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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声带锁

骑士学院的学员餐厅位于八角大楼的一层,面积很大,可供上千人同时就餐,格局却与众不同。

它的厨房并不像一般餐厅那样设在某个角落,而是矗立在大厅的正中央,占地三百来平米,比两个教室还要大一些。厨房的里面是操作间,周围则是一圈宽大的不锈钢柜台。不锈钢柜台上还镶嵌着一圈封闭的传送带,传送带顺时针旋转,带着许多盛有美味佳肴的不锈钢容器循环往复地绕着厨房转圈,为学员们就近选取食物提供了方便。当然啦,厨师们提供的食物不仅美味,还非常丰富,像什么鸡鸭鱼肉啦,瓜果蔬菜啦,热汤冷羹啦,应有尽有;学员们尽可随意取用,多寡由己,次数不限。

被人群簇拥而来的端木苏,刚走进餐厅,就被这独特而宏大的格局惊得口眼大开,并摇着脑袋四处张望。他发现,大厅里的餐桌旁已经坐满了就餐的学员,看样子足有六七百人,可整个餐厅却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说话声。

“怎么这么静啊?”端木苏刚咕哝了一句,忽然闻到一股无比诱人的食物的馨香,又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哇,好香啊!”

“嘘,小声点!”牛大力压着声音提醒他,“餐厅里不许大声说话,要扣学分的!”

“谁在大声喧哗?!”

餐厅深处果然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端木苏循声望去,见喊话的正是他刚刚见过的那个面如冷铁、毫无表情的钟万隆。他手里拿马鞭立于厨房的旁边,正瞪着眼睛向端木苏这里探望。牛大力慌忙低头,小步紧走,仿佛钟万隆的目光就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他必须赶紧躲避。而正在餐桌旁低头吃饭的学员们都纷纷抬起头来,望向端木苏,接着又都交头接耳、喁喁低语。原本鸦雀无声的就餐大厅,立刻就嘈杂了起来。

“啪!啪!”

钟万隆用马鞭抽了两下不锈钢柜台,厉声呵斥道:“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嘈杂声减弱了许多,却没有完全消失。

钟万隆接着喊:“‘食不言,寝不语’是我们骑士学院的规矩,也是一个合格骑士应有的素质和风度!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未来的骑士,从现在起就要按照骑士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再敢大声喧哗,我就扣他三十分!”

扣分的威胁果然把所有的学员都震慑住了,餐厅立刻安静了下来。但是,学员们依然对端木苏指指点点,并相互耳语,只是很难听到声音罢了。

钟万隆大步朝端木苏走来,先用马鞭指了一下端木苏,又指了一下牛大力,厉声道:“你,还有你:你们在餐厅里高声喧哗,违反了学院的管理规定,每人扣三十分!”

“我没有高声喧哗啊!”牛大力高声反驳。

“你敢顶嘴?!”

“我就是没有嘛!”

“现在,你正在大声喧哗!”

“这也算啊?”牛大力的反驳声比刚才降低了一些,却依然很大。

“还喊,信不信我再扣你三十分?”

“我……”牛大力十分委屈,低声嘟囔了一句,“法西斯!”

“你说什么,敢不敢给我大声点?”钟万隆威胁道。

牛大力不敢争辩,却扭着头低声嘟囔端木苏:“都怨你!我本来就没有多少学分,为了你又扣了三十分。唉,今年我又不能晋级了!”

本已走到厨房边的江雪又走回来,低声阻止牛大力:“快别说了,咱们本来就没有晋级的希望,他愿扣就扣呗。你还想着今年晋级呢,别做梦了!”

“谁做梦了,你不想晋级啊?”牛大力依然咕哝着,“我来这里都两年多了,一次晋级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你太笨了,怨人家端木苏干嘛!”江雪边说边拽牛大力的胳膊,“走吧,打饭去,饭菜都快凉了。”

“什么是学分啊?”端木苏问。

“不许说话!”钟万隆又喊了一声。为了增加威慑力,他还像将军一样挥了一下手里的马鞭。

几个人终于闭上了嘴巴,默默地走到厨房边,排着队去拿不锈钢托盘。端木苏排在最后,等别人都拿着托盘去挑选食物了,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去拿托盘,却怎么也拿不起来。托盘像是被粘住了,或是被一股强大的磁力牢牢地吸在了柜台上。他又用力试了两次,还是拿不起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

他咕哝了一句,再去拽托盘,托盘依然纹丝不动。他一生气,“嘭”地拍了一下托盘,却触动了旁边的报警器。报警器“嘀嘀嘀”叫了起来,显示屏上还亮起一溜儿红字:对不起,未能识别您的身份。请先办理身份登记手续,然后就餐。

“身份登记?怎么登记?”

