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塞尔托里乌斯 Sertorius
123B.C.—72B.C.，罗马将领，追随马略，在西班牙起兵反抗苏拉，被叛徒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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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的时间长流之中，运道和气数的路径无法捉摸，要是自动出现很多巧合之处，一般而言也是无足为怪。世间的万事万物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从如此多样化的材料中，根据机率总是会出现类似的结果。
人们很喜欢搜集所有的巧合事件，不论是他听人说起或是阅读得知，也会认为所以如此是出于合理推断的力量和未卜先知的本领。譬如他们提到两位显赫之士的名字都叫阿蒂斯（Attis），一位是叙利亚人而另一位是阿卡底亚人，都丧生在野猪的獠牙之下【1】。还有两个叫做阿克提昂（Actaeon）的人，其中一位被他的狗群咬死，另外那位死于情人手中【2】。西庇阿家族出了两位举世闻名的人物，一位在战争中击败迦太基人，还有一位将他们连根铲除。特洛伊这个城市，第一次是被赫拉克勒斯占领，由于劳米敦（Laomedon）答应送给他马匹才愿意这样做；第二次遭到阿伽门农的攻略，他的工具就是那个著名的木马；第三次是查瑞迪穆斯（Charidemus），利用一匹马倒毙在城门口的机会，使得特洛伊人无法很快关闭城门。爱奥斯（Ios）【3】和西麦那（Smyrna）这两座城市的名字来自讨人喜爱的芳香植物，前者是紫罗兰而后者是没药，据说诗人荷马生于西麦那殁于爱奥斯。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那些作战最英勇的指挥官，特别是运筹帷幄的名将不少是“独眼龙”；像是腓力、安蒂哥努斯、汉尼拔和塞尔托里乌斯等人。现在要写出塞尔托里乌斯的平生事迹，我们可以据实以告，他比腓力更能节制对妇女的情欲，比安蒂哥努斯更能保持对朋友的忠诚，比汉尼拔更能表现对敌人的宽大，提起行动的审慎和判断的正确，他比起上述几位毫不逊色，至于运道和气数只能敬陪末座。他的时运不济而且手风不顺，比起当代那些公开的敌人，天命难违一直是他最难制伏的对手。虽然他受到城邦的放逐，以外乡人的身份统率一大群蛮族，面对精通兵法的梅提拉斯、英勇过人的庞培、无往不利的苏拉，以及拥有莫大权势的罗马人民，仍然可以保持分庭抗礼的局面。
在所有希腊的将领当中，卡迪亚（Cardia）【4】的尤蒙尼斯是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最佳人选，这两个人对于用兵、作战和谋略具备天生的本领，全都受到本国的放逐处分，在异乡人当中获得指挥大军的权力。两位都要与命运抗衡，然而末日的来临是何其仓促，全都受到属下的出卖和谋杀，虽说他们过去一直领导这些叛徒战胜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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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因都斯·塞尔托里乌斯（Quintus Sertorius）是一位世家子弟，出生在奴西亚（Nursia），这个城市位于萨宾人的国度。他的父亲过世时他还年幼，就在寡母的呵护和教养之下长大，母亲的名字叫做雷姬（Rhea），塞尔托里乌斯终其一生对她都极为敬爱。他在年轻的时候非常用心学习演讲和辩护，由于他的口才甚佳在罗马获得相当的名声和影响力，后来他投笔从戎有出色的表现，参加战争有光荣的建树，激起他的雄心壮志要向军事方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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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开始是在昔庇阿（Caepio）【5】的麾下服务，正当辛布里人和条顿人入侵高卢的时候，罗马人的接战相当不利，被打得大败而逃，他的躯体有多处受伤，损失胯下的坐骑，虽然如此他还能全副武装游过隆河，忍受急流的冲击，连胸甲和盾牌都没有丢掉，可见他的体能是多么的强壮有力。
第二次辛布里人和条顿人有数十万之众南下牧马【6】，扬言要摧毁所有的抵抗使得寸草不留，就在罗马人军心不稳和号令难行之际，马略负起统率大军的责任，塞尔托里乌斯奉命前去侦察敌军营地。他穿上一套塞尔特人的服装，熟悉他们通用的语言能够进行日常的谈话，混杂在这群蛮族之中，用眼睛仔细的观察，听取最重要的消息，对于他们的动静了如指掌，然后向马略回报，英勇的行动获得将领亲手赐予的奖赏。他在后续多次会战之中，能够充分发挥指挥若定的才华和骁勇善战的本领，获得不次的擢升和上官的信任。
等到辛布里人和条顿人的战争结束，他奉派到西班牙，在罗马将领迪狄斯（Didius）的麾下出任军事护民官【7】，指挥一支有一千名兵员的部队。他们在卡斯突洛（Castulo）进入冬营，这个城市位于塞尔特布里亚人（Celtiberians）【8】的国度。士兵在此地享用充分供应的给养，言行变得极其傲慢而且纵饮终日不知节制。当地的居民对于罗马人产生藐视之心，获得邻近的捷瑞西尼亚人（Gyrisoenians）【9】给予的协助，在夜间袭击罗马人的住所，很多人员受到杀害。
