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在心中窃笑!
吊梢眼身体微微颤动着,忽的怒哼一声:“我们走。”领头转身向牢房外头走。
云凤弦大声叫了起来:“啊啊啊!生活无趣啊!人生无聊啊!牢房清苦啊!食物无味啊!不如一死啊!”
吊梢眼的身体僵在牢房门口,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说道:“罢了,阁下既为风灵王之尊,我们就给你一点优待吧!”他徐徐踱步出去,配上冰冷而稳定的声音,终究恢复了一点反面小领袖的风范。
云凤弦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装腔作势的功夫还算及格,只是你和地上的石头有什么仇呢?”
所有人向吊梢眼身下看去,一行深深的足印,牢牢地印在青石地上。
“留这么多鞋印,真是浪费内力。”
吊梢眼身子一晃,差一点就一跤跌倒在地上了。
不管怎么样,云凤弦的努力终于有了效果,一日三餐从猪食改成白米饭,居然还配了两三根白菜,偶尔还能见到点肉星子。巨大的牢门由紧闭改为半开,给了她一点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空间。也有一丝外面射来的火把光线,让她不至于再继续摸黑的生活。当然,为了防范她逃走,牢房外头随时随地都守了两个太阳穴高高隆起,脸色黑如锅底的所谓高手。不过,云凤弦怎么会在所有清况没有摸清,一切护身法宝又都被收走的时候轻举妄动呢!所以他照旧好吃好睡,偶尔抱怨哀号那么几句。
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除了靠默算牢饭的时间,来大约推定日子流逝,云凤弦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暗中惦记着古奕霖、风紫辉,偶尔也咒骂两句云昱风无能,怎么还没杀进来救她。但是表面上,她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沮丧失落的表情。而今天,有点意外的,送来的饭菜不但有肉,居然还有鱼。
云凤弦立刻精神大振,食指大动,满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卷残云地把所有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她放下碗,伸个懒腰。唉呀呀!人生至此,妇复何求。就在她的心情难得变好的时候,吊梢眼又阴笑着出现在她面前:“饭菜好吃吗?”
“好吃啊!”云凤弦笑嘻嘻道:“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混了珍贵的毒药,当然没可能不好吃。”
可怜的吊梢眼几乎是满怀恶意地期待云凤弦面色大变,勃然大怒。
可是云凤弦连眼皮也没动一下,自顾自剔牙道:“现在才想到要下毒,可见你脑筋转得有多慢,既然下了毒,就应该在饭菜水准上和平时一般无二,才不让人起疑,你居然一下子加了一条鱼,白痴也知道有问题啊!”
“你知道有毒还敢吃?”
“我要不吃,难道你不会灌我?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好好享受美食呢!”云凤弦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望着他:“可惜啊!世上什么病都有得治,就只有蠢病是治不好的,否则真该建议你好好看看大夫。”云凤弦伸手打了个呵欠:“我知道人的眼球弹性是非常好的,不过,我并不打算研究人眼演变成金鱼眼的可能性,你就不用在我面前鼓眼珠了。我要睡午觉了,请你好走。”她伸个懒腰,再也没看多吊梢眼一眼,走到牢房角落,铺着厚厚干草的地方,倒头就睡。
吊梢眼像块化石一样,呆呆站在那儿,半天才叫出来:“你别睡,你知不知道……”
云凤弦不耐烦地欠身起来,瞪着他,无奈地接着道:“如果你想说这是独门密药没有解药我会生不如死或者死得惨不忍睹,那我告诉你我肯定不会逃跑,肯定会乖乖听话,肯定做有史以来最配合的囚犯,这样行不行,我要睡了……”
“我……”吊梢眼明显已经语不成声,思觉失调了。
“你如果想说让我吃药是情非得已,只是因为各为其主,只是因为职责所在,只是因为我这个人的干系太大,你不得不小心之类的话,那我告诉你我完全理解完全明白完全原谅你了,好走,不送。”云凤弦再次躺下,睡大觉。
吊梢眼面无人色,游魂也似的往外走,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念着什么。
直到他走远了,两个负责看守的高手互看一眼,异口同声说:“太可怕了。”
一只手指轻轻在身上戳一下。
不理他,云凤弦翻个身,接着睡。
