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们又加班,花子慢慢地走到陈冬尔座位,嗫嚅道:“我想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陈冬尔头也不抬,说:“我不吃。”
花子一直站在原地,低着头没说话,手里的外卖单被紧紧地撰着。
陈冬尔忍不住说:“还有事吗?”
花子抬起头,泪花在眼睛里打转,说:“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陈冬尔一时有点慌乱,否认说:“没有啊..”
花子继续说:“我只是想结婚,我有错吗?我只是不想跟一个不是我爸的男人住在一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满脸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陈冬尔没想到她哭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站起来想说什么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花子看着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喜欢你。你要真那么讨厌我,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说完转头回自己座位,收拾东西走了。
陈冬尔陷入了沉思,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确太过分了。一个美丽的女孩表达她的好感,自己不但不领情,还把她想得那么邪恶。况且,花子是跟着继父一起生活,再富足,也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她那么急迫的想通过结婚离开家,所以才会挖掘身边一切的可能性,密切接触身边的同事,这是捷径啊,谁都会这么干的。关键是他们又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这难道不是情有可原的吗?而且,她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做了,如此直截了当,如此从不遮掩,比表面正经背后男盗女娼的那些高贵不知多少倍!再联想到近日对她的态度,陈冬尔不禁深深自责:你看,花子真是无辜的啊,她坦荡,她直接,她的灵魂比外貌更纯洁。
这是他最后的结论。
接下来一连多日两人都未再说话,但陈冬尔眼里心里都是她,闭上眼就是花子笑语盈盈的脸庞,耳边都是她忍俊不禁的娇笑声。他不停地回忆两人交谈说笑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良心难安,怜惜和歉意转化为莫名的责任感,他想要保护她了。
王宽对陈冬尔说:“你完蛋了。”
陈冬尔开始尝试在有花子在的场合大说笑话,发现花子只是敷衍地附和着大家笑几声。他尝试借故找花子谈设计的图片哪里需要改动,花子也一本正经地就事论事不多说一句废话。看来花子真是把自己当成陌生的同事了。
陈冬尔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在一天下班后鼓足勇气,等花子走去地铁的路上,他追上去,说:“我今天还回学校,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花子继续往前走,说:“不想。”
陈冬尔厚着脸皮问:“你上次不是说很想去看看吗?”
花子停下来,看着他,说:“上次是上次。再说,我是谁啊,我以什么身份去?”
陈冬尔一脸忐忑,说:“我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花子不说话了,盯着他,陈冬尔有点心虚,说:“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去吧。”说完扭头就走,觉得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结果,花子在后面喊:“陈冬尔!”一回头,花子在夕阳里笑靥如花,等陈冬尔走近,她轻声说:“傻瓜,走这边!”
当晚,陈冬尔送花子回家。在公交车上,他和花子紧紧挨坐着,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觉得像做梦一样,心跳咚咚作响。他壮起胆子去牵她的手,花子也害羞地把手给他,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各看向一边,若无其事,两只手却紧紧地牵在一起。
送到花子住的小区,可以看出是个很高档的小区,进去之后发现还有联排别墅。
花子坚持要陈冬尔去她家坐坐,甚至住下来,反正空房间多得很。陈冬尔觉得不太合适,小区都如此豪气,她家保不齐是个豪宅,他会浑身不自在的。所以他说他要回家。
花子就低着头,看着地面,默默地说:“我不想你走。”
陈冬尔当下心都要融化了,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他坐在了花子家的客厅里。
这是一套复式的房子,倒也谈不上奢华,但起码在陈冬尔之前的24年人生里,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
HelloKitty欢快地在旁边摇头摆尾,陈冬尔惟有去逗它,消除自己的紧张感。
花子的父母见到陈冬尔,倒没有很吃惊。她妈妈非常年轻,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气质很好,优雅地招呼陈冬尔喝茶。
继父是个慈祥的老头,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是个学者的模样。他问陈冬尔:“我想买一台DVD,你们年轻人比我懂,你觉得哪个品牌好?”
