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柯九思都没有出现。
沉香在担心的同时,又有些寂寞。
寂寞?难道是以前习惯了长久的孤独,现在已经舍不得放弃了吗?
沉香在五岁前是养在深宫的皇室公主,跟着师父来到芜芫镇,亦是偏居深院。虽养尊处优,却难免孤独。原本还不觉得如何,但自从认识了柯九思,她越发体会到了这种孤独。
难道是她变得贪心了吗?
沉香坐在绣楼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她知道在这个村子里,有不知多少家境贫寒,连吃穿都成问题的人,比起那些人,她这点孤独,简直就像是做作和矫情。
更何况,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应该去接近柯九思的。她的任性,只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正院隐隐飘来喧嚣声,一向清冷的雪府热闹起来。一名名侍从行色匆匆地来往穿梭。连平时照料她起居的清茗也不得不去了前院帮忙。
沉香隐约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三年一度的家族会议,在那一天,不仅萧家人会来,一些受邀贵客也会应约而至。
这几日,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
门庭若市,络绎不绝,雪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这种时候,沉香常常闭门不出。
因为她并非萧家人,却又是雪泪寒嫡传弟子的身份,在这种场合露面似乎尤为尴尬,更何况,沉香自知出身特殊,一旦踏出这个院子,一不小心便会惹上无尽的麻烦,万万容不得半点差错。
奈何,你不去找麻烦,却不代表麻烦不会上、门找你。
“你是萧家的人吗?”
沉香抬起头,望进一双明亮深邃略带好奇的眼眸时,心里是满满的无奈。为什么自己端坐家中不乱跑,喝杯茶,看本书都会有麻烦找上、门呢?
一般人看到这样偏僻的后院,根本不会想再多看一眼,怎么这个人就偏偏那么好兴致推门进来呢?
“你是萧家人吗?”
那声音不死心地再度响起,无奈地放下书,若不是清茗不在身旁,她一定会把麻烦丢给她,然后掉头就走。
“是啊,不过我是比较不受重视的,所以住在这里。”为了避免他纠缠不休,干脆编了一个理由,连下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回答好了。那人似乎对她的回答怔了怔,随即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
“正好,我也如此。”
这回轮到沉香好奇了,看这人的衣着打扮,分明是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说不定就是从京城来的那些后起之秀中的某一个。她无权无势,怎会特意来接近她?再细细一打量,长眉修目,面容俊美,虽有些少年稚气,却因那嘴角的一缕笑意及眼中的老成而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大气。使人看上去,沉稳而又亲近,令人心生好感。
这个人,似乎和她以前所见的有些不同。即使是那些王孙公子,气质上也不由逊色不少。心中不禁对他生起一丝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在问别人的姓名前应该先报上自家姓名吧。”
沉香再摆上一个茶杯,斟上一壶茶,既来之,则以客待之。
他笑了起来,发丝在阳光下飞扬,似乎心中十分舒畅。
“烛南,我的名字。”
大步踏了过来,在沉香身旁坐下。
沉香略一思索,搜遍了脑中所有听说过的人,却独独没有“烛南”这个名字。莫非真如他所说,他的身份并非受到重视?
“沉香。”
“什么?”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的沉稳不知跑哪去了,那模样逗笑了沉香,又连忙忍住了。纵然落魄,她好歹是皇室公主,若是让教习姑姑见了,又要斥责她礼数不周了。
“君沉香,我的名字。”沉香淡然微笑,一抹倩影优美地投射在地面,“表字颦儿。”
烛南微微愣住,半晌才晃过神来。他深深凝眸,半晌无语,久久才以喟叹似的语气轻轻道:“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