劲他们师徒的囊中之物。解放以后,帮会不存。是以组建成五龙集团,家底可也都是原五龙口帮的底子。至于那张五龙图,世人莫衷一是。后来黄伟霆出任董事长一职,坊间传言,五龙图到了黄伟霆手里。五龙之间也因此嫌隙杂生。四龙抱怨黄伟霆独断专行,蓄意独吞五龙图。黄伟霆则不满四龙阴奉阳违,暗自壮大自己的势力。彼此明争暗斗,久而久之整个五龙集团内乌烟瘴气,怨气横生。后来,黄伟霆离奇被害,可也说与四龙有着莫大干系!”

阿聪忖道:“上次听六麻子说过此事,原是皮毛。今闻此一言,方脉络晰然。六麻子说黄伟霆之死与义父他们干系甚大,原也非空穴来风,信口胡说。义父他们与黄伟霆隔阂已久,又都觊觎五龙图,不免铤而走险。自古以来,手足相残屡见不鲜。煮豆燃箕,斧声烛影。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只是这四龙里面,干系最大的恐怕就是史文杰!此人心狠手辣,毫无仁者之心。为人嗜权好利,大义灭亲起来自是毫不手软。除去黄伟霆正好取而代之。既圆了梦寐以求的权利梦,又得了念兹在兹的五龙图。一举两得,可谓一劳永逸。义父宅心仁厚,体上恤下。一心向佛,向来与世无争,断然是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刘东辉有勇无谋,虽贪图小便宜,计较个人得失,但让他杀人却也是不敢。马旭民狐假虎威,贪图享受。摇旗呐喊尚可,让他真刀真枪去干,未必肯去。如此说来,史文杰嫌疑最大!”

那男的又道:“还有种说法是五龙图根本就不在黄伟霆手里。而是在龙潜寺。据说当年五龙口帮的帮主邢伟杰还有一个同门师弟。他二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一时瑜亮,各有千秋。都想继任帮主之位。可帮主大位只能传给他们其中一个。是以老帮主迁延观望,极是为难。后来经过再三权衡,最终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邢伟杰,却把五龙图传给了邢伟杰的师弟。他那个师弟后来创立龙潜寺,也就是龙潜寺的首任主持焦木大师。当然这些都只是谣传。五龙图现在到底在哪,众说纷纭,目前谁也不知道。”

胡小翠问道:“既然人们早就谣传五龙图在龙潜寺,何故以前不见有人去寺里偷盗。最近却趋之若鹜,往来成靡?”

那男的道:“这个我也纳闷!不过十八年来五龙图的影踪虚虚实实,我看此次龙潜寺风波,泰半是有人别有用心的造谣生事!不足为信!”

胡小翠道:“你跟随马旭民二十几年,终日装傻充愣!我知道你一心惦记着那五龙图!只是这扑朔迷离的,可也是俟河之清,渺茫无望!要不罢手吧!等有了机会你带着我和彤彤咱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阿聪暗吃一惊!心道:“原来他也觊觎五龙图!”又想:“我就说马旭民的门人大多是些歪瓜裂枣,怎么会有这号英拔人物!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真够龌龊!为了一张五龙图,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霸占也可龟缩蔫忍。端的是蝇营鼠窥,利益熏心!”不禁有些鄙夷。

又听那男的道:“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含诟纳辛。怎能半途而废!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一定带你和彤彤咱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胡小翠无奈的叹气。隔了半晌方又怅然叹道:“唉!你现在是积重难返。如此执迷不悟,我担心将来有一天会惹出祸端来!”

那男的道:“不会的!你放心吧!……咱们回去吧!出来久了,别让那姓马的起疑!”

阿聪心下大喜!心想终于不必在此敛声屏气受这份窝囊气了。忽又想:“我须得悄悄跟上他们,决计要见识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

听得他二人脚步声渐去,方移身出来。一路追趁而去。又恐见疑,蹑脚裹足,藏头露尾。待出密道时,胡小翠二人已踪迹杳然。当即折回聚义厅。

是时,大厅之内已是尘嚣甚嚷。众宾客俱在围坐吃席。觥筹交错,咂嘴弄舌。也自一副融融之致。

纵目望去,胡小翠已然席前就坐。神色娇柔妩媚,面颊红润焕然。显是适才苟合甚欢,余味犹浓。

依胡小翠左右,分落数名中年汉子。皆是面目污秽,神色猥琐,举止粗鄙庸俗。此刻正自埋头大快朵颐,俨然衣架饭囊,毫无半分器度可言。

适才密道之内的那逍遥汉子便也匿于其中,此刻不露声色,不显破绽。着实是伪装高手。

是时,忽听得厅外有人罗唣生事!满厅上下俱是为之一震,纷纷停下手中碗筷,齐刷刷朝厅外望去。

只顷刻间,便见十几名汉子努牙突嘴的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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