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钰王府还有一段路,车景先行下了马车,去处理青蚨钱庄的事。
高月蓝独自到了钰王府,却见王府门口,下人抬着东西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她眉心一动,走进门去,除了看门的那两个侍卫,竟是无一人向她行礼。
这情景和平常太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车景自己血洗王府,里里外外都换成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现在这么多生面孔……
事出反常必为妖。
看来在他们离开的短短三天里,钰王府出妖怪了。
她双眸一眯,直奔子午殿。
谁知竟看到了殿中坐了一个女人。
徐空青。
锦衣华裳,环佩叮当,珠光宝气,做派富贵。
在她看到徐空青的同时,徐空青也看到了她。
徐空青腰肢一扭,得意洋洋,趾高气扬地走到了她面前,敷衍地行了一个礼:“哟,姐姐这是上哪儿去了呀?竟然三天没回府上了,身为王妃,夜不归宿,足足三日,不是妹妹说姐姐,姐姐这也过分了些吧?”
高月蓝听见她那声音就一阵头疼:“关你屁事。”
徐空青状似受到了惊吓:“姐姐怎可说这些粗俗之语?姐姐你虽不是出身名门,好歹也是王妃,又怎可出言无状?”
高月蓝笑意残冷,道:“我的确不是出身名门,不过,只要我想,我就是帝师,便是陛下也不能说我什么,你又说个屁?还是说,你认为你比陛下还有资格教训我?你们徐家,要造反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徐空青也是面色发白,骤然失了言语。
她咬着下唇,终是转身去沏了茶,端到高月蓝面前道:“姐姐请喝茶。”
高月蓝眼皮一跳,这人从一开始就姐姐长妹妹短的,出现在钰王府已经够诡异了,这会儿还敬茶……
妈的,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事实证明,高月蓝的运气向来很差,她越是不想,往往越容易成真。
徐空青将茶盏又往前送了送:“姐姐莫不是嫌弃妹妹?若妹妹有何错处,姐姐提出来便是,以后,咱们姐妹也好齐心,一同服侍好殿下。”
卧槽!
你大爷的!
如果高月蓝现在手里有一把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徐空青射成蜂窝煤。
她紧紧握着拳,极力压抑怒气:“你现在是……侧妃?”
徐空青点点头,眼眸含羞带怯。
羞你妹啊!
怯你妈啊!
高月蓝转身就走。
她怕再迟一秒,可能会忍不住杀人。
身后是徐空青虚情假意的呼唤,她可以想象,徐空青的表情一定是先愤恨,再得意。
嘉莲殿里,管家明叔静静立在一侧,高月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半晌,她缓缓问道:“明叔,这怎么回事?”
明叔擦冷汗的手刚伸到一半,听见王妃问话,忙不迭放了下来,答:“回王妃,陛下三日前将徐侧妃赐婚给了殿下,徐侧妃带来了众多嫁妆家仆,现居白榆阁。”
“这件事,阿景知道吗?”
明叔道:“殿下已五日未曾回府,应是不知道。”
高月蓝恶狠狠道:“他最好是不知道,否则,我拆了钰王府!”
明叔闻言一颤,这王妃,也是够厉害啊……
高月蓝转身吩咐:“明叔,看着她点,别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带来的那些下人,全都待在白榆阁,别放他们乱走。其他的,等阿景回来再说。”
闻言,明叔面色一变:“王妃,这……”
“别告诉我,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若觉得棘手,便自己想法子,钰王府不养闲人!”
高月蓝出声残冷,掷地有声,听得明叔浑身一震,终是领命退下了。
“王妃,莫要气了,等殿下回来便好了。”
阿晨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出声宽慰,“殿下对王妃的心,大家都有目共睹。”
高月蓝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可就算徐空青只有一个名分,我还是看她碍眼。”
阿晨掩嘴一笑:“情人眼里总是容不得沙子。”
高月蓝接过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轻声道:“在这里,三妻四妾很正常,我能有阿景这样待我,也算难得了。可人心总是贪的,我想要霸占他,分不得别人一丝一毫,纵使只是个名分,我也不想……”
听了这话,阿晨又是噗嗤笑出来,高月蓝无奈看她一眼:“这很好笑吗?”
阿晨连连摆手道:“并非好笑,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的心思每个女人都有,却只有王妃敢说出来。”
高月蓝正要答话,却听外头突然响起了吵闹声。
她示意阿晨去看看,阿晨刚走到嘉莲殿门口,砰一声,门竟被从外头踢开了,只听一个尖利的女高音传来:“高月蓝,你凭什么管我的人?!”
看见她那张脸就不爽!
身后还带着二十几个下人,靠,这是踢馆来了啊!
高月蓝霍然起身,眼神冰冷:“徐空青,我警告你,在这王府,除了钰王殿下,还没人能直呼我的名字!”
徐空青气急:“高月蓝,你算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猛地窜上来,高月蓝双眸一眯,冷声道:“我算什么东西……好,很好,徐空青,你有种!阿晨,给我打!”