塞尔托里乌斯带着少许士兵离开城市，将其余逃出的人员整顿以后集结起来，绕着城墙行进发现城门大开，所以捷瑞西尼亚人才能暗中进入，他鉴于前车之失不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就在城门配置一队卫兵，然后占领整个城市，将所有及龄男子全部屠杀殆尽。他下令士兵放下自己的武器和脱去所穿服装，换成蛮族的装扮，要他们随着他前往一个城市，从那里来的蛮族对罗马人发起夜间的袭击。那些捷瑞西尼亚人看到来人身上的甲胄因而上了大当，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朋友和同胞从事胜利的远征回来，就打开城门出去迎接，不仅使塞尔托里乌斯获得大量俘虏，还有很多人在城门口遭罗马人杀死，其余人员全部被出售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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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作战行动使得塞尔托里乌斯在整个西班牙成为闻名遐迩的人物，很快他奉召返回罗马，指派为山内高卢（Cisalpine Gaul）【10】的财务官，这正是整个国家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爆发马西人的战争【11】。塞尔托里乌斯受命征召兵员和供应武器，他执行任务不仅勤勉而且敏捷，那些与他同龄的官员在对比之下，显得软弱无力且又怠惰迟缓。他获得极其响亮的名声，大家认为他这一生会有卓越的建树。虽然他已经拥有将领的职位，还是从不放弃一位士兵的职责，令人感到惊讶之处是他事必躬亲，决不会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参加所有的激战都能身先士卒，以致丧失一目成为“独眼龙”。
他对这件事感到自豪，说是其他人不像他有显著的记号，可以成为作战勇敢的标志，否则就要经常用手拨弄挂在颈子上的金项链，举起或戴上发给他们表彰勇士的长矛或冠冕。然而“独目”对他而言，可以说是无上光荣的纹章，也是勇冠三军的明证，终其一生都要与他长相左右。任何人只要看到他的残疾同时就会承认他的功绩。民众对他的态度非常尊敬，在他进入剧院的时候，大家鼓掌发出热烈的欢呼，即使是功成名就的人士也很少遇到这种场面。虽然他受到人民的爱戴，等到他竞选连任护民官，受到苏拉派的反对失去这个职位，让他感到非常难过，这是他后来敌视苏拉最主要的原因。
马略被苏拉击败逃到阿非利加【12】，接着是苏拉离开意大利发起对米特拉达梯的战争【13】。罗马的两位执政官屋大维乌斯和秦纳不和，屋大维乌斯仍旧坚持苏拉的路线，秦纳想要改变现状，准备让马略恢复已失去的权利。塞脱拉斯参加秦纳的阵营，特别是他看到屋大维乌斯的能力不足，还对马留的朋友产生猜忌之心。等到这两位执政官在罗马广场发生一场激战，屋大维乌斯获胜，秦纳和塞尔托里乌斯损失至少1万人马，被迫离开城市。这时还有很多士兵分散在意大利各地，他们征召这群人组成一支实力强大的部队，在很短期间内完成整备要与屋大维乌斯决一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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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略从阿非利加渡海前来投奔秦纳【14】，就像一个普通士兵接受执政官的指挥。他们这边大多人愿意接受马略的效命，只有塞尔托里乌斯表示反对，一方面他认为马略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将领，会抢去他的光彩和表现的机会；另方面他害怕马略在获得胜利以后，无法控制的愤怒和报复带来的暴力行为，将使所有的善后工作形成一片混乱。塞尔托里乌斯对秦纳坚持自己的立场，特别提到胜利即将来到，所有的工作都已完成，要是他们同意马略加入，战争的光荣和利益会被他攫走，而且这个人很难打交道，无法相信他会与别人共享权力。
秦纳的回答说是塞尔托里乌斯的判断相当正确，他自己的做法非常失策，等到他派人邀请马略前来共体时艰，现在已经没有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塞尔托里乌斯对于这方面有自己的看法，于是他特别提及马略前来意大利完全是为自己打算。
因此他自己必须审慎考量未来的出处，要怎样做才给国家谋求最大的利益。秦纳在提出邀请以后，现在不应该再有任何疑虑，从而出现很多节外生枝的问题，所以秦纳不仅要光明正大的接纳马留，还要尽量运用他的长处和优点，只要他提出的诺言一旦通过大家的审核，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秦纳派人通知马略，军队编成为三个部分，分别由秦纳、马略和塞尔托里乌斯指挥。
战局的进展顺利即将接近尾声【15】，秦纳和马略所运用的手段极其傲慢而且残酷。罗马人认为战争虽然邪恶，要是与战后的状况对比可以说是黄金时代。塞尔托里乌斯的做法则大相径庭，他从来没有为报复个人的私怨而滥杀一人，也没有侮辱任何一位被他打败的敌手，他不在乎冒犯马略的虎威，还私下恳求秦纳运用权力要能节制。等到马略在意大利登陆，就让奴隶获得自由可以加入军队以扩大声势，使得他们不仅成为共患难同生死的战友，同时在他篡夺权位以后充当他的私人卫士。这些奴隶【16】受到他的重用所以才能发财，拥有很大的权力，犯下各种十恶不赦的大罪，杀害自己的主人，强奸主人的妻子，蹂躏主人的子女，有些是在马略的指使和认可之下，还有一些是出于他们的无法无天。种种令人发指的状况使得塞尔托里乌斯无法忍受，于是他下令要士兵将这群奴隶包围起来，然后用标枪将他们一一射杀，整个队伍无一幸免，死亡人数多达4000名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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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略过世以后，没多久秦纳遭到杀害【17】，小马略不顾塞尔托里乌斯的反对，违背法律的规定，使得自己成为执政官【18】。苏拉在进军罗马的途中，卡波、诺巴努斯（Norbanus）和西庇阿的拦阻不能发挥作用，失利的主要原因在于指挥官的怯懦和疏忽，还有就是党派成员的背叛。要是负主要职责的首领不能审慎从事，所有的行动都会屡出差错，塞尔托里乌斯认为即使自己在场也无法力挽狂澜。后来苏拉将营地紧靠西庇阿设置，假装要与他建立友谊，让他存着签订和平协定的希望，好让他的军队丧失斗志易于收买【19】，虽然塞尔托里乌斯一再向他提出警告，西庇阿像是对存亡之事漠不关心。最后塞尔托里乌斯对罗马完全感到失望，火速赶往西班牙先期加以占领，使得在家乡惨遭不幸的友人，能够找到安全的庇护地。
