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车景有些厌恶地看了那县令一眼,“姓名。”
那县令迟疑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车景表现得这样冷淡,踌躇着说道:“卑职孙思淼。”
虽然与药王孙思邈谐音,不过这个孙县令一看就不是好人,高月蓝难得的跟车景统一战线,表示很讨厌这家伙。
看来车景直捣黄龙来县衙的决定还真不是错的。
孙思淼又试探地问道:“敢问大人是……”
“你不必知道。”车景冷冷地说。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一阵短暂的尴尬后,孙思淼和师爷讪笑着把两人请了进去。
因为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并没有去堂上,而进了偏厅。
车景径直走向上座,优雅地落座,指尖轻叩在桌上,示意孙思淼可以把前因后果说一遍了。
可是高月蓝还杵在厅中,孙思淼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小声地说:“这位是……”
没等高月蓝说话,车景就替她回答了:“丫鬟而已。”
高月蓝狠狠瞪了车景一眼,却看到他修长的食指中指缓缓并拢、伸直……
雾草!
很眼熟啊!
好像是隔空点穴的姿势……
眼看着他又要使用暴力手段了,高月蓝只好乖乖地走到他身边站定。
车景唇边胜利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用凌厉的眼神射向孙思淼,脑满肠肥的孙县令受了这一记眼光,腿肚子竟然有点微微发颤,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愣着做什么?”车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说吧。”
孙思淼见车景一见面就没给好脸色,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现在被他又阴又冷的眼神一吓,已经哆嗦得语无伦次了:“说……说……大人要……要……下官说什么?”
“孙大人做了什么,还要我一一列举吗?”
孙思淼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哭带喊地说:“大人冤枉啊大人!”
紧随其后的师爷也赶忙跪了下来。
高月蓝心想这孙县令演技还真不赖,这一跪可是真家伙,膝盖指不定要疼上几天,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过可惜了了啊,狐大仙肯定不吃这一套。
果然,车景阴测测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孙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有什么冤情,说来听听?”
“我……”
孙思淼知道自己一时失言,着了对方的道,可这时候也急的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直冒。
他眼珠子轱辘轱辘转好几圈,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师爷,忙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师爷倒是一脸泰然自若,毫不紧张,朝孙思淼挤挤眼睛,又用嘴撇向车景。
虽然动作微不可见,可这怎么能瞒过车景和高月蓝的眼睛。
高月蓝心里盘算着,这个师爷肯定也不是好东西,这会儿挤眉弄眼的,八成是在支歪招,看来是怀疑上身份了。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待会儿就看狐大仙怎么解决了。
要是狐大仙没拿出证明来,正好治治他,省得他一天到晚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要是蒙混过关了,也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搞不好还被当做贵宾能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实在太折腾了,不管怎么样都对自己没有坏处。
高月蓝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哪知车景右手五指一拢,竟隔空把孙思淼吸过来半截!
强大的内息催生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连高月蓝都觉得胸闷气短,任那孙县令手脚乱舞,却挣脱不得,他惊恐地看着车景幽幽地吐出几个字:“孙大人是怀疑我呢……还是怀疑令牌?”
一旁的师爷见此早就吓得瘫倒在地,此人武功甚高,即使是假冒的禁卫统领,也是不好惹的主,只好自认倒霉,趴着不住地磕头。
车景收了手,孙思淼就立刻砰地摔在了地上,这回比膝盖下跪疼多了,孙思淼呲牙咧嘴的,满口黄牙都露了出来。
还没缓过劲,明显感到两道利剑一样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孙思淼吸着气说:“卑职不……不敢怀疑大人……”
“孙大人的嘴就是用来说这些废话的吗?”
高月蓝一脸邪笑,在旁添油加醋:“既然他的舌头没用,不如割了吧。”
“饶命啊大人!卑职……卑职……”
孙思淼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浑身发抖,面如菜色,再加上刚才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跪着的姿势看着也很滑稽。
车景扭头看向高月蓝,紧皱的眉挑了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隔着人皮面具,高月蓝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露出难以言说的情感。
高月蓝当即明白了车景的意思,说道:“孙大人,你既然不怀疑我们二人的身份,那我们就公事公办了。你也不要垂死挣扎了,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向来优待俘虏的。”
说罢还多看了车景两眼,示意孙思淼不要自讨苦吃。
孙思淼自然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张口就说:“卑职该死,卑职不该目无法纪,愧对妻儿,不该上醉乡楼寻欢作乐,不该对将张老二家的闺女有非分之想……”
高月蓝:“……”
车景:“……”
没想到这个胖大叔还有这么多风流韵事……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高月蓝都咋舌了,不过他越讲越离谱,也只好出声制止他:“行了行了,这些事等会儿再说……这样吧,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行不行?”
虽然是个问句,高月蓝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否的,孙思淼连忙应道:“是是是。”
“前段时间,城中是否发生了明川河决堤之事?”
“是是是。”
“那时情况如何?”
“这……这……”
孙思淼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一旁的师爷却似乎恢复了临危不惧的样子,突然开口说:“回禀大人,明川河每年此季节都会决堤,孙大人就提前带着百姓去了安全之处,恰好离开没多久河水就泛了上来,因此没能在现场看到情况。”
高月蓝冷笑一声:“你这师爷倒是头脑清楚,能说会道。不过你也说的太好听了,我看,是孙大人弃全城百姓于不顾,自己先逃了吧?”
孙思淼闻言,抖着手擦了一把汗说:“卑职知罪,卑职知罪……”
高月蓝见他已经自乱了阵脚,一口气说道:“你离开之时,城中还有一批劳工留下来对吗?是不是你强行留他们下来筑堤的?后来发生了变故,你又毁灭证据,对不对?”
“大人冤枉啊大人!卑职不知会发生此等……”
还没等孙思淼说完,师爷又发话了:“这位姑娘此言差矣,姑娘有何证据证明是大人强行留下劳工的?又凭什么说尸体是大人搬走的?我虽只一名小小的师爷,却也知道,大内禁军统领只负责皇宫内部安全,不知大人在此私自提审我们是何用意?况且这位姑娘……”
师爷瞟了高月蓝一眼,有些得意地说:“姑娘不过一个丫鬟,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高月蓝心下一惊,这名不见经传的师爷还有几分能耐啊,说了半天还是怀疑身份,不过他说得有理有据,也不好反驳,更不能拿真实身份压他,否则就得人头落地。
唉,要是当初向K姐多讨教几招审犯人的招数就好了,高魔头的性格一向来只适合严刑逼供,套话什么的,实在没啥天赋啊。
她凑到车景耳边嘀咕:“狐大仙,该你出马了吧?”
热热的鼻息毫无征兆地喷到车景耳边,他突然身形一僵。
他猛然转过头,下意识对上高月蓝那晶亮的眼眸。
鼻尖相触……两人的唇只差一寸。
两人皆是呼吸一滞。
高月蓝的心都快跳出喉咙口,忘记了反应。
看着她殷红的唇,车景突然有点口干舌燥,清冷的眸中,好像多了一丝迷蒙。
偏厅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