这一次,是头发让人扯了一下。
云凤弦闭着眼,当成不知道。
再然后,是什么冰凉的东西,忽然贴到脸上。
云凤弦忍无可忍,翻身坐起:“知不知道吵人睡觉,是很没有公德心的……你是谁,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前面半句的愤怒,和后面半句的调侃,相映成趣。
男子倦眼清眸,妩媚地笑了笑,简陋的牢房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明亮起来了。
云凤弦揉揉眼,跳起来一把抱住了眼前人,笑道:“啧啧,没想到周公倒是挺喜欢我的,送来这么个美人来。”
“你……”男子身体一僵,倒忘记避开云凤弦的拥抱,被她抱了个结实。
“美人,还给爷亲个……”云凤弦微敛着眸,嘟起嘴便朝着男子白嫩的皮肤上亲了过去。
男子似反应过来般,抬手便朝着云凤弦的脸挥了过去。
哪知云凤弦似早知道他的反应般,先他一步退了开来,这一回她那唯一见得人的轻功倒是帮她躲过一劫。
“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看样子,你倒真的喜欢我哈……不过呢,骂骂就好,打的话,我可是消受不起。”云凤弦退到了墙壁边上,自认为潇洒的摸了摸鼻子,“你来得正好,麻烦你,让他们给我送一张床,两床被子来,这地方地气重,真要睡出病来,你们也麻烦,是吗?”
“……什么?”
“啊!对了,这里墙壁太单调了,弄几幅画来挂挂,没问题吧?”
“地上要是铺上地毯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还有,这天冷得很,弄几个暖炉来,应该不会太麻烦,是不是?”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最少每天给我点水,我早上要洗脸,晚上也要洗脚是不是,讲卫生是我的优点。”
“这个,多几个椅子凳子桌子,是不是更好一些。”云凤弦根本不理会来人是如何反应的,一连说了一大串要求。
“美人,你来了这里,都只好站着,你说我多过意不去呢?这个,有关一日三餐的问题,像我这么随遇而安的人,当然不会挑剔什么──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放在心上,过眼云烟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生活条件差一点,我一点都不会为之烦恼。不过,菜谱要能再丰富一点就好了,早餐、午餐、晚餐之外,最好能有些宵夜。当然,平时的点心啊!果子啊!多多益善,你说是不是。咱们交情不同寻常,你应该好商量得多吧!”云凤弦这里一口气说出一大通,笑咪咪用满含希望的眼神盯着他。
“你知道……”
“美人,我们是哪跟哪的关系,你怎么这么惊讶呢,是不是,忘忧……”
“你……果然……”水忘忧料不到云凤弦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恢复男装后,便认出他的样子。然后不是愤怒,不是责问,而是这一大通要求,口气之热络,神情之亲密,好似是在朋友家做客,对最要好的朋友提出最简单的要求一般。绕是水忘忧再怎么定力过人,终究也怔了一怔,方才浅浅一笑道:“我听说顾老被你气得不轻,还有些奇怪,特地来看看你用的是什么法子。现在想来,能把成名十几年,杀人无数的‘冥王星’顾成水气成这样,终究不是没有道理的。”
“哟,那个长着一张丧门脸的人,叫顾成水吗?”云凤弦不在意地问道:“什么人物?”
“顾老在十几年前,已是杀人如麻,可止小儿夜啼的人物,被正道中人,联手围杀,最后掉下山崖……”
“可是大难不死,说不定武功还有了更大的进步,最后又为权贵所招揽,成为官方的一大杀人工具对不对?”云凤弦一点也不意外地接下去说。
水忘忧听得只是浅浅一笑,“凤翔公子,我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
云凤弦即刻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他,“既然我这么有趣,你一定舍不得我吃苦,是不是?”
水忘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首出去。
过不了多久,就有几个阴沉着脸的人搬了各式东西。一张久违了的床、柔软舒适的被子、柔软的地毯、风格悠闲的书画。红木桌椅,燃炉生烟,熏香四溢。没过多久,小小一间牢房,已变成最舒适的贵人房间。云凤弦感激涕零,真是久违了的幸福啊!接下来就是香味四溢的各式菜肴了,十几道菜上过之后,又是桂花糕、酥油饼一类的小吃,再后来就是饭后水果了,苹果、梨子摆了满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