途中经过崎岖的山地行程遇到恶劣的天气，当地的居民阻挡他们的行动，要求来人拿出一笔钱才能平安通过，他们听到以后感觉受到羞辱极其愤怒，罗马的卸任执政官竟然要向卑贱的蛮族支付买路费。塞尔托里乌斯对趁火打劫不以为忤，认为当地的蛮族只是态度缺乏礼貌而已，同时他告诉大家必须用钱买到时间，当务之急是不惜代价尽速去完成重大的使命。于是他拿出银两安抚蛮族的居民，能够迅速赶路将西班牙掌握在手中。
西班牙是个物产丰富而人口众多的国度，有大量及龄男子可以征召入伍，长久以来罗马派驻的总督不仅傲慢而且贪婪，使得当地人士逐渐憎恨罗马的统治权力。他与贵族的来往很快获得他们的拥护，减免税赋也让民众对他有良好的印象，最得人心之处还是不要居民为士兵安排住处，他下令部队不得在城市过冬，要将营地开设在郊区，他自己以身作则，中军大帐的四周没有城墙的保护。他并不是一厢情愿靠着对居民的施恩讨好，对于住在这个国度的罗马人，只要是及龄男子全部武装起来，开始着手建造船只和各种投射机具，用增加武备的方式使得所有的城市都服从他的命令。他在和平时期处理所有的公务都表现出温和的态度，其间对于战争有周详的准备不会让敌人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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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信息说是苏拉已经夺取罗马【20】，马略和卡波领导的派系面临绝灭的命运，塞尔托里乌斯预判苏拉会派将领率领大军很快前来讨伐，因此他要朱理乌斯·萨利纳托（Julius Salinator）立即率领全副武装的士兵，前去加强和守备比里牛斯山的各处隘道。不久苏拉果真命令该犹斯·安纽斯（Caius Annius）出征，等到发现朱理乌斯据守要点难以攻破，屯兵在山麓下方不远之处可以说是一筹莫展。有一位名字是卡普纽斯（Calpurnius）而绰号叫做拉纳流斯（Lanarius）的家伙，背叛朱理乌斯并且将他杀死，所属的士兵只有弃守比利牛斯山的高地；该犹斯·安纽斯指挥大军趁势进击，竭尽努力想要拒止他长驱直入的守军，全部被他赶走。
塞尔托里乌斯的兵力不足无法与来犯之敌进行会战，只有率领3000人马退到新迦太基（New Carthage）【21】，从那里登船渡过大海抵达阿非利加，等到接近毛里塔尼亚海岸，上岸打水的人员毫无戒心在四处闲逛，土著发起袭击有很多人遭到杀害，新近发生的灾难迫得他只有回航西班牙，他在行省还是接连败北，后来有些西里西亚的海盗加入阵营，他们得以航向彼提沙（Pityussa）岛，登陆以后击败安纽斯配置在该地的守备部队。
没等多久，安纽斯率领一支庞大舰队和5000名兵员进行扫荡，塞尔托里乌斯拥有的船只建造得不够坚固，行驶起来轻巧而且快速，准备要与对手在海上决战。洋面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西风，他有很多船只在岸边触礁沉没，只有他的座舰和少数战船得以幸免，狂暴的天气逐渐将他们带往外海，而且敌军的势力使得他们不敢登陆，一共有10天之久，在白浪滔天的波涛之中饱尝颠沛流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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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败逃历尽艰辛，等到风暴停息下来，这时他们到达的海域散布荒凉的岛屿，连饮水都无法获得，在该地度过一个夜晚，再度向着外海行驶，通过卡地兹（Cadiz）海峡以后继续前进，保持西班牙海岸在他的右手方向，进入贝蒂斯河河口不远处登陆，这条河注入大西洋还用它的名字来称呼西班牙这个区域。他在那里遇到一些水手，刚刚来自位于大西洋的两座岛屿【22】，中间被一条狭窄的水道分开，距离阿非利加海岸大约有1万弗隆。
他们将遥远的群岛称之为布勒斯特（Blest）即“幸福”之意；该地的雨量稀少而且雨势不大，大部分地区吹着柔和的微风，带来阵阵轻盈的雾气，土壤非常肥沃适合种植各种作物，无须栽培就能生产无数硕大而美味的水果，使得当地居民的粮食不致匮乏，享受无忧无虑和轻松愉快的生活。一年到头都是温暖的季节，气候的变化非常缓和，晴朗的天空让人感到愉悦，强劲的北风和东风从欧洲和非洲的海岸刮过来，在到达岛屿之前，它的力道在广阔的空间中逐渐消失，柔和的西风和南风在吹拂的过程中，有时就会产生来势缓和的间歇阵雨，这是从海洋中带来的水分，平常的日子靠着潮湿的空气和艳阳的高照，使得土壤凉爽肥化更为容易。即使蛮族都深信这是“至福之地”，也是备受荷马赞许的Elysian Fields即“极乐世界”【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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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托里乌斯听到这番话，对于这个群岛流露出极其强烈的向往之心，想要带着他们前往那个地方，在和平与宁静的环境中生活，不再受敌人的迫害，可以脱离没完没了的战争。西里西亚的海盗毫无遗世远遁的念头，一心想要劫掠财物，等到发觉塞尔托里乌斯怀有大相径庭的企图，马上将他丢在一边向着阿非利加开航，要去帮助伊弗萨（Iphtha）之子阿斯卡利斯（Ascalis），光复失去的毛里塔尼亚王国。他们突然离开并没有使塞尔托里乌斯丧失勇气，决心要去助阿斯卡利斯的敌人一臂之力，他相信即将执行的冒险行动会使士兵团结起来，可以感受到新的希望，就会用行动创造出新的局面。
