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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叛徒杀害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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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提拉斯对塞尔托里乌斯是如此的畏惧,也可以说是表现出最大的敬意,那就是明确的宣布,悬赏100泰伦和2万亩土地给任何一位杀死塞尔托里乌斯的罗马人,即使受到放逐的处分也可以荣返国门。那是他想要用光明正大的战争,制伏这位对手已经完全无望以后,只有运用如此邪恶的手段,收买叛徒好取塞尔托里乌斯的性命。他在一场会战中打败塞尔托里乌斯获得胜利,就为自己的好运感到欣喜若狂,公开接受“凯旋将军”的欢呼。他访问的城市全都开城相迎,还为他设置祭坛和奉献牺牲。

据说梅提拉斯在自己的头上戴着花冠,参加极其奢华的宴会,穿着凯旋式的长袍坐在座中痛饮美酒,活动的机械装置将胜利女神的画像和雕塑推了出来,还有黄金制作的冠冕和纪念品当成赠送给他的礼物,成群的男女青年在他的面前舞蹈,为他唱出欢乐和凯旋的歌曲。他将塞尔托里乌斯称之为在苏拉手下逃走的奴隶,对手的军队说成是被卡波击溃的残兵败卒,他之所以如此吹嘘和感到骄傲,甚至到乐不可支的地步,只不过是对塞尔托里乌斯的作战占了一次上风,使得塞尔托里乌斯在他的面前败走,这种小题大做的方式难免引起别人的讪笑。

这时的塞尔托里乌斯表现非常高明的风格,他召集那些从罗马逃走的元老院议员,前去会合并且与他们居住在一起,然后将这批人称之为元老院,他从他们之中选派法务官和财务官,装饰和美化他的政府完全是罗马的法律和制度。虽然他能够运用的资产,都是西班牙人的武力、财富和城市,从来没有将帝国的权柄交到他们的手里,甚至连口头表示虚应故事,都认为无此必要。他让罗马官员和指挥官的地位高于西班牙人,口口声声要恢复罗马人的自由权利,并没有提升西班牙人的战力使之能与罗马对抗。他对国家抱着挚爱之情,热切期望能返回故土,处于逆境只能表现出大无畏的勇气,面对敌人他的行为绝对不能怀忧丧志。即使他的冒险事业很有成就,已经抵达胜利的巅峰状况,他还派人传话给梅提拉斯和庞培,如果允许他归国,他准备解除兵权去过平民生活,同时还宣称他宁愿在罗马当一个最贫贱的市民,也远胜于受到放逐在其他的城市成为拥有最高权势的指挥官。

他之所以对故国始终念念不忘,最主要原因是他想对母亲尽孝,幼年父亲见背全靠慈母的抚养,所以他的心中永怀孺慕之思。他的朋友召唤他到西班牙拥戴他成为将领,很快获得母亲逝世的信息,悲伤到自己要从之于地下,连着7天他躺在帐篷里面不说一句话,即使最亲近的朋友也不愿相见,等到军队里面主要的将领和地位显赫的人士,全都前来探视,他们围着他住的帐篷,花很大力气将他说服,要他出来对士兵讲话,继续从事日常的工作,这个时期他们正好处于无往不利的状况。很多人始终对他保有这种看法,认为他的个性温和而且富于同情心,喜欢过淡泊而宁静的生活,在军中担任指挥的职位完全违背他的本意,也使他无法获得个人的安全,等到他受到政敌的驱逐只有将一切诉诸武力,采取战争的手段,要使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保护者,来捍卫他这个阵营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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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托里乌斯与米特拉达梯王的谈判更能证明他有伟大的心灵。米特拉达梯被苏拉击败,现在又恢复原有的声势,就像一位强壮的角力家再度爬起来,继续比赛要大显身手。他竭尽全力正在亚细亚重建势力范围的时候,塞尔托里乌斯的名气如日中天,传遍各地受到大家的赞誉。那些来自欧洲西部的商人,将当地消息连同外国的货物都带了进来,使得塞尔托里乌斯在战争中所建的功勋,能够在潘达斯王国到处流传。米特拉达梯很想派遣使节前去见塞尔托里乌斯,特别是他的廷臣用奉承的言辞大事吹嘘,使得他精神百倍。他们将国王比为皮洛士而塞尔托里乌斯是汉尼拔,等到两支大军从东西两面对罗马发起攻势,一边是作战最为剽悍的将领,而另一边是权势极其惊人的君王,罗马人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这股泰山压顶的力量和举世无匹的名将。

根据相当乐观的构想,米特拉达梯派出一个使节团,带着他的信函和建议到西班牙去见塞尔托里乌斯,要是塞尔托里乌斯对他在亚细亚的权利抱持肯定的态度,同意由他获得过去他与苏拉所签订的和平条约中所放弃给罗马人的领土,那么他愿意供应塞尔托里乌斯所需的船只和金钱以发起对罗马人的战争。塞尔托里乌斯在他称之为“元老院”的机构召开会议,其他人都兴高采烈同意所提出的条件,愿意立即接受米特拉达梯的建议。这时却发现他对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视,元老院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机构,所有的议员只徒有虚名的头衔,国王愿意供应的援助确有必要,他们却无权批准。

