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爬到屋顶上,柯九思又牵着沉香过了屋脊,他把沉香抱到树枝上,“你扶着树干些,我先跳下去接你。”
这株椿树离地两丈有余,绕是村里那么多男童,也只有柯九思敢第一次就跳下来。他背着纸鸢“蹭”一记落地,拍了拍手站起,沉香听话地坐在树上,双手牢牢扶着树干。
“沉香,你就这样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来。”柯九思在树下小声道,“对,就这样,不要站直,然后松开手。”
“不要看着下面,慢些,只看着我就好。”柯九思扬起双臂,做出个搂抱的姿势,“看着我,我会接住你的,等我数一二三就跳下来。”
沉香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要是害怕了就闭上眼。”柯九思朝她曲了曲手指,露出一个鼓励的笑来,“总之不用担心,我会接好你的。”
他张开双臂,数道:“一、二、三——沉香!跳!”
随着他数到三,沉香便毫不犹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垂下的宽大袖袍被她攥着,风灌进去鼓出两个小包,裙裾飞扬,丝带飘舞,像是从天而降的九天玄女。她没有闭眼,只是微微半敛着。
柯九思知道她是在看着自己。
“唔!”沉香扑进了他的怀里,柯九思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脚跟。他伸手捞住快要跌倒的沉香,少女纤细的身体紧贴着他,温热浅浅的鼻息若有若无喷洒在脖颈上,莫名悸动。
“啊、啊,你、你先站好,我去把纸鹞子捡起来。”柯九思过了几秒才后直觉松开了手,转身假装去拿放在一旁的纸鸢,怔怔地盯住了自己的双手。
——刚刚、就像是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水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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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偷溜出去未被发现,柯九思便常常翻过围墙去绣楼找沉香玩。
由于平日修习茶道,沉香并没有配置贴身女婢。这倒方便了两个人见面。
沉香虽是雪泪寒的嫡传弟子,修习琴棋书画却不在正院。毕竟是女子,虽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亦不能与男子混在一起。雪泪寒将她置于后院,每月授课,逢每月二、四火曜日过来检查课程。
“这间茶室命名为‘苦’,和老师设在偏院的‘甘’是一井的。”沉香将盛有茶点的小碟推向柯九思,“老师说等我笈笄,就让我在茶室举行第一次茶会,判定我是否还能继续学习茶道。”
“嘁——这老头事情忒多!”柯九思以手撑头,倚坐在矮榻上,“笈笄是十六岁吧?”
“嗯,还有三年时间,今后要更加努力了。”沉香微微侧头,“那,你多大了?”
“十三岁?你果然比我小么!”柯九思笑嘻嘻地摸了块酥饼塞进嘴里,“我刚满十四岁,比你大一岁。”
“等到下半年冬天,我就去参军。”他身子一翻,翘起双腿,“这里太小了,我想出去走走。”
“这里太小、太穷,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柯九思望着窗外,屋檐和庭院中的树枝将那片天割成窄小的一块,纵有煦煦阳光挥下,柯九思只觉压得愈加逼仄,“吕老头说外面有更强更好的,我想去见识更强更好的。”
沉香随着他的话看过去,因为坐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目及楼台上摆放的那盆粉月季,叶子较之前大了些,颜色也深了些。沉香垂下眼帘,淡淡道:“你一定行的。”
她说的很轻,柯九思却能听出她话里的认真。柯九思一愣,调笑一句:“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不是故意诓你的?”
“不会。”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硬气,显得十分坚定。
“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只要想做,就一定会做到。”
柯九思一时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