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惨叫的是方锦。
此时他捂着心口,哇哇吐血不止,双眸血红,几乎已没了眼白。
他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扫视四周:“谁?是谁!”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诡异地看着方锦。
忽而一道白影掠过,高月蓝感到腰间一紧,便闻到了熟悉的茶香味。
“阿景!”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惶恐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他来了,她的阿景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车景依旧是白衣飘飘,光风霁月,他俯身,小心地将高月蓝打横抱起,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对不起,我来迟了。”
高月蓝张了张嘴,却不想牵动内伤,嘴角又流出黑血,车景眸中皆是心疼,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几个大穴,柔声道:“先别说话。”
车景抱着人,看了纺竹、聂一刀一眼,对叶心道:“赶紧起来,给蓝蓝治伤。”
叶心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有没有搞错啊!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这差别待遇能不能别那么明显?”
车景没理他,径直走向方锦,目光却始终在高月蓝身上:“蓝蓝,你想要他怎么死?痛快点,还是折磨一会儿?”
高月蓝没答话,方锦却是怪叫一声:“狂妄!两仪血禁!”
方锦话音刚落,便见竹林里变了天。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竹叶打着卷儿呼啸而来,一道道风刃霸道无比,空气中隐隐带了血腥味,极目所见皆是红色雾气。
方锦站在那里,沙尘绕着他飞速旋转,他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双臂展开,面色可狰,红色双眼,缓缓流下血水。
众人都变了脸色,血禁,果然是禁术!
连天都变了,这禁术是何等威力!
就在这一霎,那血雾仿佛变成一个个妖怪,发出恐怖的嘶吼,割得人皮肤直接裂开,渗出丝丝鲜血。
功力稍弱的溪客直接软软地瘫了下去,不停地抽搐痉挛。
剩下的也没好多少,不是捂着心口就是捧着脑袋,面色难看得像尸体,总之一句话,生不如死。
车景却是轻笑一声:“蓝蓝,他这架势摆得真丑,没我好看。”
高月蓝:“……”
我说钰王殿下诶,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人家在施展禁术,你严肃点好吗?
高月蓝忍不住瞥了他几眼,因为这厮一边走,一边还给她输送着内力治伤。
这么不把方锦不当回事也就算了,他还抽空朝她抛几个媚眼,笑眯眯的样子,就差没说,你看,相公我厉害吧。
车景就这样恍若无人地,一步步走向方锦。
仿佛身上有防护罩,那血雾根本近不得他分毫。
他走过之处,万物便恢复了原状,平静而安宁。
狂啸的竹叶缓缓飘下,落地无声。
血色浓雾顷刻散开,腥味也消失无踪。
大家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最震惊的莫过于方锦了。
他瞪着双眼,像看鬼一样,看着车景一步步走近,不住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车景已在方锦面前站定,淡淡看着他,嘴角勾一抹嗜杀的笑。
车景什么也没做,方锦却打了个颤。
明明是丰神俊朗的面庞,却比地狱恶鬼还可怕。
在方锦眼里,车景根本是个玉面修罗!
方锦背脊上出了冷汗,他想退了。
但他此刻才恍然惊觉,他动弹不了!
车景竟是用内力,隔空将他的经脉通通封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车景根本没有动,他只是一步步走过来而已。
方锦的双眸停止了流血,他慌了心神,禁术再也施展不出来,嘴唇发白,死死盯着车景。
车景慢慢把手放到方锦头顶,对怀中的人轻笑道:“有点恶心,蓝蓝,你先闭上眼睛。”
高月蓝翻了个白眼:“脑浆我又不是没看过。”
车景神秘莫测地笑笑:“那你别后悔。”
说罢,他的手就动了。
高月蓝本来等着看好戏的,但是看了第一眼就愣住了,然后……就吐了。
车景这货简直……
他把方锦的脑袋脖子都拍进身体里了!
人直接矮下去一截!