他抵达毛里塔尼亚受到摩尔人的欢迎，立刻不失时机与阿斯卡利斯发起会战，在战场打败当面的敌手再实施围攻。苏拉派遣帕西阿努斯（Pacianus）带着实力强大的援军前来解围，结果被塞尔托里乌斯杀死在战场，部队全部落到他的手里。接着塞尔托里乌斯攻占廷吉斯（Tingis）【24】，因为阿斯卡利斯和他的兄弟逃到这个城市寻求庇护。
阿非利加人提到安提乌斯（Antaeus）【25】过世之后安葬在此地，塞尔托里乌斯不相信当地居民的说法，就是安提乌斯的躯体极其魁梧，于是挖开坟墓丈量里面的骸骨，竟然长度达六十肘尺【26】，他看到以后大惊失色，赶快奉献祭品并且重新整修墓地，这样一来他不仅相信有关安提乌斯的传说，还对这位神话人物表达尊敬和崇拜之意。阿非利加人说是安提乌斯逝世以后，他的妻子廷加（Tinga）与赫拉克勒斯同居，生下一个儿子叫做索法克斯（Sophax），成为整个地区的国王，就将首都取上他母亲的名字。
狄奥多鲁斯（Diodorus）这个伟大的征服者是索法克斯的儿子，他从赫拉克勒斯所建立的殖民地，征召欧比乌斯人（Olbians）和迈森尼人（Myceneans）组成一支希腊人的军队，使得大部分的利比亚部族成为他的臣民。上述这些传说因为朱巴（Juba）【27】王的缘故我曾经提及；要知道在所有的君王当中朱巴是最伟大的历史学家，据说他的祖先来自古老的狄奥多鲁斯和索法克斯。
等到塞尔托里乌斯成为这个国度拥有绝对权力的主人，对于那些仰赖他的民众行事非常公正，凡是敌人只要归顺就既往不咎。他把财产、城市和政府都还给他们，除了他们心甘情愿的奉献，他可以说是一介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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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考量如何转用手上所拥有的武力之际，露西塔尼亚人（Lusitanians）【28】派遣使者提出邀请，希望他能出任他们的将领；因为他们需要一位在战争中建立名声和深具经验的指挥官，率领他们对抗罗马令人敬畏的权势。来人非常肯定他的分量和成就，认为只有他会关心他们所遭遇的状况。据说塞尔托里乌斯的个性耿直绝不迁就，无论是恐惧或愉悦都难以让他屈服，在逆境和危险中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即使一帆风顺也不会摆出趾高气扬的态度。面对敌军要勇往直前的战斗，在塞尔托里乌斯那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位指挥官比他更为勇敢和大胆，不论在任何地方从事战争他总是强调谋略、安全和奇袭。如果说任何坚强的阵地必须确保无虞，或是任何险要的隘路必须尽快夺取，为的是要欺骗和误导敌军，就手段的狡黠和技巧的熟练而言，没有人能有资格与塞尔托里乌斯一较高下。他的出手极其大方慷慨，任何人只要在战争中有良好的表现，他就赐给丰硕的报酬和授予更高的职位，然而他对于犯罪的惩罚力求宽大与温和。
说到他在生命的末期，对于西班牙人质的处置不仅草率而且残酷，这倒是确有其事，从而获得的论点是他的天性并不仁慈，仅仅当成一件外衣用来欺骗世人，他在运用的时候充满心机，完全根据当时的状况和环境的需要。我个人的看法，认为纯粹的美德建立在理性和判断的基础上面，无论出现任何不幸和灾难，都不会曲解或转变到对立的方面，也就是说使美德换成恶行。然而我认为有时也会出现这种可能，当不幸和灾难带来无法忍受的压力，善良的性向和美好的气质会因运道的乖戾，使他们的脾气随之产生变化。我相信就塞尔托里乌斯所发生的状况而言，前途已经丧失希望，面临的灾难使得他怒火中烧，那些伤害他或是背叛他的人，难免要受到严苛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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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塔尼亚人获得塞尔托里乌斯的效力，于是他离开阿非利加，抵达以后被他们任命为将领拥有绝对的权力，下令征兵组成军队，征服西班牙的邻近地区，他那仁慈和英勇的声名赢得人心，使得大部分的部族愿意自动归顺。在某些状况之下，他运用狡猾的计谋作为说服的手段，能够发挥最大的影响力。如同下文所提到的幼鹿，并不是唯一的例子【29】。
斯巴努斯（Spanus）是住在当地的一位乡下人，有次偶然遇到一只刚生产过的母鹿躲避猎人的追捕，他看到幼鹿长着乳白色的皮毛非常可爱，就留了下来让母兽逃走。这时正好塞尔托里乌斯驻扎在附近，非常高兴接受居民所送的水果、家禽和兽肉，还很慷慨给予适当的报酬。这位乡下人就将幼鹿送给他，塞尔托里乌斯当成礼物收下，看到头一眼就感到很高兴。过了一段时间，这个动物是如此的柔顺和驯服，听到他的召唤就会跑过去，无论他到哪里都会在后跟随，忍受军营的嘈杂和叫嚣。塞尔托里乌斯了解到未开化民族充满迷信的习性，逐渐他将这件事渲染成超自然的奇迹，说是狄安娜将这只幼鹿赠送给他，能够揭露出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还添油加醋发挥更大的作用，无论任何时间如果他在私下获得情报，像是在他控制之下的地区，有敌军入侵其中任何一个部分，或是想要煽动任何一个城市发起叛变，他会假装这是幼鹿在他睡觉时用托梦的方式把信息通知他，或者指示他要让他的部队保持待命的状态。如果他获得通知说是他手下的将领赢得一次大捷，他藏起信差不让人看见，然后将头上插着花朵的幼鹿带到前面，说是非常高兴有好消息即将到来，鼓舞大家激起欢乐的情绪并且向神明奉上祭品，他们很快会蒙受上天的赐福，获得作战的成功和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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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运用迷信伎俩使得民众更加驯服，在各方面都会唯命是从。现在他们认为不是在一个外乡人的领导之下，而是听令于神明的指示，更有甚者是他们相信这些证据，塞尔托里乌斯的权势不断高涨，已经超过他的预期和想像。他基于个人的名望征召到2600名罗马人，还有初次随着他登陆进入露西塔尼亚的700名阿非利加人，会合由露西塔尼亚人组成的4000盾牌兵和700骑兵；他率领这批人马发起战争，先后对抗4名罗马将领。这些将领指挥的部队，共有12万步卒、6000骑兵，以及2000弓箭手和投石手，还有无数的城市在他们的统治之下；这时塞尔托里乌斯拥有的市镇没有超过20个。