塞尔托里乌斯对于米特拉达梯的要求并不完全表示同意,公开宣称他不反对米特拉达梯王拥有俾西尼亚和卡帕多西亚的主权,因为这些国家习惯于君主政体,过去也不属于罗马所有;然而他无法同意潘达斯的国王攫走或夺取亚细亚这个行省,无论是基于法理和称谓都是罗马人的领土,米特拉达梯过去曾经一度拥有整个地区,后来在与费布里亚的公开战争中丧失殆尽,何况还与苏拉签订和平条约正式放弃所有的主权。所以他以为用征讨的武力扩大罗马的领地是应尽的责任,不能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而缩减罗马的疆域。作为一个具备高贵心灵的男子汉,要在获得荣誉的前提下接受战争的胜利,不能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而屈从任何羞辱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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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使臣将这些状况很详尽向米特拉达梯提出报告,他像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样感到惊奇不已,私下向他亲密的朋友说道:“塞尔托里乌斯现在被他的同胞驱赶到遥远的大西洋海岸,还要对我们在东方的疆域有所限制,我们想要恢复失去的亚细亚,他不惜用发起战争来加以威胁;要是等到他回到罗马,在帕拉提姆(Palatium)【48】的宝座上面坐稳以后,更不知道会对我们下达什么命令呢?”虽然如此,他们还是立下庄严的誓言签订一个同盟协定,其中主要的条款:为了满足米特拉达梯的要求,国王可以拥有卡帕多西亚和俾西尼亚;塞尔托里乌斯派遣一支援军和一名将领去指挥所有的部队,获得的报酬是国王供应300泰伦和40艘船只。

马可斯·马留(Marcus Marius)是一位罗马元老院的议员,他离开都城去追随塞尔托里乌斯,后来受命出任将领带着一支军队前往亚细亚【49】。等到亚细亚的那些城市无法抗拒米特拉达梯的大军迎风而降的时候,马留的进城式要将手执权标和斧头的扈从校尉摆出盛大的行列,米特拉达梯反而跟随在他的后面,这完全是出于自愿的行为。他将自由权利授予有些城市,还有一些城市获得税务的豁免,同时还特别提到,他们之所以能获得这些特权完全是出于塞尔托里乌斯的厚爱。过去的亚细亚,一直受到租税承包商的压榨和迫害,加上士兵的蛮横和贪婪,使得人民过着悲惨的生活;现在再度产生新的希望,带着欢愉的心情前瞻未来的发展,期望政府的体制能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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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出现前所未有的状况,那是塞尔托里乌斯身旁的元老院议员以及贵族阶层的人士,发现他们的实力非常强大足以对付敌军,等到不再有畏惧之感,这时他们对于塞尔托里乌斯的权势,大家的内心充满着嫉妒和无理性的猜忌。最主要的人物还是帕平纳,受到出身高贵的激励,带着渴望指挥全军的野心,私下在他的知心好友之间透露出不怀好意的口风,他说道:

为什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守护神,在他的感召之下使得我们的处境愈来愈为困难?苏拉是主宰海洋和陆地的统治者,然而我们不屑于遵从他的指示,那些在家园中过着安宁和平静生活的人,所以愿意来到这个遭受蹂躏的国度,所抱的希望是享受自由权利,结果成为受人轻视的卫士和跟班,即使塞尔托里乌斯是一位放逐者,我们还得追随在他的后面,心甘情愿要做他的的奴隶。在表面上看他将我们这群人称为元老院,这个名字却令听到的人都感到荒谬。他不仅要我们从事辛劳的工作,还逼迫我们听命于傲慢的指示和无礼的态度,好像我们跟西班牙人和露西塔尼亚人没有什么两样。

帕平纳把叛逆的言辞灌输到大家的脑里,虽然对大多数人而言并没有引起公开的兵变,因为忌惮塞尔托里乌斯拥有的军政大权,这些罗马人受到说服,要竭尽诸般手段在暗中摧毁塞尔托里乌斯的势力。因此他们虐待露西塔尼亚人和西班牙人,任意施以严厉的惩罚,还要加上各种苛捐杂税,所有这一切都有充分的借口,说是遵奉塞尔托里乌斯严格的命令。他们制造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使得很多城市揭竿而起高举义帜,奉命前去安抚和解决困难的官员,他们不仅没有善尽责任,反而要激怒当地的人士,使得塞尔托里乌斯的敌人愈来愈多,等到这些人回来报告,说是情势的发展已经不可收拾,塞尔托里乌斯不禁怒火中烧,完全忘怀过去的仁慈和善意。很多高贵的西班牙人将他们的儿子交到他的手里,在奥斯卡这个城市接受教育,塞尔托里乌斯非常残酷将其中部分人员处死,其余发卖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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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帕平纳为了增加阴谋分子的人数和实力,就将军中担任指挥官的曼留斯(Manlius)【50】拉了进来。曼留斯刚好与一位年轻人打得火热,为了抓住对方的心意,就将极其机密的阴谋泄漏让对方知道,要求他的爱人不要理会其他人,仅仅与他交往,因为过不了几天,他会拥有更大的权势和更高的职位。谁知这位年轻人对于奥菲狄斯(Aufidius)一往情深,就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使得奥菲狄斯感到惊异不已。因为奥菲狄斯本人也是叛党的成员之一,只是不知道曼留斯已经加入叛逆的团体;等到他的爱人开始提到帕平纳、格拉西努斯(Gracinus)和其他人的名字,这些人他都知道得很清楚,全是立下誓言的阴谋分子,这时他感到极其恐惧和惊怖,害怕秘密已经泄漏出去。于是他对于这位年轻人的说法,刻意用轻描淡写的态度来应付,提到曼留斯就说他是一个爱慕虚荣、喜欢吹嘘的家伙,根本不要在意他的乱开黄腔。虽然如此,奥菲狄斯立刻去见帕平纳,特别提醒他现在是处在危险之中,时机的掌握非常紧迫,需要立即按照计划采取行动。

