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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话说这年过得也真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四。贾母从腊月二十九起就摆起了夜宴,每晚都在唱戏。宝玉带着几个丫头坐在看台上,刚才演的是《混元盒》,是一出神魔剧,还行。一看戏单,下一出是《八义》,再下一出是《观灯》,觉得没什么意思。想起来薛蟠约他明天一起去乡下看二人转,就越发觉得眼前的戏唱得没劲。又惦记着有好几天没见到林妹妹了,是不是病了?想到这,就唤了晴雯麝月提着灯笼去潇湘馆。

刚才看戏的时候已经和母亲王夫人说过了明天要看二人转的事了,可没敢说是去乡下王家庄,只说了去薛府老宅。如果知道去乡下,夫人肯定不会同意。

黛玉白天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在炕上躺了一阵子,觉得略好了些。就起来和紫鹃一起坐在门口看焰火,等了老半天,才见一束灿烂的烟花在半空中升起。黛玉瞅着那烟花,一瞬间的美丽,就烟消云散了,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紫鹃怕姑娘着了凉,劝黛玉回房里去,黛玉不肯,她想再看一次。

“我的小姑奶奶呀,你身体不好,可别自己找罪受了。明天是正月十五,会放一夜的焰火,一束接一束,明晚再看好不好?”

黛玉知道紫鹃生气了,就抱着手炉进屋里来。看紫鹃正在收拾年前薛蟠送来的从云南带回来的礼物,做衣服的布料就有云锦,绸缎,真丝三种面料。还有普洱茶两坨,咖啡两罐。几个手编的小竹吊篮,还有风干了的玫瑰花插在里面,此外还有一些小摆设。

“你没事捣鼓这些东西做什么?”黛玉问道。

“我是在想,难为薛大爷想得周到,云南这么远的路途一次能带多少东西呢?给姑娘送过来的比别人的都多。”

黛玉一听,有些脸红。紫鹃知道黛玉心细,这话说得有些造次,就接着说道,“宝姑娘和青儿一起送过来的,还说薛大爷让转告姑娘,说姑娘没有兄弟姐妹,就拿他当亲哥哥好了。他事情多,没时间常过来看妹妹,如果姑娘缺少什么东西,不必客气,让我亲自去告诉青儿一声就行了。”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可是也有一丝凄凉,人家宝钗有这么好的哥哥可以依靠,薛蟠哥哥是可怜她呀……正想着,宝玉就到了。

紫鹃就到外屋里冲泡了普洱茶,给黛玉宝玉端上来后,就和麝月晴雯去外屋里玩耍。

宝玉问完了黛玉的病,就告诉她明天要到乡下去看二人转的事。黛玉一听,心里就有些不快。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就听说宝玉和宝姐姐一起去了薛府老宅,那是人家薛家人祭祖的日子,他却跟去了,什么意思?虽说后来宝玉解释了很多次,说是为了看汽车。可这正月十五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又要和宝钗哥哥一起过了。

宝玉看黛玉板着脸,知道她吃宝钗的醋,就说道,“妹妹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黛玉一听,正色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要到哪里关我什么事?”

紫鹃听两个人又拌嘴,每次都这样,她也习惯了,就不去理他们,只管和晴雯麝月说笑。正玩着,青儿提着灯笼来了。

紫鹃忙迎出去,青儿一看,屋里面人多,就把紫鹃拉到院子里的犄角处说话,“我家大爷让我告诉宝玉,明天一早不要吃早饭就出发。乡下里什么都预备下了,路途不远,到那就开饭。我刚才去怡红院,袭人姐姐说宝玉到这来了,我也想看看你,就过来了。”

青儿素来和紫鹃要好,紫鹃也知道青儿的真实身世,就问,“他们到你家里面去,你也要回去过年吗?”

