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得寸进尺的妙处
一连几天霍兮都处于昏睡状态，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护士进来给她注射药物，意识模糊的同时感觉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光是睁眼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
出入的医生都是口罩加白大褂的装备，只有刘航敢大大方方地把脸露出来，那种肆无忌惮地笑，让她浑身不舒服。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假惺惺地拿出病例，弯腰凑近。
霍兮躺在床上不给予反应，连睁眼也觉得是白费力气。
刘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直至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才不耐睁眼，“你——离我远点。”
短短的一句话霍兮说得格外吃力。刘航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抓起她的手细细观看。若不是他身穿白大褂，真像街边的无赖。
她想抽手却也是徒劳。
“我喜欢安分点的病人，这样能让他们少受些痛苦。”刘航舔了舔嘴唇，朝躺在另一张床的男人指了指，“可别像他那样，让人多费劲。”
那男人如同死尸一样躺着，每天凌晨就被人推出去两个小时，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严重，血迹渗出了又清理掉，伤口愈合了又撕裂，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还能不声不响地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霍兮撇开头，他顺着下颚往脖子处闻了闻，“几天没洗澡了吧？”
她神色警惕。
“我喜欢身上有肥皂香的病人，那样弄出的伤口不容易感染。”刘航明显感觉到她眼里的恐惧，不怀好意地掐了掐她的脸颊，“放心，我不会弄花你这漂亮脸蛋的。”
正当霍兮快要崩溃时，一只手覆在她的眼上，凉凉的体温，但足矣安抚她的慌张。
她感受到了，顾矣就在身边。
“这样应该会好受些吧。”顾矣宽大的手掌几乎盖住了她大半张脸，骨节分明的手指贴在她的眼皮上，能感受到她眨眼时睫毛上下刷动的质感，不禁笑了笑，“你得好好记住他的样子，日后要让他十倍奉还。”
霍兮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
刘航看到她毫无征兆的笑，不觉皱眉，随即把护士叫来，“每天给她注射的剂量是按照我吩咐的吗？”
“是的。”即使带着口罩，也能想象出护士此刻低眉顺眼的表情。
刘航沉默片刻，“从今天起减少一个计量。还有，给她洗个澡。”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护士说完就出去了。
刘航看了看表，起身，“明天再来看你。”
等人都走了以后顾矣拿开手，她费力地翻了个身，眉头紧锁。
“他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她被关在这里，除了每天用药让她昏睡就没有别的举动，而她内心的不安与日俱增。
“也许他们在等什么？”
“等什么？”霍兮问。
顾矣嗤声一笑，“这问题问得好。”
霍兮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烦躁得想踢被子却又使不上力，脸颊被气得鼓鼓的，看上去有些可爱。
“你不是有块石头吗？或许可以拿来用一下。”
“对呀！我还有小石头！”她眼前一亮，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从兜里掏出小石头，语重心长，“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你才养我几天就让我豁命了？”小石头嘀咕着，“这是不是他给出的主意？”
经过霍兮的多次解释，小石头大概知道了她身边存在着一个它看不见摸不着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但对霍兮的影响可不止一点点。
“我不同意！”小石头嚷嚷道，“我这么弱，应该是受保护的那个！”
“你不变强些更没有保护的价值。”顾矣毫不留情。
霍兮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拍了拍胸口，好险小石头听不见顾矣说话，不然准被活活气死。
“它变强了会怎样？”她好奇。
“感知的范围会扩大，悟性强的话还能操控自己的身形变化。”顾矣语气一转，不咸不淡道，“当然了，它每天就靠着那几瓢水过活，不退化就不错了。”
“那你觉得……”
“如果想要马上见效，那就来招狠的。”他看向霍兮，“你试试喂它喝血。”
“喝我的血？”霍兮抽了抽嘴角，看到他笑意盈盈，自己也只好认命，“我的就我的吧，谁叫是我养的它呢……”
小石头一听到喝血就变得兴奋，表面上推辞了几句，当霍兮用小刀在手指划开一道小口时，它光是闻到鲜活的血腥味就抑制不住地想靠近。
霍兮滴了两滴在它身上，才一秒不到就被完全吸收了进去。
“你这速度真是不客气呐！”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其实你的口子可以再划大一些。”