等到获得叛党所有成员的同意,他们派出信差带着伪造的函件去见塞尔托里乌斯,报告他的部将获得一次大捷,敌军的伤亡极其惨重。塞尔托里乌斯得知信息不胜喜悦,奉献牺牲感激神明的保佑,使得他的战事能够一帆风顺。帕平纳和追随在身边的党羽说要举行盛大的宴会,庆祝会战的胜利,力邀他前往使他无法拒绝。凡是塞尔托里乌斯参加的各种社交和娱乐的活动,总是要求大家要遵守秩序和礼仪,他无法忍受听到或看见有任何粗鲁或不得体的行为,因此他的习惯是所有消遣都要让参与者保持宁静和舒适的心情。等到宴会进行到中场的时候,他们找机会引起争吵,大家用不堪入耳的话相互叫骂,好像已经饮酒过量,表现种种无礼的行为,目的是要激怒塞尔托里乌斯使得事态扩大无法收拾。

塞尔托里乌斯对于失格的举止非常反感,同时从他们说话的方式和不够尊敬的态度,感觉到情势极不寻常,因而察知他们别有用心,马上从躺卧的姿态变换成向后倚靠,好像他既不想听他们说什么也不愿理会他们。帕平纳拿着一只斟满酒的杯子,像是正在饮用的样子,突然从手里掉到地上发出响声,这就是要他们动手的信号,座位在塞尔托里乌斯旁边的安东纽斯(Antonius),立刻拔出剑刺进他的身体,塞尔托里乌斯受伤以后用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安东纽斯扑在他的胸膛上面,紧抓住他的双手,接着受到几记重击当场毙命,使得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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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塞尔托里乌斯死亡的消息传出来,绝大多数西班牙人抛弃帕平纳的阵营,他们派遣代表团前去蹉商,然后向庞培和梅提拉斯投降。帕平纳要想有所作为只能靠着残余的人员,虽然他运用塞尔托里乌斯的武力和整备遂行战争,已经毫无成效可言,他给人的印象是可以作为听命从事的部下,绝非独当一面的大将,等到他去迎战庞培,很快遭到击溃,自己成为俘虏。他没有勇气承当不幸的后果,因为手上有塞尔托里乌斯的文件和资料,为了讨好庞培,就将在罗马拥有执政官身份的显赫人士,与塞尔托里乌斯联系的书信呈献出来,亲笔所写的函件是要塞尔托里乌斯回到意大利,同时让他知道有很多高层人员,渴望改变目前的政治情势,要在他的主导之下开创新的局面。

庞培面对相当棘手的状况,他的行为不像思考欠周详的年轻人,反而表现出个性坚定、人格成熟和判断正确的男子汉气概,他不愿罗马陷入恐惧和危险的巨变之中,就将塞尔托里乌斯的文件和信函全部收集起来,自己不读一个字也不许任何人阅览,举火全部烧毁,然后立即处决帕平纳,免得他将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不仅带来很多困扰,甚至会在罗马引发一场革命【51】。

至于追随帕平纳的阴谋分子,有些人被捕以后庞培下令将他们杀死,还有一些人逃到阿非利加,遭到摩尔人的袭击,丧命在他们的长矛之下。只不过一段很短的期间,除了曼留斯和他的情敌奥菲狄斯以外,没有一个人活在世上。曼留斯藏匿起来,后来没有人清查此事,使他能够老死在西班牙一个偏僻的村庄,生前的处境极其穷困,后人只要提到他都感到无比痛恨。

◎第二章 尤蒙尼斯Eumenes

362B.C.—315B.C.,亚历山大大帝部将,战功彪炳,一身系东部地区的安危,部队背叛因而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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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杜瑞斯(Duris)【52】的记载,卡迪亚(Cardia)【53】的尤蒙尼斯(Eumenes)是一位贫穷车夫的儿子,住在色雷斯地方的克森尼苏斯(Chersonesus),然而他还是接受通识教育【54】,能够成为学者后来投笔从戎。在尤蒙尼斯的年纪还很轻的时候,腓力出外巡视经过卡迪亚,为了消遣打发时间起见,参观该城的青年所举行的角力比赛和其他体育节目【55】,尤蒙尼斯出赛获得优胜,表现的智慧和勇气给腓力很好的印象,非常乐意征召他入伍在军中服役。他们还提到一个更可能的状况,说是腓力提拔尤蒙尼斯完全出于与他父亲的友谊,腓力在过去经常到他家中拜访,成为他父亲的贵宾。

等到腓力被刺亡故,他继续在亚历山大的麾下服务,授予的官衔只是首席秘书,一直受到亚历山大的重用,可以说是最获信任的亲密幕僚,无论是见识和忠诚都超过他的同侪,于是在印度的远征行动中,他奉派到部队出任将领,就在亚历山大的直接指挥之下【56】。等到赫菲斯提昂(Hephaestion)逝世,帕迪卡斯(Perdiccas)更上层楼,留下的职位由尤蒙尼斯接任。没有多久亚历山大崩殂,卫队队长尼奥普托勒穆斯(Neoptolemus)说他用盾牌和长矛追随亚历山大,尤蒙尼斯不过是使用笔墨和纸张的文人而已;马其顿人知道其中的底细,就笑尼奥普托勒穆斯的大言不惭,国君除了赐给尤蒙尼斯高官厚爵,还运用联姻的关系与他成为亲戚,使他获得最高的尊荣。因为亚历山大在亚洲所娶第一位夫人,就是阿塔巴苏斯(Artabazus)的女儿巴西妮(Barsine),她还给他生一个儿子取名赫拉克勒斯(Hercules),后来他把波斯的贵妇人许配给手下的将领【57】,巴西妮有两位姊妹,托勒密娶了阿帕美(Apame),另外一位也叫巴西妮嫁给尤蒙尼斯【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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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他还是因为赫菲斯提昂的缘故,经常惹得亚历山大大发雷霆,险些危及自己的性命。安排给尤蒙尼斯居住的房舍,赫菲斯提昂分配给笛手优乌斯(Euius),尤蒙尼斯和门托(Mentor)【59】极其愤怒,去见亚历山大高声抱怨,说要是接受这种待遇,不如丢掉手里的武器,去做一个乐师或悲剧演员算了。这样一来亚历山大听得进这番话,就将赫菲斯提昂痛责一顿。很快亚历山大改变心意,对尤蒙尼斯非常生气,认为他这样做不是找赫菲斯提昂的麻烦,而是要故意去顶撞国王。

