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保和殿,远远的,只见四哥哥子然一人。
“四哥哥!”我同远处的身影招了招手,面上洋溢着欣喜。
我放开挽住十三哥哥的手,向四哥哥跑去,见四哥哥微微张开手臂,我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四哥哥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声:“怎么了?莫不是你十三哥哥欺负你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能再这样小气了。”
我撅了撅嘴,从四哥哥怀里离开,双手叉着腰,暗怒道:“哼!十三哥哥才不会欺负我呢!都怪佟佳玉柱,若不是他,十三哥哥也不会替我挨这一下……”
“哦?”四哥哥倒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我身后正缓缓行来的十三哥哥。
十三哥哥无奈笑笑,答道:“还不是窈杳他们这对活宝兄妹闹了气,不小心便伤及了我这池鱼。”
四哥哥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又像是早就意料到一般点点头,无奈说道:“你呀。”
我揉了揉鼻子,想到四哥哥寻十三哥哥来定是有正事要商议,我忙向他俩儿告了别,径直往保和殿去了。
保和殿也仍是方才那副热闹喜庆的景象,众人都忙着放花炮、赏烟花、作揖拜年的,只是……只是我怎么见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蹲在丛子里!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人一转头,我俩都愣住了!
还是他反应得快,一把拉着我蹲下来,哪知我们却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语毕又抽出手来捂住对方的嘴,不停眨着眼睛。而后心里默数三声,又同时放开手。
我正想对十四一顿牢骚,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他。他拉了拉我的衣袖,同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呀!眼睛一瞟我就完全懂了!
是钟灵姐在跟我堂兄花前月下,把酒言欢阿……
好吧,其实他们就是在搂搂抱抱!!!
同十四对视一眼,我俩都是一副赚大了的表情,嘴上也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们,那就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要不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呢!只见情到深处,钟灵姐同我堂兄之间的距离那是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阿,马上马上就要亲在一起了!
然而在这种关键时刻,十四竟一双大手覆在我眼前,还在我耳边低声:“少儿不宜,少儿不宜阿,你别看了,小心眼睛里长挑针。”
我呸!既然都说是少儿不宜那你怎么还瞪大两个眼睛看得那么带劲呢!要长挑针那也是你先长吧!
我把十四的手从眼前拍下来,又狠狠一捶落在他肩上,见他一副吃痛却又没办法弄死我的模样,心中甚是畅快,我还得意扬扬的冲他吐了吐舌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种关键时刻,什么干扰都不能阻止我有一颗善良美丽,从不窥探别人隐私的心。
咳咳咳,但是,但是这种百年难遇的香艳场面,不看你傻呀!
眼看着,眼看着他们的嘴唇也是越离越近越离越近,然后,他们就……
他们就被我面前的十四挡住了!!!
啊啊啊啊啊!十四!我一口老血喷死你!
我也是气极,不晓得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竟一把锁住十四肩头,同他在地上扭打起来。
我这又是扯头发又是揪耳朵的收拾十四,他却既不还手也不求饶的,只在一旁威胁我,“佟佳窈杳你快放开小爷!信不信,小爷我到时候烧你家柴房砸了你的床!”
“呸!人在做,天在看。像你这种缺德事儿做多了的人,今天我收拾你也算替天行道了!”说罢,我又用腿紧紧缠住他的腰,想让他不得动弹。
我们这倒是打得挺欢,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钟灵姐同我堂兄还在前面那个亭子里风花雪月、亲亲热热呢!这最香艳的画面没看着也就算了,要是被发现我们一直都在偷窥他们,那就不好不好的了。
然而事情真的就这样发生了,我为自己的这张乌鸦嘴感到欲哭无泪!
说时迟那是快,我和十四还在地上交手,钟灵姐同我堂兄竟一下移到我们面前来,用极尽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我和十四见状忙要分开,哪知他起身也太快,我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仍锁着他的肩,腿还死死缠在他腰上,他一立起来,我便如同猴子挂在树上一般。
堂兄同钟灵姐自然是看得目瞪口呆,而后钟灵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言:“你们俩这又是练什么武林绝学呢?这一招莫不是叫做猪八戒背媳妇吧?”
当然,这一回换我跟十四目瞪口呆了,但是好像还真有点……
不不不!不像!一点都不像!
我赶忙从十四背上下来,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衣裳上和他接触过的地方,他也学着我,一个劲的在拍自己的衣裳,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碰上什么晦气东西中邪了。
拍完衣裳,我们又对瞪一眼,冲对方吼到:
“我才不是他媳妇!”
