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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明月逐人来

再行几步,便瞧见正要迎来的钟灵姐同十三哥哥。

“方才我还同十三弟说呢,这就是去上个药也用不着这样久吧,如今倒明白了,原来是花前月下去了呀。‘’钟灵姐瞟了瞟我同十四,饶有意味地说道。

我忙想把手从十四的掌心里挣开,哪知十四也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继续握着我的手。

我挣脱不过,也不好驳了十四面子,便依着十四让他握着。

十四眼中倒是掩不住的惊喜,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老十四,你也太不厚道了。你们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徒留我同十三弟在这担心半天。”而后,钟灵便拿绣帕掩着嘴角,轻轻笑起来。

闻声,我便冲有些微愣在一旁的十三哥哥展了个笑,言:“只,是脖子被扭到了,不碍事。”

十三哥哥也回过神来,面上仍是那抹温润的笑容,点了点头,温声“没事便好,方才你二哥还寻你来着。“

“他?!他莫不是又惹什么事了吧?完了完了,这可是在宫里阿,他要是胡来,这皇上得给我们家定多大罪阿!十三哥哥,你快带我去找他。”

我怕二哥真又惹出什么事儿,忙把手从十四手里抽出来,上前拉着十三哥哥的袖子,让十三哥哥带我去找二哥。便正欲要走,十四又拉住我,说要与我同去。我无奈撇撇嘴,回道:“算了吧,到时候你再同我二哥打起来!”

哪儿还顾得上脖子有多疼,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因为这样就可以唰一下飞到我二哥跟前,啪啪啪就给他一大嘴巴子!

走了也没多久,我一抬头,便望见匾上写着“梅林”二字。坏了坏了,能把人约到这梅林里来,我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我二哥在逞风流,和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谈天说地了!这种混蛋事我二哥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当然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他脱身了!所以我说他尽做些不要脸的事儿呢,每次遇上难缠的姑娘就都是我替他开脱,这幸好是没遇着熟人,要不然我这声誉也迟早败在我二哥手里。算了算了,还是救我二哥要紧!

我伸了伸脖子望林子里探了探,果不其然,我二哥正同一个裹着蓝色夹袄瞧着身形还不错的女子相谈甚欢,我猫着腰,拉着十三哥哥的袖子,往我二哥那边近了近。十三哥哥刚想开口说什么,我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同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眨了眨眼睛,我才把手放下来。

我示意十三哥哥在原地等着,我便又猫着腰往前再行了几步,这下,我便隐隐约约也能听见我二哥和那姑娘的谈话了。我同二哥有个事先早就有了暗号,我只要听他一吟诗便知晓时机差不太多了,可以行动了。

虽说风声有些大,可我二哥那声音也是深深刻在了我脑海里,难以忘记的!这不,我一听见我二哥清嗓要开始吟诗了,我蹭一下就跑到他两人跟前去,上来对着我二哥就是一顿胖揍阿,作出一副委屈模样,哭道:“佟佳玉柱你这个负心汉!当初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过门,可如今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我也没见你提过半个娶字啊!!”

二哥看着面前半路杀出的我,一阵目瞪口呆,而后他反应过来了,便忙把我拉到一边,同那位蓝衣姑娘解释到:“小玉,小玉,忘记同你介绍了,这是我妹妹窈杳,她打小身体就不太好,还把脑子给烧坏了,你可别同她计较啊!来来来,我们去别处谈去别处谈。”

我本来在一旁梨花带雨的抹着眼泪,听我二哥如此说道,心下虽有些疑惑,不过即刻便明白过来,看来这位小玉姑娘还是个难缠的主儿,所以二哥才暗示我要我说得他更不堪更人渣吧,嗯,我要成全我二哥!

我看二哥正要迈开腿,便抓住时机,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我二哥大腿,哭喊道:“佟佳玉柱!当初你说我是你的宝贝,如今又改口叫我妹妹,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阿!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去那尼姑庵当尼姑!”

我只觉着我二哥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佟佳窈杳!你闹够了没有!”

我刚想着在地上大哭大闹,哪知头顶上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只见我二哥脸上莫名多了几个淡淡的指印。还没等我开口,那位小玉姑娘便伸手把我扶起来,又把自己身上的蓝色夹袄解下来为我披上,柔声:“姑娘方才一直在地下坐着,这冰天雪地的,姑娘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而后,她又瞪着我二哥,将她手里那束梅花甩在我二哥身上,决绝转身离去。

二哥攥紧了拳头,额头上还有青筋爆起,我见形式不妙,忙说要走,谁道二哥像提溜小鸡崽一般,拉住我身上的夹袄,怒吼道:“佟佳窈杳!你是不是又是没事吃多了,闲的慌!”

我忙挣脱开,两手叉着腰,同我二哥理论:“不是你来找我帮忙的!怎么到头来有成我的不是了!”