亚历山大派遣尼尔克斯(Nearchus)【60】率领舰队前往南海,国库已经耗用一空,于是要向他的朋友借钱,尤蒙尼斯答应300泰伦,后来只送去100泰伦,借口是从他的管家那里筹到这些款项,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亚历山大既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收下这笔钱,却在私下发出命令要人去烧尤蒙尼斯的帐篷,想要在他将金钱运出来的时候,正好抓住就可以戳穿他的谎言,谁知钱未运出来帐篷已经焚毁,亚历山大非常后悔下达这样的命令,他的文件全部被烧掉。所有的金银都在火里熔化,经过搜集发现价值超过1000泰伦,然而亚历山大并没有拿走,只是写信给各地的总督和将领,要他们将已烧去的文件制作新的复本,命令他们都送交给尤蒙尼斯处理。

关于一件礼物使得他和赫菲斯提昂发生冲突,引起双方口出秽言,然而尤蒙尼斯还是宠信不绝,等到赫菲斯提昂过世,国王正在悲伤之中,认为平素与赫菲斯提昂不和的人现在一定非常高兴,因而亚历山大的行为就那些人来说,表现出严苛和无情的态度,特别对尤蒙尼斯更是如此,过去亚历山大经常为着他与赫菲斯提昂的争吵和恶言相骂,多次痛加谴责。虽然亚历山大心怀偏见,他身为一个聪明而又机巧的廷臣,还是占着很大的优势。尤蒙尼斯因而对这位过世的朋友不断表扬他在世时的丰功伟业,建议各种计划用来提升他的荣誉,捐助大笔款项要给他建立雄伟的纪念物,使得国王深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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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崩殂【61】以后,马其顿主力部队的士兵与统领的军官爆发争执,要知道这些将领都是亚历山大的友伴【62】,一般人认为尤蒙尼斯基于同僚的情分,会偏袒高阶这一边,然而他公开宣称要保持中立,由于自己是外乡人,不适于介入马其顿人私下的龃龉。直到亚历山大的朋友都离开巴比伦,只有他留下来,安抚马其顿的重装步兵,尽力劝他们要接受调解,等到军官也都同意提出的条件,初期的混乱局势很难安定下来,对于指挥职务和行省大家开始分赃,他们让尤蒙尼斯成为卡帕多西亚和帕夫拉果尼亚的总督,拥有潘蒂克(Pontic)海的全部海岸,一直到达特里比森德(Trebizond)【63】为止。然而在那个时候,特里比森德并不是马其顿人的属地,亚里阿拉昔斯(Ariarathes)成为统治该地的国王。李昂纳都斯(Leonnatus)和安蒂哥努斯(Antigonus)【64】率领大军,给予支援使得尤蒙尼斯能够占领特里比森德。

安蒂哥努斯对未来满怀希望,瞧不起所有的人,根本不在意帕迪卡斯的来信;李昂纳都斯带着自己的军队南下到弗里基亚去为尤蒙尼斯效命,等到卡迪亚的僭主赫卡提乌斯(Hecataeus)前来拜会,说起安蒂佩特和马其顿人被围在拉米亚(Lamia)【65】,提出要求请他前去解救,李昂纳都斯决定展开远征行动,邀请尤蒙尼斯前来助一臂之力,同时还尽力出面调解,使得尤蒙尼斯能与赫卡提乌斯和好如初。这两人开始是继承所产生的夙怨,发展成为政治的对立,大家都知道尤蒙尼斯不止一次公开指责赫卡提乌斯是一个暴君,力劝亚历山大要将自由权利还给卡迪亚人。因此在最为关键时刻,他还是婉拒远征作战的建议,借口是安蒂佩特对他满怀恨意,生怕自己仇人为了讨好赫卡提乌斯,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杀害。李昂纳都斯相信他的说法,就将他的计谋原原本本告诉尤蒙尼斯,所谓出兵帮助安蒂佩特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意图是要夺取马其顿王国。他还将克丽奥佩特拉(Cleopatra)【66】的信函拿出来给尤蒙尼斯过目,里面提到她邀请李昂纳都斯前往佩拉(Pella)【67】,同时答应与他结婚。

