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落到地上，还有树荫之外的一大片耀眼的白光，亮得让孝公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就像自己从未活过一样，它们就跟锅里的蒸汽一样，那么地白，那么地令人欣慰，而它们的下方正是锅里的一团团糯米，他就是这么想的，就像全世界都成了一团团糯米，在近处，在远处，无所不至。
孝公感到自己恢复了一丝精力，但并不是真正地活着。愤怒和伤心一起发作，把他的一切都碾碎了，他从口里吐出一口怪异的气体，黢黑迷离。他希望脚下厚厚的泥土能够自己裂开，将自己掩埋。
没过几天，阿金听说黄孝公也死了。他辗转难眠。
几个月过去了，天没亮起床看月亮成了存兴的习惯，他或许已经发现了，月亮的位置总在天空上变化着，他希望是因为自己时间上的不正确造成的，他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方法，让月亮处在一个正确的位置，因为他的家就在月亮的下方啊？
一开始吴叔还不让他跟着出去干活。当存兴独自一人在屋里关着的时候，思念变成了一条结实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意识到窒息而亡是无法想象的痛苦，他只能跪在地上，绞着双手。
现在，每天早晨存兴都要把栅栏里的鸡放出去，然后把鸭子赶到河里，每只鸭子身上都做了只有他才能识别的记号，他在它们的右翅的边缘小心的剪下一小撮羽毛。存兴很高兴吴叔让自己独立完成这件事，给鸭子们做上标记，这意义非凡，好像这些鸭子真的属于了自己一般。
阿固也要每天赶鸭子到河里，不过他是个大忙人，要像个大人一样帮家里做农活，他闲下来的时候会去抓鱼，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抓上几条蛇回家吃，他还会做笼子，放到田里能捉到田鼠，放到山上能捉到兔子，是个很有趣的人。
阿固第一次见到存兴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向着他走过来，叫存兴跟上自己，一起出去玩，存兴显然有点懵，只好跟上。
他们先到小溪里捉了几只螃蟹，阿固扯下螃蟹的一对钳子，用牙齿咬开螃蟹壳，夹出里面白色的肉，告诉存兴“我爸爸对我说的，吃了螃蟹钳子人的力气会变大。你也试试。”
存兴吃了一口生生的蟹肉，咸咸的，不过味道不坏。他从未想过小溪里会有这种小家伙，当他学着阿固的样子轻轻搬开小溪里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发现它们时，自己还不敢伸手去捉它们，因为它们都有着一对钳子，其中一个还特别大，显得特别有威力的样子，后来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春天的溪水还是让人感到冻，阿固和存兴上了岸，坐在草地上。
“你知不知道我多少岁了？”阿固问道。
存兴看着阿固，寸短头发，圆头，圆脸蛋，脸上有一种很真的感情，让他丢掉了戒心，变得放松。“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比我大很多。”
“对了，我十一岁了，再过几年我就是大人了。”阿固点着头，得意地笑起来，“那可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是吗？”存兴发出疑问，“变成大人了，是不是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当然，想去哪就去哪！还远不止这点好处咧，我还可以自己出去找工赚钱，我说的话其他人恐怕也得认真的听。要是我想，我还可以找一个女人结婚，再生一个跟我一样的孩子。”
“哦！这可不妙！”存兴摇摇头。
“哦，这可不妙。”存兴摇着头继续说道，“我爸爸曾经说过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懂的，我劝你小心为上。”
“也对，女人只会给我们这些男人惹来麻烦，让我们不高兴。前两天小惠还对我冒火了，好像原因是我没对她打招呼就直接从她面前走了，真是一种小心眼和难以捉摸的女人。实话对你说吧，要不是共产党不许定娃娃亲，小惠就是我的女人了，难怪她会对我另眼相看，我也只好小心为上了。要是我想过得高兴一点还是一个人过好了。”阿固的脸上显出了难为的表情，“不过有些时候我倒是真的想见到她的，特别是好久没看到她以后。”
“听你这么说，倒好像是你早已经迷恋上她了似的，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爸爸也说过，女人就像夏天里别人家鱼塘里的鱼，要想捉住它们，肯定是白塔力气了，要是不理它们，它们也会得寸进尺，整日在你面前游来游去，勾起你的馋虫。我劝你走着瞧。”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说话可以一套一套的，看来我是小瞧你了。”阿固说，“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屁孩子都会觉得自己了不起，认为自己很懂道理，结果都是乱说一气，让人不舒服。”
“真的吗？你能这么说还真让人感到舒服。”存说，感到受宠若惊。“其实我也感到你这人很不一样，等你变成大人了，准保让人大吃一惊。”