塞尔托里乌斯在开始的时候实力是如此弱小和不足，崛起以后征服人口众多的国家，占领数量极其庞大的城市，为了对付那些派来讨伐他的罗马指挥官，他在一场海战中击败科塔（Cotta），地点是在梅拉里亚（Mellaria）附近的水道之中；接着又在贝蒂斯河的岸边将贝蒂卡（Baetica）【30】的总督弗菲狄斯（Fufidius）打得大败而逃，损失2000名罗马人。卢契乌斯·杜米久斯（Lucius Domitius）是西班牙另外一个行省【31】代行执政官头衔的总督，被他的一员副将击败。梅提拉斯派索拉纽斯（Thoranius）【32】担任指挥官，率领一支兵力强大的部队前来搦战，结果被杀身亡；梅提拉斯本人虽然是罗马名将立下不世的功勋，屡战屡败仅以身免，已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卢契乌斯·曼留斯（Lucius Manlius）从纳邦高卢（Narbonese Gaul）【33】行省发兵前来救援，庞培大将奉派从罗马率领一支战力甚强的部队，火速进军挽回危局。
梅提拉斯根本不知道在当前的战争中，如何应付像这样一位骁勇而又准备充分的指挥官。塞尔托里乌斯不断对他进行骚扰，始终不愿与他发起决定性的会战，主要是塞尔托里乌斯麾下的西班牙士兵，他们具备行动快捷和反应机警的特质，能够适应和配合任何环境的改变。梅提拉斯对于会战有丰富的经验，运用的部队是正规的军团士兵，全副武装按照战斗序列排成一个A四平八稳的重型方阵【34】，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发挥整体力量向着敌人战线进击，实施近接作战用单兵搏斗击败当面的敌军。罗马人的战斗编组完全不适合在高原区域攀登，去与那一群行走如飞的山地人争强斗胜，何况对手的攻击和退却是如此的敏捷和飘忽不定。他们不如蛮族能够忍受饥饿和干渴，要是缺乏篝火和帐篷，就无法生活在凛冽的寒风和严苛的气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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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者，梅提拉斯的年事已长，在历经许多次惨烈的战事和危险的搏斗之后，现在一心一意向往安逸而奢华的生活；反之他的对手正值精力旺盛的壮年，身体的状况非常适合战争的需要，拥有强健的体魄、积极的精神和节制的习性，经过不断的磨练能够忍受极其辛劳的工作，可以实施困苦的长途跋涉，经常几个晚上得不到睡眠，满足于非常粗糙的饮食，供应的分量不足以充饥，甚至就是戎马倥偬之际稍有空闲，他也是滴酒不沾。只要有一点闲暇的时间，他都用来狩猎和骑马到处巡视，所以他对当地的状况相当熟悉，知道在大军败退的时候，可以运用哪些道路逃走，或是用来赶过或是拦截敌人的追击行动；还获得非常完整的地理知识，明了哪些地区可以进入或是绕路通过。
这样一来，即使梅提拉斯对战斗抱着莫大的热诚，要想使被他击败的敌人无法逃脱歼灭的命运，就当时的情况来看也是无法达到的企图；塞尔托里乌斯虽然拒绝与敌人在战场上决一胜负，倒是像一个征服者能够在各方面占有上风。塞尔托里乌斯运用的手段是阻止敌人获得粮食和切断水源。如果罗马人要进军清剿，他就躲藏起来让他们无法找到；如果他们停留在某个地点开始扎营，他不断进行骚扰和恐吓；如果他们围攻任何一个城镇，他马上现身实施反包围，让对手陷入无法获得供应的困境。运用游击战的方式使得罗马军队疲困不堪之后，塞尔托里乌斯向梅提拉斯下战书要进行单人搏斗，两军都极力赞同认为这是非常公平的解决之道，不仅是罗马人也是将领之间的厮杀，等到梅提拉斯拒绝塞尔托里乌斯的挑战，大家都对他交相指责，梅提拉斯对挑战抱着嘲笑和不以为然的态度，这方面倒是很有道理，狄奥弗拉斯都斯（Theophrastus）说得好，将领之死有重于泰山，不应像一个列兵轻言牺牲。
他发觉朗格布瑞提（Langobritae）这个市镇对塞尔托里乌斯大力鼎助，只要围攻者据有郊区的水源，城墙里面没有一口井的状况下很容易夺取。于是他向着该城进军，认为只要切断水源，预料会在两天之内可以攻占，因此下令他的士兵仅带5天的粮食。然而塞尔托里乌斯决定火速派军前往救援，下令将2000个羊皮袋装满水，凡是出力背负的人可以获得相当的报酬，很多西班牙人和摩尔人愿意从事这项工作，他从中间选出身强力壮和健步如飞的人，派遣他们经过山区抵达城市，等到将水袋放下以后，同时要求他们暗中将那些在围城之中、无法发挥作用的民众带出来，好让送进去的水足够守军饮用。
梅提拉斯知道此事以后感到极其焦虑，因为他的士兵即将耗尽所带粮食，于是他派遣阿奎努斯（Aquinus）率领6000人马，到处搜集和寻找新的补给来源。塞尔托里乌斯注意这支部队的动向，就在阿奎努斯返回的路旁设下埋伏，将3000名士兵部署在树丛密布的河床里面，准备攻击敌军的后卫。这时他自己先身士卒施以迎头痛击，歼灭一部敌军，其余人员成为俘虏，只有阿奎努斯丧失战马和兵器以后幸免于难。梅提拉斯被迫在羞辱状况下解围而去，撤退之际饱受西班牙人的讪笑和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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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托里乌斯在蛮族当中推行纪律和服从，使他备受当代人士的赞誉，同时他改变土著有勇无谋的作战方式，还让他们使用罗马人的铠甲，要保持战线和队列的完整，遵守信号和口令，他竟能将一大群盗贼出身的乌合之众，用兵法部勒成为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他将黄金和白银赐给他们，好用来装饰头盔，镀成金光闪闪的样子，让他们的盾牌精工打造出各种浮雕和章纹，给他们规定服制好穿着刺绣的外衣和斗篷，他不仅提供所需的费用，还参加所有的改革工作，从而赢得蛮族全心全意的归顺。