不知是尤蒙尼斯畏惧安蒂佩特,还是他把李昂纳都斯看成一个草包,让人毫无安全感可言;于是他在夜间偷偷溜走【68】,带着他所有的人马,仅不过是300骑兵和200武装奴隶,还有他所有的黄金,价值5000泰伦的白银,逃到帕迪卡斯的领地,揭发李昂纳都斯的图谋,从而使他获得很大的好处,帕迪卡斯将他纳入作战会议的成员。接着帕迪卡斯亲率大军,引导尤蒙尼斯进入卡帕多西亚,亚里阿拉昔斯成为俘虏,征服整个国度,宣布尤蒙尼斯是这个地区的总督。这样一来尤蒙尼斯才能派遣他的朋友去治理主要的城市,只要是他认为适合的人选,就授予守备部队的队长、法官、税吏和其他的职位,帕迪卡斯丝毫不加干涉。尤蒙尼斯还是继续追随帕迪卡斯,一方面是出于对他的尊敬,另方面是要与皇室保持良好的关系【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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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迪卡斯自信无须任何帮助可以达成更为深远的目标,反倒是留在后面的国度需要一个积极而忠诚的总督,他前往西里西亚的时候不让尤蒙尼斯随行,表面看来是要他善尽总督的职责,真正的意图是要保障亚美尼亚的安全,这个相邻接的地方在尼奥普托勒穆斯(Neoptolemus)【70】的治理之下,现在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尼奥普托勒穆斯是个性高傲而且虚荣心很重的人,尤蒙尼斯运用私人关系总算能够发挥约束的功效。

他发现马其顿的重装步兵不仅粗野无礼而且鸷悍不驯,为了制衡起见千方百计想要招募一支骑兵部队,特别宣布任何本国人士只要自备坐骑参加这个单位,就可以豁免租税和贡金,同时还购买相当数量的马匹分配给他的手下,这些人都经过挑选最受他的信任,他用礼物和职位鼓舞新进士兵的勇气,为了锻炼他们的身体能够服行勤务,他经常实施行军和各种战斗教练,在很短的期间内他编成一支部队,共有6300名骑兵,使得有些马其顿人感到惊讶,还有一些人在看到以后不禁大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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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克拉提鲁斯【71】和安蒂佩特敉平希腊【72】的动乱以后,开始向着亚洲前进【73】,目的在于摧毁帕迪卡斯的势力,据称当前的意图是要入侵卡帕多西亚。帕迪卡斯决定进军对付托勒密【74】,使得尤蒙尼斯成为亚美尼亚和卡帕多西亚所有部队的主将,为此他写信给阿尔西塔斯(Alcetas)【75】和尼奥普托勒穆斯,要求他们服从尤蒙尼斯的指挥,同时授予尤蒙尼斯全权,对于任何事务可以自行做主便宜行事。阿尔西塔斯一口拒绝在尤蒙尼斯的麾下服务,说是手下的马其顿人想到要与安蒂佩特交战就会感到羞愧,而且他们是如此敬爱克拉提鲁斯,准备拥戴他为他们的指挥官。尼奥普托勒穆斯图谋反叛尤蒙尼斯,不轨的行动受到揭发,于是召唤所有马其顿人拒绝服从,要他们列队摆出防卫作战的姿态。

从这里尤蒙尼斯首次得知自己的先见之明和练兵策略,已经获得莫大的利益。虽然他的步兵吃了败仗,他用骑兵击溃尼奥普托勒穆斯的部队,同时夺取对方所有的辎重。就在尼奥普托勒穆斯的方阵分散开来从事追击的时候,他用全部骑兵对他们发起攻击,这些重装步兵不得不放下武器,经过宣誓愿意在他的麾下效命。尼奥普托勒穆斯收容一些散兵游勇,前去投靠克拉提鲁斯和安蒂佩特。这时他们已经派出一个代表团去见尤蒙尼斯,邀请他参加他们的阵营,保证他担任目前的职务同时要增加他的军事指挥权力,包括更多的兵力和更大的区域。他所获得的好处是过去的敌人安蒂佩特现在变成他的朋友,还可以与克拉提鲁斯保持原有的友谊不至于反目成仇。尤蒙尼斯对有利条件的答复:他无法在非常仓促的状况下与多年的死敌安蒂佩特讲和,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安蒂佩特像对付仇敌一样利用自己的朋友;他愿意基于公正而平等的条件,准备出面要求帕迪卡斯与克拉提鲁斯复交,设若有任何一方破坏协定发动攻击,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坚决反抗不讲信义的行为,在他来说,宁愿丧失性命也不会违背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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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蒂佩特接到答复,表示要花点时间对局势做整体的考量。等到尼奥普托勒穆斯打了败仗,马上投奔两位将领的阵营,告诉他们说是仅凭他的军队已无法奏功,力劝他们给予援助,如果可能最好两个人率军前去,无论如何克拉提鲁斯是绝不可少,因为马其顿人敬爱他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只要他们看到他的帽子或是听到他的声音,全都成群结队带着他们的武器前来效命。实在说克拉提鲁斯在马其顿人当中拥有极大的名声,士兵在亚历山大崩殂以后对他更是倾心不已,记得他为了袒护他们惹得亚历山大经常大发脾气,等到亚历山大开始仿效波斯的生活方式,他尽最大力量加以抑制和抗拒,始终要维持本国的习惯和传统,虽然他们现在将东方的傲慢和奢华已经认为理所当然之事。

克拉提鲁斯将安蒂佩特派到西里西亚,他自己和尼奥普托勒穆斯率领大部分的军队,开拔前去对付尤蒙尼斯【76】。他期望对方在无法察知的状况下遭到袭击,绪战的胜利会使他的军队在狂喜中丧失秩序。尤蒙尼斯猜测克拉提鲁斯在进军的途中,准备接受克拉提鲁斯即将来临的事实,有人抱持这种论点,认为这是他的警觉性很高,并不能证明他是格外的精明和睿智。尤蒙尼斯必须运用两手的策略,一方面是不让敌人发觉他的位置处于不利的状况,另方面是不让他这边的人马知道他们要与谁作战,以致他在领导他们与克拉提鲁斯对抗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就是克拉提鲁斯指挥当面的军队,其实从这里可以看出一位将领处理特殊状况的本领和技巧。尤蒙尼斯故意放出风声,说是尼奥普托勒穆斯和皮格里斯(Pigres)率领若干卡帕多西亚和帕夫果尼亚的骑兵部队正在接近之中,他的决定是进军前去迎战,到了夜晚扎营他已经入睡,梦中出现奇特的景象。尤蒙尼斯看到两位亚历山大准备接战,每个人都指挥所属几个方阵,双方分别有米涅瓦(Minerva)和西瑞斯(Ceres)【77】给予援手,经过一场激战,米涅瓦那一边吃了败仗,西瑞斯摘下麦穗为胜利者编织一顶冠冕。

