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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婚姻中经常性的“出走”(1)

欧姬芙有个要好的同学叫安妮塔·波莉泽,她们常在一起画画和切磋技术。波莉泽对欧姬芙钦佩到了崇拜的地步,后来她成了欧姬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

欧姬芙每画出一幅画都会拿给波莉泽看,而波莉泽会极力地赞赏和鼓励她。有时候当欧姬芙心绪烦乱画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时,波莉泽就成了开导她的老师。直到她们同学关系结束,彼此去了不同的地方,这样密切的交往仍然存在。她们几乎天天给对方写信,也会把自己的画作寄给对方。就是在那一次,波莉泽带着欧姬芙创作的一组抽象风景画来到了291艺廊,呈献给了史蒂格利兹评赏。

史蒂格利兹是当时艺术界响当当的人物,著名的摄影师和艺术经纪人,他创办了291艺廊,希望能给真正喜爱艺术的人一个发展空间。他反对将画作当成商品,唯愿每幅好画都遇到知音。他也会尽自己所能为画廊里的艺术家们争取利益,让他们有经济保障,让他们的创作没有后顾之忧。目前,他正在着手挖掘新人和新作品,尤其是能够表现心灵和具有特殊画风的新秀。恰巧,波莉泽带着欧姬芙的画来了。

史蒂格利兹仔细地欣赏着欧姬芙的画,脸上现出旁人无法揣摩的神情。波莉泽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答复,可算看到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充满感情地说:“终于见到,女人也能将自己的感觉画出来。”

“你能代我给她写封信吗?”史蒂格利兹对波莉泽说,“告诉她,她的画是291开办至今,最纯粹、最精致、最诚挚的作品。”也许所有的溢美之词都无须多讲,他准备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深深的欣赏,他自言自语道:“我想,我们来给她办个画展吧。”

就这样,1916年欧姬芙的画在其本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于291艺廊展出。当欧姬芙从同学那里听到消息后,气势汹汹地来找史蒂格利兹算账。她强烈要求他立刻把画撤下来,并坚决要带回去。史蒂格利兹当然不依,他看着这个神情庄严肃穆的小女人微微地笑了,很认真地告诉她:“你不知道你的画有多么特别。”

“你当我是白痴啊?”欧姬芙反击,“别想用这种话来蛊惑我,你这是在侵犯我的权利。”欧姬芙在艺术上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当时只是个有点与众不同的艺术追求者,在她心里还没有达到可以去展出的高度,也不想让自己不成熟的作品在人前贻笑大方。

双方僵持了很久,最后史蒂格利兹以一个艺术工作者的专业品评说服了欧姬芙,他诚挚地邀请她共进午餐,餐桌上他们聊了很多,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当然他们不会想到,经过了这第一次共进午餐,未来将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机会等着他们。

这次接触以后,欧姬芙成了291艺廊的常客,史蒂格利兹也扮演起了欧姬芙人生导师的角色,同时也给了她一种父亲式的温暖与宽厚。通过史蒂格利兹,欧姬芙又认识了另一位艺术家保罗·史权德。初见时,欧姬芙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慌乱,史权德笑着来与她握手,她有瞬间的恍惚。

三个人除了一起聊聊艺术以外,偶尔也会出去娱乐一下。某天去坐摩天轮后回来的路上,太阳西沉,风有点凉,他们默默地走着。史蒂格利兹立刻脱下外衣披在欧姬芙肩上,对她的温柔之情一览无余。欧姬芙的心此刻也颇觉温暖,她感谢这个给予她温情的人,但遗憾的是,她越来越清楚,真正让她动心的那个人是史权德。

回去后她就给史权德写了封热情洋溢的信,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关心和思念。无疑,欧姬芙爱上了这个男子,而史蒂格利兹却爱上了欧姬芙。一场错综复杂的三角恋情缓缓展开。

这个时候的史蒂格利兹还是个有妻子的人,而且比欧姬芙大了整整23岁。虽然他的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虽然他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离婚的,虽然他的名气会给欧姬芙带来很实际的依靠,但此时欧姬芙心里装着的只有史权德,对史蒂格利兹的感情则更多的是一种对父亲般的依赖。