不过，让他们最为欣喜的事，莫过于塞尔托里乌斯对他们的子女照顾得无微不至【35】。他要各部落那些出身高贵的家庭，将他们的男童送到他那里，然后全部安置在一个叫做奥斯卡（Osca）【36】的大城，他指派老师教导他们希腊和罗马的课程，特别答应等到这些儿童成人以后，有足够的知识可以与他共享统治的权力，管理政府的施政工作，虽然他是拿这个作为借口，实际上是将他们当做人质。不过，他们的父亲很高兴看到这些小孩每天很守秩序去上学，穿着很漂亮的长袍还镶着紫边，塞尔托里乌斯帮他们付束脩，经常给他们测验和考试，优胜的人员获得奖赏，用黄金制作球状雕饰送给他们挂在颈上，罗马人将这种饰物称为bullae。
西班牙有一种习俗，要是一位将领在战场被杀，那些在他身旁的人员定会激战到底，直到全部牺牲为止，他们将这种高贵的行为称之为“赴难”或“偕亡”【37】。有些将领拥有相当数量的卫士或侍从，塞尔托里乌斯却有数以千计的追随者，他们发誓要为他流血牺牲，死而后已。据说他的军队在西班牙一个城市附近进行防卫作战，敌军有强大的实力将他们制压在阵地以至于动弹不得，这些西班牙人奋不顾身，全部拥上来抢救塞尔托里乌斯，他们用肩膀把他抬起来，一个接一个向后传递，直到将他送进城市，他们要等将领脱险以后才会考虑本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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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西班牙人对他忠心耿耿，就是从意大利来的罗马士兵也愿意为他效命。帕平纳·温托（Perpenna Vento）与塞尔托里乌斯是同一个派系，带着巨额钱财和大批部队来到西班牙，为了本身的利益着想，要用作战行动来解决他与梅提拉斯的争执，然而他的士兵反对私心自用的做法，不断向塞尔托里乌斯谈起他们的不满，这样一来使得帕平纳有受辱的感觉，因为他一直在吹嘘自己有显赫的家世和傲人的财富。他们获得信息说是庞培正在越过比利牛斯山，士兵拿着武器和举起队标，要求帕平纳领着大家去投靠塞尔托里乌斯，提出威胁的言辞如果他拒绝接受，他们就会放弃他径自前往，塞尔托里乌斯的指挥才华可以发挥防卫的能力，大家在他的麾下服务才能打出一条生路。帕平纳处于这种状况之下只有屈服，等到他们会合以后整个兵力增加到53个支队【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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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厄波罗（Ebro）【39】河流域所有城市，把全部的实力集结起来置于他的指挥之下，人群从四面八方前来投效，使得军队的编组变得格外庞大。等到他们对于待机和持久失去耐心，一直在叫嚣要攻击敌人，所暴露的缺点非但是缺乏作战经验，暴虎冯河的冒进给塞尔托里乌斯带来很多麻烦。他在开始的时候举出很多理由和良好的意见，想要约束他们的冲动，等到发觉这些蛮族不仅难以驾驭，而且一切都付诸毫无理性的暴力行为，最后他对这种暴烈的欲望束手无策只有让步，允许他们与敌军接战，认为最好能产生他预期的结果，那就是他们被击退而不是全军覆没，那么会在未来的作战中变得更为听命行事。态势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他立即发起救援行动，将他们安全带回营地。
过了几天以后，他为了鼓舞部队的斗志，下令全军集合起来，牵出两匹马到广场中间，其中一匹老弱瘠瘦，然而另外一匹不仅强壮而且挺拔，更为醒目是长着一条浓密的长尾。瘦马的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那匹骏马反而配合一个体型矮小长相猥鄙的家伙。等到一声令下，壮汉用两只手抓住瘦马的尾巴，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将所有的尾毛扯下来；另外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兄，就用手将骏马尾巴上面的尾毛一根一根的拔下。无论壮汉怎样用力还是徒然，最后只有放弃，狼狈的模样让他的战友看得乐不可支。然而那位虚弱而又可怜的家伙没花多少时间和力气，就将那匹骏马尾巴的毛拔得一干二净。塞尔托里乌斯站起来说道：
各位弟兄，大家请看，毅力比起蛮力是不是更为有效。从很多事物的状况可以知道，只要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无法制伏，想让他们屈从只有一个一个的清除。唯有勤勉和坚忍可以使我们所向披靡，无论敌人拥有多么强大的战力，只要花时间总可以将它击败和歼灭。任何人如果能够善于运用判断力来守机待势，时间就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和最有利的帮手，在作战中要是毫无理性的横冲直撞，这才是给自己带来毁灭的大敌【40】。
他经常运用类似的说辞和示范的方式，陶冶蛮族鸷悍不驯的性格，教导他们要能顺应时势和掌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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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所有的功绩当中，没有比制伏卡拉西塔尼亚人（Characitanians）更能为他赢得举世的赞誉。这个民族位于塔古斯（Tagus）河的上游地区，那里没有城市或乡镇，全部住在一座大山的兽窟和岩洞里面，所有的开口都朝向北方。这个国度的低洼地区，土壤的成分是质量很轻的细泥，非常松散很容易形成粉末状，不够坚实连践踏其上的脚步都无法负担，像是尘土或未经烧结的石灰，只要轻轻接触就会飞扬起来。那些土著每当面临战争的危险，带着他们抢来的东西和猎物，进入下方的山洞，很安静的停留其中，地势所形成的天险，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不会受到敌人的攻击。
