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心中早就盘算好赵王不敢不答应自己的请求,即使明知是欺诈,也要把和氏璧双手奉上。他听说赵王的使者已经到了,便在章台宫接见蔺相如。相如捧璧献给秦王,秦王大喜,把宝璧给妻妾和左右侍从传看,左右都高呼万岁。
相如看出秦王没有用城邑给赵国抵偿的意思,便走上前去说:“这和氏璧虽说是稀世珍宝,可是有一点小小的瑕疵,璧上有个小红斑。让我指给大王看。”秦昭王听了信以为真,就把璧交给他。相如于是手持璧玉退后几步站定,身体靠在柱子上,怒发冲冠,对秦王说:
“大王想得到宝璧,派人送信给赵王,赵王召集全体大臣商议,大家都说:“秦国贪得无厌,倚仗它的强大,想用空话得到宝璧,给我们的城邑恐怕是不能得到的。商议的结果是不想把宝璧给秦国。我认为平民百姓的交往尚且不能互相欺骗,何况是大国呢!并且为了一块璧玉的缘故就使强大的秦国不高兴,也是不应该的。于是赵王斋戒了五天,派我捧着宝璧,在殿堂上恭敬地拜送国书。为什么要这样呢?是尊重大国的威望以表示敬意呀。如今我来到贵国,大王却在一般的台观接见我,礼节非常傲慢;得到宝璧后,传给姬妾们观看,这样来戏弄我。我观察大王没有给赵王十五城的诚意,所以我又收回宝璧。大王如果一定要逼我,我的头今天就同宝璧一起在柱子上撞碎!”
相如手持宝璧,斜视庭柱,就要向庭柱上撞去。秦王怕他真把宝璧撞碎,便向他道歉,坚决请求他不要如此,并召来主管的官员查看地图,指明从某地到某地的十五座城邑交割给赵国。相如估计秦王不过用欺诈手段假装给赵国城邑,实际上赵国是不可能得到的,于是就对秦王说:“和氏璧是天下公认的宝物,赵王惧怕贵国,不敢不奉献出来。赵王送璧之前,斋戒了五天,如今大王也应斋戒五天,在殿堂上安排九宾大典,我才敢献上宝璧。”秦王估量此事,毕竟不可强力夺取,于是就答应斋戒五天,请相如住在广成宾馆。相如估计秦王虽然答应斋戒,但必定背约不给城邑,便派他的随从穿上粗麻布衣服,怀中藏好宝璧,从小路逃出,把宝璧送回了赵国。
秦王斋戒五天后,就在殿堂上安排了九宾大典,去请赵国使者蔺相如。相如来到后,对秦王说:“秦国从穆公以来的二十几位君主,从没有一个坚守盟约的。我实在是怕被大王欺骗而对不起赵王,所以派人带着宝璧,从小路已到赵国了。况且秦强赵弱,大王派一位使臣到赵国,赵国立即就把宝璧送来。如今凭您秦国的强大,先把十五座城邑割让给赵国,赵国怎么敢留下宝璧而得罪大王呢?我知道欺骗大王之罪应被诛杀,我情愿下油锅被烹,只希望大王和各位大臣仔细考虑此事。”
秦王和群臣面面相觑并有惊怪之声。侍从有人要把相如拉下去,秦王趁机说:“如今杀了相如,终归还是得不到宝璧,反而破坏了秦赵两国的交情,不如趁此好好款待他,放他回到赵国,赵王难道会为了一块璧玉的缘故而欺骗秦国吗!”最终,还是在殿堂上接见相如,完成了大礼让他回国。
蔺相如回国后,赵王认为他是一位称职的外交使者,身为使臣而不受诸侯的欺辱,而且临危不乱,颇有风度:于是封相如为上大夫。不过,秦国并没有把城邑给赵国,赵国也始终不给秦国和氏璧。
蔺相如在秦国的举动,完全知道秦昭王是不会兑现诺言割让十五座城池给赵国的,便利用秦昭王爱惜宝物、贪得无厌的心理,假装要指出和氏璧上的瑕疵而把宝物要回,再以砸碎和氏璧相要挟,使贪心又小器的秦昭王无计可施,只能答应他的请求。这种抓住老虎的弱点扭转局势的技巧确实高明,再加上蔺相如的能言善辩和无所畏惧的勇气,才保住了赵国的外交尊严和稀世珍宝。
此后,秦王一直不甘心自己被赵国在外交上挫败,便设下另外一条毒计,想要侮辱赵王。秦昭王派使者通告赵王,想在西河外的渑池与赵王进行一次友好会见。赵王害怕秦国,想不去。廉颇、蔺相如商议道:“大王如果不去,就显得赵国既软弱又胆小。”赵王于是前往赴会,相如随行。
廉颇送到边境,和赵王诀别说:“大王此行,估计路程和会见礼仪结束,再加上返回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天。如果三十天还没回来,就请您允许我们立太子为王,以断绝秦国的妄想。”赵王同意了这个意见,便去渑池与秦王会见。
秦王饮到酒兴正浓时,说:“寡人私下里听说赵王爱好音乐,请您弹瑟吧!”赵王就弹起瑟来。秦国的史官上前来写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与赵王一起饮酒,令赵王弹瑟。”
蔺相如见到这种情形,明白了秦昭王的意图,就上前说:“赵王私下里听说秦王擅长秦地土乐,请让我给秦王捧上盆缶,以便互相娱乐。”秦王大怒,不肯答应。这时,相如向前递上瓦缶,并跪下请秦王演奏。秦王还不肯击缶,相如说:“在这五步之内,我蔺相如要把脖颈里的血溅在大王身上了!我要拼命,大王也要陪我一起去死吗?”