欧姬芙在一场全国性流感中未能幸免,如果不及时医治,会发展为肺结核,学校特准她几个星期的病假。这时远在纽约的史蒂格利兹和史权德都很担心欧姬芙,他们劝她到纽约来,因为这里的医疗条件更为优越。史权德遵照史蒂格利兹的交代来接欧姬芙,他们离开了得州。火车抵达纽约车站的时候,她看到有个人向她走来,是史蒂格利兹。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史蒂格利兹用他摄影家的眼睛发现了欧姬芙身体匀称紧实的美感,他为她拍摄了一组生动的裸照。欧姬芙虽然喜欢以男性装扮示人,但她的身体却是绝对女性化的,她有着丰满的胸部,质感很好的皮肤,美丽修长的双手,这全部成为史蒂格利兹丝毫不放过的爱与美的镜头。

史蒂格利兹让欧姬芙的照片走进了他的摄影展,而独特大胆的欧姬芙也欣然接受了这份特别的宠爱。随着史蒂格利兹与欧姬芙越走越近,史权德也悄然退出了这种不甚明朗的关系。女艺术家欧姬芙与她的艺术经济人史蒂格利兹终于发展到了实质性的阶段,他们同居了。这在当时是不被社会允许的,但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生活在了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欧姬芙在与史蒂格利兹的相处中也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愿意为他煮饭,而他喜欢陪她散步,他们共同度过了一段宁静而和谐的时光。

史蒂格利兹终于如愿以偿地与元配妻子离了婚,他兴高采烈地向欧姬芙求婚。其实当时欧姬芙并没有强烈的结婚愿望,她更多的精力仍然在作画上,她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一张画作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了。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在经济上借助史蒂格利兹的支持,虽然她希望生活里可以有更多的自由,但不管怎么说她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在他又一次向她求婚时,她同意了。

1924年12月的一天,欧姬芙和史蒂格利兹来到新泽西州,在法官的见证下,他们从此结为夫妻。那一年,欧姬芙37岁,史蒂格利兹60岁。

这是一个看起来并不很喜庆的结婚仪式,新娘子一身黑衣打扮,这的确是婚礼中很少见的颜色。当法官让她复述“爱、荣誉、服从”时,她当场拒绝了。婚礼就这样寂寂无声地开始,又冷冷清清地结束。没有手捧花,没有彩纸,没有亲友的簇拥,没有婚宴,也没有蜜月旅行,但他们确确实实地成了夫妻。

婚后的生活的确不如预期的那样美满,史蒂格利兹年事已高,身体原本就不好,总是大病小病不间断,严重地影响了欧姬芙的生活和工作。她不得不一次次地扔下画笔,为他马不停蹄地煎药,有时还要忍受他情绪上的风云变幻。终于,她承受不住了,不得不拿出了自己曾经惯用的方式-逃之夭夭。她要逃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休养心性,寻找灵感。

从此,欧姬芙开始了自己婚姻生活里经常性的“出走”,她“出走”的原因有很多,也不全是因为丈夫给她的困扰,还有她艺术上的消沉期。有时候她无法平静地对待外界的批评,甚至表扬也会给她造成影响,她总会有压力,怕自己创作不出好作品,愧对了这样的评价。

所以她只好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独自一人调整心绪,有时候是宁静的海边,有时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些地方会给她一种生命特有的鲜活,一种顽强的力量。带着这种力量,她再回归到现实的生活中,回到史蒂格利兹身边,回到她的画作旁边。

欧姬芙夫妻的生活的确很不同步,史蒂格利兹无法跟随欧姬芙去亲近艰苦的自然环境,他的身体只适合于待在风光怡人的湖边疗养区。有时候史蒂格利兹很思念妻子,可欧姬芙也真的很难停下脚步,她的确是爱他的,可在她心里,爱一个人并不是要付出全部,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自己的人生理想。但也正是因为她牵念着他,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跑来跑去。

终于,欧姬芙的鱼雁往返走到了尽头,因为史蒂格利兹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当她匆匆赶回时,他已处在弥留之际,他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就静悄悄地去了,从此天人两隔。在史蒂格利兹心里,也许怨过她,怨她狠心地一次次离开,怨她不在身边陪伴他度过夕阳时分,怨她总是生活在一个人的国度里,怨她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名字而很少冠他的姓。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爱她的,爱她的才华、艺术,爱她的灵性、倔犟,爱她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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