塞尔托里乌斯要与梅提拉斯保持相当的距离，就将他的营地设置在山岭的附近，卡拉西塔尼亚人对他产生藐视和轻忽之心，认为他们被罗马人击败才逃到该地。塞尔托里乌斯很可能出于愤怒要教训无礼的土著，或许是他想要表示他并没有被敌人打得大败而逃。第二天清晨他骑马巡视整个地区了解当前的状况，在附近跑了一圈根本找不到进入的道路，所有那些威吓的言辞等于是无的放矢，使他感到非常懊恼。最后他发现风带起大量的尘土吹向卡拉西塔尼亚人的山洞，我在前面说过这些敞开的洞口都对着北方。世人称之为Caecias的北风，经常在这个地区肆虐，将潮湿的平原和高山覆盖厚厚的积雪，等到炎热的夏季，吹起使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强劲狂风，北部地区的冰层融化可以获得充分的水源，使得卡拉西塔尼亚人和他们的牲口，整天不受闷热之苦而能精神百倍。
塞尔托里乌斯根据从当地居民所获得的消息和他本人在西班牙的作战经验，使他对整个地区了如指掌，下令给士兵用铲子挖掘大量质地很轻有如灰尘的泥土，面对蛮族民众居住的山岭堆积起来，成为一道长长的土堤。这些蛮族看到以后，以为塞尔托里乌斯进行准备工作，就是要建造土堤作为发起攻击的接近路线，可以说是毫无效用对此大肆嘲笑。他还是继续施工直到夜晚，然后率领士兵回到营地。
次日早上开始刮起一阵温和的微风，土壤中最轻的物质飞扬起来，就像有人在风中播散糠秕，等到太阳升得更高，强烈的北风使得整个山岭被灰尘遮盖，士兵一直在翻动这条土堤，将固结的泥块打得粉碎，还有很多人骑在马背上来回疾驰，激起成团的尘雾飘浮在大气之中，趁着风势带向卡拉西塔尼亚人朝向北方的居所。等到Caecias呼啸而入，没有其他的出口或通风的位置，很快他们眼睛无法张开，肺部难以呼吸，所有的人都感到窒息，因为他们吸入污秽的空气混合着尘土和泥粉。所有的蛮族处于恶劣的环境之中，尽最大能力只能忍受两天，到了第三天只有屈服，从这里可以知道，塞尔托里乌斯击败敌人不是完全靠着武力，而是运用策略和计谋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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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塞尔托里乌斯与梅提拉斯之间的战事，大家认为塞尔托里乌斯之所以获得胜利，完全因为他的对手年龄老迈和行动迟缓，根本不提他的作战英勇和主动积极，何况他所率领一支轻装部队，要是与正规军队相比有如一帮土匪。庞培越过比利牛斯山【41】以后，塞尔托里乌斯将营地开设在靠近敌军很近的地方，双方的将道得到充分的发挥和验证，无论是攻击或防御塞尔托里乌斯都占有优势，基于战场出现的状况，使得塞尔托里乌斯的声望如日中天，甚至在罗马都盛传他是当代最熟谙兵法的名将。庞培绝非等闲之士，他在苏拉荡平意大利的征讨之中，战功彪炳备受嘉许，接受Magnus即“伟大的”这个头衔而被人称为“庞培大将”，甚至他还在嘴上无毛的年纪，已经获得举行一次凯旋式的荣誉。这样一来使得塞尔托里乌斯所控制的城市，有很多已经出现叛变的迹象，准备投向庞培的阵营。塞尔托里乌斯在劳隆（Lauron）【42】附近的作战行动，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可以遏阻这些城市的倒戈背叛。
塞尔托里乌斯正在围攻劳隆，庞培率领全军前来解救，接近城市有一座小山形势极其险要，双方急着想要尽快夺取使得尔后的作战有利；塞尔托里乌斯先下手为强将它占领。庞培率领所属官兵列阵出战，对于这个状况没有深入考量，认为已经将敌军包围在他的军队和城市之间，派遣一位传令去通知劳隆的市民，吩咐他们要鼓起勇气出击，只要他们到城墙上面，就可以看见围攻者反而被围得有如金桶。塞尔托里乌斯了解对手的意图，笑着说要给苏拉的门生一个教训，拿出讽嘲的态度向着庞培叫道，将领在作战的时候不仅首尾兼顾还要前后并重，同时向庞培显示留在前面营地的6000名精兵，从那里出动已经夺取小山，如果庞培要用全军向他发起袭击，这支部队就可以从庞培的后方采取夹攻的行动。
等到庞培明了当面状况已经太迟，无法采取补救的措施，因为怕陷入前后无法兼顾的困境，不敢与塞尔托里乌斯会战，要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放弃他的朋友和盟军，会给他带来莫大的羞辱，于是庞培被迫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他的面前被敌人歼灭。被围的市民已经丧失解救的希望，只有向塞尔托里乌斯投降，条件是饶恕他们的性命，答应让他们自由离去，塞尔托里乌斯要放火烧掉他们的城市，这并不是出于愤怒或残酷，所有的战场指挥官甚至塞尔托里乌斯本人，在获得胜利以后难免要纵情而为，现在他之所以要这样做，仅是要让那些颂扬庞培的人士感到羞辱和困惑。在西班牙人当中流传令人难堪的消息，说是盟友的城市遭到敌人的纵火，庞培的位置近到可以感觉到烈焰的热力，他始终不敢出面阻止【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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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托里乌斯还是遭到相当大的损失，这都是他手下的将领所造成的失利，至于在他指挥之下的部队以及他本人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他能够很快补充损失恢复战力，这方面的能耐使他备受赞誉，虽然罗马的将领比他据有更大的优势，他还是再度获得胜利；像是在苏克罗（Sucro）会战【44】中他要与庞培对抗，以及在图蒂亚（Tuttia）附近的战役，他的敌手是梅提拉斯和庞培会师的部队。苏克罗附近的会战是在庞培失去耐心以后，双方立即展开准备决一胜负，据说庞培所以这样做，免得让梅提拉斯分享胜利的荣誉，塞尔托里乌斯当然愿意在梅提拉斯到达以前与庞培接战。塞尔托里乌斯拖延时间直到傍晚，他的着眼是漆黑的夜间对敌军不利，无论是战败的逃走还是战胜的追击，这些外来人都不熟悉当地的状况。
