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的不是酒,应该算是一种培养液,”纳兰亭解释了这么一句,“你让我惊讶,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喝下它们,还能活下来,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你果然很独特。”
“你在说什么?”奥斯西时的眼神看上去稍微正经了一些。
“溶洞下面,你比他们更早先发现,不是么?”然后纳兰亭对奥斯西时解释了“培养液”,令人大倒胃口,“你喝的东西差不多是混合着变异体排泄物的溶液,如果你把它融入了我们的身体里,对身体会有很大的损伤,而你在把它当酒喝?明白了么。”
“你在说什么该死的……排泄物?你是觉得之前骂我的酒是马尿还不够么?等等……”奥斯西时看上去对此有些作呕,他真的是喝多了,现在满脸的不知所措,他挥着手,仿佛有人在跟他拉扯,但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这该死的,你把我打乱了!等等!你知道那里……”
奥斯西时一直把纳兰亭当成杀手,杀手只需要杀人完成任务,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但是显然纳兰亭并不是,所以奥斯西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明白过来,纳兰亭知道他隐瞒的地方。
在这不少于几个月的时间跨度里,我不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什么样,但这个秘密正是奥斯西时四处逃亡的原因。
“你去过那里?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奥斯西时还抱着那只装着“培养液”的酒瓶,他还不愿意丢掉它。
“是。”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
“是。”
“好吧,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奥斯西时坐在了藤椅上,他瘫坐着。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种转换的装置。”
“转换装置?好吧,那是转换什么的?”他翻了翻白眼。
“一切,改变它碰到的所有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东西要转换?它要转换什么?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他们要花那么大的气力去找它?!为什么把它藏在那种该死的地方!说说看,你不是都知道么?”
奥斯西时原本是按照习惯,想要再大喝一口,不过他这时犹豫了,大概是因为之前纳兰亭的话。
“它要回家,”纳兰亭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奥斯西时,“它不属于这里,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只是它的客人,你们并不是真正了解它。”
“是的!我们都不了解,你了解!很好!太棒了!”奥斯西时放下酒瓶,他摇晃起脑袋起身,来回走了两步。
他并不同意纳兰亭的话,紧接着他指着纳兰亭,说道,“听着!我觉得你可以和我一样,试着写写小说,你瞎说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人们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杜撰,运气好也可以大赚一笔!”
“我拒绝。”
“拒绝?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以为我是站在物理学顶尖的科学家,现在呢靠着瞎吹乱造,写一些取悦别人的该死的小说,没错!这种感觉就像你说的,那是马尿的味道!对!”
奥斯西时语无伦次,他晕乎乎的模样和喝醉了没有区别。
“我要离开我所热爱的东西,靠着写这些垃圾来换些酒钱,我是个穷鬼,是的……可我需要钱!听着!我改变主意了!你要让我跟你走么?可以!给我钱!给我一大笔钱!我有急用!”
但愿不是去买酒,我心里吐槽一句。
原来纳兰亭是想让奥斯西时跟她走,是要去做什么?我从他们的对话里听不出什么,给我的感觉简直快要昏昏欲睡,如果我是纳兰亭,干脆直接用“超体”把那个老头绑走不就是了……我心里想的是一个看起来更加便捷的方法。
“我没钱,”纳兰亭这么说道,“你会改变主意的,跟我走吧,我要你的灵魂自愿跟我走。”
“是的,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出卖灵魂?……哈哈哈,是的,我会改变主意的,但那是刚刚!现在没有钱就免谈!等再过个五十年吧,”奥斯西时摇着头,我觉得他有变成为疯子的潜力,又听他像是埋怨一般的口气,继续说道,“你看起来穿得奇怪,我以为你很有钱,原来和我一样是个穷鬼……”
“那么需要钱?”纳兰亭问他。
“是的!当然!我需要……因为我,不,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看你吧!年轻漂亮,但是差得远了!我瞧你这样子,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如果我能年轻,回到过去,我也许会爱上你,如果我不那么做,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缺钱!你以为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像他孙女的人这么羞辱!不得不说自己是个穷鬼,是个疯子,现在还伸手要钱!那会是什么感觉……上帝……我在说什么……”奥斯西时他还在认为纳兰亭是在羞辱他,而且他根本没提他说的是什么,就这么把纳兰亭划归为了无知阵营里的一员。
我同样有些懵逼,感觉这个老头真是没救了,他固执傲慢、无理而且对酒没有节制、是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疯子。
还是个活在“如果世界”里的蠢货。
奥斯西时发完这一通牢骚,接着朝火炉中丢了几根木柴,喃喃自语道,“你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听见了么?要不然,我就用墙上那把猎枪打穿你的脑袋!那可是能干掉棕熊的家伙,你给我小心点……”
那只是一句威胁的话,奥斯西时的枪之前已经证实了没有作用。
“是玛利亚对么?”纳兰亭说出了一个名字,“你和玛利亚在一起。”
“你这该死的到底是谁?!”奥斯西时的反应,证实了的确有这个人。
“我发誓你要是敢动她,我拼了命也要干掉你!我发誓!我会用我所有的枪将你打成窟窿!再把你喂给棕熊!”他紧接着的威胁,听上去满满的火药味。
这个玛利亚,一定是奥斯西时的爱人。
砰砰砰!
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乌鲁!你在里面么?把门打开!乌鲁?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传来女声,听上去声音很不错。
“乌鲁?!你在么?我听见了枪声!出什么问题了?”
“你在么?回答我好么?为什么拉上窗帘?乌鲁?!你还好么?”