她不觉一愣，只剩顾矣在一旁调笑，“得寸进尺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类生物的吧。”
“它这喝法我总有一天会被它榨干的。”她一边挤压指尖的伤口，一边哭丧着脸。
“只是暂时的，它需要管教，不能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顾矣说。
鲜红的血液渗入，小石头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偏黑的色泽渐渐淡，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面透出浅绿丝状的色泽。
“可以了。”顾矣让她停下，而小石头仍意犹未尽。
她凑近看，戳了戳小石头，“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了吗？”
“神清气爽！一目千里！还有……喝饱了想睡觉……”
她无语，扭头看顾矣，“你说得对，它确实要好好管教。”
最后，在顾矣的指导，以及霍兮的传话下，小石头终于能简单地改变自己的身形，但每次变完后都要休息好久或是要求喝血。
“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霍兮心疼地往指尖又划开一个口子，“你把身形拉长，看看这钥匙孔里面的构造。”
小石头把身形变成针状，插进手铐钥匙孔中，大概是喝血之后感知力上升了不少，“这锁的构造再简单不过了。”
说完它渐渐变短，形成钥匙齿轮状，稍作修改之后信心满满，“你试试看。”
霍兮扭动小石头，听到咔嚓一声，手铐被打开了，顿时喜出望外，“果然没有白费我的血！”
“那要好好留着你的血，这一路出去可有不少锁要开呢。”顾矣眼中透着暖意，似是已经习惯性地期待她悲喜交加的模样。
霍兮侧头在想着什么，趁着护士没来又把手铐锁了回去，看向顾矣，“要不我们今晚就去602号房一探究竟吧！”
“这话听着真是欣慰……”他上扬的嘴角将笑意蔓延，脸上深蓝的印记如同水纹荡开，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能将人心蛊惑。
“当然啦，你的封印没解开我怎能一走了之。”霍兮干咳两声转移注意力，“况且有些事情我也想要弄清楚。”
顾矣沉思片刻，“这样的话我们要在凌晨五点之前回来，那个时候会有人来。”
她点头，看向躺着的男人，“你说，到时候我们要不要连他一起带走？”
顾矣的神色变了又变，眼中有种强烈的情绪一闪而过，最后化成清淡的语调。
“没想到你的怜悯之心如此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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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进来的时候霍兮闭眼装睡，被子被护士一把扯开，“起来了，带你去洗澡。”
霍兮扭头，可怜兮兮地神情十分到位，“护士姐姐……我浑身无力，起不来啊……”
“要不我给你来针兴奋剂？”护士戴着口罩，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她连连摇头，顾不上一身酸痛迅速坐起，看到坐在一旁的顾矣眉眼一弯，她狠狠白了一眼。
“你倒是有些骨气行么？”顾矣说。
她一肚子气但又不可立即发泄，脸蛋被憋得涨红，岂料被护士重重一拍，全身几乎快要散架。
“别磨磨蹭蹭了。”护士解开她的手铐，丝毫没有温柔可言地拉着她往浴室走。
“嘶！”伤口被拉开，她痛得龇牙咧嘴，但又不敢明着反抗，只好紧跟着护士以免再牵扯到伤口。原以为顾矣会幸灾乐祸，回头竟看到他已敛起笑意，默默地盯着她的手腕看。
她立即把手塞进兜里，交错的伤痕连她自己都觉得难看。
护士应付了事地把水放好，把手铐锁在水管处便砰地一声关上门，每隔几分钟就大声催促一次。
顾矣躺在床上听着霍兮隐忍的惨叫声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他侧头看了看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多久了？除了痛他一无所感。
霍兮从浴室里出来全身红彤彤的，湿漉的头发耷拉在肩，宽大的白色病房露出她大半肩膀，她扯了扯衣服，由于洗澡水太烫，手腕上未愈合的伤口红肿起来。护士刚一出去她就忍不出抱怨。
“那护士的道德感也太差了！那么烫的水都快要被脱一层皮了，冷水又拧不开，一定是故意的！”
顾矣看她，脸红地像个番茄，水珠与汗珠混在一起滴在衣服上。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默默转身，手掌不停地朝脸上煽风。
一个冰凉的触感贴在她脖子后，即使只是蜻蜓点水，都让她觉得凉爽极了。顾矣的指尖划过她温热的肌肤，沾染了汗珠，然后一脸嫌弃地擦在她衣服上，“你这温度可以煮鸡蛋了。”
尝到甜头的霍兮直接把他的整只手掌抓过来，稳稳地贴在脸颊上，舒服得直叹气，“都快忘记了你是个低温物体，借我敷一下。”
霍兮闭上眼静静享受降温的过程，嘴角不自觉地往上裂，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顾矣看在眼里，凉凉的语调随之贴近。
“不怕男女授受不亲？”
“没关系，你现在还不是人！”她靠近，顺便把他另一只手也用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顾矣面前她也渐渐尝到了得寸进尺的妙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