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美丽的小鸟”，“南国乳燕”，仅从这些名字，似乎就可以穿越历史风尘，浮现出她“小鸟”般的明媚芳华。她曾名列孤岛影坛四大花旦，曾是张爱玲最喜欢的女演员之一。14岁步入影坛与阮玲玉、孙瑜合作拍摄《故都春梦》起，直到1997年应邀客串《阮玲玉》，她的银色旅程经历了61个春秋。
1.不停歇的“小鸟”
14岁那年，她便在银幕里扮演一个勾魂的女子，可爱里稍欠妩媚，害羞中满带兴奋，尽管这段激情的“处女作”被无情剪掉。张爱玲喜欢她身上天生的灵气、内里的纯情以及童真的可爱。一个是用笔书写美好人生的作家，一个是用艺术表现生活的女星，两人的共同之处在于对生活真谛的理解以及对美的追求、向往。
陈燕燕爱看戏，从小就痴迷。每次放学后，她都会偷偷地跑到剧院去找偶像，或者在外景地看拍戏。和多数明星的身份不同，陈燕燕是个有着尊贵身份的正黄旗，这样家庭的孩子怎么可以去做戏子？她自小就有的梦想就跟一个还未成熟的青苹果一样，咬起来带着淡淡的涩味。
平生第一回站在摄影机前，陈燕燕要身穿皮大衣，脚蹬四寸高的高跟鞋，和片中的马弁调情。导演显然高估了一个14岁孩子的情商，开始的失败并没有让陈燕燕泄气，而是坚定了自己的梦想。最后，她父亲定下“四不准”：一不准用家里的姓；二不准说家里的事；三不准继承财产；四不准败坏门风。在母亲的陪同下，中学毕业后的她就隐姓埋名来到上海，并顺利签约了联华公司。
陈燕燕加入“联华”，并未立即得到重用。起先她在暗房当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生，经历了一些配角的锻炼，整个人的生理和心理都日渐成熟。在蔡楚生导演的《南国之春》中，陈燕燕首次担纲女一号，这是一出描写情人苦恋的悲剧，女主人公抑郁而亡。这部戏可以说是专门为陈燕燕量身打造的，她惹人怜爱的形象配合悲情表演很快便一举成名，并同时获得“美丽的小鸟”、“南国乳燕”等美誉。以后她在联华拍摄了许多影片，这也成为她在银幕上的黄金时代。
出名后的陈燕燕，开始考虑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早在《南国之春》开拍的前两年，摄影师黄绍芬便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女子。于是，年纪尚小的陈燕燕，总能找到一个支撑她的依靠，并幸运地发光发热。很快，他们便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举行了婚礼，郎才女貌、温馨浪漫。可惜的是，这对万人祝福的爱侣，不久便出现危机，一段时间分居之后协议离婚。
婚前陈燕燕一直忙于事业，无暇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婚后的她，尽管踏踏实实地在家做人妇，但依然割舍不了那段“银幕情”。再者初恋的爱人，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对方的缺点慢慢扩大，变成彼此在一起的绊脚石。还有八卦的版本认为是当时一个很有势力的导演潜规则了陈燕燕，她觉得对不住黄绍芬所以执意离婚。自此，她的感情生活和繁华的演艺事业相反，千疮百孔。
抗战胜利后不久，陈燕燕到北京拍摄电影《神出鬼没》，和该片的男主演王豪从戏里走到戏外，恋爱同居。解放后，夫妻俩双双南下香港，一时间成为南国影坛的最佳情侣。可是这一次的婚姻仍然没有让陈燕燕看到天长地久的希望，王豪的不忠最终导致两人分手。自以为已经抓到幸福的陈燕燕，最后只能冷淡地面对残败的感情生活了。彻底对爱绝望的她，以后再也没有结婚，安心教育女儿成长，做一个合格负责的母亲。
多年后，由张曼玉主演的《阮玲玉》曾赴上海拍摄，这一回陈燕燕在银幕上扮演了自己，用回忆串起电影往事。张爱玲喜欢的那个可爱女生，也已蜕变成为一个孤寂的白发老人。在事业上，陈燕燕是个很成功的女人；在家庭中，她是个负责的母亲；在爱情里，她却是个不幸的女子。昔日银幕上的悲剧花旦，在生活里重复着同样的结局。直到去世，陈燕燕还是对人说：“现在我的真名叫陈燕燕，我用这个名字向广大观众负责！”至于她的真名，则始终在家庭的拒绝声中，没了结果。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人生之路。
2.一生为之倾情
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是个缔造传奇的地方，它不仅缔造了那男欢女爱之地的百乐门，还缔造了盛产无数耀眼明星的联华影业公司。
1930年，富家子弟罗明佑在上海滩上正式成立了联华影业公司，并且一举成为当时国内最大的影院托拉斯。使得上海滩的电影业达到了顶峰，掀起了一股有关电影及明星的狂潮。据资料显示当时的上海光电影杂志就有上百种，而一般综合类刊物中也都有专门的电影版面，影星的照片和电影的海报更是被当做杂志封面，使得当时上海“东方好莱坞”的称号可谓实至名归，电影、明星作为一种文化风情完全渗透到上海的十里洋场之中。
那一年，联华公司以自身雄厚的实力吸纳了各路高水准的电影人才，其中就有享誉上海滩的名导孙瑜。便是他，缔造了一个小女孩的传奇。
那一年，孙瑜带着拍摄联华公司开山之作《故都春梦》的重任来到北平。《故都春梦》作为联华的开山之作，在拍摄前期必定会大肆宣传一番。所以，在孙瑜到达北平拍摄外景之时，便吸引了无数影迷的追逐，14岁的陈燕燕便混迹于其间。