陈冬尔飞快地在脑子里思索,妈的,DVD到底有什么牌子,你们都去哪了!终于,他想起来了,彬彬有礼地回答:“步步高,这个卖的不错。”
继父点点头,说:“听说飞利浦也不错。我比较比较。”
花子的父母睡得早,就把陈冬尔安排到客人的卧室,在二楼。二楼还有一个小健身房,陈冬尔在器械上试了试,觉得索然无味,洗把脸准备睡觉。
突然手机亮了,花子发来一条短信:你睡了吗?我想看鬼片,你下来陪我看好不好?
陈冬尔回了一个字:好。
他小心地下楼,HelloKitty站起来看着他,他在嘴唇竖起食指:“嘘!”于是HelloKitty呜呜了两声,目送他进了花子的房间。
花子坐在床上,床上地上堆满了毛绒玩具。花子掀开被子一角,示意陈冬尔上来。他上去搂着花子,问:“我们看什么?”
花子微笑着说:“《鬼娃娃花子》。”
这是一部日本的鬼片,传说小女孩花子晚上出去上厕所,遇到了坏人被杀死,所以厕所成了一个连接阴阳两界的地方。
片子的确吓人,花子蜷缩在陈冬尔怀里,但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鬼娃娃花子原型出现了,像个木偶一般咧着嘴的恐怖娃娃,齐刘海下面两个瞪得巨大的眼珠子。陈冬尔看着怀里的她,悠悠地说:“你长得怎么那么像花子?”
花子抬起头瞪他一眼,陈冬尔说:“哇,这样更像!”花子娇嗔地打了他一下,说:“讨厌!”陈冬尔嘿嘿笑起来。
陈冬尔看着花子,充满了怜爱,他低头去吻她,她的嘴唇湿润而冰凉,他紧紧地抱着她,当时还不会**,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许久,陈冬尔笑起来,花子软软地问:“笑什么?”
陈冬尔低头看她,说:“花子,哈哈,花子,以后我就叫你花子。”
原来,花子是这么来的啊。花子。
看完片,已经是午夜,陈冬尔要回楼上睡觉了。他依依不舍地亲了花子的额头,出去了。
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房间门敲了两下,花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
两人平躺在床上,花子枕着陈冬尔的胳膊,转头紧紧抱着他,轻声说:“我好害怕。”
陈冬尔以为她是看了鬼片所以睡不着,安慰道:“傻瓜,这世上哪里有鬼,都是骗人的。”
花子自顾自地说:“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
陈冬尔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连忙说:“别怕。我不离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花子使劲点点头。
永远,在一起。当时,他们真的认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呢。
那天之后,两人渡过了甜蜜的蜜月期。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小吃,有说不完的话,一分钟都不想分开。花子给陈冬尔买衣服,买运动鞋,陈冬尔说不要,花子就会佯装生气,说:“我的男朋友是个帅哥,必须要打扮得更帅!”然后陈冬尔就随她了。
每天下班,两人都等到办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一起走,只要远离了公司大楼,两人就手牵手,像长在一起的连体人。那时候,连空气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啊。陈冬尔每天会送她回家,然后再转车回南四环自己家;或者,下班了花子跟他回家,9点了两人赶末班车回上地,中途还要转车,然后陈冬尔再独自回家。每天如此,但陈冬尔一点都不觉得累,这样能和花子多待一分钟他也愿意啊。花子对他的依恋也是毋庸置疑的,一分开就开始发短信,晚上打电话打到睡着,但依然乐此不疲。
但有一个问题他们必须要面对。
花子说:“我们结婚吧。”
陈冬尔说:“好啊。”
花子问:“我们住哪儿?”
陈冬尔一时语塞,说:“嗯,租房呗。”
花子说:“我不想租房。”
陈冬尔说“哦。”
花子希望两人能买一套小房子过日子,尤其他们去了一个朋友家之后。朋友是一对设计师夫妇,住在管庄,当年那里出了地铁一片荒凉。房子设计得很温馨,有一面墙都是DVD,卧室还是手绘的卡通画。他们建议到通州买房子,说那里更便宜。陈冬尔和花子坐地铁也见过加州小镇的楼盘广告,远离城区,优点是便宜,才3000多块钱。花子盘算了一下,买个80平米的房子还不到20万,首付只要5、6万就行。但陈冬尔当时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每个月工资够花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