阿晨闻言,上去便是一个巴掌。
阿晨那是谁啊,钰王府的大丫鬟,不仅会武,还是真境中期的高手,隔着一丈的高月蓝都能感受到那霸道的掌风,遑论徐空青了。
只见徐空青身子都飞了出去,脸颊高高肿起,嘴角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徐空青没想到高月蓝连理论都没有,直接动手,重重摔地后便懵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尖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
高月蓝顿觉好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打都被打了,还在那里说,你竟然敢打我?”
“等钰王殿下回来,你就死定了!”
徐空青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捂着被掌掴的左脸,一手颤着指向高月蓝。
高月蓝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啊,等钰王殿下回来,你真的死定了。”
复而走近跌倒在地的徐空青,眼神幽幽地盯着她:“你该庆幸的。如果是原来的我,肯定会杀了你,可现在……”
她站起来,回身走去,低低呢喃,“谁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日日面临死亡的威胁,我也开始大发善心了呢。”
徐空青却是没听明白高月蓝话中的意味,只道她是嚣张,不禁更气,在丫鬟的搀扶下,狼狈地爬了起来,登登登走上前,对着阿晨道:“你一个奴婢,也敢跟我动手?”
高月蓝的步子停住了。
她真的很同情徐空青的智商。
明明是她叫阿晨去打的巴掌,徐空青找阿晨算账,这账到头来还不是算在她头上?
看着徐空青大喊大叫地瞎闹,高月蓝觉得,她简直都不气了,这货实在太傻了,犯不着跟个二百五置气啊。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有句话叫做——惹不起还躲不起,徐空青你真的不打算先躲一躲吗?”
高月蓝的反应又出乎徐空青的意料,徐侧妃再次懵了。
“你认为今天这种情况,你占的到便宜吗?你不该等殿下回来,再挤几两滴眼泪去博同情吗?你不该自己落个水、中个毒什么的,然后再嫁祸给我吗?你不该给殿下的茶水里下点媚药,然后你俩关小黑屋里去造人吗?跟你这种人玩宅斗,我都嫌拉低自己智商。”
“噗……”
阿晨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接着是在一旁严阵以待的含梦、曼易、明叔等人,也都齐齐笑出来。
就连徐空青带来的那些人,都抖动着双肩,脸色通红,憋得辛苦。
“你!”
徐空青没想到,她想给高月蓝来个下马威,到头来却是自己又被掌掴又被讥讽,一时怒火攻心,竟是说不出话来。
高月蓝看她想喷火的样子,只冷冷道:“徐空青,你只是个妾。”
她话语一顿,看向阿晨,“你想找阿晨出气,我能理解,她的确是奴婢,但是——徐空青,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个奴,是个婢。”
阿晨感激地看向高月蓝,未曾想到,她只是一个下人,王妃却能维护至此。
高月蓝对阿晨点点头,又对着徐空青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你找阿晨出气,我就找你出气。当然了,你要是还有点脑子,肯自己乖乖滚回去,我今天就大发慈悲,不欺负你了。”
“等殿下回来,看你还怎么嚣张!”
徐空青咬牙切齿,双拳紧攥,眸中是浓浓的恨意。
高月蓝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这整个钰王府,三殿十阁,我最大。”
“哈哈哈……”
徐空青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花枝乱颤,金步摇都险些从云鬓上晃下来,“你最大?这是钰王府,是钰王殿下的王府!你是王妃怎么了,也全凭殿下的宠爱罢了!你这般不知好歹,妒妇行径,早已犯了七出之条,你就等着殿下休了你吧!”
高月蓝的脸色猛地变了。
七出……
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
无子……
因着移情蛊,她无法生育,无子!
倒真真切切是犯了七出!
她死死盯着徐空青,那眼神幽幽,像是盯着一个死人,无尽的恨意在她胸中升腾。
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恨意是对谁的。
徐空青被高月蓝双眸之中的残冷吓得不轻。
“我本来很能忍的,但是,”她面色淡淡,却透着彻骨的寒,“我觉得你实在太贱太贱了,所以我要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玄色身影爆射而出,随即“啪”一声巨响——
是的,巨响。
抽的太过用力,高月蓝的手都红肿起来,微微发抖。
徐空青已不在原地。
两丈开外,徐空青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鲜血横流,眼睛肿得睁不开,鼻子嘴巴都歪了,两颊是两个通红的掌印,猪头都比她好看。
徐空青凄厉地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高月蓝低声吩咐:“明叔,带她去看最好的大夫,脸上的伤治一治,不能留疤。”
骠骑大将军徐尧是她爹,对这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
徐尧兵权在握,这种档口,不能给车景添麻烦。
高月蓝这时候恨透了自己的冷静,尤其是冲动过后的冷静。
明明打得很爽,最后却还是要顾全大局,不情不愿地医好她的伤。
不过也好,医好了,是为了以后再打。
嘉莲殿的大门很快修好,砰一声关上。
徐空青被明叔带走去治伤,她带来的下人做鸟兽散。
这些下人们心中都多了一条准则:别惹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