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赫这般地说着,也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觑了舒简一眼,不落痕迹地抬起脚步,偷偷往旁边挪了几分。
对于刚刚的一幕,他波澜不惊了十几年的,古井一般的情绪里还是微微起了一点点的波澜的。并且,这个波澜有一个不太好的名字,叫做后怕。
而更加憋屈的是,面前这个目睹了他后怕过程的人也算是熟识,他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一贯的形象,也不敢把这种憋屈给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也就更加不能去责怪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兀自盯着美人出神的舒简,而要拿出做哥哥的夸大胸襟,表露出对这事的缓和态度。
叶渡卿的目光重新趋于平淡,又投到了舒景赫的身上,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是了,他不在了。”
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下艳红的下唇,声音如同浮在半空的柳絮,轻飘飘地着不了地:“我早就知道了啊,我早就知道他不在了啊。”
“来祭拜他吗?就在这个林子里面。”
叶渡卿缓缓一点头,“恩,”顿了一下又继续地说道,“我来看看他。”
舒景赫听言,面上浮现出了几分犹豫,薄唇张张合合几次,还是敛下了眉目,有些低沉地说道:“他,没有碑。”
叶渡卿震惊地看着他,这般修为的高手,身子却抖抖地几乎站立不稳,双眸急切地锁住了舒景赫的面庞,嗓音极为干涩地询问道:“为何?他,他不是为了这个群,和一只七重天的异兽搏斗,力尽而亡吗?一个英雄,舍己为人,身死而无归处…”
这般说着,声音忽然拔高,这一句像是用上了极高的修为,一下子把所有在场人的心都给悬了起来,“碑呢?他的碑呢?”
在场的一圈人,乌压压地围满了一个六七层的半圆圈,清一色低着脑袋瓜子不肯说话,而站在前方的地位决然的当家人,更是恨不得缩到人群中。楠亭山他们可是得罪不起,更别说要顶着触怒使者的风险了。
上百号人,却一声蚊呐都不敢出。
舒简感受不到这个威压,心思灵动地听着这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暗自开始琢磨,他们两口中的“他”,是不是就是舒景赫当时说的,这做深林中埋葬的大人。
放弃了性命救了自己的那位。
把超多谜团放置在她身上的那位。
舒简把自己疑惑的目光投到了舒景赫的身上,眼睛里的光芒微微闪烁,好像这位四哥,知道得不少。
叶渡卿见左右没人肯站出,忽然冷笑一声,威压一层一层地放出,把周围的空气都给压缩地变了形状:“为何没人说话?”
她轻轻一跺脚,气息再猛地一放,身后一群看戏的群众纷纷闷哼了一声,甚至有一部分捂着脑袋跪倒在地,口鼻渗血极为难受的样子。就是最前面的几位家主,面色也很不好看,惨白着脸,头都不敢抬起。
众人一致地选择用缄默来保全自己,不得不说,人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选择的规避方式那还真是该死的相同。
“楠亭仙山,天宗绝响。”
忽然有一人声,四字顿挫,铿锵着拔地而起,句句沉稳而嗓音圆润宏厚,像是个在位百年的上位者。他这一语,惊了装死的众人,也吸引了叶渡卿的注意力。
叶渡卿自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出于对内容熟悉,和对在她威压之下还能缓缓道出的疑惑,微微偏头,朝着那出声之处望去。
“一尊圣术,万世流芳。”
一个男子自人群之后走来,他们虽是已经被叶渡卿的威压控制得难受不已,呼吸困难,头脑发胀,全身血流都快要回溯,但听到这个横空出世的嘹亮嗓音后,却还是别扭地要挪动脚步,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半圆形,如今不约而同地空出一条不宽不窄,正好一人通过的道路来。
声音的主人就在这小路的那一端,正和叶渡卿娇媚的眼神对上。两人并没有实战一招一式,却已经好像斗上了上百个来回。
“叶堂令仙姿荣华,但这说变就变的脾气真是让楠亭仙山汗颜万分。”
嚯!这说的是一针见血,半点客气都没有啊。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三宗之一,代表楠亭山出使周郡,监督选拔赛的使者啊。
叶渡卿面色更沉,“小公子气质卓然,可眼高于低乃是未涉尘世小子的通病,照样也改不了。”
“过奖。”
“呵。”
“我目之所及,势终必达,且请堂令收回担心吧。”
“呵呵。”
舒简跟随大流地低着脑袋,暗地里却翻着白眼,从上眼皮的地方观察着时局的变动,初听这声音的时候,只是感觉有点耳熟,等到来人大白于面前,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沐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