当时的陈燕燕，还在北平圣心女中读书。但是，却是个十足的“追星族”。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时的影星并不算多，她先是崇拜张织云、杨耐梅，后来便是悲剧旦角阮玲玉。当时的阮玲玉正巧在这部戏中担任女主角，所以，每天放学以后，她就夹着书包去片场看他们拍戏。更主要的还是，这样可以近距离地欣赏到她崇拜的偶像阮玲玉。
于是，在某一天她被孙瑜导演发现。于是，她的人生有了传奇的色彩。
当拍摄中的孙瑜发现她玲珑可爱的样子时，是无限欢喜的。于是，他就问这个让人喜爱的小姑娘愿不愿意拍电影。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愿意”，只是，她还说了句“可我不会演戏”。于是，认定她是可塑之材的孙瑜便鼓励她说：“不会没关系，可以试试看！”
当时戏中需要一个姨太太的角色，孙瑜便建议她饰演这个角色。初试还是很成功的，于是，她便穿着不合年龄的皮大衣，脚蹬着四寸高的高跟鞋，扮演起高贵的姨太太来。毕竟是14岁的小女孩，无论阅历还是年龄都不可能达到剧中人物的要求，并且还要和片中的马弁调情，这样的角色于她而言显然是无法胜任的。
结果是这段戏拍成后又被剪掉了，就这样，她的“处女作”没有能够和观众见面。然而，此次经历却让她和电影结下了缘分。
虽然初次演出并没有成功，但是，孙瑜还是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的潜力，于是，决定把她带到上海，进入到名满上海滩的联华公司。
然而，出身于满族正黄旗一个贵族家庭的陈燕燕，要想当抛头露面的明星是困难重重的。在这个旧式的贵族家庭里，还充溢着四书五经的家规，在那样的年代，出身于旗人家庭的女子去做“戏子”，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当陈燕燕提出要去上海当演员的要求时，父亲是强烈反对的。
然而这不能扑灭陈燕燕对电影的热爱和向往，最后，在母亲的支持及联华公司的一再上门劝说下，父亲总算点头。但是，这个贵族给她定下了一个“四不准”的条件：一不准用家里的姓；二不准说家里的事；三不准继承财产；四不准败坏门风。陈燕燕全部接受，与联华公司签约，由母亲陪同南下上海。
就这样，这个出身于满族正黄旗贵族家庭的陈燕燕，开始了她一生为之倾情的电影生涯。从而，让自己的人生在传奇的色彩中起起伏伏。
3.一鸣惊人
到达上海后，陈燕燕便和联华签了一个五年的合约。由于之前和父亲有“四不准”的约定，所以，联华公司的黎民伟给她起了一个“陈燕燕”的艺名。这位少女是旗人，联华公司因她的原姓谐音为陈，又因她是来自燕京的姑娘，便给她起个艺名叫陈燕燕。
几年后，陈燕燕就是用这个名字照亮了当时的影坛的。据说，在衣锦还乡之时，家里人还是希望她退出影坛定居北平。但是，陈燕燕说什么也不肯。于是，家里人说：“那么你只好仍旧用假名！”这样一直活跃在影坛的陈燕燕再也没用回她的本名，直到辞世。她的本名便成了一个永久的谜。
初到“联华”的陈燕燕，由于年龄尚小，所以好多角色都不能很好地诠释。只是在四部影片中担任了一些小角色，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演了四个娃娃戏”。之后，她便调到“联华”的暗房中工作，也就是在这儿，她“捕获”了自己的第一份爱情。不过，这是后话了。
娇小玲珑、天生丽质的她很快被当时的大导演所认同，于是在1932年，陈燕燕开始以标准的少女形象出现在大银幕上。她出演的第一部影片是史东山编导的《奋斗》，第二部则是蔡楚生做执行导演的《共赴国难》。
之后，她也迎来了自己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一个篇章，那就是出演由蔡楚生编导的《南国之春》。陈燕燕得以出演本片女主角，其功劳应该归时任本片摄影师的黄绍芬，是他把娇艳可人的她推荐给蔡楚生的。
《南国之春》是一部爱情悲剧。影片描写一个名叫洪瑜的青年，进城念大学后，与少女李小鸿相爱；后来迫于父亲临终前的遗命，回乡与表妹完婚，李小鸿闻讯后，悲痛成疾，溘然长逝。
在这部影片中，陈燕燕扮演李小鸿。演技日益成熟的她把一个由于爱人与他人结婚、自己抑郁死去的悲情少女诠释得淋漓尽致、且动人心弦。其楚楚可怜的表情更是风靡了不少观众，特别是一些少男少女，把陈燕燕奉为崇拜的偶像，并赠给她很多雅号：“美丽的小鸟”、“依人小鸟”、“南国乳燕”、“大众情人”……
于是，十里洋场的上海掀起了一股“陈燕燕”的风潮，人们记住了这个嘴角有颗黑痣的清丽女孩。据说，当时的《南国之春》十分卖座，但是，很多人是为了一睹这位新星的风采而去电影院的。
当时的杂志更是把她的大幅玉照登在每期的封面作为宣传的噱头。更有评论说，她从不像当时很多女演员喜欢的那样故作姿态，她的仪态十分清冷，但是眼神里的秋波流转却十分动人。
4.四大名旦之“第一悲后”
1937年夏天，中国历史进入了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一页。1937年11月上海不幸沦陷，繁如夏花的十里洋场——上海的租界顿时成为“孤岛”。
这一残酷的变故，使得繁荣的中国电影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很多制片厂毁于战火，故事片摄制基本停滞，大批影人南下香港，或参加上海艺术界组织的救亡演剧队，分赴前线和内地，进行抗日宣传演出，或参加抗战新闻纪录片和宣传教育片拍摄，或索性放弃电影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