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时,我还不知道高村在什么地方。毕业那年,是老师带我们毕业班沿着锦水往下步行到达高村的。我就读的麻阳三中在江口镇,粉碎“四人帮”前夕,全县有名的“右派”教师,皆被遣送到三中教书。一大批老师读过四书五经,之乎者也的,就连刚从大学毕业到该校任教的我班主任陈志强老师,虽当过怀化市长,当时却在之乎者也的圈子里,也酷爱上古典文学和古典哲学。他崇拜诸子百家,崇拜大哲学家冯友兰。他虽主教化学,但有好的散文和诗歌却总是推荐给我读,嘱我认真领会和深思。读多了,想多了,我不小心爱上了文学,在全校的两次作文比赛中获得第一名。那时的三中是全县最好的学校,麻阳几个古镇都在锦水边,江口镇也不例外。江口镇到高村35公里,到达高村的当天晚上,个个走得腰酸腿痛。由于都是锦水上游的学生,没有到过县城,对高村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新鲜,对旧县委大院感到非常神奇。
从那回起,我认识了高村。
高村,古时叫“富州”,一块不毛之地。满目草芥芦苇,一片沙砾之地。公元前330年,屈原被贬谪到此游过,顺水而下辰阳、溆浦。
唐垂拱二年,高村隶属江南道。据清《湖南通志》记载:“富州,故城在麻阳县东北高林,蛮地也。”建城设州1300多年,历史悠久,几经沧桑,富州并不富,高林并不高。相传元世祖十年滕姓祖公仲次子秉二先居低村,又叫落脚田,长子秉一居车头。因低村地势低洼,一下雨便被水浸,秉二迁瓦渣弄二王殿居住。那里地势高,故名高村。高村三面环水,东邻锦水,中有尧里河,北有梅溪,年年都要遭受洪水的浸泡,水淹大街小巷,一片汪洋。河里涨大水,田里禾枯萎。旱涝成灾,难得温饱,有些人靠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有些人靠撑船放排卖苦力生存。“麻阳船”在五溪地区颇有名,一帮帮麻阳船沿锦水沅水进常德,号称“麻阳帮”。水手滕黑子武功卓绝,曾率领“麻阳帮”在常德打出一条“麻阳街”。1923年秋天,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滕代远从高村乘船去常德读书,走上革命道路;革命电影艺术家苏怡从锦和乘船,途经高村,去北大读书;革命先烈陈佑魁从高村乘船去长沙读书,结识毛泽东,参加共产党。在此期间,他们成立过“麻阳新民社”,在高村创办有名的社刊《锦江潮》,向家乡宣传马克思主义,揭露帝国主义、反动军阀和土豪劣绅种种罪行,为推翻封建军阀势力,赶走帝国主义而斗争。
滕代远是麻阳县岩门人。1928年7月,与彭德怀一起领导平江起义,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上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红一军会合,组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毛泽东任总党代表,他任副总党代表。他历任过中央军委总参谋长、八路军参谋长,中共七、八、九、十届中央委员、铁道部长和全国政协副主席,1974年在北京病逝,终年70岁。
滕代远小时候,经常去高村玩,接受过革命志士的教育,受到强烈的感染。19岁离开高村,一生为革命奔波,从未回过故乡。
高村是一块热土,又是风光秀丽的古镇,有著名的九大景:浮石烟村,神潭映月,岩角禅林,飞壁挂泉,梅水樵歌,鱼翅古树,文明高山,西溪拖蓝,漫水盘瓠庙。其一,浮石烟村,又叫浮石山,位于高村东下神潭湾江心。奇石磊落,烟树苍茫,立于水中,形甚奇绝。有清人陈五典诗云:“浪传空洞波随立,毕竟嵯峨体自超”;有清《麻阳县志》载:“山高数丈,巨石层叠,石隙中生古林十余株,三面环水。仿佛镇江之金山,而差小焉。溪涨初添,随波荡漾,几有动浮不定之致,故曰浮石山。”其二,神潭映月。高村地形如鱼,“神潭映月”之景在鱼尾之处的神潭湾。江面宽阔,一盏平阳。梅水溪、龙传岔溪、锦江河在此交汇。潭深数丈,水天一色。有渡船三五只,往返南北两岸。一江春水东流,两三鱼鹰翻飞,四五渡船自横,六七牧童悠然,八九鹅鸭天歌,别有风味在心头;其三,岩角禅林。此景在“神潭映月”背后,占地数十亩,雄踞江边两座高山之峡。有雷祖殿、半边阁、文昌阁、天王庙、龙王庙,千百年来一直为湘西佛道圣地。禅林庵院,古松翠柏,遮天蔽日。清人滕家魁题诗曰:“文昌高阁几千秋,白云欲飞各自流。远眺浮石烟村在,近看江边小鱼舟。”此诗韵味深长;其四,飞壁挂泉,又名半边吊井,坐落在岩角山靠江边的悬崖峭壁上。古时辰州、沅州二府交通要道从此路过。上铜仁、下常德往来商贾皆品尝过“飞壁挂泉”的甘甜;其五,梅水樵歌,又名梅水桥阁,建于清道光十二年,系著名古建筑。桥上有凉亭一座,桥中为车马道,两边有木体古色挑廊及栏杆,古为湘黔边界商贸必经之地;其六,鱼翅古树,高百米,四五人抱不住,有古老传说为神树。真如古人诗云:流水小桥人家,皆鸦绕树三匝,夕阳西下,一派奇景如画;其七,文明高山,在高村西北,为自然森林景观。山上有庵院,山下有宝塔。海拔400米,山顶有天池,泉水潺潺,池中莲花朝阳开放。庵院和尚善少林功夫,长棍短剑,无所不通;其八,西溪拖蓝,天下绝景,独领风骚。一江春水,红蓝分界。一是蓝色的锦水,二是红色的尧里溪水,交相辉映,蔚为壮观;其九,漫水盘瓠庙,在高村锦江河对岸。北与县城对映,南与西晃接脉,碧波荡映古刹,百舸争流锦水,古木修竹成荫,钟声迎来香客,自然风光宜人,蛮风夷俗奇特,是五溪流域遗留远古盘瓠文化完好的地方,也是西南少数民族寻根祭祖的地方。要想感悟生命的脱胎换骨,在历史地理的交错中,来高村的盘瓠庙前抓一把土,烧一炷香,吸一口远古时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