端木苏扭头四望,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的伙伴们都忙着捡取食物,没人注意到他。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小矮人忽然飘到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端木苏退了一步,低头去看,见这个小矮人竟然是嗓门高高的“爱生气”,而他脚上的那两个绒球还在交替闪烁着亮光,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蓝,就像警车上的警灯。

“爱生气!”端木苏像见到了老朋友似地笑着问,“怎么是你?”

“我不叫爱生气,我叫大嗓门。”

端木苏开心地笑了,又稀罕他脚上那两个会闪光的绒球,正要问这绒球为什么要发光,却见爱生气按下了报警器上的一个按钮。报警器立刻安静了下来,屏幕上的那一溜儿红字也跟着消失,而他脚上的那两个绒球也随之熄灭,又变回了原来的颜色:一只红,一只蓝。

“什么情况啊?”端木苏心中暗想,“这两个小绒球不会也是报警器吧?”

“你,”爱生气把一个托盘举到端木苏的眼前,“把这个吃了!”

端木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托盘里的东西:托盘之上摆着一个洁白的小瓷碟,瓷碟之上立着一个很小的圆锥体,下面圆圆,上面尖尖,样子很像宝塔,比花生米略大一点。

“这是什么呀?”端木苏想起了王艳老师给他吃过的驱虫药,又问,“是塔糖吗?”

“差不多吧。”爱生气说,“吃下它,你就可以吃饭了。”

端木苏见爱生气的回答并不肯定,又往后撤了一步,说:“不,我不吃。”因为没有妈妈,爸爸又不常在他身边,他不得不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嗯……”爱生气正要解释,钟万隆快步走来,一把将他推开。

钟万隆弯着腰对端木苏说:“咱们这个餐厅提供的都是高能量食物,一般人很难消化。这个塔糖可以提高你的肠胃功能。吃下它,你就完成了身份登记,然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这里的所有食物了。好了,吃吧。”

说这番话时,钟万隆一反常态,态度出奇的好。端木苏难免心生疑窦。他想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便扭头看向牛大力。原本牛大力也在观望他和钟万隆之间的对话,可当他要向牛大力征询意见的时候,牛大力却先瞥了一眼钟万隆,又倏地把脑袋扭向了一边。端木苏以为牛大力因害怕钟万隆而不敢说话,又把目光转向江雪。江雪倒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却也不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冲他耸了耸肩膀。

无奈,端木苏只好拿起塔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甜甜的,果然是糖果的味道。他笑了笑,把“塔糖”扔进嘴里,一仰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他拍了拍手,正要去拿托盘,却觉得肚子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热气,并顺着食道往上喷涌。

端木苏发现自己上当了,脸色陡变,急忙猫下腰,张着大嘴想把那股热气吐出来。可是,那股热气刚刚涌到他的嗓子眼,又忽然停住,并慢慢变凉,仿佛滚烫的蒸汽忽然遇到了冰冷的墙壁,瞬间就凝成了水珠。他用力咳了两下,想把水珠咳出来,却是徒劳。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正在变细,好像那些水珠又凝结成了冰,且越来越厚,似乎马上就要堵住他的喉咙了!

端木苏惊恐万分,失声大喊:“不,不,这不是糖!你们害我!”

爱生气冲他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转身离去。

钟万隆却得意地笑了笑,说:“现在你可以拿托盘吃饭了。”说罢,也转身离去。

由于恐惧,端木苏不停地用手胡噜自己的喉咙,心想:不会死吧?

江雪走了过来,拍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别怕,那东西没毒。凡进入月亮山庄的人,都必须吃下这个东西。”

“为什么?”端木苏问。

“身份登记。”江雪答。

“身份登记?”端木苏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声带锁。”

“声带锁?”

“声带锁是一种生物机器。”江雪解释道,“它既可以帮助我们完成身份登记,也可以锁住我们的喉咙。声带锁可以提前感知你想说的话,如果你想跟外人说起有关月亮山庄的事情,它会在你说话之前锁住你的声带。”

“锁住声带!”端木苏惊问,“那我不就变成哑巴了吗?”

“你不是还能说话嘛。”江雪笑道,“别怕,只要你不跟外人说月亮山庄的秘密,声带锁就不起作用;就是起作用,也比较温柔。”

“温柔!你说温柔?”

“对呀,就是温柔。”江雪说,“声带锁的设计很人性:当你第一次犯规时,它并不锁住你的喉咙,只把你变成结巴;第二次也只是让你咳嗽不止,说不成话而已。但是,凡事有再一再二,却没有再三再四,如果你不知悔改,继续犯规,它就会彻底锁住你的喉咙,把你变成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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