尤蒙尼斯立即将这次的托梦解释为预示他的胜利,因为他在作物丰收的国度进行战斗,这个季节大地覆盖着绿油油的麦穗,整个地区全都种满各种谷物,田野上面的植被是如此的浓密,美丽的景象表现出长期和平所创造的成就。等到他知道敌人使用的口令是“米涅瓦和亚历山大”,他为了进一步增进军队的战斗气势,因而下达指示将口令改为“西瑞斯和亚历山大”,要求他的手下戴上花冠,将麦穗绑扎在他们的武器上面。他发现自己一直把持不住,想要让他的将领和军官知道谁是他们接战的对手,他不愿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仍旧将这个秘密仅仅藏匿在自己的心中,然而他还是坚持最早的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敢于冒险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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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兵要与敌军会战之际,还是不相信有任何马其顿人会与克拉提鲁斯对阵厮杀,于是指派两支来自外国的骑兵部队,分别接受阿塔比苏斯之子法那巴苏斯(Pharnabazus)和特内多斯(Tenedos)岛人斐尼克斯(Phoenix)的指挥,他们奉到的命令是看到敌军立即发起冲锋,不让其他的马其顿人有空闲的时间相互交谈或打退堂鼓,更不能让他们接受敌人派出的传令官或是听从对方号角的指示。他对手下这些马其顿人的动向极其忌惮,生怕他们见到克拉提鲁斯出现在当面的战线之中,就会离开队列投向敌方的阵营。尤蒙尼斯亲自率领300名最精锐的骑兵,负责右翼对抗尼奥普托勒穆斯的部队。等到通过一座小山两军在望,看到对方前进的步伐更为轻快而且从容,克拉提鲁斯感到大为惊异,严辞谴责尼奥普托勒穆斯的欺骗行为,让自己抱着希望以为马其顿人会阵前起义。虽然如此,克拉提鲁斯还是鼓舞手下的将士要英勇作战,接着下令全军出击。

首次交锋的力量极其猛烈,长矛经过撞击破裂成为碎片,双方冲上前去用短剑进行近接战斗,克拉提鲁斯没有玷污亚历山大的名声,杀死很多敌人也击退很多次的进攻,最后有一位色雷斯人从侧面给他一击,使他带伤从坐骑上面摔了下来躺在地上,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何人就从旁绕过去。高吉阿斯(Gorgias)是尤蒙尼斯手下的队长,认出克拉提鲁斯的身份就从马上跳下来,站在一边担任护卫,看起来他受伤很重已经奄奄一息。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尼奥普托勒穆斯与尤蒙尼斯已经接战,这两位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头两轮的交锋中错失机会,等到第三轮才相互辨认出来,他们拔出佩剑,发出大声呐喊立即冲了上去,胯下的坐骑就像两艘战船迎头发生撞击,他们就把手里的缰绳丢掉,相互抱在一起想要拉下对方的头盔,或是从肩膀上面扯脱甲胄。他们在奋力挣扎的时候,所骑的马匹走开使得这两人都跌落在地上,他们再度紧抱着扭打和角力,尼奥普托勒穆斯最先站了起来,尤蒙尼斯乘机刺伤他的髋部,接着攻击他的双脚。尼奥普托勒穆斯跪下用一只膝盖支撑体重,另外一条腿受伤已经丧失站立的功能,这时他虽然被压制在下面还是拼命搏斗,虽然他击中敌手并未带来致命的伤害,等到他的颈脖挨了一剑,就倒了下去停止反抗,尤蒙尼斯充满报复和仇恨的心理使得他欣喜欲狂,一面不停咒骂一面要剥去尼奥普托勒穆斯的甲胄,根本没有发现敌人的手里还握着佩剑,结果他胸甲下方的鼠蹊部被刺中,显然力道不够只是皮肉之伤,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等到他把死者的衣物剥光,身体稍感不适是因为大腿和手臂受伤的关系,他骑上马背急忙赶到往战线的左翼,以为那里还在激战之中,听到克拉提鲁斯阵亡的消息,策马疾驰前往现场,发现已经是回光返照,他下了马不禁流出眼泪,用右手扶住克拉提鲁斯的身体,接着开始痛骂尼奥普托勒穆斯,为克拉提鲁斯不幸的下场和自己受苦受难的命运悲悼不已,迫得要与老友和知己兵戎相见,无论成败如何对他们都是一场灾难【78】。

8

尤蒙尼斯在上次作战打败尼奥普托勒穆斯以后,不过10天工夫又赢得另一场会战的胜利。他建立功勋在于运筹帷幄和骁勇善战,使得他拥有莫大的声名,从另一方面而言,无论是在本军里面还是敌人的阵营,他都成为猜忌和嫉妒的主要对象,作为一个异乡客和外国人,他竟然运用马其顿的军队和武器,杀死他们之中最为勇敢和备受尊敬的人物。要是这次大捷的信息能够及早送给帕迪卡斯,毫无疑问他会在所有马其顿人当中出人头地掌握权柄,然而埃及发生一场叛变使得帕迪卡斯被害身亡,这是大捷信息到达前两天发生的不幸事件,马其顿人在盛怒之下,要尤蒙尼斯负责因而宣判他的死刑。安蒂哥努斯和安蒂佩特为共同的目标联合起来,他们要对尤蒙尼斯发起战争。