“这没办法。”阿固笑起来，拍着存兴的肩膀，“我这人生来就比其他孩子更有本事，话说你怕蛇吗？我什么蛇都敢捉，有好几次我都想上山去捉野猪，不过这儿没有，真是白费劲，我花了半年时间做好了一把枪，枪是用石头做的，比铁还硬，枪头比针还尖。”
“了不起，要是我能有这把枪，估计什么也不会怕了。”
“等到什么时候我得到了更好的东西，我也许会把它送给你，不过现在不行。你像是一个会使家伙的孩子，我不得不这样说。”
“我看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不会等多久了。”存兴说，“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喂呀喂的可不太好。”
“呵，我本来还想最后才告诉你的，你倒是先问了我起来。我是吴叔的侄儿，你可以叫我阿固。他见我今天没事做，叫我来陪你玩，还给了我四个煮鸡蛋呢，我们先别吃，等饿了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中午就不用回家了。”
“哦，我懂了。难怪你一开始就叫我跟上你，原来你有垫底的绝招。”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阿固一脸神秘地说，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中央。“我偷偷地听到的，你先别说。小时候我爷爷跟我说过一个故事，有种鸟儿可以伪装成其它鸟儿的样子，悄悄地落到你的旁边，你一点也不知道，然后它就可以把偷听到得话都回去告诉它的主人。”
存兴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吓了一跳。“那这鸟儿不是成了精吗？”
“充其量算是一种特别的鸟儿，怎么了？你怕了吗？”
“不知道它是好鸟还是坏鸟？会不会用法术？真够吓人的，我确定它已经成了妖怪了，可能有些事儿你还不知道，它会偷听人们说话，有时候还会吃人哩！”
阿固大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我就不会觉得这种事吓人，等你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这时候吹来一阵风，存兴就说道，“这种风真够怪异的，保不准它听见了我们在说它，刚刚来了。”
“得了，跟一个小孩子讲这种事明显是白瞎劲。走，我们去爬山，你大声对它说，去死吧，爷一点也不怕你，你看，它不就走了吗？”
“那么你怕鬼吗？阿固。”存兴小心地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它们。”
“有时候我还真怕它，不过问题就在这里，你越是怕它，你就越是害怕，到头来会被自己吓死。我爸爸就对我说过，鬼是不会来吓唬好孩子的。”
“这下完了，我不是个好孩子。”存兴沮丧地说道，一点玩乐的兴致都没有了。
“什么？你怎么会这样说自己？”阿固停下来，拉起存兴的手，“人在小的时候都是好的，不过长大了就不一定了。你当然是个好孩子，不过现在的情况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一样，不是讲一些秘密的好时机，等会儿我会告诉你原因的，让你高兴起来。”
“那我只好忍着点了，爬山，听起来挺带劲的，爬到山顶吗？”
“像你这么点大的孩子没做过的事情多着了，以后多跟着我玩，一准叫你大喜大悲到精疲力竭。可惜你才这么点大，我只能带你去爬近一点的山，好消息是我打算带着你像猴子野人一样穿过杂草丛，树木。好了，我们已经可以看见那座山了，待会我打算给你做根手杖，山高路远的，记得用它把自己撑着点，不然到了自己有点手忙脚乱的时候从山上滚下来了，像个石头一样”咚咚咚，啊啊啊“要是运气不好还会把头撞到树角上之类的，接连几周都会喊疼得不得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能够爬到山顶是件挺了不起的事似的。我就这么说吧，只要跟着你，我觉得自己就能办成它。”
到了山脚下，阿固把套好在腰间的一把小小的镰刀接了下来，砍到了一颗小树，砍成两截，一头平的，一头尖的。他把小的一根木棍给了存兴，说道“我要考考你，看你聪不聪明。你告诉我这手杖应该怎么用？”
存兴拿着这截木棍有点犯难，主要是自己从未用过它，不知道有什么诀窍，不过直觉告诉他应该尖头朝下。他做出这个样子，走了几步。
“我就说了，你是个会使家伙的人。看来没错，”阿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存兴心里对此感到唏嘘，自己运气不坏。他们踩着杂草开始爬山了，存兴紧跟在阿固的身后。没走几步路，阿固像见到宝一样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用镰刀稍微修剪了一下，抗到肩上。
“阿固，你不是已经有一根手杖了吗？现在又来一根，它还那么细那么长，只能扛到肩上，看起来挺碍事的。”
“呵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这儿有些鸟很蠢，而且是大家伙，不像小鸟儿一样戒心很重，它非要等到你离它很近了才飞走，那时候我就给他一棍，要是运气很好，我们就有肉吃了。我以前就捉了很多只，那味道才叫好，现在想着都让人受不了。”