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纳兰亭会称呼奥斯西时为“乌鲁”,而且从奥斯西时紧张的表情看起来,门外的人应该就是玛利亚。
“不开门么?”纳兰亭笑着看他。
但奥斯西时在犹豫,他没有回答纳兰亭,也没有出声,我猜他是想等门外的人自己先离开。
“玛利亚!”纳兰亭先喊出了口,“是我!玛琳!”
“玛琳……噢!上帝!玛琳小姐!”门外的声音由喃喃自语变成高调,透露着惊喜,“是玛琳小姐回来了!你在里面?太好了!快把门打开吧!”
“……”奥斯西时目瞪口呆,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的时候,纳兰亭起身去把反锁的门打开了。
门打开,是个老妇人。
她裹着头巾,粗布围裙,是古铜色皮肤,两只眼睛旁边已经满是鱼尾纹,不过眼神很清澈。
我有些意外,我以为奥斯西时这么维护的女人,起码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我已经把他当成是一个满口是脏脏色话并且是荷尔蒙异常旺盛的无理家伙。
没想到,她只是个和奥斯西时差不多的老人。
“玛利亚,你还好么?”纳兰亭先拥抱了下玛利亚。
“噢!等等……小姐,你是谁?”玛利亚没认出纳兰亭,“玛琳小姐的孙女么?你们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玛琳小姐在哪?我要见见她!”她急忙推开纳兰亭,朝着里面走去。
“噢!乌鲁!你在里面!”玛利亚看见还停在屋内的奥斯西时,露出惊讶,她一边放下她手中的篮子,一边说道,“刚刚为什么不吭一声?噢!天!你又在喝酒,医生说了你可能随时死在床上,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天呐……抱歉……乌鲁,我待会再帮你收拾……玛琳小姐小姐呢?她人呢?我刚刚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
玛利亚在屋子里找了起来,她每个房间都翻看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炉子旁边。
“小姐,玛琳小姐,我是说……你的奶奶,”玛利亚这么问道,“她在哪?”
“玛利亚……”纳兰亭凑近了玛利亚,她在她的耳朵旁耳语了几句,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玛利亚瞪大了双眼,她的惊讶延续了十几秒,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玛……玛琳,你,我,玛琳小姐,你怎么能……太荒谬了……玛琳小姐……”
我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的,玛利亚挂在脖子上的那串吊饰,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那是被封边装好而用黑色吊线串起来的一枚硬币。
我要找的硬币,它在玛利亚的身上。
“玛利亚,是我,”纳兰亭毫不避讳,即使她的存在会带给别人恐慌,“我回来了。”
玛利亚捂着胸口,她气喘不已,似乎还没完全接受纳兰亭的出现。
应该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模样出现。
奥斯西时过来安慰着玛利亚。
“玛利亚,你们认识么?怎么会?”他有些不敢相信,“你跟我说过的玛琳小姐,应该和你一样大,如果还活着。”
“乌鲁……她是玛琳小姐,她是,”玛利亚摇摇头,舒缓了一些,她抱住纳兰亭的肩膀。
“上帝!真的是你,玛琳小姐……”她紧紧抱住纳兰亭,这让一旁的奥斯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你了!他们给你弄了个墓碑,可是里面并没有你的人,所以我一直觉得玛琳小姐你还活着,感谢上帝,让我又看见了你,我以为我到死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可你看起来……看起来,”玛利亚满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摸着纳兰亭的脸,“还是这么漂亮,上帝啊,你难道不会变老么?”
“很高兴再见到你,玛利亚,”纳兰亭笑笑,她没有玛利亚那么激动,只是再次抱了抱她,说道,“我来这里,是要把乌鲁带走。”
“带走乌鲁?是的,他本来就是玛琳小姐交给我的,好,好……”玛利亚的表情很复杂,惊喜和惊吓之后,现在变得失望和不解。
“玛利亚,我不认识她!别被她的瞎话,弄糊涂了,她不可能是几十年前救你的人?玛利亚?她不可能是!”奥斯西时说起这个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他的语气很平淡,“荒谬……这太荒谬了,如果是,那她就是个魔鬼……”
奥斯西时表现得和他著作里的内容,有些不一样。
我觉得他似乎是已经丧失了作为科学家的嗅觉,面对无知的东西更应该兴奋才是,而不是像他现在一样,会觉得荒唐。
“不,玛琳小姐不是魔鬼,她现在是……”玛利亚摇摇头,她似乎是搜刮了一阵脑袋中的词语,然后才说道,“她是天使,圣经里说的天使是不会老去的,乌鲁,玛琳小姐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玛利亚说完这个之后,她的态度比奥斯西时转变得还要迅速,似乎完全接受了纳兰亭的存在。
“乌鲁!你和玛琳小姐走!我依然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玛利亚这么说道。
“不,我拒绝,玛利亚,不要相信她,她可能只是个知道玛琳小姐的骗子!她们也许只是长得相似,声音又恰好接近!她不是天使,”奥斯西时摇摇头,“我们几十年没有见,你等了我几十年,我是说……我也一样,你救了我,这是上帝的旨意!玛利亚,上帝要让我们最后在一起……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不能再分开了,天使什么的去他的吧!”
我似乎知道了奥斯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缘由了,玛利亚应该是他的初恋。
玛利亚把脖子上那枚硬币拿了出来,她说道:“乌鲁,世界上只有玛琳小姐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不会有错的,她就是玛琳小姐!”
她对此坚信不疑,我想起来另一个人——西格。
纳兰亭认识西格的父母,并且和年幼的西格待过一段时间。
也是我脑海中这样的闪现,让我忽然觉得,纳兰亭出现在这些人身边并不是偶然,西格也好,奥斯西时和玛利亚也好,我不知道纳兰亭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