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的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抿嘴窃笑,而且越近东院客房这情形越演越烈,这让刚下朝的慕云东极为好奇,推开门一看方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多月的休养,他捡回来的女子不论是精神头还是身体,看上去都已经好了许多了,两三日前就已经开始下床走动了。
慕云东觉得她不像个安静的大家闺秀,自然不甘被束缚在府里,但是被救回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血衣便没什么换洗衣物了,无奈之下他让府里的嬷嬷给她置办了好些衣裳。
但聪明如他也会忽略这个问题,这丫头不会穿衣服,至少不会穿西陵的衣服。
“看,看什么看!”说不囧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生平第一次碰见这么弯弯绕绕的衣服,繁琐且难看。但是身上的伤渐渐好了,她也不能只穿着亵衣四处游走。看到那救了自己的男子送来的衣服,心中五味陈杂,鉴于自己对西陵人的戒备,她都从来没问过他姓甚名谁。
慕云东忍不住笑开来,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上衣当裙子一般绑在腰间,淡青色的垂带被她一并绑了上去,模样很是滑稽。任谁看了也很难憋得住,难怪那些个丫鬟婆子都在一旁窃笑。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家养的刁奴也是够坏心眼的,这么多人瞧见了,也没说搭把手。
“你穿衣服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慕云东顺手合上门,快步走过去扯下她腰间的垂带,长袍瞬间滑落在地上,接下来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她花了一早上的成果顷刻间不翼而飞了。
夜梓焰愣愣的站在原地,单薄的身上只有一件亵衣,隐约还能瞧见贴身的肚兜。反应过来的时候,巴掌已经挥出去了。
慕云东一向警觉,刚觉得不对劲时已经双膝下弯,身子顺势后倾。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稍一用力,又在躲过偷袭后稳稳的站直,鼻尖几乎撞到了她的,四目相对,那样贴近,进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顺手将白色的中衣披在她的身上,以最快的速度系好带子,嘴上却抱怨道:“坏心眼的丫头,我帮你穿衣服,你却想打我?”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只要对方不是昭宁郡主,他都能以平常心对待,自然没有什么窘迫。
“你……你无耻!”她又羞又怒,支支吾吾半晌也只能喊出无耻二字。
慕云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两遍,嘴角微微勾起,笑的异常邪魅,“就你这样的,本王爷还提不起兴致来。”说罢又将裙子摆好位置递过去,“自己穿,别又说我占你便宜。”
“王爷?”夺过裙子,按着他教的法子穿好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你是王爷?”西陵王子?那么他和慕云逸是什么关系,救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慕云东笑嘻嘻的靠在桌案前,双手抱于胸前,“还不快把外裳穿上,大冬天的别冻着。”
夜梓焰愣愣的盯着他,仿佛看一个怪物。只是手上也没有停,按着他教的法子穿上繁琐的外裳,可是这腰带和被忽略的垂带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绑。
慕云东无奈的叹了叹气,想他堂堂一个王爷竟沦落到给一个丫头穿衣服。半弯着身子站在她的身后,手指做了几个弯绕的动作就将腰带系好,随后捡起垂带披在她的臂弯处,整理出一个完好的模样。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不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求回报的付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在王宫这样的大染缸里长大的。
“啊?”慕云东敷衍了一声,“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大概是我们有缘吧,谁让你躲在我的马车里呢!”
“你就不怕我真的想刺杀?”
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他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吃过苦头了,若有这个本事,你尽可以再去试试!”
他还有事,没那么多时间陪一个傻丫头。九王府自从云逸今年第一次遇刺之后,守卫几乎成了铁桶,连他也无权调度了。她伤成这样没死已经是万幸了,任谁也不会傻到再去送死。“你的伤已经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你和慕云逸是什么关系?”他是王爷,年纪又和慕云逸相仿。夜梓焰不禁有些愁绪,说不清道不明,至少是她这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兄弟。”慕云东一本正经的吐出这两个字,眼眸中满含警告的意味,她毕竟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下的隐患,自然不希望她将来做出什么伤到云逸的事情。
别宫位于半山腰之上,气温本就比地面低一些。不过入冬半个多月,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夹雪,细细密密连绵几日。慕云恒一直在发愁,年夜之前他必须回去,本来计划着在这里玩耍的事情因着天气被一再搁置。一同前来的十公主,却一直粘着段悠然,其余时间就是练习琴棋书画,这让他更加闷闷不乐了。
段悠然的脚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她当日带过来的花盆里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嫩芽,摆在窗外被冻了好些天都没有动静,悠然差点都放弃了。
“奶娘,快去把我调的药拿过来。”悠然支着拐杖急匆匆的绕过门往窗台下去。
整个别宫后院都回荡着空灵的琴音,悠然知道这是慕云澜的琴音,时而起伏跌宕时而平静淡然,但是她总觉得这声音怀着浓浓的孤独。
“是这一瓶?”赵青梅虽然知道这花叫什么,却不太明白悠然为什么忽然对这些几乎绝种的花草感兴趣了。
慕云逸刚指点完十三的武功,退去一身厚重的毛皮衣,身子显得很单薄,一进院子便看见悠然蹲坐在墙角,“这是怎么了?”
“回王爷,公主入冬前种下的种子发芽了。”
“外面这样冷,你怎么没给她加件衣裳?”慕云逸蹙眉支开了赵青梅,这才蹲下瞧了瞧。入眼的是一株三瓣银白色叶片的嫩芽,模样看起来没什么,只是这颜色让他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怎么会有白色的芽?”
段悠然的脸上仍有难掩的喜色,侧身激动的抓住慕云逸的袖子,“它叫瑞雪冰莲,五年才能长成,五年一开花,花开一日即谢,一生也只留下两颗种子。”
“还有这么神奇的花草?”慕云逸不由的盯上这朵花,即便是嫩芽,看上去也和雪一样纯白晶莹,指尖靠近,隐约还能感受到淡淡凉意。
悠然急忙拉住他的手,“你别碰它,它忌热喜冷,我让它在山上冻了许久才发芽的。”
“好了我不碰它,这里太冷了,你身体不好,跟我进去吧。”慕云逸的心思随机从花上移开,顺手抱起段悠然,大阔步的进了内殿。烧好的炭让整个内殿温暖如春,原本穿在身上的毛裘也被悠然扯了下来。
“九哥,九哥!”慕云恒也不经人通报直接提着一个笼子跑了进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