不知道我那句话又点着我二哥的火星子了,他捡起方才小玉姑娘扔在地上那束梅花就要向我抽来,嘴里还嚷嚷着:“佟佳窈杳你别跑啊!你给我等着!你站住!”那眼神更是要把我嚼碎吃了一般,吓得我立马捂着脖子就抱头鼠窜啊!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只见二哥的手马上又要碰到我的衣裳了,这寒天冻地的,我脚一滑,便一下子扑在地上了,想着怎么着我都要挨着一下了,我忙捂着头紧闭着眼睛。

只是身上却没有意想到的疼痛,我睁开眼,只见十三哥哥把我护在怀里,紧紧蹙着眉头。

二哥见自己打错了人,忙把手里早已断成两截的梅花枝条一扔,把十三哥哥扶起来,嘴里说着:“十三爷,怎么样,没打疼你吧?诶哟这可坏了坏了!十三爷实在是对不住,我本是想收拾我们家那臭丫头的。”

十三哥哥揉了揉手臂,面上倒也仍是那副温润模样,他拍了拍二哥的肩头,安慰道:“我一个大男子,又习武多年,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只是窈杳姑娘家家的,脖子上又受了伤,怎么挨得起你这一打。”

听了十三哥哥的话,我越是对二哥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懊恼,我上前一把推开二哥,气愤道:“你不就是想打我嘛!那你打呀打呀!要不是十三哥哥替我挨了这一下,我看你就算打死我我不足为奇!”

语毕,我也不等二哥解释,便拉着十三哥哥离开。我们顺着原路回去,路上我一直担心着十三哥哥,虽我也晓得这种小伤倒不足以病个十天半个月,可那拇指粗的藤条打在身上,也不会怎么好过的,我一面询问着十三哥哥疼不疼,一边又替我二哥道歉。

像我这样出事儿我扛,好事儿都让给你的妹妹,佟佳玉柱你上哪儿找阿!

十三哥哥拍了拍我的手背,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轻声:“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儿,不疼的。”

天地良心,十三哥哥这种才称得上是兄长好嘛。我同我二哥,呸,我同那佟佳玉柱,顶多称得上是债主,我上辈子借了他家的米还的是糠吧!

我不顾十三哥哥说不要不要,硬是要扶着他回去。梅林离保和殿也不算远,只是之前同我二哥在梅林里兜了几圈我如今穿的又是才做的新鞋,难免有些挤脚,脚底早就生疼了。

十三哥哥见我走路有些瘸瘸拐拐,便问我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休息,我自然说是不用的,十三哥哥也拗不过我,又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十三哥哥的脚步像是刻意放缓一般,时而驻足打量他侧身的宫殿楼宇,时而又低下头来瞧一瞧我,唇角还是漾着那抹淡淡的却很温暖的笑容。

突然一瞬间,我又想起许多小时候在宫里的事,那时我同十四最是闹腾,也时常闹得不可开交。四哥哥课业忙,总是没时间管我们,钟灵姐每次都是温言软语的哄我同十四,可又哪里知道我同十四都是牛脾气,倔得很,可谓是软硬不吃的。

只有十三哥哥,他总是好好的同我们说一些道理,他并不偏向谁或是指责谁,总是说得旁人心服口服,常常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些兄长里,我最最敬仰的,便是四哥哥了,四哥哥同钟灵姐同十四,都是德妃娘娘的孩子,且连四哥哥同十四的名字都取得如此相似,四哥哥唤做“胤禛”,而十四则唤做“胤祯”,虽说这名字相似,可他二人的脾气秉性却是相差甚远。十三哥哥素来同四哥哥亲厚,十三哥哥的额娘仙逝后,也常承欢于德妃娘娘膝下。我总说十三哥哥同四哥哥最像,都是说得出大道理,又有大智慧大胸怀,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们要维护江山社稷,守我大清疆土,让百姓安乐,让我大清更加繁荣昌盛,一定,一定是我们大清的盖世英雄。

……

“窈杳,窈杳。怎么了?”十三哥哥摇了摇我挽着他的那只手,问道。

我回过神来,是了,人世情长,交织着悲与欢,说好的大家要牵手做伴,只怕,只怕最后落得物是人非。

“十三哥哥,有那么一天,你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而离开我吗?”我抬头望着十三哥哥。

十三哥哥仍是看着前方,好像陷入了沉思一般,直至快到了保和殿,才用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的语气回答我,“我们这一生会经历许多自己不能左右的事,窈杳,不要怕分离,因为不管是天之涯还是地之角,记挂你的人,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哪怕那一刻,他已然死去,可他的魂魄,会留在清晨的露珠里,绵绵的雨声里,芬芳的花香里……就好像,从没离开过你。”

听到十三哥哥的回答,我自是欢喜,挽住十三哥哥的手也更紧了些,高声道:“十三哥哥真是这世上最最疼爱窈杳的兄长!”

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听闻‘兄长’二字后,十三哥哥有些落寞的神情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声默不可闻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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