秦王的侍从们想要杀相如,相如圆睁双眼大喝二声,侍从们怕蔺相如真的对秦王不利,都吓得倒退。当时,秦王虽然不大高兴,也只好敲了一下缶。相如回头招呼赵国史官写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敲缶。”
秦国的大臣们为了挽回面子,说:“我们秦国是现在最强大的国家,天下都臣服我们,请你们用赵国的十五座城向秦王献礼。”
蔺相如寸步不让,反唇相讥:“现在赵国人才辈出,未来不可限量。请你们用秦国的咸阳向赵王献礼。”
秦王直到酒宴结束,始终也未能压倒赵国,反而被蔺相如占尽了上风,秦王的探马报告说赵国原来部署了大批军队来防备秦国,因而秦国也不敢有什么举动。经过渑池之会,赵国在外交上的成功轰动了天下,蔺相如也成为敢于和强大的秦国对抗的英雄人物,被天下所敬仰。
渑池之会上,蔺相如敢于挺身而出,责令秦昭王为赵王敲缶,是因为他知道秦昭王贪生怕死的个性。当时,他抱着缶,和秦昭王距离不超过五步,只要他突然发难,秦昭王就很难逃生。所以,蔺相如大胆一试,为赵国在外交上扳回了面子,还让秦昭王在自己的凛然正气下露出了胆怯怕死的丑态。
蔺相如两次抓住秦昭王的弱点加以利用,为赵国争取尊严的行为,是机智之人戏弄贪鄙者的经典战例,也体现了狐狸利用老虎的规则在积极方面的运用。
没有了利爪,只能被取而代之
如前所述,再强大再残暴的当权者,也有自己的弱点。机智者或者狡诈者可以利用这些“老虎”的弱点,做一只利用老虎以自保或者为国为民谋幸福的“狐狸”。不过,这些策略都属于防守或者以攻为守的方法,真正要消除老虎对自己的威胁,还是要做进一步的努力。
既然狐狸可以利用老虎的弱点自保,并且抓住机会逼迫老虎作出让步,那么,狐狸们当然也可以利用老虎的弱点,自己先慢慢蓄积力量,最后把老虎一举消灭,自己再摇身一变成为强大的势力。
要先利用老虎,而后取而代之,实际上就是综合了前面两种狐狸利用老虎的方法,先投其所好,获得老虎的信任与重用,在老虎身边安全地生存下来,再抓住老虎的弱点,自己暗中针对他的弱点发展有利于自己的势力,到了足以能够击败老虎时,再针对老虎的弱点设下圈套,将老虎一举歼灭。
像隋朝末年权臣宇文化及在隋炀帝信任自己之后,笼络卫士发动政变杀死隋炀帝自立为王的行为;还有唐太宗李世民当初利用自己的哥哥太子李建成对自己的麻痹大意而突然发动玄武门事变篡夺皇位;以及明成祖朱棣以地方藩王对抗中央的皇帝建文帝而夺取政权。都是狐狸先利用老虎最终取而代之的事例。而三国时期毋丘俭起兵讨伐司马氏统治的行为,隋朝杨玄感起兵企图推翻隋炀帝的叛乱,唐朝徐敬业、骆宾王等人讨伐朝中猛虎武则天的战争,都是因为没有抓到猛虎的弱点而贸然行事,最终导致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