青儿说,“大爷原本是要带我回去的,可后来一想,贾府里这么多人一起去,我要是回去,人多嘴杂,说走嘴了就不好了。”

紫鹃点点头,“想得对,不说别人,就说那宝玉,就正是那有嘴没心机的,不回去也罢,你爹爹刚刚来过,只是见不到你娘了。”

青儿还是小,离开家也有几个月了,贾府里有吃有玩,她也不是太想她妈。

紫鹃看宝玉和薛蟠最近走得很近,心里也像林姑娘似的有些担心,怕朝三暮四,贪多嚼不烂的宝玉真的和宝钗好上了,就苦了痴心的林姑娘了。紫鹃虽然和青儿要好,可青儿怎么说也是薛家的人呢,关于林姑娘和宝玉的事,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了。

想到这,紫鹃说,“我们林姑娘真的是实心眼,看着薛大爷给他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念叨过好几回呢!她真的是把大爷当她的亲哥哥了。黛玉要是真有薛大爷这样的哥哥,有了大事小事就有人做主了。”

青儿听了“大事小事”“做主”的话,知道紫鹃在为林姑娘的婚事着急。两个人正说着,就听晴雯喊,“紫鹃青儿两个小蹄子,在外面嘀咕什么呢,有话怎么不进屋里面说?”

次日早晨,薛蟠要出发的时候,过来看青儿,问她是否有什么话要带回家给她娘。青儿说没有,就把紫鹃的话说给薛蟠听了。薛蟠正月里一直忙着请客送礼的事,听青儿提到宝玉黛玉,方想起《红楼梦》到后来宝玉黛玉的悲惨结局。

他没有回答青儿的话,坐了几分钟静静地思考着。宝玉和黛玉被心狠手辣的王熙凤掉了包,最后酿出了千古爱情悲剧。这凤姐说起来是他的表姐,她怎么能那么狠?把个貌比貂蝉的黛玉活生生地逼死了。其实这不仅是宝黛还涉及他妹妹宝钗,这是三个人的悲剧。想到这,他觉得此事到时候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也不能不管,得把这件事情解决一下了。

他仔细地回忆着,书中关于林黛玉,有绛珠仙草“还泪”之说,偿还神瑛寺者上世用甘露灌溉沐浴之恩。只要她和宝玉有情人终成眷属,每天心情快乐,不流眼泪,身体就会好。可是不流眼泪,拿什么报答神瑛侍者的恩情呢?这个,薛蟠他要动脑好好想一想,总归会有办法的。

湘莲香菱两个人已经先过乡下去了,薛蟠带着宝玉贾琏二人,宝玉出门就是啰嗦,还带着锄药和墨雨两个小厮,袭人怕他冷,给他穿上了厚厚的羊皮袄,一行五人上路了。

早餐就准备得很丰盛,全部是北方特色的农家菜。小米绿豆粥,粘豆包,馒头,葱油饼,茶蛋,鸡刨豆腐,花生米,酱牛肉,皮冻,白菜大拉皮,黑白菜,还有一个平时不在早餐吃的杀猪菜。

别说宝玉和贾琏等人,就说薛蟠也从来没有吃过东北菜,别的都吃过,这个杀猪菜和鸡刨豆腐是第一次见到。大家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又没人管着,王狗儿和狗剩儿那满口的东北方言又实在好笑,本想中午开始喝酒,结果早餐就开始喝了。

王狗儿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感到祖坟冒青烟了,今年不仅有财运,薛大爷又这么看得起他,带了这么多贾府的爷们来,可是给他长了脸了,在老婆和丈母娘及全村人面前也有面子。他忙吩咐刘氏去温酒,又继续去炒下酒的菜。

宝玉跑到一边去问刘姥姥,“姥姥,这个为什么叫杀猪菜呀?”

刘姥姥的牙比上次去贾府的时候又少了几颗,一笑露出牙床。“因为菜里面有白肉血肠,这两样是到过年杀猪的时候才会有的,再说主料酸菜,也是冬天才腌的菜,也多是过年的时候才吃,因此这既叫杀猪菜,也叫过年菜。”

“噢,那鸡刨豆腐呢,和鸡有什么关系?里面没见一点鸡肉呀?”

“鸡刨豆腐就简单了,因为炒得很碎,就像鸡用爪子刨的一样。”

“噢,有道理。”宝玉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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