正当两军开始接战之际，塞尔托里乌斯发现当面敌军的主将是阿非拉纽斯（Afranius）【45】，他并没有与庞培对阵。因为阿非拉纽斯负责罗马军队的左翼，塞尔托里乌斯亲自指挥本军的右翼部队。等到他知道左翼抵挡不住庞培的猛烈攻击，即将不支后退，他要另外一位指挥官负责右翼，自己火速前去援救陷入困境的部队，他把那些逃离战线的士兵集结起来，鼓舞其他人员要继续保持队列的完整，然后重新战斗，对追赶中的敌人发起的攻击是如此有效，竟然使得他们大败而逃，甚至连庞培本人都面临丧生的危险。他在身体受伤和失去坐骑以后，出乎意料之外竟能逃过一劫。塞尔托里乌斯带来的那些阿非利加人，他们掳获庞培的坐骑，装饰着黄金的制品，使用的马具都非常名贵，因而使得他们发生争执，大家为了要分战利品，放弃追击的行动。
阿非拉纽斯在这个时候，趁着塞尔托里乌斯离开右翼前去救援其他的部队，击败当面的敌军，将他们赶进营地，不仅斩获甚多，还大肆抢劫直到深夜。他这时还不知道庞培已经战败，也无法制止士兵的四处掠夺。塞尔托里乌斯获胜归营，就对阿非拉纽斯的部队发起攻击，敌军在秩序大乱的状况下，伤亡极其惨重。他在次日早晨再度率领军队全副武装进入战场，要与对手进行会战，但是发觉梅提拉斯的位置已经很近，于是鸣金收兵退回营地，同时说道：“要不是老太太急着赶来，我会好好鞭打这个顽童一顿，然后把他送回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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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白色的幼鹿失去踪影到处都找不到，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使得他在最为需要的时刻，竟然失去对蛮族人民可以激励斗志极其有用的工具。有些人在夜间到野外搜寻敌人，凑巧遇到这只幼鹿，从它的毛色分辨出来，然后将它捉住。塞尔托里乌斯答应给这些人丰硕的报酬，条件是他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同时要立刻将它关起来。过了几天，他带着兴高采烈的神色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告诉当地蛮族的酋长说是神明曾经托梦给他，要在很短期间之内会给他带来最大的好运和福气，然后他坐在将坛的座位上面，按照程序对陈情者答复请愿的事项。保管幼鹿的人离开塞尔托里乌斯不远，现在就将它放出来，幼鹿很快看到塞尔托里乌斯，非常高兴地飞奔到他的脚边，将头倚靠在他的膝盖上面，像平日那样舔他的手。塞尔托里乌斯很温柔地抚摸着幼鹿，甚至流出愉快的眼泪，所有在场的人员都感到惊奇和不可思议，带着欢呼的声音陪伴他返回住处，认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世俗之人，可以说是深受神明的恩宠，因此大家对于未来满怀勇气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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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塞尔托里乌斯削弱敌军的实力，使得他们陷入缺乏谷物的困境，为了阻止对手到四乡去抢劫和搜寻粮食，他被迫要与庞培在萨冈屯（Saguntum）【46】附近的平原进行会战。两军展开阵势堂皇的战斗，门穆斯是庞培军队里面作战能力最强的指挥官，正当会战到达高峰被杀身亡，塞尔托里乌斯击败当面的敌军，使他们遭到很大的伤亡，接着全军压向梅提拉斯的战线。老迈的指挥官还是竭力抵抗，在光荣的战斗中被长矛戳伤，一个人要是到达这样的年龄，很难期望他能有如此卓越的表现。任何一位看到或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感到羞愧，竟然会让他们的将领陷入危险的困境，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激起士兵的怒气，不顾一切要向敌人讨回公道。他们用盾牌掩护梅提拉斯，带着他安全离开，然后鼓起英勇的斗志击退西班牙人，这样一来使得两军的胜负发生改变，塞尔托里乌斯还是使他的军队能够全身而退，为了使补充的生力军更容易征召，就撤向位于山区一座防务坚强的城市。
虽然他的意图并不是要维持一次长期的围攻，还是开始整修所有的城墙，加强城门的守卫，可以用来迷惑他的对手；这时敌军已经来到，扎营在市镇的前面，希望在没有多大抵抗之下攻占目标。庞培的军队放弃对西班牙人的追击行动，让蛮族有机会为塞尔托里乌斯招募新的部队，而且塞尔托里乌斯为达成这个目的，特别派出他的指挥官到他们所拥有的城市，奉到的命令是当他们获得足够的兵员以后，要送信给他让他知道发展的状况。
一旦他接获送来的消息，就从城内出击，在敌军中间强行打出一条通路，他的军队很容易与其他单位会师。等到他接收相当实力的援军以后，再度对罗马人发起攻势，他用快速的突击行动、不断的警报威胁、道路上设置陷阱、各种欺敌作为，以及伏击作战，从陆上切断敌军的粮道。同时他运用海盗船使得各处海岸都成为商旅的畏途，从而阻止敌人从海上获得补给。他拿出坚壁清野的作战方式迫使罗马的将领撤收他们的部队，而且相互之间必须分散配置。梅提拉斯只有退守高卢；庞培处于恶劣的状况下，要在瓦西人（Vaccaei）中间实施冬营，这时他缺乏金钱已到无法筹措的地步，就写信给元老院，让他们知道要是无法迅速获得所需的经费，他必须撤回他的军队，准备自己出钱来防守意大利【47】。庞培已经处于穷途末路的困境，熟谙兵法的塞尔托里乌斯打败当代极其卓越和最有权势的指挥官，在罗马的一般看法是他会在意大利和庞培对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