幸而山不高也不陡，阿固特别留意那些没有草的地方，要是遇到了，他就会蹲在那儿，仔细瞧瞧，到处看看，他那认真的神情就像捕食的野兽，更让人感到高深莫测，因此存兴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不得不闭紧嘴巴，唯恐打扰到他。
“好了，”阿固回过神来，“我们走吧，要是哪天有空了，我可以在这放个笼子，看看可以捉到什么，多半是山里的老鼠，不过这洞还真大，也许是兔子的窝，我说不准。”
“难道我们现在抓不了吗？”存兴问道，感到意犹未尽。
“不行，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用那根棍子伸进去探了，很深，我的手臂够不着。之前我还在想，要是里面装着一条蛇就好了，我可以把手伸进去，把它捉出来，现在这个时候的蛇都是昏昏沉沉的，又蠢又笨，等我把它吃进肚子里面了，它还不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我担保蛇的味道不行，难吃得要命。以前我见过它的样子，害的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存兴很肯定地说道。
“你这个傻子，大傻子！要是你吃过蛇肉就绝不会这样说了，等不了多久了，最多一个月，到处都可以找到蛇的时候，我会叫你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可不是假把式，吹牛皮，抓四脚蛇只能算是过家家，我连毒蛇都敢抓。”
“我的天！难道你不怕蛇吗？”
“当然怕，我告诉你谁都会怕蛇，这是很自然的，但是后来我知道蛇其实也怕我，我可以吃它，我就不那样想了。你要是想学捉蛇的技艺的话，我可以教你，其实很简单，小心，耐心，大胆就行了。”
“不，谢谢了，我现在还不想学它，光是想想就已经让我害怕了，还要跟它打交道，可能我以后都会怕的睡不了觉了。”
到了山顶，见到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可以让两个人坐上去。阿固把四个鸡蛋从兜里摸了出来，分给存兴两个。
“我知道你是谁。”阿固突然说道，“其实你是地主家的孩子，不是吴伯的孩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存兴惶恐起来，惊俱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恨我了吧，可能你已经在想揍我一顿了。”
“你开玩笑吧？”阿固大咧咧地说道，他站起来，展开双臂，刮起了一阵风，吹得他摇晃起来。“不会有那样的事，我一向认为自己很明事理。你应该记得我对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在小的时候都是好的，大人们的道理我一直不怎么懂，我想他们大概是那样的，要是有很多人表明自己的态度是害怕的，那么你也必须这样做，不然你就会吃到苦头。顺带说一句，你的秘密我是无意偷听到得。”
“你不会欺负我？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对我唱“地主的儿子，绑你坐上板凳.”那样的歌？”
“他们会那样做吗”阿固问，“现在他们不敢了，末村没有哪个孩子打得过我，就连那几个够得上16岁算是大人的家伙也怕我，我要是对他们说生气了，他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谢谢，请你千万别那样做，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那样的苦难我还可以承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遭罪，谁让我是地主儿子呢。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办？像我这么个小人儿还能怎么样呢？”
“不，一个人是不可以那么可怜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看穿了，小的时候管着自己的只有父母，长大了就变成所有人都在管着自己了。从那些大人嘴里常说的”你看别人家怎么样“就完全明白了。想想就不舒服，情愿自己永远也别长大，而你就更不一样，全世界已经在管束着你了，随时准备好给你一击，打得你屁滚尿流，这是不公平的。”
“我想回家。”存兴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就连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哭出声来，“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不是我这人绝情无义，有些事情你最好别想，我也不想告诉你太多了，免得你受不了。”阿固说，“你还有个弟弟，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和他都知道怎么回家，不骗你，是真的。”存兴仰起头，朝远方看去。
“这个？我很难相信你，就连我走出末村太远了都会迷路。”