越过爱达(Ida)山就是皇家放养马匹的牧地【79】,尤蒙尼斯趁机大肆捕捉,同时将一份清单送给当地的督导人员,安蒂佩特听到以后就笑了起来,说是尤蒙尼斯的做法值得嘉奖,看来准备将这批马匹归还给他(难道尤蒙尼斯是从他那里拿走?),才会对所有的公务都有详尽的记录。

尤蒙尼斯的打算是要在靠近撒尔迪斯的利底亚平原与敌军接战,这是出于两方面的考量,因为他的主要战力是骑兵部队,同时要让克丽奥佩特拉看到他的军容是何等雄壮。然而她害怕这种方式会使安蒂佩特感到不快,所以特别提出请求,这样一来尤蒙尼斯向着上弗里基亚进军,在西立尼(Celaenae)扎营过冬。阿尔西塔斯、波勒蒙(Polemon)、多西穆斯(Cocimus)和他发生争执,究竟应该让谁出任指挥全军的主将,这时他说道:“你们要知道,古人有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家荣辱与共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他答应士兵在三天之内支付所欠的粮饷,目前没有足够的现金,只有将这个国家所有的农庄和城堡全都分给他们去处理,那些地方还有很多的奴隶和牲口,每个将领和军官都从尤蒙尼斯那里获得攻城机械,然后他们用来打进城池,能够与他的战友分享获得的战利品,按照比例使得每个人的欠债可以全部付清。尤蒙尼斯运用纵兵劫掠的方式再度获得全军的拥戴,等到发现敌人丢进营地的信函,悬赏100泰伦加上授予很高的官位,给任何一位杀死尤蒙尼斯的人士,所有的马其顿人感到极度愤慨,下令从现在开始用1000名最优秀的士兵编成卫队,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到了夜晚大家轮班留值,在他的四周维持严密的警戒和监控。像这种命令大家都乐于服从,他们很高兴从尤蒙尼斯那里接受各种职位,通常只有国王会用类似的方式赏赐他的宠臣。他现在开始将紫色的官帽和斗篷发给大家,马其顿人认为这是从国王那里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9

好运会让人改头换貌,即使卑下的心灵都可提升到更高层次,好像站在顶点俯瞰大千世界,看起来现出宏伟和庄严的形象。然而只有面临挫折和逆境的时候,变得更为显赫和突出的人士,才配得上真正拥有高贵的心灵和坚定的意志,我们这位传主就是最好的例子。尤蒙尼斯被手下的人员出卖【80】,卡帕多西亚的奥辛尼(Orcynii)会战中为安蒂哥努斯击败【81】,他在出亡的途中,为了不让叛徒有机会投奔敌军,立即逮捕处以绞刑。然而他的逃走采取与追击部队方向相反的路线,在避免对方发觉的状况下偷偷开溜,返回已经打过会战的地点,将阵亡将士的遗体搜集起来,用邻近村庄拆下的门窗架起火葬堆举行葬礼,然后在上面堆土作为坟墓,以致安蒂哥努斯随后来到此地,提到他的勇气和百折不挠的决心,感到惊异之余表示极其钦佩。

后来他要袭击安蒂哥努斯的辎重纵队,可以很容易掳获很多俘虏,包括奴隶和自由人在内,还有大量财富都是许多次战争中所得到的战利品。他非常担心手下的人员要背负这么多的财物,就无法实施快速的撤退。他非常爱好简单的生活,可以维持不断的行军和忍受长期的等待,只有靠着这种方式才能获得成功,他的期望是疲劳安蒂哥努斯的兵力,迫使敌人改用其他的手段。他经过深入的考量,知道要想约束马其顿人不让他们抢劫,这是极其困难的工作。等到出击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他给部队下令先要休息恢复疲劳,完成马匹的喂食,然后才向敌人发起攻击。就在这个时候,尤蒙尼斯暗中派出信差去见负责照应辎重纵队的米南德(Menander),说是关心这位交情很好的老友,特别劝他要离开平原地区,只有在邻近山地的两侧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骑兵在崎岖的地形无法包围整个辎重纵队。

米南德这时发觉陷入险境,立即装载物品开始拔营而去,尤蒙尼斯当着众人的面派出探子侦察敌情,下令给所属官兵要他们全副武装备好马匹,像是打算立即进行战斗,探子回报米南德目前的位置很难进入,已经不可能获得所望的战果。尤蒙尼斯装出失望和懊恼的模样,率领部队从另外的道路离开。据说米南德后来将整个状况向安蒂哥努斯提出报告,马其顿人赞许尤蒙尼斯的仁慈。他有权力可以将他们的子女发售为奴以及强暴他们的妻室,然而他不仅禁止这种恶行,还宽大为怀将他们全部释放。安蒂哥努斯回答道:“哎呀!各位弟兄,他完全是为自己打算,在决定逃走的时候,总不希望有那么多的累赘。”

10

这段期间的尤蒙尼斯,每天都在逃亡和漂泊中度过,很多手下的将士受到劝说要他们离开军队【82】,无论是出于善意或是他不愿领导目前的团体,就兵力的大小而言,要是作战嫌人数过少,要是逃亡则太多难以掩饰行踪。他带着500骑兵和200重装步兵在诺拉(Nora)【83】找到栖身之所,地点位于黎卡奥尼亚(Lycaonia)和卡帕多西亚的边界【84】,他再度遣散很多愿意离开的朋友,由于他们害怕在该地会面临很多困苦的日子,虽然如此他还表现出仁慈的一面,发给他们离职的文件与他们拥抱作别。