身子倒下去的瞬间,上半身猛然爆裂,骨头夹着碎肉飞溅开来,什么红的绿的白的黄的……
这尼玛也太恶心了,还特么有味儿……
众人全都惊了。
这是方锦啊!
修习了两仪禁术的、已臻化境的超级强者啊!
四个高手底牌尽出、全力一击,却被两招就打成重伤的罪魁祸首啊!
竟然在车景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禁术的威力一点没发挥出来,还死得这么有……画面感……
车景他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高月蓝生无可恋地看着车景:“你真的好变态。”
车景笑得一脸无害:“蓝蓝喜欢吗?”
这时候,叶心也刚恶心完,才缓过劲来,职业病却犯了,指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叨叨:“颜色暗淡,看来他肾不好,这胃还有溃烂,饮食也不规律……”
高月蓝跟看鬼一样看这俩男人,最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好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马车上。
“阿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车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能不来吗?”
“嘿嘿,”高月蓝讪笑两声,“阿景你真厉害。”
“哪里厉害?”
他眼光灼灼,语气戏谑,意有所指。
高月蓝:“……哪里都厉害。”
末了,她长长叹息:“谢谢你救了宋柯。”
车景轻笑一声,挑眉道:“我救他,他便欠我一个人情。”
“你要他的人情做什么?说到底,你就是小心眼,不想我与他多有纠葛。”
车景哼哼两声,别过头去。
高月蓝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乱吃飞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见他还别扭着,她凑上前,伸手抱住他的腰:“阿景,我爱你。”
车景闻言一震。
长久以来,虽是心知肚明,却从未听她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他顿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他耳后可疑的绯红,她不禁笑出声:“阿景,你在害羞吗?”
车景猛然转头,却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光潋滟,洁白的齿,殷红的唇……
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唇齿之间,银丝辗转,偶尔泄出几声嘤咛,欲燃的火苗,终是被撩拨得蹿起了熊熊烈焰。
车景渐失的理智中,却还存了一丝清明,他哑着嗓子说:“蓝蓝,你的伤……”
高月蓝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竟是凑上前去,舔了舔他性感的喉结。
车景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地瞪了瞪她:“别这样!”
高月蓝低低地笑:“叶心说,我这伤得半个月才能有点起色,其间不可动了元气哦。”
车景气得想打她屁股,却又终究舍不得,忍了又忍,清冷的双眸中泛起了血丝,含着她的耳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等过了这半个月,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
在外面驾马车的聂一刀,听见马车里的动静,简直好想去死一死啊,他家公子和夫人真有情趣啊有木有。
要知道,他聂一刀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血气方刚的,每天听着这些声音,生理健康堪忧啊……
在后面的马车上,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纺竹垂首,紧紧锁着眉。
叶心犹豫了半天,终是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纺竹颔首:“韩泽不单单是想要给我一个警告,也不是要灭口。如此大费周折……他想要我们为他做事,所以,先来了个下马威。”
叶心俊眉一皱:“做事?做什么事?”
纺竹抿抿唇,还是说了出来:“龙族长生宫。”
叶心嘶了一声,搔搔脑袋道:“你是说,他想要我们帮他找到长生不老的办法?”
纺竹点头。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要去长生宫?”
听到叶心这样问,纺竹蓦然抬头,眼中有难以言喻的悲伤:“你怀疑我?我恨他入骨,又怎么可能帮他!”
叶心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我……”
“不是怀疑我?”纺竹冷冷一笑,“这件事,只有执空大师、钰王、月蓝和你我知道,别人是怎么也不可能走漏消息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不是吗?”
“纺竹,我怎么可能怀疑你?我只是感觉很奇怪而已。”
叶心面色真诚,又嘀咕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大反应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纺竹也是听到叶心那小声的嘀咕,才猛然想到,她一向冷静,为何刚刚那么着急去辩解?
她的性子,本不屑于证明什么的。
还是说,因为那个怀疑的人是叶心,所以……
纺竹重重阖上了眼,她不敢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