“这次你错了，是月亮，天快亮的时候我家就在月亮下面，不骗你，那时候朝着月亮走就能回家。不过现在还不行，金叔叔对你我说过，要等到有人对我说”你已经懂事了“才行。”
要是其他孩子对他说，朝着于月亮行走就能回家的鬼话，他一定会大笑一通，然后说他是个傻子。这次他不但没感到好笑，反而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消沉了，可能是因为爬了半天山的缘故，后腰一阵阵发酸，顺着脊梁传到后脑勺，接着冲到双眼，那股酸意从眼里流了出来。
“嘿！我们这就下山吧。我带去你弄点好吃的，本来我还想过几天自己一个人来独自享用的，没想到让你占了便宜。”阿固转过头，偷偷把眼泪抹干净了。
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下山，沿着早已被人们踩出来的路径下山。下面是一片竹林，从山脚一直长到半山腰。
阿固留意着刚发出来的新笋，找到一个就趴到它身边，拨开它的皮，围着看一圈，然后失望地说一声没有，继续找下一个。
“阿固，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存兴说，“别老是叹气的，别忘了还有我呢。”
“那你别走远了，看不到我的时候马上喊我一声。找找这种小笋子，好吃的东西就在里面，只有枯了的还有它上面有洞的才有。”
存兴答应了一声，赶紧去找了，倒不是因为他是个馋嘴鬼，他只想帮帮阿固，让他一下子高兴起来。
“阿固，我找到了！”存兴连喊了两声。阿固跑过来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上面的洞口还不止一个。
“这种虫子只有春天才有，大得要命。”阿固自言自语，手脚不停地动起来，用镰刀顺着洞口挖进去，不时停下来，把手伸进去看看，他抓出了一条虫子，就跟棍子一样粗，还白得要紧。
存兴有点不想接阿固递过来的虫子，他感到恶心还有点轻微的害怕，谁知道它会不会在自己手上咬一口，吐上一口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仔细看看，他还没有发现它有嘴，。
“你在看什么啊？快拿住，说不定我可以再这个笋子里再找到一条虫子。”阿固的手已经伸得有点久了，存兴只是迟疑地看着虫子。
阿固不耐烦了，就把虫子放到地上。“看着点，别让它跑了。”
虫子在地上蠕动，一伸一缩的，身体像波浪一样。存兴用手里的棍子拨弄它，叫它别想走开一步。他想起了以前玩毛毛虫的经历，毛茸茸的，挺可爱的样子，叫人越看越喜欢，结果用手摸了一下他就受伤了，手掌红了一大片，还痒的不得了。既然这虫子没有毛，那么自己也许可以试着摸它一下，再说刚才阿固也抓起了它，一点也没有要小心对付的样子。
存兴先是小心地摸了它一下，赶紧缩了回去。哦！没事，他越来越大胆，在阿固还没有抓到另一条虫子前，他已经完全抓起它了。他可不想让阿固叫自己胆小鬼。
“得了！”阿固亮出了另一条虫子，把它举着。“走，去拣点棍子烧火，吃了它们。”
存兴一口口水卡在喉咙那怎么也咽不下去，这玩意好吃才怪，能不能吃还是个很大的问题。一想到虫子里面全是绿油油黏糊糊的液体就倒胃口，假如你踩死过毛毛虫就完全知道了。
火升起来了，两条虫子放在一块大木头上面，从两边冒出的火烤着它们，一开始还动一动，几秒以后就傻了，躺在那儿，直直的躯体变得弯曲。
“阿固，我不想吃，实在吃不下。”存兴最后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
“我不想像对付其他傻小子一样劝你放弃这样好吃的东西，比如说它里面像稀泥一样，吃起来像一坨屎，或者它会让你拉稀，这类恶心的说法我肚子里有好几十条。我劝你一会儿用鼻子来想这件事，把脑袋停下来。”
“我试试，什么都不想，假装它是个什么。”
“别假装，那会让你想入非非，就用鼻子闻，再问问你的肚子需不需要它。”
虫子已经熟了，发出很鲜很香的气味，外面的皮硬了，像壳一样。阿固拿起来一条虫子，结果急了，烫得他连声叫唤，虫子在空中丢来丢去，幸好他手上全是老茧，不然就不是把手掌烫红了这么简单了。
阿固一口咬下去，假如说虫子熟了的味道只是让存兴食指大动，那么它现在已经让他的肚子彻底兴奋起来了，尖叫不已。
存兴吃了一口，极鲜极香，而且多汁，有点像油。他只感到一条虫子还远远满足不了自己，只可惜它们难找难抓。
回到家里，吴叔已经做好了饭。存兴打了个饱嗝，有点吃不下了。
“今天你和阿固去哪玩了？”吴叔问。
“去爬山了，还到竹林里捉了好多虫子，又长又大，用火烤熟了吃，真是好吃得不得了。
我本来想给你带一条回来的，不过阿固说不用了，大人们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吃这种东西。”
吴叔笑了起来，“阿固有没有告诉你，他会的那点东西还是我教给他的？越大越不得了的家伙，良心到哪去了？整天打架，从不好好听人说话。你跟他一起玩可以，但不要学他，他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去年冬天还到隔壁村打死了人家一条狗，半夜三更拖了回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把狗处理了，去了毛，头，脚，跟家里人说在外面遇到了一头小獐子，结果被掉到树上打了半天才放下来。他倒是不觉得特别疼，偷偷跟我说，我教他做的活套很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