没过多久,安蒂哥努斯率领大军兵临城下,在围城之前希望与尤蒙尼斯会晤。他的答复是安蒂哥努斯有很多朋友,可以出任接班人负起指挥的职责;如果尤蒙尼斯发生任何闪失没有人可以替换,那就无法对所属人员继续提供防护的力量,要是安蒂哥努斯认为确有必要与他磋商,就应该派出一个人质使他的人身安全获得保障。安蒂哥努斯提出要求,说是尤蒙尼斯首先应该承认他有这样一位上官,尤蒙尼斯回答道:“只要我还能挥动手中的刀剑,就不以为有任何人的职位比我更高。”最后还是依据尤蒙尼斯提出的条件,安蒂哥努斯派他的侄儿托勒密到城堡,尤蒙尼斯出来相会,他们以前就非常熟悉,现在相互拥抱表现出善意和友情。

双方举行冗长的会议,尤蒙尼斯始终不提有关赦免和安全的问题,只是要求保证他的职位和权责,对于他的服务要恢复应有的酬庸,所有在场的人士对他的勇气和率直感到无比的惊奇。很多马其顿人聚集起来想要看看尤蒙尼斯是何许人也,自从克拉提鲁斯亡故以后,军队里面还没有任何一位将领像他这样经常被人谈起。安蒂哥努斯很怕他受到暴力伤害,开始的时候命令士兵要保持距离,喝叫他们退后并且丢石块砸那些向前推挤的人,最后他用手臂围着尤蒙尼斯,在他的护卫之下不让群众接近,几经困难还是让他安然回到城堡。

11

安蒂哥努斯环绕诺拉筑起一道高墙,留下足够负起围攻任务的军队,将其余的人马全部撤走。尤蒙尼斯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状况下,仍旧保有守备部队,谷物、饮水和食盐的供应相当充足,其他的食物和调味品都很缺乏,虽然在如此艰苦的状况下,他还是尽量为朋友安排可口的菜肴,轮流邀请他们前来享用,他的款待能适时表现出殷勤和友善的举止。他一直保持和颜悦色的容貌,看起来不像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兵,表现持重和文雅的态度,他的肢体非常纤细好像是比例极其精确的艺术品。他不是一个口若悬河的演说家,从他的信函中得知,他拥有说服他人的本事而且无往不利。

他们在被围状况下最大的不利之处是所在的地方过于狭小,活动的面积极其有限,整个区域就周长而言只有2弗隆,无论是人员或马匹都没有可供训练的空间。他们不仅要防止在懒散的生活中变得怠惰,而且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体力可以合于逃亡的需要。城堡中最大的房间有21呎长,他拿来供作人员在里面步行之用,指示他们在开始的时候步伐要和缓,逐渐增加步幅和速度。为了训练马匹,他用很长的缰绳一端固定在屋顶,垂下来绑住马匹的颈脖,然后用滑车慢慢将它拉起来,直到后腿可以很稳当的站住,前腿只有蹄尖可以接触地面。马夫让马匹处于这种姿势,然后不断予以鞭策和大声吆喝,激怒它使出腾跃的动作,或是用后腿向着后方蹴踢,同时必须用前腿支持所有的挣扎和顿足,这样一来使得躯体和四肢得到充分的运动,直到嘴里吐出泡沫和汗流满身为止。无论就加强体能或是增进速度都是极其有效的训练方式【85】,然后喂食粗磨的谷粒,这些马匹会很快吃光而且消化的状况非常良好。

12

围攻继续很长一段时间,安蒂哥努斯得到安蒂佩特在马其顿去世【86】的信息,由于卡桑德(Cassander)与波利斯帕强(Polysperchon)之间的不和【87】,国家的事务都受到牵连陷入混乱之中。出现群龙无首状况使得安蒂哥努斯充满希望,目标是要使自己成为拥有整个帝国的主人,为了达成他的企图,一定要获得尤蒙尼斯的支持和帮助。因此他派海罗尼穆斯(Hieronymus)【88】前去与尤蒙尼斯磋商,提出他所拟的誓词保证双方和平共存要尤蒙尼斯遵守,尤蒙尼斯接到手就修改其中的条件,交给围攻的马其顿人,请他们判定哪一种誓词更为公平合理。安蒂哥努斯在开始的时候,出于礼仪的要求只是轻描淡写提到国王的头衔,到后来所有的内容都用他的名义,尤蒙尼斯变更这种格式,将名字全部改为奥琳庇阿斯【89】和国王,所以他宣誓的对象不是安蒂哥努斯而是马其顿的统治者,因而所产生的朋友和仇敌,不是来自安蒂哥努斯而是承受于奥琳庇阿斯和国王。马其顿人认为尤蒙尼斯修改过的格式更有道理,依据这种条件与尤蒙尼斯宣誓遵守双方的协定,然后他们解围而去,同时将协定送给安蒂哥努斯,要他用同样的格式与尤蒙尼斯宣誓。

就在这个时候,尤蒙尼斯将所有扣留在诺拉的卡帕多西亚人质全部遣回,他们就将战马、驮兽和帐篷送给他以报答这番好意。那些他在逃亡期间遣散的士兵,目前都在当地到处漂泊,他重新将他们收容起来,成立一支部队几乎有1000名骑兵【90】,由于他始终抱着戒慎恐惧之心,再度带着所有的人马逃离安蒂哥努斯的阵营。安蒂哥努斯下达命令,不仅对尤蒙尼斯加以拦截和围攻,还对马其顿人赞同尤蒙尼斯修正他的誓词,给予措辞极其严厉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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