“她才不是我媳妇!”
只是,这一句异口同声,我跟十四间的火药味却渐渐浓了起来。
“叫你别学我说话!”
“谁让你学我说话的!”
堂兄同钟灵姐试图上前调解我们,哪知我跟十四也是愈演愈烈,大有拳脚相加的势头。
“佟佳窈杳我跟讲,你别以为小爷收拾不了你阿!小爷那是让着你,要是真比试起来,指不定你在哪儿哭呢!”
要不是堂兄箍着我的手,我上半身难以动弹,只能在空中对着十四一顿乱踢,我早就一个惊涛掌给十四飞过去了。
“不吹牛你能难受阿!诶哟,十四爷,若是我没记错,早些年我们交手您可是是惨败我了吧。”
“去去去,当年若不是你拿个糖人哄我,说舔一下就有神仙姐姐下凡亲我一口,那我能踩空台阶摔下来,崴了脚阿?”
“谁叫你那么心急的,说起神仙姐姐就命都不顾的往下冲。咱们今天也就不提那些陈年往事,就一句,要是爷们儿咱俩就去外头一对一单练,敢不敢!”
“诶哟,我当多大事儿呢,走!不去你是我姐姐!”十四拂开钟灵姐正拉着他的手,我也挣开堂兄的束缚,同十四又是对视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气势汹汹便往殿外走去。
等出了保和殿,我和十四确保四下没人跟来,就又是击掌又是拥抱的,自是欢喜得紧!
要不说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有默契呢,你看你看,我同十四这么一闹,是不是很明显就把话题岔开了阿!哈哈哈哈哈!
“窈杳,你说我们这么默契,你要不要嫁给小爷,做小爷的福晋阿?”十四猛的凑近我,又从背后把我圈在他怀里。
想来我若是此时同他拼硬的,那肯定不占上风,不过,有一招阿叫做欲擒故纵。
“好阿,那你先放开我,我,我悄悄告诉你……”俨然我做出了一副扭扭捏捏,害羞姑娘的模样。
十四看起来很是兴奋,忙放开我,又把耳朵凑得离我近些。我找准时机,一下揪住了十四的耳朵,吼到:“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还敢摆明了吃我豆腐!下次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把你两个胳膊卸了,眼珠子挖出来在地下踩!”十四自然是在一旁不怎么甘心的求饶,直呼绝对没有第二回了。
我放开手,又弹了弹他的脑袋,说道:“一天也没个正形的,你若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想想怎么替大清建功立业,待你凯旋归来,我就,就……”
话还没说完,但我的脸早已开始有些微微发烫了,为了接下来不难堪,我也不再说什么就跑开了。
十四冲着我的背影喊到,“佟佳窈杳,你方才说的作不作数,是不是我打了胜仗回来你就做我的福晋!”
我忽然停下脚步,扭过身,冲他粲然一笑,言:“自然不是了,那都是我说来唬你的,我,我才不要做你的福晋呢!”语毕,我便又埋着头,捂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十四倒也不上前追我,他的却目光始终追随着我,直到看不见了我的身影,他才抬起头望着天空,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终究是很满意的笑了笑。
此时保和殿,沁芳亭内。
“灵儿,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呢?”堂兄舜安颜正揽着依偎在他怀里钟灵姐,回想着方才我同十四的一幕幕……
“阿颜,我也是,总觉着有什么事儿没做一般,心里怪不安的。”钟灵也觉着奇怪,只是一时又不大想得起来,只好蹙着眉头趴在舜安颜怀里苦想。
等等!钟灵突然从舜安颜怀里撑起来,面色有些难看,道:“他们怎么会在亭子周围的?你不是说,不是说这里很隐蔽的嘛……”说完脸也羞红了几分。
舜安颜此时也恍然大悟,安抚安抚了怀里的钟灵,道:“赶明儿我去问问窈杳,你也去问问十四,问问他俩看着什么不该看的没有。”
“诶呀~真是丢死人了!”钟灵一声娇嗔,脸又深深埋在了舜安颜怀里,舜安颜吻了吻钟灵的额头,耳旁低语几句衷肠话,两人便又如胶似漆起来。
「窈杳手札」其一
康熙四十年,正月十五,天色尚好,月色美满。
皇宫赴宴归来,想今日琐事,实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故斟一杯茶,就着月光,独自翻阅书籍。承蒙眷顾,如得一诗堪解百愁,特磨砚小楷将此诗默下: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李之仪《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