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沉寂的牢房里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惨叫，这些日子慕云逸早已经习惯伴着这种凄厉的哭喊声入睡了。他毕竟是皇子，又有二殿下亲自打点上下，在这里的日子虽算不上舒坦，倒也没有遭罪。心中唯一放不下的牵绊便是前日里听见的有关悠然的情况。
那****虽背对着慕云清，不曾瞧见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但从他叹气的声音，慕云逸心中多少有些触动。其实对他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恨之入骨，或许根本不是恨他，而是悔恨自己没有好好护着清然。
两年的疏远，慕云清并不十分肯定这个向来叛逆桀骜的弟弟肯听自己一句劝。所以即便忙得焦头烂额，他还得抽时间去瞧瞧段悠然，确定她没事，才能放心。
慕云东深思恍惚的走下蟠龙玉石雕砌而成的台阶，若不是慕云清及时拉住一把，也许他就脚下一滑，跟滚雪球似的下去了。“在想什么呢？”慕云清疑惑的打量了他片刻。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慕云东急忙醒神，耸了耸肩肩膀，无所谓道：“没什么，还不是云逸的事情？那些授意兵部官员克扣军饷的信件统统是从他府里搜出来的，这让他百口莫辩，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脱罪。”
“脱罪？”慕云清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何曾有罪，又何来脱罪！”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就听见身后随机走出来的慕云羲不阴不阳的笑道：“二哥好兴致啊，同胞兄弟正遭受牢狱之灾，您还有空在这里同一个闲散之人说东道西？”
闲散之人自然指的是慕云东，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他是最闲适的皇子，无心皇位，只慕风花雪月。偶尔陪慕云逸征战沙场，回来还片功不要。
慕云清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清俊的脸上摆出最和善的笑，“六弟也是闲得很啊，刑部那么多犯人要管，那么多案子要查，你还能闲下来同我们这些闲人多费唇舌，莫不是六弟也学会偷懒了吧！”
“岂敢，刑部还有事等着我处理，臣弟就先行一步了。”慕云羲从腰间拿出折扇，故作风流的摇了两把，顺道几步超过了两人。
慕云清冷着脸望着慕云羲离去的背影，“七弟，有空陪我走一趟云逸府上，若不让他亲眼瞧见悠然那小丫头安然无事，他是不会放心的。”
一路上慕云清只是偶尔提及一些关于克扣军饷的事情，关于当夜两人商量如何对付慕云羲的事情也就一笔带过了几句。慕云东大意知道他什么意思，急忙解释道：“那天晚上昭宁找我帮他修灯，我就把账本放进书房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别人，只是一夜的事情，事态发展快得我猝不及防。看来我们不能小看了慕云羲那小子，会不会我府里有他的眼线？”
“不见得。”慕云清摇了摇头，耳朵早已捕捉到慕云东话里的一丝奇怪之处，但他终是留了个心眼，并未道破：“你府里的下人都是云逸从军中精挑细选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你母妃娘家人。若说眼线，那也是云逸和你母妃的眼线。”
“说的也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一会马车便停在了九王府门前。守卫本分的拦住了两人，直到慕云清拿出令牌才肯放行。
经过昭宁郡主这么一闹，府里平静了许多。加上悠然甚少外出，谢羽舒就算是想找茬也没什么机会。
赵青梅一听是二殿下过来，忙不迭的下跪行礼，让人奉茶，而后又急匆匆地去请出悠然。她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身清淡的中药味道，多少有些让对面的慕云清蹙眉。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慕云清见对面的小丫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又好像并非看着自己，不由觉得有些无奈。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嘴里喊着六姐姐就扑了过来。那时候她也这么看着自己。
慕云东一向喜欢捉弄她，还未等慕云清有所行动，他便已蹲在悠然跟前，捏了捏那宛若剥了壳白鸡蛋的脸颊，“你真的被扇耳光了吗？那谢夫人该不会只是摸了你一把吧？”
“她的确打了我，可是我昏倒却不是她所为。”悠然拍开慕云东的手。慕云逸曾经叮嘱过她，若是慕云东敢欺负她，她便可以出手打他，不用客气，有慕云逸顶着。
慕云清望了望悠然，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背后。他疑惑的转头，除了楠木桌案，和一些王公大臣家惯有的摆设，其他没什么了，她到底在看什么？
“你过来。”慕云清朝着悠然招了招手，谁曾想对方却不为所动。他有这么可怕吗？
悠然被慕云东推着靠了过去，面无表情的脸无所畏惧亦无所欣喜，仿佛眼前的慕云清就是空气。
“小丫头，你怕我？”
段悠然摇了摇头。
“那你唤你，你为何爱答不理？”慕云清也觉得自己并非可怕之人。
段悠然难得伸手拉住了慕云东的袖子，老实巴交的将缘由一一道来，“云逸说你不是好人，让我看见你就躲。”
慕云清愣了片刻，搞了半天症结却在慕云逸那儿，他这个弟弟啊，还是那么小孩子脾气。慕云清心里明白，即便她们是亲姐妹，再相像，他也不会分辨不明的。更何况这小丫头和清然长得并不十分相似。“先不说这个，你的脸……”这真的被打了吗？只不过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恢复到完全看不出痕迹来，莫不是真如慕云东的玩笑话。
段悠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但还是乖乖的说了实情，“恩，她打了这里，但是昭宁郡主昨天一大早便请了大夫过来，所以……所以我没事了。”
“昭宁？”慕云清知道昭宁郡主来过，但并不知道她来的这样早。目光瞥向了慕云东，“昭宁是怎么知道的？”还能这么早赶过来。
“这……”慕云东愣了愣，他从未细问过，在他看来，秦妍出入九王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慕云清敛去狐疑的眼神，轻笑道：“罢了，昭宁向来同云逸走的近，这次也多亏了她。”仿佛一切就此揭过，他起身缓步靠近悠然，“小丫头，想不想见云逸。”
悠然本来后退了两不，一听见云逸二字，不由得愣住了，“可以吗？那个父王能……能放了他吗？”以前对叫父王之人的印象就不好，如今更是差极了。
“我可以让你见他，但是你不许哭，而且以后不许躲着我，知道吗？”慕云清也同孩子般和慕云逸杠上了。
悠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要能见云逸，她什么都愿意答应。
